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洛。楚寒洛。
穆静姬踏入这个荒寂庭院的一刻,她便深叹一口气,这里,已经无人了。
没错,穆静姬是王妃。声势显赫的狂王李逍的王妃。
一个御赐的"狂"字,不光是嘉许李逍征战四方,笑言其狂妄嚣张,更是皇帝给李逍的信任。毕竟,不是帝王最亲信的亲弟弟,谁敢在帝王面前称一"狂"字!
静姬不美,静姬能稳住王妃这个位置,不光是穆家的势力,更是靠著处理事物的手腕。
而,需要她来处理的,是人,王爷宠幸过的人。
男人女人新人旧人,不管哪一种,静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放在一个最理想的位置。
被静姬"处理"过的人很多,多到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数。
楚寒洛,是这些人中,特殊的一个。
狂王爱他,至少曾经爱他。
爱一个身为男人,身为戏子的他。
对那个美丽的男子,静姬无法不愧疚。
真真是个美丽的人。可是,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拥有太多的美貌,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静姬仍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在梨园成长起来的男孩,因为老班主对他如同亲儿般的照顾,他站在自己面前时,只是一个狂妄的、自负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说过,他从不登台,一登台就给自己惹了祸。抱怨著的他,一脸厌恶表情吐著舌头。这个男孩儿,在自己堂堂王妃的面前,将自己的夫君,堂堂王爷,诋毁成疯子。
他说过,他讨厌纨!子弟,因为纨!子弟都爱逗鸟,那些鸟,被关在笼子里,被玩弄。说著这样话语的他,一脸忧伤。那时候,他已经成了那笼中鸟,远远离开了自己的天空。
他说过,他恨一个叫楚寒洛的男人,那不是个男人,贱!满脸泪痕的他,在自己面前狠狠砸著触手能及的所有东西,一个"贱"字,被他来来回回不停的骂,字字泣血,伤了别人,也伤了他自己......
最後的一面,他只是呆呆的望著自己,只是轻轻开口的一句话。
"那个人,还会来吗?"
从此,这个大男孩,走出了静姬的记忆。
而如今,王爷终於又记起了他。
静姬摒退了众人,独自走在这个曾经热闹繁华的庭院里。
这里,曾经充满了欢笑,同样,也充满了苦泪。
静姬不爱狂王,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慕。静姬的地位,是用抛弃所爱换来的,所以,静姬再没有爱人的权利。
静姬知道,她的不爱,才是她能一直在那人身边的唯一优势。
向来,她只有在王爷的情人们出了差漏时,才会出现在那些人面前,只有这里不同。
这里,是她和王爷同时出现得最多的别院。因为,这里住著的,是狂王的所爱,也是被自己视为亲弟弟一般的孩子。
这里所有的路,她都走过。她曾坐在自己站立的地方,笑看著自己的丈夫,孩子气的,与一个小男孩滚打互骂。
在他被狂王的疯狂窒息般困住时,静姬曾不止一次的希望他屈服,他屈服了,确遍体鳞伤。
在他被狂王的极端圈套般摒弃时,静姬曾不止一次的希望他离开,可是最终,他选择留下。留下,直到一无所有。
轻抚过沾上薄灰的桌面,每见一件熟悉的事物,就更叹息一分。
窗边有一张椅子,直直对著院门。
静姬静静地坐了上去,闭上眼,就能看见那最後一次,男孩不再清澈天真的眼。
痴痴的坐著,就像男孩等著那份永远不会到来的爱情一般,痴痴的等著,等著自己永远错过的幸福。
那孩子离开了。终於。
寒洛,楚寒洛。
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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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疑惑第一段中,静姬对楚寒洛表现出来的冷漠,也不要疑惑,静姬为什麽对等待中的楚寒洛不闻不问。这是个有手段的女人,有手段的女人首先要使自己不犯任何错误,才能保全他人。并且,这样的女人,决不会执著於过去,更不会看得起执著於过去的人。但是,至少在她的安排下,楚寒洛在物质上从没有受到任何委屈。等待之所以凄惨,完全是楚在自我折磨。至於静姬为什麽愧疚......这要是都说了......俺就没东东写了~~~
以上为官方说明......以下为搞笑。不要问我为什麽来这一段。实在是热疯了,发泄发泄烦躁郁闷的情绪......
(众人:敢情你一小M?写东西发泄都是你被修理!?某树:......)
某树:大人,这回你算是出场了吧~有台词的!
某狂:这样叫台词!?本王有这麽弱??你TM活得不耐烦了啊!!(转头见到美丽无比小洛洛)小洛洛!不是本王不来,实在是这个作者无良啊!!!!拆散我们大好姻缘该遭......
某洛(舒服的坐在江大少的腿上,江大少狗腿的捶背献殷勤ing~):少来。枫啊~我要吃那个~不是不是~是那边那个~啊~对~就是那个~嗯~好棒!枫最好了~亲个~
少儿不宜ing~~~~~~~~~
......(死寂般的沈默)
啊!!!!!!!!!!!!!!(某树的惨叫:为什麽受伤的总是我!!!!!!!)
