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蚊子不咬人————风逝百合
风逝百合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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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饭馆,上了车,那几个外国人偏要跟安达一块挤后面。一辆帕萨特才能坐几个人呀,更何况老外都人高马大的,把安达就给夹到了中间。
开始安达还以为是地方太小,大家又都有点喝高了,有人摸了他,他也没在意。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们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英语,安达没听懂,但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马上冲着开车的葛书立喊,葛书立却充耳不闻。
安达这下可急了!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主意啊!也太作贱人了!
安达不顾几只猪爪在他腰上臀上摸来摸去,整个人扒到驾驶座上要跟葛书立玩命。
也亏得是刚才的酒壮了胆,这个时候的安达什么都不怕了。
葛书立被他拉得把握不好方向盘,那几个外国人也跟着乱打到一团。帕萨特就这样撞上了电线杆。
不知道是不是恶有恶报,那几个老外刚好作了安达的肉垫,除了他以外,车上的人都受了伤,特别是葛书立要住院好几个月。
因为是酒后驾车,本来就是葛书立没理,他又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想事情闹大,所以警察来笔录时,他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两天后,安达在网上答应了蚊子,说他决定过来。蚊子立刻就说安排安排,周末他就能过来了。于是安达打点了一下,跟家里说调职了,公司那边反正葛书立不在,他把辞职信一拍就走人了。

梅总的事最后还是没办成。蚊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挺别扭,闷在屋里打传奇。
安达知道他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也在自己的屋里上网。
一会儿,蚊子收到一条消息,原来是安达密他,问他要不要一起打。
蚊子答应了。两个人就在传奇里横冲直撞了一晚上。
12点的时候,安达问他,“爽点了吗?”
蚊子没回话。
就听门外踢踢踏踏的声音,他端了杯牛奶进来给安达放桌上了。
“你不说话都不象你了。”
“我其实是个很深沉的人。”蚊子很严肃地说。
安达的嘴角抽搐,哼了两声。
“没办法,天才总是很寂寞的。”蚊子转身就走。
安达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牛奶,哭笑不得。这家伙……

蚊子的熊猫眼没到两天就好了。
早上,他照着镜子说,“哎,天生丽质难自弃呀,我看你以后还是省省吧,嫉妒我也是没用的。”
安达却想到了流星花园里那句“恢复能力象狗”。
其实某种程度上,安达是很佩服蚊子这种恢复能力的,不管是脸上的伤,还是梅总的撤约,他总是能让自己迅速振作起来。
如果自己也能象他那样,很快把事情抛到脑后就好了。

不过安达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和蚊子在一块,那家伙旺盛的精力是不允许安达有时间胡思乱想的。
就象现在,中午出去办事,下午就可以直接放假了,蚊子却把安达带到了他的母校。
“我跟你说,要看天津的美女,你就得往滨江道呀,赤峰道呀之类的地方转,要不然就得来大学!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学校的美女绝对保质保量!”
“你怎么说的跟卖东西似的啊!”安达其实并不想看什么美女,只是蚊子的热情让他不好意思推却。
外院男女比例大概是1:5,往图书馆那的交通要道一站,你就看吧,什么类型的美眉都有,绝对晃得你眼花。
不过蚊子毕竟是毕业好几年了,不了解现在的形势了。
这年头,女生多的地方,除了美女多以外,还有一种人,那就是——同人女。
譬如说现在走过来的几个。
“昨天食堂那对儿准是弱攻弱受。”
“我说是受AND受的手帕交!”
“我……啊!快看,那边那俩!”
很不幸地,蚊子和安达被她们盯上了。
“不错啊!他们贴得好近呀!”
“啊,穿西装,天,制服控呀~”
离得太远,他们听不清那几个女生在说什么,但是发亮的眼神可是逃不过蚊子的法眼的。
“你看,我说我魅力大吧,那几个妹妹光盯着咱呢!”
安达是个很敏感的人。他直觉地觉得不对劲,不太想再往那个方向去。
“回去吧,我饿了。”
“啊?你饿(天津话读wò)啦?那我带你吃好的去。”
蚊子的嘴除了能说以外,还有个优点,就是会吃!“京油子,卫嘴子”这话用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了。
“蚊子?”一个声音从底下传来。
蚊子和安达把视线放低,才看到一个小个子站在他们面前,上下打量着蚊子。
“死小子!真是你啊!怎么知道死回来啦!”
“张正!你还在这那!”
蚊子似乎走到哪都有熟人。这个张正是他的大学同学,不一个班,但是还挺熟。
外院的好处之一就是你很容易就认识全校的男生……因为男生太少了……
张正别看个子小,可是手腕很高,当年跟老师的关系甭儿好,就留校当了辅导员。其实说白了,就是小力拨儿。
(注:“力拨儿”是天津话里的“跑腿,跟班,打杂”)
“正好,蚊子,下礼拜大朋他们说咱哥儿几个聚聚,可能还叫几个女生,你可得来啊!”
“没问题,我随传随到!”蚊子还行了个军礼。
蚊子没想到,这次的聚会,让他彻底觉得自己真是渠。
(注:“渠”是天津话里粗话的“傻”)


