宛如在室男-Like A Virgin————Kamiavee
Kamiavee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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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前年被Diana那番激动人心的言论鼓动,随她一起告别了财大气粗的‘DTF工作室'成立崭新的事业后,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为了能在竞争激烈的商业设计混战里生存下去。我已经两年没有度过长假了,像昨天那样的熬夜根本是家常便饭。
哪有时间去安排什么约会--连认识女孩的机会都没有!
Diana也不容易。为了工作室她与生活了六年的男友分了手,如果按原计划下去,他们是可以在去年就结婚的。
好像有个什么人说过:生活是个婊子,她无情地消耗着你。
连我都觉得不公平,只有这时,我会背离文明想用那个‘F'词来报复回去!
现实中确实有一些人是这样干的。他们肆意挥霍着年华,像对待最卑贱的娼妓一样蹂蹑自己的人生,终日狂欢嬉戏、过得如痴如梦......恩,我的头脑里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
今天早上那位客人!
不该以貌取人,但除了颓废,我从William那里感受不到丝毫积极的信息,更何况他还是在那个时候,那样的状态下被送来的。
搞不好他还吸毒!
Alice,你怎么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竟然有如父亲似的深深不满于男孩母亲的失职。难道不是吗?至少五年前我看到的William还是一副干净朴素的中学生模样,那对始终凌厉的眼神都被我当作是坚强的一种表现。
又一个美好的想象破灭了。(上次遭遇这种心情是Diana一脸无所谓地说她去做了卵巢结扎。)
或者我把事情想得太偏颇了?
闭上眼睛吸口气:那个号码是什么?

"你好,这里是Lynton旧书店,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心腾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给书店打电话--自从母亲过世后,比起她的深沉,Alice刻意的温柔嗓音让我明白‘物似人非'这个说法的残酷。
"是我......姐,Tom。"我不自觉咬起了嘴唇。
"......"
无言的震惊,意料之中。我趁机组织出下面的话:"我打电话是想问你William......"
"Willie?!发生什么了?!他做什么了?!"
"不,别担心!他没事。"她原来知道。我稍微松口气。"今天早上他找到我,"不该增加她的忧虑了。"我留他在公寓休息,他看上去有点累......"
"谢谢,Tom,谢谢你......"
听着她在那头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越发心疼起这唯一的姐姐来。
"我们还没怎么说话,我是说,我还有工作......"编谎话对我来说不容易,今天已经挑战太多了。"所以,我不知道他来伦敦多久了,干什么?......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可以的话?"
"......"
看来是个挺长的故事。

几分钟后,在Alice一番还算清晰的叙述下,我的头脑已经铺设出事件的头绪了:
William--我的外甥,跟着一伙在伦敦组乐队的青年来到这城市,这大约是两个月前的事。据说在此之前,也就是那孩子离开校园后,他也跟几个本地年轻人弹弹唱唱地打发时间,Ailce对此束手无策。大概是出于自己的经历,我姐姐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校园里多呆些时日,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无所事事、浪荡街头。
"......我劝他别去,你知道,那些人在伦敦的生活,他才十九岁。他不听,我早该知道,那些人......"欲言又止,我猜她是不希望在电话里讲一些不好听的词。
"十九岁了,男孩子,一旦作了决定是很难动摇的......"Alice叹气道。
十九岁?--好吧,记忆又出错了。
"我还能怎么办?叮嘱他该注意的一切,不管听不听,至少以后遇到麻烦时他多少能应付一些。给了他你的地址,我希望能先从你那里得到帮助......你会帮助他是吗?尽你所能?天呐,我真没用......"
"别责备自己Ali,他在成长。既然那是他的理想......"我尽量不去探究William发生今天那种事的原因--按照他母亲的说法,他离开家已经两个月了,那样的事很难说是第一次。"我是说,他热爱音乐,又有才华,摇滚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
"它当然很糟!!"
难以置信这样的声势是我那一向温柔怯弱的姐姐发出的,我尴尬地抿抿嘴唇。
"显而易见,他太年轻了,缺乏对事物的判断,"她恢复到先前的平和,话音含糊起来,像自言自语的呢喃。"你也知道那群人的生活......"
谁不知道呢?摇滚乐既构成了当今的英国文化,也为一些人的颓废找来了冠冕的借口,Alice应该是在担心儿子生活的未来趋势,对那个倔强的男孩,她能做的只是祈祷他别走太远--至少回头有路。
"Ali,"一个想法在我头脑里出现,没等它成型,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会照顾好他,代替你,在这里。我保证。"
"Tom,我......"
她在犹豫?不相信我,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口头安慰?"别担心,我会尽全力看好他的!"我稍微大声了点。"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不想你因为一些事愁眉苦脸。"
"Tom,"
我聚精会神地听。
"......对不起。"
然后,她把电话挂断了。