怎麽样,感伤的气氛全跑了吧......这就是我的目的了......我无聊催的......
七、
"班主,班主!那个树上的是什麽鸟啊!好漂亮哦!寒洛可不可以抓它下来玩~"
"呵呵,臭小子,那是小云雀。你没有看到它活蹦乱跳多开心啊!要是被你这个臭小子关起来,小云雀会闷死的!你上树上去!陪它玩儿可以,不要吓唬它啊!"
"老头子!真罗嗦!"小男孩冲老人做了个鬼脸,早就爬上树干了。
"你个臭小子!"
"咧咧咧~抓不到啊抓不到~"
小云雀停在小男孩身侧的树枝上,小男孩好奇的盯著它小小的身体。一时玩心大气,手窝成碗状悄悄的向云雀靠过去......
一点点移,一点点移......猛地一扑!
小云雀被惊得"唰啦"一声飞走,小男孩一个重心不稳,从高枝上直直摔了下来。
睡梦中的楚寒洛不安的一蹬腿,醒了过来。
多久的事情了,原来自己还记得?
苦笑著抚过眉梢。这里,曾经划伤过一条长长的血口子,现在,什麽都没有留下。
身体的伤口,总有一天会消失。可是人,却永远记不住教训。
为什麽就不能明白,有的事情,就如同那只小云雀,求不得。
江府有一个很美的庭院,不在於大,而在於精致。
书香门第,自有其儒雅的气质。一花一木,一亭台一楼榭,没有王府那种堂皇与霸气,也不似别院那种小巧与秀气,这里,自有一股沈稳、一种厚重、一种包容心灵的豁达与知性的涵养。
所以,也只是这样的地方,才能育出像江枫那样的男人吧......虽然,他一定不是个书生。
"寒洛好雅兴,这麽晚了,是出来赏月还是出来赏花?"
楚寒洛心底一突。说曹操曹操到?!这也太巧了吧?
四下里张望......人呢?
"这里这里,回头,上面!"似乎是很开心的声音,奇怪的透出三分醉意。
楚寒洛回头一看,就见我们江大少,很恣意的坐在屋顶上。
脚边两大坛酒,身边更是横七竖八躺著不少酒瓶──摇摇头,原来如此。
"怎麽上来?"看著舒舒服服做"瓦"上君子的江枫,楚寒洛突然就来了喝酒的兴致。
"哈哈,我帮你!"说著一个转身,跳下屋梁,足尖轻点,一个翻身,托著楚寒洛的手臂一个使力,再伸足借墙面一个反弹,将楚寒洛给甩了上去。自己再落地一旋,反身上瓦。
楚寒洛好不容易找著平衡,揉揉被扯红的手腕,笑到:"原来这世上真有轻功这玩意儿!"
"哈哈,那当然,别的我不敢自夸,这轻功我还是拿手的!"看到楚寒洛揉著红肿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要那种表情呀,你不是真以为轻功什麽的可以让人日行千里、水上漂浮吧。这种功夫,只不过是让人轻巧一点,没有著力点可是不行的!"
"原来如此,楚某受教了!"
"哈!原来是想偷师!亏得江某没有什麽不世传的绝学,要不,准给你个精灵鬼偷学了去!"
还是不习惯如斯亲昵的语气,楚寒洛有些慌乱的转移著话题:"江兄还没说呢,这麽晚,怎麽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
"谁说一个人喝酒就是喝闷酒?"江枫表情奇怪的望著他,"今朝有酒今朝醉,怎麽寒洛比为兄这孔孟之家出来的书呆子还要拘谨?"
"今朝有酒今朝醉!江兄说得甚是!看来是寒洛太小家子气了......"略略顿了顿,"江兄,寒洛......是否太软弱?"无法不这麽想,连日来,与李烨醉心姐的交情渐密,更是明白了这些江湖儿女的豪气。无法想象,那样爽朗率真的李烨,甚至还是皇家儿女。与他们比起来,自己,也许真的只是个心思古怪、扭扭捏捏的人吧。
"寒洛何出此言?"江枫眉头紧锁,语气隐约带怒。
苦笑一声,"你......不也是把我当个女子一般喜欢吗......"低头说出自己也不承认的言语。这也是心头,最大的苦涩之处。
"寒洛!"江枫猛拍他的肩头,"我喜欢你!那就是喜欢身为男子的你!不妨告诉你,我江枫,自诩风流、阅人无数,论皮相,你不是最好,我也并不是性喜男色。若要将你当女人看,我还不如去找真正的软玉温香、红袖销魂。我这种喜欢,除了第一面,不讳言有情欲,之後,从来是欣赏。
"我欣赏你的坚强,虽然你把坚强隐藏在柔韧里,你内敛,不轻易敞开自己,但我相信你真性情定是洒脱开朗。不要把自己闷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伤害你!
"如果,我得做法让你觉得不自在,我道歉,从现在,你可以单单视我为好兄弟。我江枫,绝不做那种强迫他人的事!