安达来天津的第二个周末,蚊子没陪他,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了。
安达是个好静的人,没有蚊子咋咋呼呼地拉他到处逛,他宁愿一个人窝在家里上网。
十一点多,蚊子才回来,脸喝得红红的,进门时动静特别大。
安达从屋里探头看看他,“又喝高了?”
“呵呵。”蚊子这回倒是没吐,也没闹,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傻笑,笑得安达直发毛。
“你没事吧……”
“没事,呵呵,你去睡吧,呵呵。”他看了安达一眼,还是笑。
安达这次可真是吓着了,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好好地笑什么呀。
“到底怎么了?”他也坐到蚊子床上。
“跟你说没事了,你怎么介唠叨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达觉得蚊子的脸比刚才还红了。
他仔细想了想,那天小个子说聚会可能还会叫女生来,该不会是蚊子这小子有什么艳遇了吧。
“蚊子,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有艳遇了?”
“啊,你别瞎说,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回让人乱说不好。”蚊子居然说出这么体贴又正经的话,让他坚信肯定是有事了。
“怎么,又吃回头草啦?”
“什么回头草啊!是盗仙草!纪楠可是当初我们班一朵花儿!”
“哦——”果然!
看安达促狭的眼神,蚊子有点不好意思。
“我跟你说,她比原来还俊(读zùn,天津话里的“漂亮”)呢!她一直跟我说话,还给我夹菜,还说想去我们家吃饭呢!我以前请我们班人去我们家玩过,没想到她还记着呢!”
安达笑,看着陷入情网的蚊子,觉得特憨。
“加油吧!记她手机号没?”
“记了记了!她主动给我的呢!”蚊子拿出手机献宝,“你看,55765,多好记啊!”
“恩,恩。”安达觉得每次蚊子像个孩子的时候,他都很没辙。
“我明儿就给她发个短信,回再约她吃饭。你说行吗?”
“行啊,肯定没问题。”
“恩,恩,我明儿中午给她发,呵呵。”蚊子又开始傻笑。
“你啊,要真喜欢人家,就好好的处,别又吊儿郎当的。”
“我什么时候吊儿郎当过啊!”
“坛子上那几个妹妹可还等着你呢,今儿我一上去,差点没把我给轰炸死,都问你哪儿去了呢。”
“哦,我倒是好长时间没上去了。话说回来,我多前儿勾搭过她们呀?”
(注:“多前儿”是天津话里的“什么时候”)
“切,你勾搭的还少了,整天抱这个亲那个的。”
“那都是闹着玩呢!网上的嘛,逗逗呗。”
“哦,行,反正咱俩也网上认识的,逗逗呗,你以后郁闷了别找我啊,倾诉热线是要付钱的!”安达作势要走。
“哎,哎,别介呀~你怎么介不识逗呢?!”蚊子从床上半爬着要去拉安达。
(注:“不识逗”是天津话里的“开不起玩笑”)
“行啦,好好睡你的觉吧,明儿个还得约人家呢,别露怯呀!”安达摆摆手。
回到自己屋里,他刷了一下网页,果然又有不少人回帖,问他和蚊子怎么这么久没上来玩。
他们两个是在一个论坛上认识的。论坛的创始人是安达的同学,安达帮他作管理员。蚊子是后来加入的,不过他很能聊,一下子就成了水王,风云了好一阵子,所到之处都是妹妹的鲜花。安达也注意了他,问他要不要帮忙做水区的版主,蚊子一下就答应了。有了合作关系,两个人经常聊,还一起打游戏,成了很好的朋友。夏天蚊子去承德玩的时候,还找过安达,两人见了一面,还好没“见光死”。直到蚊子知道安达也是广告人,又看过他不少文章什么的,便邀请他过来帮忙。
其实蚊子是觉得以安达的能力,窝在承德太可惜了。虽然天津的发展比不上北京、上海,但好歹也是个直辖市嘛。大老爷们的就是要多闯荡闯荡的。

