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我的爱流向海————杀欲[二] 下
杀欲[二] 下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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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鹏飞,住口。我皱起眉头提醒他他已经过分了,谁知他反倒大无畏地走过来几步,冷冷地笑到,你会跟他在这张床上做爱吗?
我一阵火大,跳起来想给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哪知巴掌还来不及抽出,他抢先一掌将我推倒在床上,然後翻身跨上来,把我死死按住。
我喘著粗气却并不怎麽惊慌失措,我料他没这个胆子,只是底气十足地呵斥他,你干什麽?反了你了!他的眼睛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看上去比我还要紧张,然後他偷偷地将狼手摸进我的上衣里,仿佛在乞求般地说,锐,我想......
我压根儿没反抗他,只瞪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姓顾的,你敢。
他的手指颤了颤,咽了一下口水,十分不情愿地将贼手抽回去,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崽子就是崽子,如果是陈旭阳那老妖怪的话,这句警告绝对只能起相反的效果。
等他放松了对我的压制,我正准备起身,一股猛然扑上来的力量却重新将我推倒在床上,仿佛刚才的只是在热身预演,这次就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他不顾一切地撕扯开我的衣服,纯棉的布料柔软却特别坚韧,於是破裂的时候有相当明亮纯粹的惨叫声,他的大手胡乱地抓揉著我的身体,皮肉,血液,内脏,连同骨头都像给揉搓在了一起,他由於发力而变得粗野的声音地在我耳边龙卷风似的咆哮著,敢......我让你看我敢不敢!......我就是不敢......你才会跑!......你就压根儿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惊得差点把舌头咬到,全身被他压得陷进床垫里起不来,只好挥舞著杀伤力有限的四肢说,你混蛋!只会逞这种能算什麽男人!懦夫!
他的手指硬捅进我的嘴巴里,关节磕到牙齿上,指甲插到我的喉咙,感觉到异物的腺体不断地分泌唾液,顺著嘴角滴下打湿了枕头,说出的话全变成了呜呜呜的呻吟,他下手没轻没重,不知道是亲还是在咬在啃,反正一阵混乱,我觉得浑身都疼。接著他赤裸的胸膛紧紧贴了上来,皮肤快要烧焦似的烫,我像条被锅铲双面夹击的煎鱼一样左右摇摆,直到他的双臂绕过我的肩膀和腰肢,搂著我突然不动了。
我挣扎得精疲力尽,渐渐放松了力量,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吐出的呼吸轻轻骚动著汗毛,背後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手抚摩过我的脊柱,还有突出的髋骨和瘦削的膝盖,我知道他喜欢我身上的骨头多过肌肉,以前我锁骨的皮肤上经常能找到这崽子留下来的细小的牙印儿。
摸著摸著,我便听到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呜咽声,他说,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侵犯你......对不起......
把人家压在床上,衣服都剥了,豆腐都吃遍了,还不是想侵犯?那别说你是想帮我按摩。
爱得这麽苦这麽累这麽卑鄙这麽卑微,还死不放手,人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修炼得道,能等著升仙成佛了。
我憋足了劲儿,冲他结实的背上就是几拳黑打,说,占了便宜你还委屈?你什麽好的不学?脸皮厚了,学著来硬的了是不是?!他扬起脸看著我,眼睛里一片水气朦胧的,说,你和陈旭阳怎麽变得那麽好,你对他可以笑得那麽好看,对我却只会皱眉头?苏锐,你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你怎麽可以爱上别人?我不耐烦地推开他坐起来,揉著被抓痛的手臂说,顾鹏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别玩儿小孩子脾气好不好,无聊死了。
他愣愣地看著我好一会儿,然後说,苏锐,如果你走了,我现在做的事情还有什麽意义?见我闷不吭声儿,穿衣服穿鞋准备下床,他又说,你其实不想走,是陈旭阳强迫你的是不是?你为什麽那麽怕他?你告诉我......如果是这样,那我不会再和他合作下去,我就算和他为敌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我猛然回过头,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说,顾鹏飞,拜托你别再做傻事儿了!放手行不行?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看你说的是什麽话!你只是在赌一口气!他一激动,一把拉过我的衣服,说,你为什麽不让他放手?凭什麽是我!我哪里不爱你?我什麽时候不爱你?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我不爱你?!