"你将我江枫看得如此浅陋,是对我的侮辱!也许你觉得我交浅言深,但是,我必须说,其实,鄙视你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我......"楚寒洛被镇住,想开口,却一个词也说不出口。
"来吧,喝!"一阵静默以後,似乎为了掩饰一时的失言,江枫高举起酒坛。
"好!喝!楚某酒量可不小哦!"这他倒是说的真话。
"行!不醉不归!"
月下,瓦楞上,笑语不断。
八、
"王爷,静姬已确认过。楚寒洛已离开别院。没有书信和留言。"静姬看了看男人的背影,"不过,从房间以及物品的整理来看,应该没有被迫离开的可能。"
"是吗......"男子一直没有回头,无法从表情上看出他在想什麽,"没事的话......退下吧。"
静姬咬咬牙,跪下身去:"恕妾身愈矩,王爷......王爷预备如何?"
男子闻言,静静转过身来:"你也明白愈矩了?"满意地看到女人身子一抖,男子冷漠的开口:"本王行事,不需要别人指示。"
"不是!"静姬勉强地抬起头来,"静姬只是想王爷考虑清楚。王爷曾与静姬说过: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不仅多年努力付诸东流,就是这楚寒洛,当年所受,今日所苦,也会成为笑话。"
室内一阵沈默。静姬已咬到牙龈酸疼。巨大的压力,让她害怕,让她想退缩。
"哎......下去吧......"男子疲倦的声音传来,静姬才发觉他已走到自己面前,她更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已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性命。
"静姬告退。"静姬明白,不管刚刚男子有什麽样危险的念头,现在也一定冷静了下来。接下来,就不是自己能多言的了。
看者女人退出房去,男子压抑的怒气才爆发出来,手中的瓷杯,顿时,支离破碎。
茶水和著男人的血,掉下地去。
一滴、两滴......
"唔......"楚寒洛揉著头苦笑,昨夜似乎喝过头了,连什麽时候回的房间都不知道。这样看来,江枫就酒量这一点来说,一定是个怪物!
"嘶......"一想笑,头又一阵抽痛。
"寒洛?怎麽样?还是很不舒服?"江枫关切的声音。
"这家夥喝酒都不上头的。寒洛你傻啊,怎麽可以跟这种家夥喝?吃大亏了!"李烨一如以往的聒噪,只是怎麽听怎麽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拜托......安静安静......"楚寒洛有气无力。
"来来来,寒洛不要理他们。把这个茶喝了,对宿醉有奇效的!"醉心一边招呼楚寒洛,一边对江枫说到,"这回要找的人,曾是苏家嫡系。"
"苏家?洛阳刀马门苏家?曾是是指......?......原来如此。"
"老实说,这回的事情,非常不好处理。你考虑放弃吧。"李烨插口。
"是吗?那边动作这麽大?按道理不会啊......"江枫悠闲的喝了口茶,"放心吧,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其他的,不是我管也不该我管。这次与以前也没不同,反正我照旧:不闻不问不说。"
"能这麽简单当然好......"
"行了行了,江某有这麽不值得信任?"江枫又回复书生般笑笑,"寒洛,这回咱们去洛阳,可好?"
"主人,他们打算去洛阳。"
"什麽时候?"
"就是这几日。"
"小心监视著,到洛阳,自有人接应你们。到时候,按我意思行事。"
"是!"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 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掇山必须理水,山以水为血脉,故山得水而活,水以山为颜面,故水得山而媚。
而洛阳,以山为脊,以水为脉。
一座无时不透著时间的洗礼、历史的气息的洛阳城,曾令多少人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寒洛慢慢的吟咏著,"江兄,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洛阳,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你怎麽了?似乎从上路开始,就如此恍惚......我还以为......寒洛是不高兴与为兄一起南下呢。"
"......名为寒洛,是因为老班主捡到我时,是冬天,冬天的洛水,很冷。所以,在洛水旁被捡到的我,叫寒洛。"
"寒洛......"一向八面玲珑的江枫,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
"老班主,每每提起,都说不可思议。那麽冷的天,他抱起我时以为我一定冻坏了、活不过来了。可是最後居然被途经的僧人相救。他还老取笑我,要不是他,我已经成了个敲木鱼的小和尚了......是不是很好笑?"
我只觉得你想哭。江枫呆呆的想。
"老班主对我很好,可是练功的时候,还是很严厉。所以有时候就想,如果,我有爹、有娘、有家,他们会不会很宝贝我、很疼惜我?我玩累了的时候,会不会有香喷喷的饭菜等著我吃,我生病的时候,会不会有他们在守著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跟著个男人说这些,他只知道,很多话,他都压了太久,他只是想说出来,他怕,再不说些什麽,他会哭。
这些,江枫又如何不懂。
所以,他沈默。现在,最好的,就是什麽也不说,什麽也不做。
马车,就在这样的沈默与哀伤里,缓缓的向洛阳驶去。
九、
"客官里面请,好酒好菜好茶,本店一应俱全;上房普间通铺,本店样样周到。客官有事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