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艳欣兴冲冲地问："范韦，刚刚那帅哥几班的？叫什么名字啊？"
范韦烦躁地皱皱眉，"范唯。"
周欣艳脸一下子红了，噘着嘴嘟哝："切~自恋！帅点了不起啦，什么态度！"
姚小北在座位上笑的气都快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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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阳光灿烂的很，范韦每天课外活动都和几个哥们儿在球场上尽兴一番，过后把头伸到凉水下一冲甩甩，就来上自习了。
每当这个时候姚小北总一脸嫌恶地离他远远的，"喂！你讲点卫生成不，头上的汗都滴到桌子上了！"
"那水。"范韦说着，拿袖子在桌上一擦，顺便撩起衣服下摆在脸上抹两下。
"啧！啧！敢情你妈每天早上给打扮的干干净净，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范韦瞪他一眼："管得着嘛你！"
自习没老师，姚小北无聊地慌，踢踢范韦："哎，范唯的手机号是多少？"
范韦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趴在桌子上头转个方向，"你有病！"
"我说9班的那个范唯。"
范韦坐起来："你有病啊！我又不是他老妈子，他手机号多少我怎么知道！"
"哟，"姚小北笑得甜甜的，"他那天早上不是还给你送爱心早餐么？"
贫不过他，再跟这个人说下去准要气得翻白眼，范韦再度别过头趴下睡了。
姚小北耸耸肩，算了。瞅见范韦的手机在裤兜上方探出个头，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夹了出来。
在电话薄里一翻，果然没有范唯的号码，他扫兴地撅撅嘴，干别的事去了。
范唯睡得正香，有人踢他两脚，他没理。那人又戳戳他的肩膀，他把头埋得更深了，"滚你丫的！"
周围一片倒抽气声。
那人再戳戳，范韦坐起来大吼："你丫再烦我跟你没完！"
等到真正看清眼前的人时，脸上立马风云骤变，范韦吓得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校、校长......"
校长脸上的颜色更绚烂，压着怒气，颤抖着翻翻范韦桌上的书："‘范韦'是吧？好......"
9
第二天范韦一进教室门，立即被那种同情环绕的眼神麻得打个颤。姚小北翘个二郎腿，两指夹着一片单词卡片在下巴前晃："
范韦你可真够牛的，睡个觉都能睡出一处分来！"
女生这会儿不干了："姚小北你够了啊，人家范韦被在门口贴一处分心里多难受！"
"就是！看着校长过来也不叫他一声！"
"忒那个了吧！"
......
我叫了我叫了我叫了！姚小北在心里喊，我踢他多少脚他自己睡得跟死猪似的能怪我吗！他抿着嘴，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
着那一堆女生。
范韦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他踢我了，是我自己没醒过来。"
姚小北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眼。
男生过来拍拍他肩膀："兄弟，挺住！"
"咳！"范韦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多大一破事儿，不就一记过嘛，弄得我跟挨刀子似的！"
"你不郁闷？"
"切~我屌他！"
几个男生把他一搂："靠！真他妈爷们！"
要是在高二（1）班女生中搞个人气投票，遥居榜首的一定是非范韦莫数，虽然他本人很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高二（1）班女
生闲来最大的乐趣就是逗逗范韦，这个帅哥特有意思，一眼看上去酷得要死，其实一点也沉不住气，跟直筒子炸药似的，碰碰就爆
得碰碰响，扇起火来也会不管不顾地挥拳头--当然，只是对着空气发泄发泄，然后转眼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了。最要命的是，
他好像浑然不觉自己的魅力，跟谁说起话来都一个腔调，多少次惹得女生回过头去，总要脸红心跳一番。
这会儿，既然他说没事，眼尖的齐叶叶立即将视线投注在他几近透明的白外套里那件嫩绿的长袖T恤上："哎，范韦，你里面
穿的T恤是不是阿迪的新款那件啊？"
"什么？"范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我不知道，我妈买什么我穿什么。"
"哎，就是。"冯蕾凑过来，"前几天才在杂志上看见，乖乖，这么快就穿上了！"
"挺好看，有没有小号一点的啊？"
"真帅！今年就流行亮色啊......"
男生们打趣："范韦，去脱了外面的到讲台上走个台步去！"
"滚你丫的!"