我一气急,甩开他的手就跑,他身子一扑从後面死死抱住我把我往回拖,说,回来吧!我可以保护你!算我求你,锐,我不要脸了,我什麽都不想要了,我今天就求你别跟著他走!
我感觉到他突然在我的身後滑下去,就快要跪在地上,忙转身一把将他拖起来,劈头盖脸就骂,你振作一点!你还有个人样吗!顾鹏飞,你到底清不清醒?你好好想想值得吗?这样死乞白赖过来的感情有什麽意义?我讨厌你这样!我只想要你好好地坚强起来,好好地活!
我骂著骂著眼泪就往眼眶里充,是真的爱过,所以,一直想要看到的是他不惧一切,光芒四射,飞黄腾达运筹帷幄的样子,不是现在这麽狼狈这麽脆弱,这麽不堪一击。
我把他拉起来推到沙发上,说,混蛋,你搞清楚,当初让我著迷的顾鹏飞,可不是你这样的!
他身体微微一颤,张了张嘴终於什麽也不说不出来,愣愣地望著地板发呆。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外面稀稀拉拉的滴答声传来,似乎是又下雨了,这几天的湿气特别重,天空阴气沈沈,绵绵的雨不大不小,不停不歇,整日整夜下得人心里憋闷。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於是放轻声音问,你肚子饿不饿?昨晚一宿没吃东西吧?见他呆著没反应,我站起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告诉你,我只会煮荷包蛋,凑合点儿啊。
走进厨房才发现,平时都是陈旭阳偶尔在捣鼓这些东西,我基本上连它的内部设施和物品摆放都搞不清楚,转悠了老半天,一阵笨拙的叮叮当当後,我端著一碗除了白糖什麽都没放的荷包蛋出来了,一向对甜食过敏的我连尝都不用尝,闻著就觉得比那狗食强不了多少。
没想到这玩意儿姓顾的还能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那蛋都快浇成腌咸蛋了,他一放下碗,就闪著满眼的小星星望著我,把我给望得信心大增,心想我这蛋不知道该煮得多好吃,才能把一人吃得感激涕淋的。正想著,顾鹏飞就特配合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苏锐。
我一边拣碗一边说,怎麽客套到我头上来了,不就是一两个蛋吗?你忘了我白吃了你多少顿火锅了?他一听总算淡淡地笑了,等我把碗收进厨房出来,他便已经整理好衣服站在门口,说,我该回公司了。我忙说,那我们一起下去,我得马上去陈旭阳那儿,然後我望著他表情复杂的脸,说,你回去好好工作,就别再东想西想了,我爸妈都还在这边,他们也老大不小的了,都舍不得我,你说我能走到哪儿去啊是不?别听人家说一就是一,你以前不挺三思而後行的吗?昨天晚上那种傻事儿你要敢再做,我绝对把你当盲流拖派出所去。
说完之後,我发现我已经像幼儿园阿姨一样婆婆妈妈了。顾鹏飞勉强笑笑,说,我能把这当成是你的承诺吗?我问,什麽?他说,你刚才说你不会离开这儿,我想了想,说,如果你再这麽一天到晚缠著我,那就说不准。他於是立刻把嘴巴闭得好好的,默默地看著我来来去去地拿包拿钥匙,结果我俩刚要走出门,家里的电话早不响晚不响,当时就开始响个不停。
我跑回去接起电话,里面叽叽歪歪一片吵闹,我喂了好几声,终於有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声响起,说喂喂......是苏锐吗?你怎麽不接手机啊?我一听好象是常小芹的声音,这才想起我睡觉时把机子调成了无声,还没来得及换回来,忙说,我马上就去工地那边了,有事吗?她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又特别吵,我提高嗓门儿,说,你那边吵什麽呢,机子信号不好,你换个地方说啊,她似乎也没听清我说什麽,只顾自己讲,说,你快点过来......我说,我不正往那边赶吗,要不是你这个电话我都在半路上了,又听她说,陈总什麽什麽,我说你跟他说我马上就来了,急什麽?
