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盈袖————乱异
乱异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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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纯看着面前跳跃的火光,神色平静,"那么辛苦才当上大将军的副将,大人他若作了皇帝,你也一定会飞黄腾达,没必要为了我放弃一切,那太不值得了。"
"暮烟......"
没有理会青风,纯自顾自地说着:"那时我虽然还小,但我记得爹爹带着我走了很远,去了好几户大户人家,可是没有人愿意买我,他们说我太小,干不了活。后来爹爹把我卖到了柳巷。爹爹说我不像哥哥那样强壮聪明,不管什么一学就会,我什么都不会做,像女娃儿那样动不动就哭,所以除了当小倌,还能做什么?"
爹爹说得没错,除了当小倌,我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青风僵硬的神情,纯笑了:"爹娘当然不会告诉你把我卖到了哪里,征夷大将军的副将可是三品的高官,他怎么可以有个当小倌的弟弟。所以在爹把我卖了以后,一次都没有来看我。我在柳巷里整整十年。那些官人看不起我们,却又要玩弄我们......"
当爹把我卖进柳巷以后,那个总爱跟在你身后,总爱向你撒娇的暮烟就已经不在了。
"不要再说了,暮烟。"青风一把将纯搂紧了怀中。
"我没有比任何人低贱,我只是出生没有他们好,他们却那样的对我......"
"不要再说了......"z
"我不再是暮烟了,也配不起‘纯'这个名字。我卑鄙无耻爱慕虚荣。知道浪腾大人是一品大将军,我便死缠着他,为了独占大人,就算夫人平日代我如亲人,但我知道浪腾大人早就对他起了杀意,而我都不曾提醒夫人。"
"不是这样的,暮烟......"y
"我恨死爹娘了。他们怎么可以抱着一个孩子在笑,就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孩子在火炕里哭?"在青风的怀里,纯哭了。他小声的抽泣着,爹说的对,他真的爱哭。
一开始,他想当个好孩子,却被爹娘卖了;然后,他想好好的生活,却不得不出卖身体供人玩乐;接着,他拼尽一切希望被爱,却被人利用到尽。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连想好好的当一个人都不可以,他永远是别人的玩物、工具。这样的他,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对不起,暮烟。"青风一向朴实,也不懂得安慰别人,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兄弟情深可真是感人啊。"声音刚落,一个黑色身影翩然而来,正是李毅。
青风连忙将纯拉到身后,拔出佩剑作出防卫,他根本看不清李毅的身法,李毅刚才的身法完全不像轻功,而像鬼魅。
"纯,把白玉铃铛交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李毅似笑非笑的看着躲在青风身后的纯。
李毅话音刚落,一群士兵尾随而至。b
"你向浪腾嵬借兵是这样用的吗?"环视李毅身后的士兵,青风知道这是西营的士兵。
没有回答青风的话,李毅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兵,青风大人你即使拿出了兵符,他们也不会听命于你。所以......"收起笑容,李毅再看着纯,"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纯摇了摇头,擦干了眼泪:"我不会给你的。"g
虽然他已经一无所有,但凌袖的教育之情他无法忘记,所以他不能背叛凌袖。
李毅挑了挑眉,语气冷淡:"看来以前对你的调教是白费了,你没有学乖。"
李毅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兵蜂拥而上。
"走!"青风拉着纯转身就跑,一边护着纯在身前,一边将靠近来的士兵击退。
青风带着纯跑了好一段距离,青风的身手好,那些小兵竟无法近身。
李毅看了一下天色,低喃道:"时辰快到了。"
语毕,李毅转身夺过身旁一个小兵手中的长矛,一甩衣摆,直向青风他们飞跃而去,霎那间已追上了青风和纯,李毅用力将长矛向纯抛出。
青风毫不犹豫的将纯搂紧了怀中,用背挡下了长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纯的白色单衣,也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哥!"纯含泪的抬头看着青风唇边僵硬的笑容。
"哥哥以前就说过会照顾你,保护你的。"
"你谁也保护不了!"李毅一个掌风扫出,长矛便刺过青风的背,刺穿纯的身体,直直刺进了雪地之中。
"对不起,暮烟......"青风搂着纯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泪滑过了脸颊,纯伸手紧紧地抓住青风的衣服。
哥,我从来没有恨你,也没有恨爹娘,因为卖了我以后,你们的生活就过得很好了。暮烟我很没用,能做得就只有这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可以看到我的家。娘做了满桌的饭菜,爹从市集里买了松子糖回来,哥哥你马上挑了最大的一块放到我的口里,然后娘就在一旁唠叨,说我吃了糖就不吃饭了......
李毅走到纯的身边,从纯的身上找到了白玉铃铛。
这由明黄丝带系着的白玉铃铛。
"大人。"一个士兵走了过来,"要处理尸体吗?"
回眸看那已经死去,却依然站在那里的两人,李毅淡淡地说:"就这样烧了他们。"
"是!"
