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辉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放下杯子道:"你真是单纯。以你现在的情况,你可能跟他在一起吗?"
"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你吗?"
"你家里人会同意吗?你知道他的过去还会像现在一样痴情吗?能够容忍月朗常常跟人出去混吗?"柳辉得意的看着何夕因他接二连三的问题铁青了脸,搂住秦月朗的腰说:"你为他对抗家人不合算。而他曾经跟许多人有过一夜情,我却不在乎。我们两人在一起,很自由也很和谐。你,就好好回家去做个好儿子吧。"秦月朗脸色惨白,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别开脸不再看何夕。
何夕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重重的给了柳辉一个耳光!
柳辉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何夕竟然会出手打人。
何夕一把拉过秦月朗,一手扣住他的腰将他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他会变得这样子,都是因为你放弃了他。他一个人放荡已经太久了,需要有个人来好好疼爱他了。不但如此,我还会好好管教他,让他绝不敢再像今天一样乱来。至于我,你完全不用操心,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他的,他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我就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说话间,宣告主权似的重重的将秦月朗往怀里搂了一下。秦月朗听着他的话,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辉捂着被打的脸对何夕说:"说得好听,你父母让你跟他分手的时候,不也一样把他赶出家门了吗?"
何夕听了这句话,冷笑一声道:"这件事情我正想问他呢。"说完理也不理他,低头对着怀里人道:"竟敢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就搬到他家去,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秦月朗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摇头。何夕很温柔的对他说:"今天这一系列事情回家以后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说完他抬头看着柳辉,扬起下巴道:"你看见了,哪怕在我父母不让我回家的时候,家门钥匙也在他手上。所以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你完全不必担心。刚才那一巴掌,算是帮月朗给你的。你不配做他的爱人,如果愿意做他的朋友,请你祝福我们。"
说完放下一张一百块的钱,拉着秦月朗的手,大步走出咖啡厅。
甩掉了柳辉,何夕的心痛也随之消失,只剩下方才被柳辉的话激起的怒火。打工的地方离何夕家不太远,他一怒之下也不坐车,大步流星的朝家走,毫不在意月朗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到了家打开门就把秦月朗推进去。秦月朗哭了一路,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只会站在那里啜泣。何夕踢掉鞋子,拽着秦月朗把他的鞋子也给脱下来。抬头看见他还穿着自己圣诞时送给他的羽绒服,又是一阵怒火冲天。一面一言不发凶狠的剥他的衣服,一面把他往厕所里拽。
何夕掰开花洒,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整齐的衣服。把秦月朗甩在厕所的墙上,一手压着他。水从月朗的头上淋下,溅得他张不开眼睛。何夕翻出浴棉,挤了一大堆沐浴露,往他身上没命的擦。粗糙的浴棉大力摩擦着肌肤,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疼痛,皮肤随即便红,何夕却毫无轻重的继续下手。月朗被何夕压在墙上无法动弹,全身上下被重重的清洗,不放过每一寸肌肤,好像他是个从头到脚都脏得要命的流浪汉。秦月朗吓坏了,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控的何夕,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刚刚回家才止住的泪水又泉涌一样的流下来。他哭着祈求:"小夕,别这样......别这样,好痛......"对于他的眼泪和祈求,何夕根本无动于衷。愤怒中的人力量是巨大的,哭泣的秦月朗根本挣不开。到了最后,只能哀哀哭着:"小夕,小夕......"何夕不顾他的拼命挣扎呼痛,最后终于连他体内也清洗了一遍,根本洗不出任何东西,才关了水,拽下一张毛巾,狠命的把他擦干。
适时响起的电话救了月朗。
何夕将他拖出来摔到床上,再从自己甩在地上的大衣里翻出手机接起来:"喂,我是何夕。"
秦月朗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春天的夜晚依旧寒冷,让他微微发颤,红肿的双眼却没法从何夕身上移开。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何夕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沉默半天,才说:"我在家里。"
何夕皱着眉头听电话,看也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月朗:"爸,我明天回去。"
"......"
"今晚真的有事,就明天不行吗?"
"......"
"爸......是,我跟月朗在家里。"
"......"
何夕刚想说什么,却一愣,拿下电话来看一眼,无奈的按下挂断键。走到床边,深沉的眼光停留在秦月朗身上,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月朗也看着他,眼里却是绝望的爱恋。
何夕从柜子里翻出新的内衣扔给到他身上,再去客厅里把刚才丢下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扔到他身上。秦月朗躺在那里把手伸给他,何夕犹豫半晌,还是沉着脸伸手拉他起来。秦月朗顺势一拉,把何夕拉得跌坐在床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
两人刚刚有了一个轻轻的接触,何夕挥手打开他的脸,站起身吼道:"把衣服穿上,起来。"
秦月朗别开脸,眼里满是哀伤。依着何夕的话,起身穿好衣服。
这一夜的折磨,已经够多了。他无需再向何夕证明一次,自己有多放荡。
何夕开门出去,秦月朗木然的站在客厅里。他回过头来冷冷的说:"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两人下了楼,何月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何夕拉开车门,把秦月朗塞进去,自己坐在他身边。
车行在途中,何月问:"小夕,你都想好了?"