第二天,蚊子巴巴地盼到中午,措了半天辞儿,才发出去那条短信。
别看他平时那么能白糊,可一到真格的,还嫩着呢。
纪楠倒是很大方,很快就回了,两个人短信聊了一下午,蚊子终于进入状态了,逗得那边美眉不停地回笑脸,答应他转天一块吃饭。
要说现在最不会倒闭的,就是饭馆了。
生活水平提高了,这天津人爱吃的本事也是屡屡见长,管你是川菜粤菜还是泰国菜,照吃不误。只要是美食,在天津就没有站不住脚的。
前几年,还能说这请客吃饭的都是什么走后门的啊,行个贿啊的。可现在,您瞅瞅,哪个饭馆里不是一家老少地出来吃的。
咱老百姓就爱下馆子,你管得着吗?!逢年过节要吃,孩子考上大学了要请,就连老太太们涨了退休金也要请老姐儿几个出来撮一顿儿。
而蚊子追女孩子,最简单最直接也最实际的当然就是请人家出来吃饭。
不过这吃什么,才是见真功夫的。要实惠,又要新鲜,所以蚊子便选了家门口大沽路上的一家粤菜馆子。
坐在装潢得极为精致的小桥流水的环境中,桌椅是设在一座座画舫里,真好象回到古代一样。
这顿饭可让蚊子长了不少面子,被美女一个劲儿地夸他品味高,他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一直处于恍惚状态,车都不知道怎么开回来的了。

蚊子其实跟纪楠并不熟。以前虽然同班,但是没怎么深交。他想多了解一些纪楠的喜好之类的事,又不想问她本人,想给她个惊喜。
于是他就问了大朋。
大朋和纪楠一直关系很好,似乎两个人还曾经交往过一阵,不过很快就散了。
在上班时间,蚊子不好打电话问,就发短信给大朋。
大朋问,“你和纪楠在一块了?”
“还没。你觉得纪楠怎么样?”
“她很好啊。人很细心,以前总给我买饭什么的,还总要我衣服来洗,挺会做家务的。”
看到这句,蚊子皱了一下眉,“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适合。”
“你只是想玩玩吗?你要是敢对她不好,别怪我咱兄弟都没法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琢磨。对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呀,我还没定下来。”
“我知道。你可别辜负她啊。她这人真挺不错的。现在还总往我家跑呢,整天帮我妈做饭……”
后面的话,蚊子没看,就把手机合上了,心里觉得堵得慌。
他跟大朋上学时是上下铺,他是真把他当哥们的,所以现在才想找他问问。可万万没想到越问越郁闷。

