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浮影掠————冰燚
冰燚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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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俊不禁,待夙茗迷惑抬头相望时,才稍稍克制。
“怎么了?”
柔声问道,怕吓坏眼前淡然而可爱的小孩。
“……我……孩提时,看同龄人玩这个,似乎……很快乐,所以……想试试……”
未明了潋祈尘目中的调侃。少年迟疑片刻后,如实道来。
“你……”
潋祈尘眸子一黯,容颜顿时闪过一缕异色,猛然把夙茗搂入怀中。
感及怀中人儿迷惑的目光。
潋祈尘歉然一笑。
“我有些冷,借我抱一会儿……”

潋祈尘虽贵为三大世家中潋家少主,却不养尊处优。
不稍片刻,已集齐柴扉,堆成小丘状生火。
篝火两边竖着两对交叉树枝,叉间又是横卧一树枝,上穿飞禽。
火苗如魅影,忽高忽低,明灭不定。
漆黑夜幕下,更见迥然。
夙茗微微蜷起身子,向篝火挪动。
湿漉的衣裳紧贴肌肤,夜风抚过,一阵微颤不绝。
忽然,一股温暖从背脊传来。
回首略看,潋祈尘已稳稳把自己勾入怀中。
“还冷吗?”
夙茗摇头,目光掠过,再次锁向已三分熟的飞禽。
潋祈尘也不愿打破此等安谧的氛围。
倾身把头枕在少年肩上,闭目养神。
天幕一弯明月幽幽,湖中几许月华清清如梦。
风儿似姬,翩然舞动。
流水泠泠,枝叶飒飒。
几缕悠然几丝脆。
交织一曲,如似天籁之音。
许久,夙茗轻唤“少主……”
“祈尘。”
“……”
“当下改口叫我祈尘,否则不予理会。”
“……祈……祈尘……”
“嗯?”
“没……没什么……”
潋祈尘闻言一笑,抬头,松开环绕少年纤腰的臂膀。
“饿了?”
“…………嗯”
夙茗微微低下头。
不料潋祈尘骤然凑近,把自己压倒在地。
他手一抚,拨开遮颜的发。莞尔。
“果然,脸红了。”
“你……我……”
夙茗平日淡漠的容颜此刻浮起两朵淡淡红晕,绝世之色仿佛可醉了那一池清冷光华。
“你……放开!”
神色慌乱如初生小鹿。
抵制无用,少年含怒目光锁向身上少主。
“夙茗……”
丝毫不受人儿愤怒容色,谈笑自若依旧。
“你脸红时……煞是可爱。”
“……你……”
如遭雷殛,夙茗身子微微僵直。
细长眼睫颤动如蝶儿扑扇的翼。
“玩笑而已。”
夙茗一愕,须臾后憬悟。
容颜通红更甚先前。
又是马上数日。
两人已至金陵。
金陵,历代王朝之都。
一朝繁华千古之就。
峥嵘,奢靡,华丽。芸芸众生,红尘颠沛掠过的虚华浮影,充斥着历史洪流中点点辉煌,编织那古老悠然的绝唱。
两人初到,选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客栈定下房,栓上马,随即前去市集游逛一番。
路上潋祈尘借夙茗因极少出门以至对外界事物认识鲜少而对其揶揄连连。
惹的人儿再难维持平日淡漠之色。
时儿面红时而怒目,好不热闹。
“夙茗,你想不想要这个?”
夙茗目光投向潋祈尘所指之处。
只见一面容枯槁的垂暮老人手里把捏着手掌般大小的女娃娃。
心下好奇,上前探望。
老人见凑前的是一抹乌丝垂面的纤细身影,便温柔一笑。
“小姐,请问要泥娃娃吗?”
夙茗一怔,本满心的好奇,硬是被老人这一唤汩没。
小……姐?他在叫我吗?