挤挤嚷嚷中，啪的一声，不知谁把姚小北的笔盒给挤地上去了，笔撒了一地。姚小北什么也没说，弯下腰去拾。
大家愣了愣，都默默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这姚小北可不比范韦，属于只可远观不可近渎的，别看长得像天使一样，整天笑嘻
嘻的，一转眼可没准给你能折腾出点什么花样来。就像这会儿，不吱声，更可怕。
范韦眼角扫扫姚小北，生气了？要不......一会儿哄哄他？
等人都散尽的时候，姚小北突然转过头："昨天看电视上说今年流行围肚兜，你妈没给你买一件？"
* * * * *
姚小北走出校门，一眼瞅见对面车站范唯正和那个"交际花"栾可遥聊得高兴。栾可遥少见的一脸腼腆，双颊微微泛起一点嫩
红。
姚小北穿过马路，热闹怎么能不凑一下。
车来了，栾可遥一步三回头："哪，我走了，再见啊！"
范唯的酒窝总让人有一种微笑的错觉，"再见!"他的声音大大方方。
姚小北走过去："嘿！你讲了什么黄段子了，那么骚的小娘们都给你说脸红了。"
范唯看见是他，嘴角一翘："厉害！你这一句话能把两个人都给得罪了。"
姚小北歪着头露出招牌的笑容："最近怎么不去CF玩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哎！"姚小北怪叫，"你不够意思啊，去也不叫上我！"
"叫你干什么？"范唯好笑，"等你喝醉了再送回去？"
"那天不发挥失常么，"姚小北吐吐舌头，"好歹给我个机会补偿一下，下回我请客，保证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你都不知道！
"
"嘿！那感情好！"
"那，把你手机号给我，我下回叫你出来！"
"成！"范唯掏出手机，"你说个号，我拨过去。"
* * * * *
范韦上楼的时候，范唯和他爸正在门口闹成一团，两个人一边争着向门内挤一边往外推搡着对方。
他羡慕地盯了许久，终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范唯！"
门口两人同时回头一愣，然后同时嘴角一歪："嘿！"
范韦身上的绿色T恤前面湿了一大片，下摆脏兮兮的，手里的外套更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本来弄得很讲究的发型，这会儿乱
的跟鸟窝似的。
"小少爷，在泥里滚了几滚啊？"程伟其实蛮喜欢他现在这样的，就一普普通通的小孩，看着舒服，每天被蕊蕊搞得像个洋娃
娃似的，实在是太......阴柔了点儿。
范韦手放在嘴上嘘嘘嘘了好几下，蹑手蹑脚地跑上来拉着范唯："今天玩过了点儿，你帮我看看我妈回来了没成不？"
"早回来了，"程伟笑得痞痞的，"我看着她进门的。"
"啊？那惨了~"范韦的脸马上垮下来，他妈要是看见他弄成这副脏样，准得叨叨上一星期。
"嗨！"范唯把他拉进门，"现在我们这儿洗个澡换身衣服呗，这不现成的嘛！"
洗完了澡，范韦穿着范唯的衣服出来。脸有点红，被蒸汽给熏的，"那个，谢谢你啦！"
"嘿，还客气！"范唯转过头来看着他"以后回来晚了你就先过来弄弄，不用客气。"
"嗯......"范韦支吾着，"那个，在9班上的怎么样？"
"挺好的。"
"......我有几个特好的哥们在9班，要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一声，大家照应一下。"
"没问题。"范唯对他笑笑。范韦不知道，范唯对男孩这么笑，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程伟探头进来："韦韦，跟你妈打过招呼了，今晚就在这儿吃，尝尝你哥我的手艺，成不?"
"成！"
程伟又忙活去了，范唯趴在椅背上懒懒地翘着嘴角："吹！他也就热热我干爹做的剩饭的本事。"
10
晚上范唯出来的时候，程伟和杨缤坐在客厅沙发里挨一块儿看着笔记本电脑，两个人不时发出暧昧的笑声。
范唯见惯不怪，耸耸肩去接杯水喝。
杨缤突然对着电脑吹个口哨，程伟用胳膊肘捅捅他，两人笑得更暧昧了。
"小唯，"程伟兴致大好，"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哦，"范唯喝着水走过来，坦然地扫视了一遍电脑屏幕上摆出各种淫荡姿势的裸体女人，伸出手指着："我觉得，这个，这
个，还不错。"然后走开去干自己的事了。
程伟和杨缤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杨缤汕讪地开口："你儿子......是不是......冷淡？"
程伟无语，伸手拿着鼠标点点，"......哎，你说，没准他喜欢那个？"
一会儿，范唯又听见陈伟叫："小唯，来来来！"
范唯这回还是表情无起伏地走过来，低头看一眼画面上的裸体男人，立即嫌恶地"靠"了一声。
程伟回头看着杨缤："好像......也不喜欢嘛......"