“你活该。”
回家以后,蚊子把短信给安达看了,安达凉凉地来了这么一句。
蚊子难得安静了,没顶嘴,也没贫气。z
“你怎么能找他呢!别说他们俩以前有过一段,就算只是暧昧的,你也不能找他问啊!”
“我这不是看他比较跟纪楠熟嘛!”y
“哼,是熟,熟得都透了!”安达白了他一眼,“我问你,你说咱俩也是兄弟,我会因为你不跟她好,我就不跟你做兄弟吗?”
蚊子摇摇头。b
“对啊!那你还能说他和那女的没什么吗?你瞅瞅他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你不就是问他那女孩怎么样嘛,谁问他他们俩以前怎么怎么着了!这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跟你这样说呀!他到底是太单纯,还是别有用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蚊子低着头,攥着手机的手已经出汗了。
他没想到大朋会说这些话,安达说的没错。他说的那些话,不是跟兄弟该说的。到底大朋是向着他,还是纪楠?又或者说,他是想帮他们,还是想拆散他们?
那些话,纪楠对大朋的种种好,是为了证明她人好他才说的吗,还是一种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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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纪楠是不是现在对大朋还没死心?”
安达躺在蚊子床上,枕着交叠的手臂,“不知道。这种事说不好。他说的话,你现在信吗?要是他编的呢?哼,这种事,谁追谁还不一定呢,到现在到底是谁没死心也说不好。”
“那我不冤嘛,好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蚊子一向自认为自己处事挺圆滑的,可是现在他觉得,和安达比起来,他就是菜鸟一个。
“你啊,就是待人太实诚了。认了哥们就不会再多动动脑子了!你当人不会变啊!”
蚊子深呼吸了一下,站起来点了只烟,在屋里来回溜达。
“别郁闷了。我这是让你往坏处想。不过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保不准他就是那么单纯,什么都没想呢。”
看他那么难受的样子,安达忍不住想安慰他。
蚊子一直没说话,只是猛抽烟,因为吸得太猛,咳了起来。
安达跳下床,帮他拍背,“你没事吧。”
蚊子咳得说不出话,坐在地上,只能摇了摇头,顺了好半天的气,才缓过来。
“真跌份了。抽了那么多年烟,居然给呛了。”
他苦笑着,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还挺双关的。交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居然被坑了。
想到这,他不禁将笑容咧得更大了。
安达明白被人坑的滋味,虽然葛书立不是他朋友,但是也算是被坑了吧。
就像是被人掐住了最靠心脏的那个血管,闷死你,堵死你。
他也坐下来,跟蚊子要了支烟。

这个时候,外边刮起了大风,正式把天津带入了冬天。
在寒风呼啸的夜里,两个男人背靠着背,静静地抽着香烟。
飘渺的烟雾从嘴里吐出来,慢慢地飘散在空气里。
像人与人之间脆弱的感情。
直觉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没有什么理由的,就是认定了。
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值得轻易相信,但是却感觉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
他们并未察觉,有种叫做“默契”的东西在这间屋子里悄悄地生根发芽,慢慢地成长着,直到再也分不开……


纪楠后来又和蚊子联系过,不过蚊子都刻意地疏远她,他们俩之间的那一点点小萌芽也就不了了之了。蚊子承认自己有时少根筋,不过绝对不傻,明知道是滩浑水,他怎么可能还去趟呢?!纪楠和大朋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他也懒得管了,反正别把自个儿再搭里就行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转眼又到了一个周末。
安达好笑地看着蚊子正在跟他的新毛衣“奋战”,“你就别拽了,领子都快让你拽坏了。”
“扎得慌!”蚊子一边抱怨着,一边还用手扯着高领毛衣的领口。
“你换一件不就得了!谁逼你穿了!”
“不行!这可是我老娘亲手织的!我平时不穿,今儿去见她,怎么着也得穿上让她高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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