正踟躇之际,一双手搭上自己腰间。
转头但见潋祈尘一抹笑靥幽雅如盈立空谷的幽兰。
“老人好手艺,娃娃精湛之处让人喟叹不绝,我爱妻心喜,这些娃娃晚辈全要了。”
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与老人。

“这……”
老人顿时面露难色。
“老人家放心,不用找钱了,我夫人既是喜欢,这些便给你,多余作赏钱。”
似看出老人心思,潋祈尘笑若浮云秋风柔声道。
“啊,谢,谢谢公子。”
老人闻言大喜,道谢连连。
要知这锭银子,莫说一篮泥娃娃,即是数篮泥娃娃,也是必多不少。
今日碰上这等开阔温和的公子,委实有幸。
思此,老人立刻转向夙茗。
“夫人您好福分,相公面貌俊朗,世间少见,而且出手如此大方毫不吝啬,夫人您好福分,好福分。”
言罢,接过潋祈尘递来的银子,把一篮泥娃娃塞入夙茗怀中。
随即起身笑容满面的离开步入一条小巷。
夙茗起初不知所以。
直到老人单薄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之际,才有所知觉。
转身,本平静的神色已染上怒意。
“潋祈尘,你……!”
“夫人。”
不待夙茗道完。
潋祈尘手臂一勾,把纤细的腰揽入怀中。
“你不觉得为夫此举正是扶贫吗?”
“放手!哪儿扶贫了!?”
夙茗挣开潋祈尘怀抱。
满目怒火焚燎,随手把怀中一篮泥娃娃砸向他。
息怒,息怒。z
夙茗不免心生烦躁。
往昔不是如此……
往昔……自己都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的起伏。
又可说,往昔不曾有何物可以牵引自己的心绪。
然而刻下,面前的少主显然已能轻易勾出自己的愤怒。
“何以见得不是扶贫?你看那老人,面容消瘦身形单薄,一看便知是苦命之人。然而即使想出手尽微薄之力,却无理无由,让老人如何坦然接受?所以便顺水推舟,反正他已把你认作女子……”
“等等,你说什么!?”
夙茗闻言脸色一沉。y
潋祈尘心道不秒,却已收不回已出口的话语。
“反正他把我认作女子?顺水推舟!?你的意思是,那泥娃娃本就女子所喜之物……你……你还问我想不想要?导致我去看那泥娃娃!?”
好一个潋祈尘,原来先前便是蓄意玩弄自己。
自己曾经还道他是正人君子。
未料原是如此恶劣之徒。
简直……简直……
“你……”
“夙茗……”
见少年气得捶胸顿足,潋祈尘当下收敛心神。
软言安慰。b
“夙茗,你不舍见如此老人受苦吧?再言,你看我这身装扮,如何临时扮女子?”
“可……可你也不可……把我……你……”
“小生知错,下不为例,夙茗,我一代世家少主都如此软言相劝了,你……”
潋祈尘目光幽幽,美眸如含水隐雾,几分惆怅几缕伤痛深藏其中。
看得竟让夙茗心神一动。
“你……哼,就会如此,真不知你的‘玲珑公子’之名何以得来,八面玲珑处处温柔之心,根本就是虚假!”
怒上心头。g
夙茗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只道一句,便转身悻悻离去。
“处处温柔是我面对他人的虚假面具,对你……真心情意,怎会独有温柔之情?想博你一笑之心更甚啊……”
潋祈尘无奈摇头,低喃如呓语,却隐不去其中深深的情愫。
可惜夙茗已远去,听不到潋祈尘的话语,更不清他心中的情感。
是夜。
秦淮河畔。
夜幕降临,却隐不去秦淮河畔的一抹繁华似锦。
华灯初上,光晕点点如繁星坠落,满目华美。
歌舞平升,处处糜烂,熏染了一世之情,腐烂了一代清高。
寒宵楼。
秦淮河畔最引人注目的青楼。
美人如云,各有千秋。
即是这高坐华楼之主——寒宵楼楼主,亦是眉目如画,唇如点朱,少见的清丽男子。
潋祈尘一身锦衣,手执折扇,潇洒如风,俊逸绝伦。
财色皆备,硬是倾倒了那厢佳丽。
而夙茗则垂头依旧,紧随潋祈尘身后。
少女们故以为他是潋祈尘随从,且秀发蔽面,更见不得他那绝世无双的容颜。
所以少有姑娘主动上前搭讪。
即是有,便也给夙茗惶恐的避开,见此,姑娘们也意兴阑珊,不再招惹这不识情趣的少年。
这一路走来,倒是潋祈尘身侧美人成群。
每每路过一华楼门口,便引来佳人诸多。
而这玲珑公子更是笑意如沐春风,温和得足以消融那高山的满目残霜。
夙茗微微抬头,凝视身前身影,眉儿不自觉的微蹙。
与潋祈尘的距离已从先前入河畔的数寸成刻下的数尺。
其中主因便是眼前成群的美人频频把自己推向后方,以便她们自个儿更贴近潋祈尘。
而自己不知为何,素来冷漠的心却对她们的举动与周身的胭脂俗粉气感到不快。
自是不想与她们贴近,遑论与其争论云云。
夙茗不明白,此地佳人为何轻浮如斯。
前刻询问潋祈尘,他又但笑不语,一脸暧昧调侃与现下温柔似雨浓情蜜蜜相去甚远。
心中叹气,脚步又落后几分。
正欲上前追上,不料撞上一堵坚硬似壁的物体。
“你这鬼小子,走路不观望一眼?竟撞上本大爷!?”