何夕说:"想好了。"
何月叹气说:"我们还真是两姐弟,总会做一样的选择。"
何夕从观后镜中看着何月说:"姐,谢谢你的理解。"
何月一笑,轻点刹车,车子已经平稳的停在了父母家的二层小楼前。
何月看看皱眉坐在车上的何夕,语气轻快地说:"下车吧,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好好跟爸妈说清楚。"又看看一直低头不语的月朗说:"勇敢点,并没有那么困难。"
何夕打开门,径自下了车。已经半夜,二层小楼里客厅的灯还亮着。看来父母没有等到他回来,是不会去睡觉的。走到门口,回头发现月朗还站在刚才下车的地方没有动。夜色下孤单的身影显得寂寞而怯弱。再也硬不起心肠不理他,何夕又走回他面前,把手伸给他。秦月朗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何夕,何夕拉着他递过来的手,伸手帮他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牵着他走向大门。
何月也正好停好车过来,见何夕牵着月朗,欣慰的笑了笑,领着他俩进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客厅里不仅坐着何夕的父母和姐夫齐越,还坐着两个客人--月朗的父母也来了!
看来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何月对客人微笑着说:"秦伯伯好,秦伯母好。"又对父母说:"爸,妈,我已经把他俩带回来了。"说完跑到齐越身边,亲密的挽着老公的胳膊坐下。好像面对的不是怒气冲冲的双方家人,而是亲密团聚的俩亲家。
何夕心里咯噔一声,月朗的手颤抖了一下。
两人站在众人面前,像是待审的犯人。被双方家长痛心的愤怒的憎恶的目光从头打量到脚。
父亲严厉的说:"何夕,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当着你秦伯伯秦伯母的面,你老老实实说清楚。"
何夕的手心不禁也有些出汗,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湿衣服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目光有些慌乱的四处游移。当他的目光扫向何月的时候,何月甜蜜的靠在齐越的肩上,挽着他胳膊的手,对何夕比了个"V"。接收到大姐的鼓励,何夕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握紧月朗的手说:"秦伯伯,秦伯母,我爱月朗,想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希望你们能理解。"
父亲没料到他以为已经妥协的儿子在这时候会突然反悔,当着合作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愤怒的吼道:"何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夕平静的说:"爸,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爱上了月朗,想要跟他共度一生,在征求他父母的同意。"
父亲怒吼道:"你,你,你怎么会是个同性恋?我们家里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人!"
何夕将月朗拉近他身边说:"在遇到他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他,无法回头了。所以,爸,我只爱他。"
秦月朗的父亲实在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道:"两个男人在一起,伤风败俗,恶心之极。我怎么有你这样的逆子!"似乎跳起来就要打人。
何夕的脸色变了变,愤怒不已。月朗脸色苍白,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月朗的母亲连忙拉着他父亲的胳膊小声劝道:"老头子消消火,这是在别人家里。"他父亲喘了两口粗气,终于还是坐下了。
何夕的母亲说:"小夕,你要懂事一点。大家都是为你们好。你让月朗跟他爸妈回家吧。"
何夕不说话,秦月朗的手紧紧地反握住了他,默默地表达一种态度。
何夕的父亲说:"何夕,放手!你还有没有把父母放在眼里?"
何夕的手刚刚想放松,月朗紧紧地握住他,不让他放开。于是何夕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突然间静默了。
然后何夕的母亲说:"小夕,懂事一点,让月朗回家。"
月朗的母亲泪水已经流下来了,声音也带着鼻音:"月朗,跟妈妈回家吧。"
月朗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里愧疚得疼痛,但是看着旁边对他怒目而视的父亲,再看看身边紧紧拉着自己手的何夕,说:"妈,我爱他。"母亲痛哭失声,祈求的看着丈夫。
何夕的父亲瞪着她,狠狠地对她说:"你没有生过这样败坏门风的儿子!"转过来对月朗说:"你跟他走,家里就没你这个人。是回家还是跟他走,你自己选。"
月朗抬起下巴说:"那就当是没我这个人吧。"
月朗的母亲一下没拉住,他父亲气得跳起来,对这月朗扬手就是一巴掌。何夕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月朗拉到身后,脸上结结实实的替他挨了一下。
何夕的父母呆住了。
月朗的母亲哭得捂住了嘴。
何夕半边脸通红,还牢牢地把月朗护在背后。秦月朗挣开何夕的保护,心疼的抱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问:"你干嘛这么傻?痛不痛?"
