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梧桐树下梦到你————隋枫
隋枫  发于:2008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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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一声一声的轻唤着,似个巫师般慢慢将那人的灵魂收回。他说,回来吧,我们都在等着你,我们等着重新挽起袖子,重新大干一场,我们应该携手重来,让砻基成为我们自己的砻基--亓官秋,醒过来吧。醒过来,你才能得到你希望得到的爱......

不知阿秋能否听到,青稞自己一直念着说着,伴着自己的语音渐渐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看到床上的那个人瞪着眼睛瞧他。他激动的握着阿秋的手问,"我的魔法显灵了?你醒了么?真的醒了?"

"......咳......"阿秋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不停得叫着他,那人的声音阿秋听得很清楚,他说,醒来吧,醒来吧,醒来你才能得到你希望得到的爱......阿秋觉得很吵,觉得很困,他不想醒过来,但他听到那人说,醒来你才能得到你希望得到的爱......呵,阿秋觉得这个条件太诱人了,他舍不得放弃。于是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于是看到一个黑黑的脑袋爬在他的身上,睡得正香。

"你真的醒了?"青稞很开心,不仅是因为他醒了,更多的是,他看清了阿秋的眼睛。一双慑人心魄的眼睛,一双让他觉得想念的眼睛。不知为何,青稞觉得此时阿秋的眼睛像极了自己的某个时刻,疑惑、不解、询问,甚至是安心。

"......青稞?"阿秋迷蒙得唤着,刚刚他好像听到大哥在叫他......"......大......"

"呵,瞧我忙得!你是让我叫大夫吧?我去找卢医生!"青稞兴奋的冲出门去,一头撞在了桑舞岩的身上。

"......干什么,毛毛躁躁的?"舞岩不满意青稞这种急躁的样子,怕吵到阿秋。

"......哈,"青稞大笑起来,说。"二哥醒了。"

"醒,醒了?"舞岩听闻此言,立刻冲进门里。"阿秋醒了?"

"毛毛躁躁的是你吧?"青稞在他身后说道,也不忘了去找卢医生。

舞岩懒得理他,直直走进去。在对上阿秋明亮如昔的眸子时,开心、伤痛、担忧、悲伤、兴奋所有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只剩无言以对。......阿秋仍是活着的,阿秋仍用那双迷惑他的眼睛回视他,不退却,不后悔[自由自在]。

"......大哥?"阿秋想起身,又有些不明就理。那人是舞岩么?乱七八糟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套在身上,乱七八糟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贴在额头上,乱七八糟的表情乱七八糟的眼神。"......大哥?"

舞岩举起手,想从半空中传递什么。一点相思一点怀念,足以么?想是不够的吧,阿秋,你还活着,太好了。

"阿秋?"他唤出那个名字,许是不真实的吧。"阿秋?"

"呵,"阿秋凝了凝神,才想起自己仍是那个阿秋,大哥仍是大哥,怎么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就不记得了呢?"我还活着呢?"

舞岩走进他,不敢用眼睛去看他。将所有视线都投入他的脸颊--那么苍白呵,何时才能恢复呢?......他觉得有种异样的情感涌上心头,喉口也似堵住了,不能言语。他只好举着手轻轻揉揉阿秋的头发,怎么可能有那么一会儿,自己以为阿秋活了不了呢?他正在自己的面前,尽管苍白,尽管无力,但仍是阿秋啊。

阿秋无力追问什么,但眼前一切都让他震惊。眼前的是大哥没错,明亮清晰透入自己的影子,大哥,我能将自己的影子映入你心里么?想是不能吧。但大哥的眼中不仅仅是他,更多的是苦楚与泪水。大哥,你哭什么呢,我不是活下来了。

阿秋皱着眉头笑起来,在中东那个鬼地方,没有食物,没有遮阳工具,只有水,你以为我能活得下来么?大哥,你知道吗?我有你,每当我累极时,想闭上眼睛时,都会想起你,我告诉自己,我还有你,所以我就死不了。有一天,你会来救我的。如果我不活下来,你一准会骂我,骂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可是舞岩,你知道吗?无论是生是死,我都将你放在心里。于是,地狱不收我,阎王老子说,你连我都不怕,我收你做什么?天堂也不要我,上帝说,你连自己都不爱,我要你做什么?......瞧,大哥,他们都不留我,我就回来了。......因为我的心里有人,一颗不大的心里塞得全是你......你没有让我死,所以我不敢死。

"阿秋......"舞岩的声音是颤抖的,他用尽全力稳住自己的唇,不让它贴上阿秋惨白的唇。"你觉得还好么?还疼吗?青,青稞已经去找卢医生了,快来了。阿秋,你还好么?"

我很好,大哥。只可惜,我在梦中向上帝许得愿没有实现,我跟他说,我希望睁开眼睛第一个就能瞧见你!虽然第一个见到得不是你,但我已经知足了。起码我见到了你,我看到你眼中的担忧......和泪。大哥,你的泪是为我流得么?无论你是为谁流的,那人必定是最最幸福的人。

阿秋抬起手,指着舞岩站着的方向,他想说,过来一下好吗?方诺静,借你的丈夫用一下,就一下好吗?大哥,你可以站近一些吗?站在我的面前,让我好好看看你。已经很久没有看你了,你过得还好么?