我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一脸呆滞,好像才从另一个时空返回。
另一个时空,是指我的家人吗?那些形象已经从我忙碌的生活里淡却了好久,而那通电话,才让我体会到什么叫‘不可磨灭'。
Alice回来以后没有再婚(我还怀疑过她跟那个Wilson是不是正式离婚的),一个人照看那个生意平淡的旧书店已经是应接不暇了。如果我没有留在伦敦而是回家,哪怕在临近的利兹找份工作,对他们母子的处境会不会有帮助?
呼,我不过是个连自己都收拾不好的单身汉罢了。责任这种东西,远不如承诺轻松--我已经感到压力了。
 

我没料到,再次见到William竟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天。
那天下班后(Diana如承诺的让我提前两小时离开),我还特意跑去商店买来一只烤鸡,彰显自己的好客。结果进屋看到的只是满茶几的食物残渣--他吃了不少东西,还有只香蕉被剥皮后只咬了一口(出于节俭的习惯,我把它消灭下肚)。看来作为长辈,我至少没有怠慢他,只是抱着满腹疑虑,不知不觉吃光了整只鸡,然后胃痛了一夜。
我分析过他不辞而别的原因:可能觉得要突然面对我这个生疏的‘舅舅'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更有可能他忙着自己的事,只是懒得跟我招呼而已。哎,像这样的叛逆青年是我最不能理解也害怕与之打交道的人--我越发意识到自己自告奋勇承担的任务有是多艰巨。
William是组乐队的。也就是说,相比与单纯的无业青年,他还有一个自以为伟大的信念(请不要怀疑,我对音乐确实一窍不通)--那不知所谓的东西宣扬一切与积极向上的主流社会背道而驰的生活方式。
既然答应了Alice,我又怎么会懈怠。第二天编个借口(小子,你害我说了很多谎!)打电话给她,问她要到了William住在伦敦的地址。还好他临走时愿意留给母亲将要去的地方所在,不然只有等到下次,这小子喝得不醒人事再被某个强悍的出租车司机送到我家门口--还要确定那时他身上带着那张破旧的‘英吉利海峡'明信片。
上周末下班后,我就开车到那个地址去找过他,开门的是个骨瘦如柴的金发女孩。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我吓了一跳:凹陷的脸颊与发黑的眼圈让我直接联系上毒品和酒精;而且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我难免揣测其与我那位外甥是什么关系。
结果令人失望,他那时不在。确切的说,是他们都不在--William所加入的乐队,总共五个人。金发女孩说他们去见另一支乐队的人了,很可能要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我当然不可能坚持留下来等人,和一名可能是William女友的瘦小女孩单独相处到不知什么时候。无奈之余,我写下电话号码和所住地址,交给女孩希望她能转达。
我不能多疑成那女孩的粗心,但整整一周都没有收到William的消息,让我既挫败又忧虑。两年来,第一次有工作以外的事在我的头脑里盘踞那么长时间--当然,不可否认其中我被轻视后的不甘心。
于是,再次站在这栋房子前,我有种哈姆莱特重归祖国的负重感和求胜心,忍不住停在面前粗略打量一番:挺普通的三层楼公寓,红砖墙、白门窗,外面也没想象中那么不济--外东区边的房子,这样完好干净的不多。我下意识地松松领带,拍拍头发,走了进去。

他们住在三楼。走过破旧的楼道,越登越高同时,起初的气焰反而急剧下降:到目前为止,我跟现在的William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如果他今天在这里,我这个‘舅舅'的造访会不会让他尴尬--当着他朋友们的面。
想着想着,头也低了下去,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惨烈瞬间--
"噢!"
还有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我听出那是个姑娘,心里立刻感到歉疚。
"见鬼!"
她抱怨了一声。捂着被撞痛的鼻梁,我抬起头,认出这就是那个‘树枝姑娘'!她好像也记起了我,撩开面前的刘海(她留着齐耳的短卷发)......
"你好,我是William的舅舅。还记得吗?上星期......"我主动提醒,免得她费时思索。
"对!你上个礼拜来过!"女孩兴奋地嚷道,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当然记得!我给他说了你的事,还提醒他给你打电话,可那家伙总是找借口......"
果然是这样。我惨然一笑,不想深究那些令人失望的原因,目光很自然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话语流利的女孩:
她穿着朴素的碎花连衣裙,上面套的是一件深灰色男式西服(会是谁的?)。这种古怪的搭配在她身上看来协调地非常有创意;再加上那双吉普塞风格的靴子--这是个聪明的女孩,至少懂得如何把自己的着装控制在出众与可笑之间。
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个女孩的外型和气质都离我一贯的审美标准相去甚远,但我看着却越发有好感了。
"那么他现在在里面吗?"再怎么可爱的唠叨也是在浪费时间,我适时地打断了她。
"对了,这就是问题,"她嘟起嘴,扬一扬手里一块套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方型物体。"要不是回来拿这个效果器,你估计连我都遇不上了!"
"什么意思?"效果器?就是那个像电流表的东西?--不,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你是说他现在不在?"
"恩哼!"
那个尖尖的小鼻子发出这个音时,我好像看到它抽动了一下。
"好吧,看来我又来得不......"
"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好了!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
意外的邀请让我受宠若惊--我被认可?被这样一个前卫的酷女孩?不可思议。
"可以吗?我是说,你们有什么活动?"
"那就是答应了!"
没等反应过来,她一脸嬉笑地拉起我的胳膊往楼下奔:"他们今晚该露脸了......得快点!要不那些不讲理的家伙又得冲我抱怨了!"
露脸?
"噢--"她拉扯的动作太野蛮了,再多走点神我就失去平衡滚下去了!
"对了,我叫Sarah。"
"Tom Lynton。"
"哈!Tom叔叔!"
她真是可爱。

