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我的爱流向海————杀欲[二] 下
杀欲[二] 下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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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行霸占了我一半的活动空间以及二分之一的被子之後,我俩相敬如宾地度过了那个晚上。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它就将存折和卡塞到了我手里,说,这里面有一百万左右,密码是你的生日,可别弄丢了。
我接过那张存折,几乎手都在发抖,六个零啊,少说他四年的奖金都白拿了,我吸口气,抬起头对他说,我...我一定会还给你。他笑了笑,摆摆手什麽都没说。
我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立马拨了个电话给顾鹏飞,约他下午的时候出来见面,他没问我理由就答应了。於是下班後陈旭阳送我去了约好的地方,下车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说,小锐,我等你回来吃饭。
我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一直目送著车子开走。
我走进咖啡店里,很容易就找到了顾鹏飞,我痛恨等人,因此每次见面他都至少提前一刻锺来,由他来等我。
我没跟他多说什麽,将东西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垂著眼帘说,这是一百万,你拿去用吧。
清晰地看见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後过了很久,他低声问,这是......哪里来的?我还是没抬头,一边把玩著杯子里的小汤勺,一边说,放心吧,一没抢二没偷。
又沈默了一会儿,他说,......你找他要的是吗?我皱了皱眉头,说,是我自己的钱,我爱怎麽用怎麽用,谁知他倒不顺心了,说你哪儿来这麽多钱?你找陈旭阳要的对不对?为什麽要这麽做!
呀喝,怎麽?好心你当驴肝肺?!我立马又气不打一处来,强忍著脾气说,管得著吗你!你还真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不是?我告儿你你不要拉倒,往後别跟我面前哭穷就是!听我一生气他又没支声了,末了我好心想给他个台子下,补上一句,你好好想想啊,你别在我面前为了撑一时的骨气往後就饿几十年的肚子,那是傻B才做的事儿!谁知他的思维根本没跟我在同一次元上,拉著我就说,他不可能就这麽白白给你的,他跟你提了什麽条件?你拿什麽跟他换的这钱?告诉我!
我不耐烦地挡开他的手,说你管我!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他突然也吼了出来,一挥手把存折扫到了地上,说,这是什麽钱?你叫我怎麽要!一百万......就把你给卖了......?
我怔了一下,忙气急败坏地说,你说什麽乱七八糟的!他没跟我要求这个!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
顾鹏飞听了半晌没动静,之後他离开座位,慢慢走过去将地上的存折捡起来,用手把上面的灰抹去,再握住我的手将它放回我的掌心。
然後他轻轻说,苏锐,陈旭阳的这个人情......我欠不起......你懂吗?
我咬咬嘴唇,没有将手收回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过......他不会为难我的,你尽管把这钱拿去,就算以後你还不起他也不会为难我的,只是拿了这钱以後,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也算,好离好散。
他苦笑出声,所以说,我欠不起啊。说完他放开我的手,喝了一大口咖啡,又接著说,......锐,我一刻也没忘记你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我真的没有能力马上为你做些什麽,所以我已经决定出去工作,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不管有没有这一百万,我都不会回学校去了。而且如果真的拿了这钱,我这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的,你明白吗?
我吐口气,冷冷的说,现在说这些有屁用?在我面前倒是可以打肿脸充胖子,你以为那些七位数的债务靠你一个人能够搞定?小心到时候後悔莫及,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了。
他淡淡的笑了笑,说,就算再惨......也总好过寄人篱下吧。
眼睛突然就有些痒痒的,我抿抿嘴唇没说话,终於慢慢地将那张存折收了回去。然後,我又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张提款卡放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将我看著,我平静地说,这个......真的是我自己的钱,因为寄回家了一些,剩下不到五万,我只有这麽多了,虽然少,总好过没有......
看他无动於衷地看著我,我的眼泪突然之间就滴了下来,我说,顾鹏飞,难道你连我的人情......都不敢欠了吗?!