一粗旷的声音顿时在头顶传开。浓烈的酒气随之弥散。
“对不起。”
夙茗低下头,柳眉紧锁更甚先前。他讨厌这男人身上的酒气。
便淡淡道歉急欲离去。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对上本大爷竟如此冷淡无礼!?”
粗汉大怒,制住欲去的少年纤细若柳的腕儿。
手下所触肌肤细腻如玉,柔滑似锦。
男人顿时心神荡漾,把少年往自身一拉。
只见发儿轻轻飘扬,一张容颜失去发丝的庇护,如天仙般清灵脱俗之色骤然大现。
此等姿色,莫说是寒霄楼的花魁寒柳。
即是江湖第一大美人——邪道冷钺之主冷无霜与清魅之主清浅铮的女儿清落雪,见其也不免自惭形秽。
如此美人,江湖之人竟从未发觉,不然必起惊涛骇浪。
未料自己竟如此好运,幸得佳人,男人便是心花怒放。
“不如作为道歉,小美人陪我一晚儿如何?”
虽不特别喜性男色。但如此美貌人儿,即是男儿又何尝不可?
登时褪去前先语中不悦,猥亵笑容渐浮,让夙茗更感不悦。
言毕便一手强行横抱起夙茗,打算携人离去。
不料怀中看似柔弱的人儿竟轻盈一翻,从自己臂弯中挣脱。
“你……”
错愕片刻,男人又喜上眉梢。
当下摆开阵势,手指弯曲犹如鹰爪。
“美人儿,看你如何逃出我的鹰利掌!”
说罢便冲上前,一手抓住夙茗的纤臂。
另手欲袭他的肩头。
孰知少年手臂一转,轻巧躲过,一脚扫向壮汉小腹,利索至极。
这一来一往,虽轻浮如斯,但壮汉毕竟是江湖经历极深之人,知道少年武功不浅。
当下退后几步,眼珠骨碌一转儿,运起内功,硬是逼着自己吐出一口鲜血。
须臾前因醉酒而显酡红的脸庞亦是惨淡如死灰一片。
夙茗目此一愣,疑云渐起。
明明下手才五分力,这男子应是内力不弱,怎会深受内伤至吐血?
夙茗踌躇须臾,但思及此行自己身份为潋祈尘的扈从,应当收敛点为上上策。终是上前探望。
“抱歉……”
刚伸手欲探壮汉脉搏以查伤势。
应是虚弱的壮汉却猛然握住夙茗的手,另手以雷霆之速点上夙茗几处大穴。
顿时少年身子一软,倒入壮汉怀中。
“你!”
夙茗大惊,深觉不妙却又无可奈何。
四肢的力道似水般从身体中流逝。
那护体的真体,也在经脉中流窜渐缓。
片刻后,已是提不起半分内力。
“美人,莫怕,我素来怜香惜玉。”
壮汉一手挽住夙茗,另手拂开夙茗面前的发,一张无双容颜犹胜水中明珠。
动人似画中那朵出水芙蓉,倾了一世彷徨若迷离的绝色挽起红尘流水中那抹幽幽光华如痴似醉。
如此无忧无阻的看尽少年容颜。
壮汉更是醉迷了心,痴尽了情。
一手仿佛拥有自己的魂魄,断然伸向那异常冷淡的少年。
“美人……我会让你……变柔和的……”
言罢,男人竟当街扯下夙茗束腰的衣带,手更是顺畅无阻的滑入其衣襟。
“你……住手!”