电话那头杂音很是响了一阵,我断断续续听著常小芹的话,也没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什麽,正在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杂音突然变小了,估计是她走到了个信号强的地方,话筒里的说话声也就一瞬间就变得清晰起来,我这才发觉她的声音竟是带著哭腔的,她说,......陈总出事儿了!你快过来啊!
55
这里......是哪里呢?
我睁开眼睛,有很强烈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把眼睛晃得肿胀难忍,脑袋里钝钝的,像漫长的一觉后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茫然地挪动了几步,周围突然开阔起来,有凉丝丝的东西陆续落在手臂上,竟然在下雨,雨声逐渐变大,淅淅沥沥,但是头顶的强光依旧没有消失,让我很难辨别清楚眼前的东西,我用力揉揉眼睛,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男孩子。
看清楚他的一瞬间,眼前清晰了不少,破旧的古屋一间挨着一间,有序地沿着羊肠小道的两旁歪歪扭扭地延伸,男孩子穿着起皱的干净衬衫,坐在滴水的木制屋檐下,在吃一盒快要冷掉的饭。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五年之前,还只有十九岁的我。
可是为什么,我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呢?正在想着,一颗高速旋转的球飞了过来,直直地朝还坐在那里的男孩撞了过去,他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泥水,手里的吃的也被打翻了。
妈的,你们长不长眼睛!不会踢就不要踢!他跳起来将手里的饭盒一摔,冲跑过来的一个人吼着,我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五年之前那个莽撞的,呆头呆脑的顾鹏飞。
同学,实在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在这儿,他挠着后脑勺,看着面前气势凶凶的小狮子,笑容有些尴尬,但很干净。
我就像个观众,看着一场自己出演的旧电影,也忍不住笑出来,这狼崽子看着老老实实,其实特别鬼,后来他也跟我承认过,当时那场闹剧压根儿不是偶然,不过是他想跟我搭讪而苦苦想出来的一个小诡计,我说怎么当时我旁边那么多生物你没踢着,偏偏把球踢我身上了?虽然后来他不但帮我洗了一大缸衣服,回学校还被我揪着耳朵逼他请我吃了一个星期的中饭当赔罪,可他也就这么一气呵成,把我给套牢了。
两个孩子气未退的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得不亦乐乎,我看得舍不得走了,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他们,望着曾经的我们,然后整个世界的声音逐渐消失,暗淡下去,最后一片寂静,我像又聋了般,已经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他们表情丰富,一张一合的嘴里吐出的话。一片安静之中,我只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摩擦着泥土和雨水,非常细致而清晰。
我回过头,看见了陈旭阳。
他像是没注意到我,走到跟我并排的地方停住,直直地望着还在雨中争执吵闹的年轻的我与顾鹏飞,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忧伤。突然,他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我,淡淡地说,再见了,苏锐。
我一阵惊慌,伸手想要抓住他,他却转过身就走,四周的强光倏忽地暗了下来,我看见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面越积越深地黑暗走去,那空洞的世界正等着将他吞没,我喊着,却没有声音,挣扎着想要去追,身体却被什么人从后面猛然扣住。
我愤怒地转过头,看见了顾鹏飞,当年那个十九岁的顾鹏飞,他牢牢抓住我,不准我跑过去。
我抬头继续叫着陈旭阳的名字,他没有理我,在一片寂静的漆黑中,脚步声响着空洞的回音,越走越远,我拼命地挣扎,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抓住我的人不再是顾鹏飞,而变成了我自己,是那个十九岁的自己,他禁锢着我,对我无邪地微笑。
转头再去寻找陈旭阳,已经没了影子,四周一片黑暗,所有的都消失了。
陈旭阳......陈旭阳......!我跌跌撞撞地跑着,四处呼喊他的名字,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回音,一直一直响不绝。
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经不起了,不要连你也离开我......!