他却没有注视我的眼睛,而是慢慢将头埋下去,闭上眼睛说,苏锐,我已经连谢谢......都不敢对你说了......
我一肚子怨气立马涌上心头,强忍住眼泪说,不用了,我也不需要。密码是123456,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我站起来就走,他并没有栏住我,只是抬起头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连同所有欠你的东西一并还给你。
我回过头又吼了一声,我说不用!然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店门。
回到家一进屋,陈旭阳就系著个围裙跑到我跟前,笑咪咪的对我说,饿了吧,马上开饭?
我愣愣的盯著他,他瞅我一脸严肃,说,怎麽了?不饿?
我将存折拿出来扔桌上,耸耸肩,十分艰难地抽动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喃喃的说道,呵......真笨,被拒绝了呢......
他的目光看得我有些窘迫,我继续强笑著说,这就叫一相情愿吧......真笨死了......说著说著就往里屋走,却被他一把拖进怀里。
他摸著我的头发,说,你真的特苯,这不叫一相情愿,这叫心软。
我没有再做声,将手小心的攀到他的背上,他的背很平整,宽阔。
虽说是被拒绝了,但好在也知道,就算没有我的帮助,那个人应该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担负起责任。好好的比我坚强。
也许这麽久以来,是我总是看扁他,是我总是以为他没了我就什麽都做不成,是我总是用一种优越感去施舍他。
我抬起头望著陈旭阳的脸,歪著脑袋说,我难道真的很笨?
他拿大麽指用力刮了我的鼻子一下,说,可不是吗,不过还有一个人比你更笨!我眨眨大眼睛问,谁?他笑著说,就是我啊,我竟然还喜欢上一个这麽笨的人,你说我是不是比你还笨?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给他一脚,只是问,那你想不想变聪明一点?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说,我看我没救了,只有一直笨下去,笨到笨不动为止。
我叹口气,心想这还真是物以类聚。他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说,你就甭那麽想不通了,说句实话要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要那钱,大男人一个,有什麽是靠自己翻不了身的?何况这钱打我陈旭阳这儿来,他若是要了,我只会更看不起他。我皱著眉头,说,那你还借钱给他?什麽居心啊?他笑笑,说,错,我是借给你,不是借给他,两码子事儿,现在好了,人家要自强不息了,你以後也别再跟这儿成心折腾我了行不?我一掌推开他,谁成心折腾你了?你成心折腾我差不多。气得他只好边叹气边进了厨房,说好好好,我自己折腾自己,有病!

第二天大早,我俩照常去上班,陈旭阳却开始有些反常,不但一路上都在接电话打电话,忙得忘乎所以似的,而且一到公司就人间蒸发,整个上午办公室都没见著他人影儿,导致早已习惯了和他一起吃中饭的我心情十分郁卒,忍不住问他,他也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态度,说是生意上的事儿就不开口了,我想想好象没什麽不对劲儿的,也就没怎麽放在心上。
直到下班要回家的时候,我跑到办公室去找他,照旧扑了个空,刚好看到一位同事迎面走来,笑著跟我打招呼,小苏,还不走啊?我忙问,陈总哪儿去了?他放慢脚步,说你不知道?开会呢,开一下午了,没准现在还没完,你去主会议室找找吧。
我於是跑到会议室门口打望,里面的灯果然还亮著,门紧关著又不能闯进去,只好在门口等著会开完,左等右等没见散会,心里越来越纳闷儿,这开什麽会啊怎麽没通知我呢?要知道平时不论大小会议,他旁边那把交椅肯定是为我的屁股服务的,我想著就把耳朵贴门上去,可惜这门专业隔音,我要真能听出个名堂来那早就不在这里混了。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常小芹提了个开水瓶一走出来,我就说,陈总呢?她忙把门关上,说你小声点儿,还没散会呢。说完就要去打开水,我急忙叫住她,问,究竟开什麽会呢?我怎麽不知道?她斜我一眼,挺不耐烦的说,这是公司的高层会议,干嘛得让你知道?回去吧早下班了,别跟这儿添乱啊。
她这麽一说倒把我好奇心勾上了,反正也无聊,就继续追著她问,她实在给问得心烦,干脆一股脑说,没什麽天大的秘密,就是准备吞并寰宇的事儿,他们正谈计划呢。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觉得用一个成语形容绝对不过分──"晴天霹雳"。
等到太阳下山,会议室的门总算开了,陈旭阳抱著几叠材料走了出来,看见我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说你怎麽还没走?我不是叫小芹告诉你不用等我了吗?