月朗的父亲看到他们完全不顾周围人的亲密样子,气得浑身颤抖:"孽子,孽子......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秦月朗转过身来,盯着他父亲的脸,像是又要哭出来一样:"爸,虽然你不认我,我还是叫你爸。你生我养我,血缘是阻不断的。但是,爸,我这辈子注定是个‘伤风败俗,恶心之极'的人了。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你不屑于我这个儿子,有大哥大姐在就够了。可是我只有你一个父亲,你也让我失望。"好像意识到有人要打断这大逆不道的话,月朗飞快的喘了口气,在他母亲刚要开口的时候说:"妈,让我说完。我知道我和爱人的关系注定不能为你们所容,所以每次我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只为了跟我爱的人在一起。但是我刚刚得到幸福的时候,你就会来反对,打破我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生活。上一次,因为我有了爱人,你把我赶出家门。偏偏我爱错了人,事情闹到满城风雨的时候,他为了利益也把我赶出家门。"
"我丢了工作,也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嫌我恶心,还有更恶心的呢,哼"秦月朗抹一把眼泪,豁出去的喊:"我每天跟着不同的人,就只为了有个地方睡觉,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我以为要这样恶心一辈子。后来昏倒在路边上,是何夕的父母把我带回家照顾的,可你们却对我不闻不问。"月朗一边说,一边哭得气促。何夕心痛的从背后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说:"好了小朗,别说了。"月朗根本不理他,继续哭着说:"我好不容易,才又有了何夕,有他愿意要我,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你们又要来管我,不准我做这种‘恶心'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想好好爱人,难道也错了吗?"
"如果真的不能理解,爸,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月朗说完,哭着拉起何夕就走。
月朗的父亲吼道:"我不会跟你们再有任何接触,等着我中止合约吧!"
何夕已经被月朗拉得走到了门口,听到这句话,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转过来对大家说:"我会好好照顾小朗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但是秦伯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爸妈大姐都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管着家里的公司。希望你公私分明,不要冲动。如果你依旧这样决定,爸,妈,原谅儿子不孝。"说完对着父母鞠了个躬,转身一手拉起月朗一手搂着她肩膀出了门。
四个老人还愣在当地,何月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悄悄对齐越说:"小夕真有谈判的才华,不来公司太可惜。"
何夕的怀里很温暖,有月朗想要的勇气和力量。月朗紧紧地靠在他怀里,泪水渐渐吹干,心情也轻松起来。深夜的街道上,只有路灯伴着相依的两人走回家。影子时长时短,背后的人也越抱越紧,像是要把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才够。
走过昏暗的走廊,月朗却觉得那昏黄的灯光散发出一种平静温暖来。到了门口,才想起来钥匙已经还给何夕了,用手肘捅捅身后的人:"小夕,开门。"何夕摸索了半天才找出钥匙来开了门,刚一进门,月朗推他道:"放开手,让我换鞋。"何夕无声的滑落到地上,月朗惊慌的叫声消失在他耳边。
月朗恼怒的盯着病床上的人。明明胃病发了,还气鼓鼓的穿着湿透的衣服到处跑。初春的晚上那么冷,直冻到发烧晕倒,吓得他半死。送到医院还被好巧不巧的碰见婉玉,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好在医生说送来的及时,打上点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他还是一夜不敢睡,坐在旁边守着何夕。
所以何夕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月朗红着一双眼睛,一脸委屈的盯着他。月朗看他睁开眼睛,终于放下了心,也忘了生气,高兴得连忙凑上来问:"小夕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吃东西还是喝水?"
何夕自顾自的闭上眼睛。月朗已经端了半杯水过来说:"你昏睡了一夜了,先喝点水吧。我买了粥,你要不要吃点?"何夕睁眼看了他一眼,把脸转开了。月朗放下水坐在床边,想要把他扶起来,何夕用没插点滴的那只手把他推开了。月朗昨晚也是闹得疲倦之极,又担惊受怕了一夜,好容易等他醒来了却是这样不理不睬的态度,又着急又委屈:"你闹什么别扭?就是不好好吃饭生活不规律才会犯胃病,昨晚还穿这湿衣服到处跑,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
何夕淡淡的说:"不是铁打的,所以才会生病。不过病的不重,两天就可以好了。"
月朗听他好像毫不在意的讲这话,想到自己跟他认识这大半年来何夕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这次为了他的事情真的是憔悴了许多,立即没了气焰:"小夕,我昨晚一直陪你,不能回去做饭。刚刚有出去买点粥,你起来吃点吧,不然胃受不了。"何夕转头不再理他。月朗又不能勉强他,又不放心他这样折腾,只能端着碗在旁边一直赔小心,何夕却完全不为所动。不吃饭又不能吃药,只把月朗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医生开始查房,他知道何夕是婉玉的表哥,所以格外有些照顾。进来看到何夕不吃饭又不吃药,把他训了一顿,把碗拿过来强迫何夕吃了两口,盯着他把药吃了。转身又训旁边陪床的秦月朗:"病人不想吃这种东西,你就换着他喜欢吃的弄啊,光在旁边傻站着有什么用!"秦月朗一脸委屈的答应着医生的话,祈求的看着何夕,何夕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