此刻夙茗已再难维持冷漠。
一阵恶心伴着惊恐随之而上,如滚滚江涛,席卷全身。
“不要碰我!”
“美人,别恼……”
壮汉俯下身,更贴近夙茗的躯体。
布满粗茧的手,肆无忌惮地游走抚摩柔滑玉肌。
呼吸已略见沉重。
“你……我要杀了你!”
胃在翻腾,犹如什么物体要破口而出。
满满的惊恐犹如锐利的椎,打碎了那平静无波的心湖。
不要慌乱,不要紧张……
如是安慰着自己,夙茗眼睑轻轻垂下,本僵硬的神色渐渐回复平日冷淡。
脑中隐现着一人的身影,模糊的轮廓,泛着一层淡淡光边,柔和而宁静。
那样的背影,挺直而坚定的线条,即是仅遥遥相望,也能让心生安定。
“祈……祈尘……”
如泣如诉的叫唤破碎一汪柔泉,隐隐的柔软在那冷漠中裂成千片,填满心扉深处。
突然想起了那人的怀抱,轻柔似天穹漂浮的一支鸿羽。
他的气息,清爽如青青翠竹间弥漫的幽幽淡香。
他的笑靥,温和几乎可以驱逐自己内心的那抹惊悸与担忧——让自己莫明的安适。
他……几近宠溺的举止,似一双素白的柔荑勾挑琴弦荡起流水匆匆,清风徐徐。
“祈…………祈……祈尘…………”
“祈尘?呵呵,那不是潋家少主的名讳?”
男人声音沙哑,手依然眷恋着凝脂般的肌肤,慢慢下滑。
“莫唤了,那风流一世的公子怕是早已软玉温香在怀了,啧,有这等清灵出尘风华绝代的姿色在身侧,还去寻那些俗物,真是不懂珍惜之人,美人放宽心,那小子可给你的,我也绝对给得起,潋家虽为大世家,但我鹰隼庄也绝非泛泛之辈。”
男人的手已滑至少年腰际。
当正更往下探,俯首欲吻少年之际,只闻双剑相交的极脆声响以及那剑身的流转波光。男人刹时不得动弹。

男人一惊,才觉自己已被点穴。
转过唯一能动的头颅。
只见自己颈上二公分有两把剑。
一剑之势竟欲砍下自己项上人头,另一剑则是适时阻止。
鹰绝天冷汗涔涔。
这一剑竟悄然如斯,自己不曾有丝毫警觉。
若不为另一剑所挡,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可见使剑之人武功极高且擅于隐藏杀气。
事闹至如此,周身已一片惊叫。
不理江湖之事的烟花粉黛们早已惊悸得作鸟兽逃开。
偌大街上顿时只留四人。
鹰绝天顺势一望。
欲杀自己之人竟是“玲珑公子”潋祈尘!
而出手制止的便是寒宵楼楼主寒阙月。
“祈尘,莫冲动。”
寒阙月一脸温和,好言相劝素来稳重此刻却失常至此的好友。
潋祈尘闻言冷哼。
神色阴厉冰冷,何见平日处事圆润性情温和的“玲珑公子”应有的潇洒柔和?
潋祈尘收剑入鞘。
上前从鹰绝天怀中抱起夙茗。
当下往少年身上几处大穴一点。
夙茗只觉内力冲破凝滞,开始顺畅流转,前刻无力的四肢也越见好转。
“对不起。”
低声说道。潋祈尘极其细心的把夙茗杂乱的衣物整理妥当。
眸中淡出愁色,一丝迥异划出波光潋滟。
“嗯……”z
轻轻回应。夙茗只觉万般委屈因这句满含自责的歉语而齐上心头——那曾经无故受“他”泄愤时也不曾拥有的情绪。
低着头,依入潋祈尘怀中,如小孩般寻求着温暖与呵护。
“夙茗,不怕,我在呢。”y
轻声安慰,手轻柔的抚着夙茗柔顺的发。
感受着那淡淡的体香扑鼻而来。
“咳咳。”z
寒阙月顿时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打断二人甜蜜缠绵。
“这鹰绝天该如何处置?”z
鹰绝天,鹰隼门第十二代掌门人的大弟子。
武功较其他弟子略强。却心术不正,时常沉迷于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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