范唯走回自己的房间，突然又探出个头来："干爹，以前我屋挂的那美女图，你带来了吗？"
杨缤还没回答，程伟插话："哪个？那个抱瓶子的女人？你行了啊你，香港小姐选美还一年一换呢，那玩意儿我给扔了！"
范唯眼神闪闪："那算了。"
门关上了，程伟颓丧地往沙发上一靠，"靠！有时候真想揍他两拳解解气！瞧他那样儿就牙痒痒，"转头对着扬缤，"我说，
真不知道这小子在乎什么。"
杨缤没说话，淡淡地笑着搂过程伟的肩。
夜深了，程伟推门进来，"小唯。"
范唯正奋笔疾书，"哎。"
程伟把一副画卷递到他面前。
范唯不吱声，接了展开，眉头一挑："没扔？"
程伟两手抄兜盯着画上的女子："正点是正点......"
"那是，我梦中情人哪。"
程伟嘴角歪歪，"没特色，我儿子眼光忒俗。"
"情人眼里出西施呗，"范唯毫不在意地收起画，"你要是也看着好那不事儿大了。"
程伟嘿嘿地痞笑两声，"我就看着杨缤像西施。"
范唯肉麻地撇一下嘴。
程伟说："你女朋友长这样？"
"我倒是想啊，不过暂时没这个福气。"
"那，"程伟今天突然很想体现一下为父的人文关怀："平时给你打电话的，都长什么样？""没这个美喽。"
"带来给哥们儿瞧瞧啊！"一激动，管不住满口的江湖气。
范唯只是淡淡地瞅着他。这个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你们这样，躲都来不及，你还真好意思开口。
程伟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会错了意，嘿嘿笑了两声，"小样儿你还不好意思哪！"跑过去关门，"难不成是个男
滴？"
范唯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揍你'的动作。
回过头，程伟跨在椅子上，"小唯，说真的，我觉着你有问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兄弟成群，一出门，前呼后应的，那阵
势！还有人隔壁那范韦，跟你一样大吧？你瞧瞧，一天这个找那个找。再看看你，死气沉沉。"
范唯一副低眉顺眼相。
"哎！"程伟受不了，"你说咱俩才差多少，怎么就那么大一深沟？！我们办公室的老李，四十好几，儿子比你还小一岁，那
好的，蜜和油的！你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聊会儿天呢！"
"没，"范唯看着他，"爸你想多了吧。"
任谁都听得出这句老话里的敷衍，程伟郁闷无比地盯着他："你从哪里学来的这腔腔调调，七老八十似地？"
"我......"
"你有点青少年的样吗你！跟我玩成熟？你以为你这叫成熟？快别笑死人了小屁孩！"
范唯索性拉赖赖地一笑："已经就成这样了，那你看怎么办吧。"
"嘿怎么会就成这样？"
范唯还是淡淡地看着他，好半天，他若有所思地开口："爸，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有点怕你。"
"啊？"程伟眨眨眼，"我又没揍过你，"摸摸自己的脸，"怎么着看起来很凶吗？"
"你还记不记得八岁时把我扔游泳池的事？"
"什、什么时候？"
范唯嘴角一翘："那年我们去游泳，我呛了些水，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去了，你眉毛一挑：我儿子敢说不敢？一把捞我就给扔水
里去了......"
"哈！记起来了！"程伟趴在椅背上看着范唯笑："接着我就跳下去游你旁边了，你照我脸就是一拳，嘴里嚷着混蛋混蛋，当
时我就想这小子太酷了点吧，再定睛一看，嗬！一脸的鼻涕眼泪啊......"
范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从那以后，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是不敢的。"他突然抬头："爸，其实，我怕
，从小就怕。对什么人太相信，太认真，她离开的时候心里就会疼。那种感觉比溺水还难受，所以就逼着自己把什么都看成一样的
。我不是什么人的中心，什么人也不是我的中心。久而久之，就真的什么都一样了......"
程伟怔了好一阵子，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给我说心里话呢......"
"干嘛不，"范唯歪一下嘴，"你是我亲爸呀。"
......
程伟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唯，那时他才六岁，名副其实的小累赘包。范莎莎牵着他的手："小唯，这是你爸爸。"
小孩子抬起头看他，一对过于平静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
范莎莎把他的手牵给他，然后大家转身，从此各走各的路。
手掌里小孩子的手是温热的，程伟回头看看范莎莎淡漠的背影，摇晃着他的手臂逗他："哎你不回头看看吗？你妈妈哭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