迷迷糊糊中,有人冰凉的手指碰触到了我的脸颊,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水渍,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光很刺眼,眼睛一瞬间跟盲了似的。
等焦距对准,面前出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他的眼皮肿肿的,见到我睁开眼睛,高兴地说,苏锐哥,你醒了。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你是谁?他睁大眼睛一脸失望,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纯啊,是爸爸的儿子。
任何生物都是爸爸的儿子吧?我哦了一声坐起来,身体有些僵硬,梦里的恐惧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我有些敷衍地问他,你不用上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昨天听说他出事,就请了假,连夜坐飞机过来了,刚刚才到的,没想到居然谢绝探访,面儿都见不上......我目光涣散,盯着地板发呆,说,你是他儿子,跟医生说说就能进去的,谢绝探访只针对我......这种外人。
他听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可是我怕......我怕进去看他,我怕那就是最后一面......说完他将头埋了下去,肩膀微微地抽动着,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却没有力气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那个姓顾的大哥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又不休息,他去给你买吃的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你饿吗?我这儿有苹果,洗过的......说完不等我回答,他就从背包里拿了一个最大的递给我。小纯的脸色很不好,和上次见他完全判若两人,在我醒之前他显然努力控制过自己的情绪,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时常焦躁地坐不住,或是突然毫无预兆地就落下泪来。
昨天下午的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我赶到的时候,陈旭阳在抢救室里。
我根本忘记了顾鹏飞还跟着我,发疯似的在医院里狂奔,不顾护士的阻拦要冲进手术室,拼命地砸门,他们叫来了保安,就在要往我手上戳上一针镇定剂的时候,顾鹏飞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任我怎么抓怎么咬都不松手,他不断地跟我说,冷静下来,苏锐,他还活着,他没事的,相信我......
后来我看见常小芹,因为我的缺席,她是公司里唯一一个跟陈旭阳一起去的,我差点没把所有的怒气撒在这可怜的女人身上,我拉着她的肩膀吼着,你怎么会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他在施工楼下面躲雨?!这是常识啊!你们那么多人在现场都不知道这个吗?!她哭着跟我说,......他也是不经意的...往里面挪了一下...我们都没注意到......谁知道......
堆好的预制板从上面滑了下来,她说,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灰白色衬衣就被血染成了黑色,光是把沉重的板子挪开,就用了十多分钟。整整十分钟,在每一秒钟都是存亡的关键的时候他们浪费了十分钟,就算伤害不致命,血也足够流光了。送到医院后,医生冷漠地说,不要抱太大希望。
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我抓扯着顾鹏飞的衣服完全失控,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跟复读机似的只重复这两句话,最后顾鹏飞按住我的肩膀,扬起手给了我一耳光,我的声音就像关水龙头般嘎然而止,他把我推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平静地说,如果陈旭阳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的。他还在里面努力求生,你怎么能咒他死!
顾鹏飞!我站起来逮着他就骂,完全没了理智,说,你别假惺惺的了!最想他死的是你吧!他死了就好了!你一定这么想过几千遍了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屁话!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也......!他一惊,再次把我狠狠地抓进怀里,胸口快要把我捂窒息,说,够了!够了......苏锐......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现在真的疯了!
我是疯了,我不知道今天早晨那个嬉皮笑脸向我索吻的陈旭阳,或者现在那个躺在里面半死不活的陈旭阳会不会知道,我因为他疯了。
手术六个小时,顾鹏飞抱着我,忍受着我歇斯底里地又抓又咬六个小时。
然后医生出来了,问谁是家属,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说,他死了吗?
医生怪异地看着我,估计是在猜测我跟里面的伤员结过什么梁子,不惜等在外面六个小时一出来就恶毒的咒他死。然后他跟我们说,人救活了,但是头部受伤比较重,是颅内出血,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然后他打量了一下我们,也许估计我们跟他没什么亲缘,于是也就很坦白地说了句大实话,说,就算能够保住性命,现在伤员是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能醒来也是个未知数,你们也要做好他会变成脑死状态的准备,末了他缓和片刻,仿佛惟恐留给我们一丝侥幸,还又一次强调,他算是命硬的,能恢复过来的希望还是有的,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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