他看我没动就来拉我,被我下意识地甩开了,我站在他面前一时半会儿没吭声儿,等到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抬起脑袋,尽量有所控制地说,陈旭阳,你究竟想干什麽?他怔了怔,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领带,说你少装蒜!想吞并寰宇的事儿你瞒著我?!什麽时候开始的?!你们什麽时候开始计划的?!
他抿了下嘴唇,慢慢说,苏锐,我们回家再说,我再次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死死地盯著他,说,陈旭阳,你这是落井下石,卑鄙过分了吧?他皱皱眉头,冷著脸说,卑鄙?这哪里叫卑鄙了?旭升急於扩展业务,需要市场,而寰宇已经面临破产的困境,需要的是一笔钱还债,各取所需罢了......我大声打断他说,可是他们还没有破产!他笑笑,没有那一百万,破产只是时间问题,况且破产之後,寰宇的身价会比现在低得多,若是他们的老总还算聪明的话,应该马上就会把公司卖出去,即使旭升不要,也会有其他的公司来争这块肥肉......
我没等他说完,凛著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姓陈的,你利用我?
他看著我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说,苏锐,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不过我承认,寰宇一直对外保密他们即将破产的事情,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因此我们才得以抢在其他公司前面下手,这一点旭升确实占到了便宜,顶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谈不上利用。
我咬咬嘴唇,说,住手吧,那苟延残喘的公司对你来说有什麽用?他笑笑说,我们需要他的市场,客户,以及知名度,这还不够吗?我拼命摇头,不,你不能这麽做,那个公司......是顾鹏飞,是他的,他才正要起步,你怎麽能去抢!
他拧紧眉头,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说,苏锐,你还想我怎麽样?你帮他争取这一百万,我是顾及你的人情才给的,是他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我没有一开始就穷追猛打已经算够好心了,接下来我就应该考虑到公司的利益,寰宇我们是一定会吞并的,我想你要明白,我不会因为利益就牺牲我对你的感情,但是......也不会因为顾及感情就牺牲公司的利益,否则我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我明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是陈旭阳的错,他也不可能放著这麽大一块肥肉而不去争取的,可是他因为顾及我的感受,给了对方充分的机会,但当对方放弃这个机会後,他就不会再手软了。
我尽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问,如果真的吞并了之後......寰宇会怎麽样?