片刻过后,火光冲天。
李毅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往那火扔去:"卖身契还你。你不死不行,不甘心的话下辈子就来找我报仇,我等你。"
当火将要熄灭的时候,鬼山的天空开始下雪,冷风迎面吹来。
李毅闭目片刻,睁开眼睛时便发现已置身于一片梅林之中。
梅林之中传来筝声,有人弹唱起一曲《金明池》。
李毅笑了,这曲怎么像纯和青风的送葬曲?
那人的声音宛如天籁,柔声唱着:"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声轻晕。闲阶静,杨花渐小,朱门掩,莺声犹嫩。悔匆匆,却过清明,旋占得,余芳已成幽恨。却几日阴沉,连宵慵困,起来韵华都尽。 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尽。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争知道,梦里蓬莱,待忘了余香,时传音信。纵留得莺花,东风不住,也则眼前愁闷。"

第十三章:南浦
缓缓的睁开眼睛,凌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鬼山梅林。他无奈的谈了口气,看来肉身又陷入了昏睡之中。现在政局混乱,正是紧急的时候,他又要昏睡上多少个时辰?
一棵梅树下摆着琴桌,上面置着一把筝。
凌袖上前细看,发现筝身侧刻着"浪腾漓"。
凌袖轻笑,想不到此刻他竟无意识的将皇帝赐的筝带在身边,这是不是代表他已放不下他?
坐在琴桌前,凌袖突然有了弹唱的冲动,于是调好筝,弹唱起一曲《金明池》。
没由来的想弹这首曲子,凌袖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压抑着。
琴音刚止,掌声响起。
凌袖抬头看去,一抹黑色的身影依在梅树旁,漫天飞舞的粉白花瓣映出了那身影"红"的感觉。
一身黑衣锦袍,却让人看出了"红"的颜色。
"凌袖,每次见你,你唱的曲都那么悲伤啊。"没有理会凌袖的惊讶目光,李毅笑着走来。
"李毅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的,这里是他的世界,没有他的带领,谁也进不了这片梅林。
李毅走到凌袖身旁,伸手轻抚上他的脸:"你还是这么美,美得让我几乎窒息。"
打开李毅的手,凌袖的纯白衣袍一甩,他已经跃出十步之外。
见凌袖戒备的看着自己,李毅毫不在意,他坐到了琴桌前,竟弹起了一曲《湘江曲》。
"你还记得这首曲吗?"李毅弹完一曲,抬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凌袖,"当年,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捆将幽恨传。当庭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凌袖疑惑的看着李毅,犹豫了很久,心里依旧没有答案:"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曾经用《湘江曲》......"
不待凌袖说完,李毅一把拉住凌袖,拉到他压于身下:"纪师岚嵬带你入宫,当天你一身纯白舞袍,在一群红衣舞娘之间跳了《入破》。重头歌韵响琤琮,入破舞腰红乱旋。"看着凌袖错愣的表情,李毅笑着在他额上留下一吻,"那个晚上你就住进了皇帝的寝宫。第二天纪师岚嵬入宫面圣受封,你就在他和皇帝的面前弹了《湘江曲》。"
"这些事你怎么可能知道......"
"凌袖,你的心理应该还是很恨纪师岚嵬的吧,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凌袖睁大眼睛看着李毅,良久,才说出两个字:"皇上......"
"嗯,是朕。不过蓝伽皇朝已经灭亡千年,我早已经不是皇帝了。我现在叫李毅。"语毕,李毅放开了凌袖。
凌袖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邪俊如鬼魅的男人,他根本找不到千年之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帝的影子。
"我变了样子你就不习惯了?"
"不是。"凌袖移开了视线,李毅是蓝伽皇朝的皇帝,那为何会给自己那种恐惧?
李毅笑着将凌袖搂进怀里:"如果我不是有这容貌,早就没有机会见到你了,也不会有办法救你。"
"救我?"
"你还没有发现,你的肉体已经不行了吗?"
听了李毅的话,凌袖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他早已经猜到自己时日无多,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和浪腾嵬决战的时候。
李毅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秘色瓷做的小瓶子:"这瓶子里的是魔蛊,巫国的秘宝,不仅可以让人不老不死,更能让人起死回生。当然,也可以让你的肉体活下来。"
凌袖看着那小瓶片刻,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有巫国的蛊?你到底是什么人?"
处于北域的巫国,顾名思义,是一个以巫术兴国的国家,奇人异士何止千万?巫国一直是龙腾皇朝的威胁,虽然多年以来两国虽然相安无事,可是却没有什么邦交。巫国之强大,不能忽视。
"魔蛊依附在灵魂上,但必须等上几个时辰才会发挥力量。你先用了它,我会好好和你说的。"李毅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小瓶子的盖。
凌袖还没有看清楚那魔蛊是什么东西,就发现有一个金色的影子进了自己的身体,吓得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李毅安慰式的拍了拍凌袖的肩膀:"不用担心,魔蛊并无实体。"
凌袖点了点头,平复了心情:"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天下人人皆知,巫国之术,不传国外之人。据我所知,你是太后娘家的人,太后最小的侄子。"
李毅轻笑,拿出了随身的折扇:"表面上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身上的确流着巫国的血。"
"怎么可能,一向重视血统的巫国不会与国外的人通婚......"