舞岩鬼使神差般的走近阿秋,伸手摩挲着阿秋的脸颊。"阿秋,如果你再不醒。我想......我想我也快要死了。"他苦笑着,这一个多月来,每一天不都盼望着他能醒过来叫他一声舞岩么?

怎么会,怎么会?大哥,你是桑舞岩,怎么可能为了某个人死去呢?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我们怎么可能左右你呢?

阿秋哑着嗓子,一字都说不出来,但已经足够了,因为每一句他想说的都已在梦中倾吐尽了。他说,舞岩,你比不了阎王,你不够凶狠,但如果你有朝一日下了地狱,呵,我也跟你去;他说,舞岩,你比不了上帝,你不够博爱,但如果你有朝一日上了天堂,哈,你能带上我么?

舞岩默不作声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在掌中紧紧握住,他闭上眼,凭感觉凑到阿秋眼前,在他的唇上轻吻一记,然后起身,睁开眼睛。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亓官秋,从此以后,你的命只归我所有。这种情况,不会再有。"

一枚白银制成的硬戒套上亓官秋修长的食指。

没有承诺,只有爱。

17
秋天里的砻基大楼内部有着别人有所不知的迷人与梦幻。因为它的地下室内藏着别人并不知道的秘密。

梧桐树的秘密。

只有进入砻基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秘密。

左青稞站在四面透明的玻璃窗前,凝视着这一片无尽的梧桐林。安静的四周无人说话,几乎连呼吸声都隐没在林子散发出的萤蓝之中。

"二哥,你说,这里为什么不设个旅游区什么的?这般美丽,这样迷人。"青稞终于忍不住的问话。

亓官秋已经静养了不少日子,尽管还不能起床,但已能坐起身子。青稞不知道二哥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天来,二哥的脸上总也藏不住幸福。

"如果是我,我会把这里卖掉,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样的美景。"青稞接着说道,"呵,虽然我的想法很俗气,但好东西应该让大家分享。"

阿秋收回心神,凝着目光,移向窗外,"不会,我不会。这样的美丽,却是个咒人的东西。我不喜欢。"

"咒人的东西?"青稞走过去,把二哥拉好被子。

"梧桐树是有传说的,如果恋人同时见到,真爱的人会分别喜欢两种颜色。"

"分别喜欢,然后呢?"

"然后就会分离。"阿秋不悦的撇眉道。"所以,看到的恋人都会分离,我不喜欢。"

"呵,"青稞看着平时都一脸严肃的二哥,今天却无比正经的对他说什么传说。"二哥,一个传说,就能让人分离?我不相信。"

阿秋压下疲惫,淡淡的回答,"我信。"他淡雅的垂下眼帘,让睫毛挡住自己的视线。"尽管我不想相信。奶奶的故事你知道吗?是奶奶告诉我们这个故事的,她和他的爱人也分开了。"

"算了,我不想听。这些爱不爱的,我没有兴趣。"青稞说,"你好些了吗?大哥说要来看你呢。"

阿秋微闭的眼睛缓缓张开,青稞看到里面溢出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快乐。

"二哥,你睡吧,他来了我会叫醒你的。"

阿秋摇摇头,有些好笑的想,是大哥要来,他又怎会睡得着?他低下头,细瞧那套食指上的白银戒指,简单的造型,甚至都是廉价的,但在他的眼中却胜过任何珍宝。

"二哥,你知道吗?"青稞望着阿秋此刻的表情,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感再次涌上心来。"我有时觉得,我们前世一定有什么关系......呵,当然不会是那种关系,"青稞想到大哥看阿秋时的焦急神态,不由迅速撇清。"我会觉得,我们是兄弟什么的,尽管你不太爱说话,可我会在你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

"是吗?"阿秋听到此言,也不禁细细打量起青稞来。自己没有他弯弯的细眉,没有他直挺俏立的鼻尖,没有他灿烂温煦的笑意,却......能在本来盎然的神情上带出些许的迷茫,在原来温情的唇齿间染上不少的冷淡。是一种尘埃都无法沾染的清净。也许是像的吧。

"......二哥?"青稞小心的问道,虽知不应扰人清静,却无法不让自己去关心二哥。"你真的......喜欢,大哥?"

阿秋愣住,心想:真的如此明显吗?然后亮起眼睛回答,"是的,青稞,是的。但不是喜欢,是爱。一种可以将自己全盘送出的爱,可以为他与世为争,也可以为他自残手足。青稞,是爱,那是种爱。"

青稞无法表达自己听到这样的回答时的心情,震惊、无奈,甚至带着同情,二哥,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当着他的面,诉说着,自己心中最脆弱最柔软的情感。

青稞无法回答,无法评价,甚至无法让自己去体味那种感情。他看着二哥,一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油然而升,他看着二哥,觉得,自己和他此时并不在砻基的金屋,并没有站在窗边,并没有看到让人伤感的梧桐树,而是在一个无人的旷野中,为对方互舔舐伤口,为他分忧。

阿秋偶然转过头去瞧半晌不语的青稞,他看到正是如此一幕。他从青稞的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东西,阿秋轻声问道。"青稞,你我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么?"