他沈默了一会儿,说,旭升有足够的人材,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员工,吞并之後......全部裁掉。
我几乎打了个寒颤,紧紧拉住他的衣服说,太过分了,他们不可能答应你这个条件的!他面无表情,淡淡的说,无所谓,等到破产之後,他们的下场还要更惨,况且到时候,政府会出面帮助我们强行吞并这个公司,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
我很久说不出话来,最後缓缓开口,真的没有......任何周转的余地了吗?他的眉毛牵动了一下,说,我很抱歉,苏锐,今天上午寰宇的总裁已经来见过我了,我们谈得很好,相信很快就能签正式的合同......我一惊,顾伯伯?他现在在重庆吗?陈旭阳点点头,说,他现在官司缠身,呆不了几天,估计走之前就会把这事情解决吧。
没等他说完,我就问,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蓝儿]
45
我对顾伯伯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三毕业的时候,我跟我爸妈去蹭个饭局,刚好顾伯伯也坐在同一桌,那时候我连顾鹏飞是人是猪都不知道,只是在听说我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他老人家顺口说了一句,我那小子跟你同年,也是今年考大学的,再一聊,巧了,学校都一样,顾伯伯顺口发了几句牢骚,说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考的,比诊断考试的时候低了几十分,本来稳上的第一志愿就这么落空了,我一听心里本来就酸溜溜的,结果我妈偏偏来一句,我们家苏锐还好是超常发挥了一下才挨上这学校的边儿的,要不还不知道给分到哪个山区小县城去了呢。是是是,我承认我脑袋少根筋,搞不清楚什么三角函数多元方程,说来怪了,照理说男孩子的抽象思维应该是强项的,可不知我妈怀我的时候吃错了什么,我从小就特别头痛数学,所以高中时代读了理科等于折腾掉我半条命,好不容易奔过了独木桥,选了一个几乎避开我所有弱项的专业,还经常被顾鹏飞嘲笑我连初级高数都不会做,拼了老命也考不过他。
因为时间久远那次饭局我印象有些模糊,再加上我又是特讨厌应酬的人,一到饭局就只顾埋头吃喝,也没怎么注意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唯一特别清晰的就是他几杯酒下去就有些忘乎所以,跟我说,学你那行啊,累,白天睡觉晚上干活,上辈子挣钱下辈子养病,跟妓女似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是给我当年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的,可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岂止是妓女,妓女干活自己还爽呢,我们整就一个安得广厦千万家,不怕眼睛给累瞎的人肉机器。
再后来就遇上了顾鹏飞,透过他的第一手资料,我对他爸的印象又有进一步深入,据他讲,他妈死得早,他爸一个男人家又不懂怎么教孩子,遇到不对头的,除了打就是骂,再就是关禁闭,反正怎么让他服从就怎么整,顾鹏飞还跟我看过他额头角上一道浅浅的伤疤,说那是他上初一时因为贪玩儿挨他爸的打,躲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在桌子角上,当时血就染红了半边脸,送到医院缝了足足十针,我后来半开玩笑地问过顾鹏飞,若是把我俩的关系告诉他呢?顾鹏飞愣了半晌,最后说,我还是去自挂东南枝吧,好歹留个全尸。
至此,顾伯伯在我心目中的印象,由"怪人"顺利升级为"怪物"。
现在我要一个人去见这个怪物,陈旭阳知道我的脾气倒也没多劝,由得我去了,只是最后不忘提醒我,准时回来吃饭。
我照着他跟我说的地址找到了那个离公司不远的酒店,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所以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等我了。
我看见他跟我打招呼就慢慢地走过去,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人少的可怜,不觉有点紧张,他该不会一句话不高兴拿我泄气吧?比起我拘束的样子,他老人家倒是挺轻松,说,我只听说是旭升来的人,没想到是你,快坐啊,我笑了笑坐下了,说,您还记得我吗?
他看着我说,我儿子说什么都提到你,还跟我看你和他拍的照片,笑得牙齿都晃眼睛,怎么会不记得,我微微低了脑袋,勉强笑笑又说,他提到我?他......怎么提的?顾伯伯想了一会儿说,他经常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立马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咱不至于去自挂东南枝了。
他随后拿了包烟出来,自己点了一根,又问我,抽烟吗?我摇摇头,说,谢谢顾伯伯,他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什么顾伯伯啊,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后辈了,是和我平起平坐的生意伙伴,怎么工作了这么久还没这个觉悟啊?学学你们陈总啊,到哪儿都趾高气扬的,我忙说,这不一样,他代表的是公司,我只是个员工,能代表的只有我自己,而且我也不是为公事而来的,他睁大眼睛,不是公事?那是私事儿了?我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说,可以说公私参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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