几分钟后,我补充了自己的看法:不骑摩托车的时候,她真可爱。
"我们到了!"
听到这句提示,我的心总算回到它原来的活动范围。且不说我因为没有戴头盔而时刻担心身后会响起呼呼的警笛,光是那一路的风驰电掣就够我盘算一番自己的保险金数额了。这姑娘的驾驶风格不是一般的疯狂,一台小巧玲珑的本田摩托,居然可以在熙攘的车流中飙出飞车党的气势来!
"跟紧我!他们不会放没票的人进去!"她举脖子上挂的一个证件之类的卡片。"再说里面现在乱哄哄的。"
似懂非懂地抬抬眉毛,刚抬起头打算瞻仰一下这个新奇的地方,急性子的女孩扯着我的胳膊就往门口奔--相比与该建筑还算庞大的外观这个入口小得就像老鼠洞。也许就像Sarah说的,是出于严格的查票需要。通过的瞬间,我草草瞄过站在那里的两名高大壮硕的守门人。
她领我转到一个不起眼的过道里,而不是人声鼎沸的另一边。看上去有点医院的感觉,白色的墙壁,层高过低显得稍微有点压抑。
"我们是The Migrants的。"她像先前一样出示了脖子上的吊牌,守在门口气势汹汹的大个子为我们打开了门。
我估计这是一间休息室,里面零落地坐着三个年轻男人,William不在其中--没关系,我已经失望到麻木了。
离我们最近的一名穿白色无袖T恤的健壮男人就往这边奔来,他长着深色的短卷发和大而黑的眼睛,看上去似乎有部分南亚血统。
"他是谁?"
他朝我扬扬浓黑的眉毛问站跟我并排站着的Sarah,脸色有些不快。
"Tom叔叔!Will的舅舅!"
调皮的姑娘双手揽住我的脖子尖利地嚷嚷,我马上察觉自己脸红了--从没有被年轻女孩这样主动亲近过。
"是的,我是来看William的,"大个子看我的表情越来越凶恶,Sarah在我耳边咯咯笑。"我是他母亲的弟弟。"
"好啊,有家长参观的演出,看来我们真是一堆菜鸟!呵呵!"坐在梳妆台面前一张凳子上褐色长头发的年轻人轻蔑地笑出声,他的手里抱着一把金黄色的吉他。
"闭嘴Ed!他才不是来看你的!"Sarah大声训斥过去,我不禁佩服并感激起这个干练的瘦女孩来。
"Green现在不在,如果你只是来见他一面的话。"
一个来自角落的冷静声音,比较符合我习惯的交流方式,立刻寻声望去:
那是一个相当英俊的年轻男人,黑头发,蓝眼睛,穿一件浅棕色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吸引我的地方就是那副表情--沉着地无视一切,一名蓄势待发的武士。
从他怀抱的白色乐器,我猜他跟那个‘Ed'一样,也是这个乐队里弹吉他的(原谅我那时不懂吉他和贝司的区别)。
"他去哪儿了?我是说,会很快回来吗,Will?"Sarah先发问了,听上去有些焦急。
"和Jimmy到Broken Bird那边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演出快开始了,迟早会过来跟我们汇合的。"帅气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
Broken Bird?......又是什么鸟?*(*migrant,意为‘候鸟')
"他们过去干嘛?"没有留意到我表现出来的疑惑,Sarah有些生气地继续问对方。
"是Jimmy。"这次是那个‘印度人'。"他说想看看他们的设备,那时候我们在跟音响师试音效,他就拉上Will跑了。"
"这个胆小鬼,连单独去巴结人都不敢,还拖着Will耍宝!"
......
我像个典型的旁观者,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问答和抱怨,越发觉得自己与这群人、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我到底是来干嘛的?突然觉得William就像个淘气的顽童,有意无意地跟我玩起了捉迷藏......
"一群狗娘养的!"
身后的门被突然打开,衣服被瞬间的激烈气流吹得贴到后背,我立刻转头过去--
职业常识使我知道,背离常理的事物通常有相当的惊人视觉效果,如果它们恰好是很愉悦眼球的那种,简直能让你整个人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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