"我的外婆,也就是我娘的母亲,她是被巫国的人强暴后生下我的娘亲的。所以我身上多多少少也有巫国的血统,所以也可以学会巫国的巫术。
我娘亲是我爹的小妾,她出生本是低微,而我爹那八位夫人都是名门之后,所以我和我娘亲在府中地位和下人无异。也因为这样,我爹很少向外人提起我。"
"我也听说过,你近年才为官的。在皇族里的确却很少。"
李毅躺了下来,躺到凌袖的身上:"我七岁那年,当今皇上登基,我姑姑成了太后。那时皇上年幼,太后掌政。北域巫国来犯,我国力战三年,损兵折将,仍无法击退巫国士兵。太后为保江山,不得不以赔款割地和议。巫国得寸进尺,要求我朝送上质子,太后也照办了,只是要送谁去当质子。
当今皇上无亲兄弟,各亲王势力太后也有所顾忌,无奈之下只好在自己娘家那些侄子中找人选。我爹为了讨好太后,自告奋勇的说选他的孩子。在那么多兄弟姐妹里,只有我没有任何背景,所以娘亲很清楚,爹是要用我来换取权利。所以在一天夜里,她带着我偷偷潜逃。可是被人发现了,还没逃出帝京就被抓住了。娘亲在我的面前被人绞杀而死,而我则被送到巫国当质子,一去,就去了十二年。"
那十二年,长得像过了一辈子。
"我十岁到二十二岁的那十二年里,与其说在巫国中渡过,倒不如说在巫王的身下渡过。那时巫王早已年过百岁,但容貌却年轻得像二十出头。他没有孩子,听说他所有的孩子和妃子都死在他的巫术试验中。
我不仅是个质子,也是巫王的玩物和实验品。他非常喜欢折磨人,什么变态的招式都可以想出来。也许我身上也留着巫国的血,我对那些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巫术很敏感。所以有一天我趁巫王上朝的时候,我偷偷拿了他一个蛊。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蛊不仅给了我非人的力量,还给了我前世的记忆。后来不管巫王对我下了什么蛊,那些蛊都会被我吸收。当然,为了不让他发现,我还是会装出痛苦的表情来讨他欢心。毕竟我也当过皇帝,又岂会不清楚坐在皇位上的人都喜欢被人奉承?
可能是有天赋吧。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学会巫王所有的巫术,也知道了他的弱点。但是我还是很小心翼翼的等机会,等了两年。
那我毕竟已经成年,巫王不再像过去那样对我感兴趣,他身边的男宠可不少,要勾引他还是要花点功夫。你也应该清楚,所有的男人在床上的时候都是防御力最低的。"
李毅抬眸看凌袖,凌袖却移开了视线,李毅笑笑,并不在意。
李毅继续说道:"巫王不是笨蛋,对于我身上越来越强大的巫力,还是有所感应的。我花了两年时间,换取他的信任,然后找个时间,把他骗上床去。接着趁他没有防御的时候,向他下了蛊。
那是我自己养出来的蛊,特别为巫力强大的人而养的。那蛊进入身体的时候不会有所感觉,身体里原来的蛊也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反应。那蛊是子蛊,母蛊在我体内。身体里有子蛊的人,会完全受有母蛊的人控制,若母蛊的主人受伤,有子蛊的人会受到同样的伤害。若母蛊的主人死了,子蛊的人也要死,所以巫王每天都祈祷我长命百岁,还给我立了长生位,更别说他会反抗我或对我不敬了。
在四年前,我在巫王的亲自陪同下,回到了帝京。我还记得当时我爹和太后的眼睛睁得有多大,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凌袖静静的看着李毅,原来是因为李毅身上的巫力,所以才会给不是人类的他一种恐惧感。现在的李毅笑得快活,但在凌袖眼里,那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那种被迫屈服的感受,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我是巫王的主人,巫国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区区延生魔蛊不算什么。"李毅坐起来,搂住了凌袖,"前世我救不了你,眼睁睁的看着纪师岚嵬杀了你,今生,我一定要保护你。现在情况相当危急。"
"危急?"轻轻推开李毅,凌袖问道。
"昨晚浪腾嵬会起兵,是因为巫王与他达成协议出兵相助,此刻浪腾嵬的力量锐不可挡,你打算用什么来和他抗衡?"
凌袖不语,浪腾嵬统军长达十年,在军中影响力很大,东西两营至今仍在他的统治之下。而阿良所统的南北两营士兵刚结束水利工程,疲倦不堪,即使只是对付一个营的士兵也未必能赢,更何况巫国来犯。就算南国受我们控制,但那么弱小的国家也无法牵制巫国,若还有一个闪失,逼到南国狗急跳墙,助巫国一臂之力的话......
"咔"的一声,李毅把手中的折扇合上:"我说凌袖你啊,批改奏折是不错啦,但是行军打仗就不行了。浪腾嵬自十六岁带兵,十七岁就受封征夷大将军,自有他过人之处。即使你熟读兵法,但没有战斗经验,那也只是纸上谈兵,不可能赢浪腾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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