青稞也明白了二哥的意思,笑答,"不,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也许这辈子我们就是兄弟。"

阿秋眸子一转,轻笑起来。"是,我们这辈子就是兄弟,从今天起,就成了兄弟。"

两手叠起,好像为了曾经抑或是上辈子的情似的。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青稞抬起眼睛看着这惊奇的一幕,大哥闯进屋子,一脸的焦急。他急急收回手,像被抓住了把柄。

阿秋倒是一脸坦然,瞧见是大哥后,脸上漾起万分的幸福。

舞岩有些发怒般的想骂人,伸出一半的手,在看到他们俩后生生收了回来。他尴尬的笑道,"......本来想敲门的,可怕吵到阿秋......所以找来钥匙......谁知,门怎么也开不开......"

阿秋忙说,"......我们没听见。"他想说什么,青稞明明白白瞧见阿秋想叫大哥过去,大哥却盯着青稞,一脸的不爽。

"......你们没听见?"舞岩拧着脖子,极为不开心的瞪着青稞的手。"你们在干什么?"

"......大哥,我和二哥刚刚认了兄弟。"青稞聪明的说明,要不然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阿秋低下头,慢慢说道。"大哥,青稞和我能干什么?......你却去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半声的埋怨脱口而出。

"我!"舞岩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傻在那儿。

"怎么了?"阿秋关心的起身前倾,想触那张脸孔,却没想到他的脸离他如此的遥远。他敏感的感到什么,笑容渐渐隐去,字字清晰的问道。"什么事,舞岩?"

"阿秋,"舞岩走进阿秋,也是伸手,也是落空。"你不要生气,是有些事情。"

"舞岩,"阿秋反而显得冷静,他柔声问道。"什么事?"

"......诺静,她说来看你。"

阿秋明显松了口气,淡淡的回答。"她关心我,有什么不好?"

站在一边的青稞看着阿秋,望着舞岩。好像对那句:"她关心我,有什么不好。"深恶痛绝极了,青稞走到床边,看着二哥说,"大哥,大嫂什么时候来?"

"她说......"

说字没落稳,门就敲开了。

方诺静一身米色套装端庄的举手在半开的门上轻敲两下。笑着问,"我可以进来嘛?"

阿秋也笑着说,"是大嫂啊,请进。"

听到阿秋叫她大嫂,方诺静倒是吃惊不小。亓官秋从未叫过她一声,包括一句问候都没有。今天却破天荒的唤她,大嫂。她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嫂,进来坐吧。"青稞闪过身子,让方诺静走到沙发边坐下。

"呵,阿秋。"她小声的轻问,"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阿秋看眼舞岩,仍是笑。"大嫂来是为了......"

"听舞岩说,说你,"诺静无意的碰上阿秋眼睛,一种让她心寒的感觉不由的窜出。是哀怨吧?那么的哀怨,满是伤心的痛苦,却让她瞧不出一丝对她的不满。让她觉得害怕的是,那种眼神,那种心境,都似在怨他自己,而并非在怨别人。"说你,你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才......"

"那谢谢你了。"阿秋打断她的话,仍是笑道。"大嫂如此的繁忙,还能抽时间来看我,亓官秋真不知如何感谢你了。"

"阿秋,你不要太客气了。"方诺静着急的说,年轻且朝气蓬勃的脸上居然带着些许的不安。不安为何而来,她都不自知。只是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的来意不明,对她的敌意也十分浓重。唯一没有敌意的是亓官秋,但亓官秋的表情神态,却让她最心寒。

"大嫂,"阿秋似乎叫得上了口,每一声都带着温情。"最近身体好么?"

"好。"她急急答道,眼睛不敢对上阿秋绚烂的眸子。却瞥见他修长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她一愣,才说,"......这,很好看。"

大家被她突然转掉的话题打懵了,阿秋找到她的视线,也是一愣,才笑道。"......只是玩的。"

突然舞岩怒气冲天的站起身来,说,"什么是玩的?只是玩的?"

"大哥,你做什么?这是我去中东买的......只是玩的。"阿秋解释,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戒指是舞岩送给他的,自私的让所有人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物。那真正的意义只要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想让任何人分享。

"玩的?"舞岩觉得自己的心就活生生的揪起来,酸痛的让他口不择言。"......你还敢提你去中东?你还敢?"第一次,在阿秋回国后第一次,舞岩真的爆发了。"一年之内你出了几次事?你还敢说,你还敢大言不惭的回答说,你去中东买的,只是玩的?......你在中东几乎丧了命!你只说那是在玩?"

"大哥,"青稞去拦,"你知道二哥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又如何?"他提高声音,却在半空中低下音量,仿佛在跟自己细语。"几乎命就没了,只是玩?......亓官秋,你的命就真的那么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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