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房子住得好好的,干吗打我这里的主意,难道是你调戏你那两个室友被赶出来了?"
"靠,那两个女人,我还怕她们性骚扰我呢。岑漠,我就在你家楼下,开门让我上来再说。"他倒是干脆,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害我一口气没出来被堵在胸口。
给他开了门后,这家伙居然还登鼻子上脸参观起房子来了:"哎呀,漠漠,我才知道你家的居然是按摩浴缸......"
"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韩霆啧啧两声:"最近你的火气很大啊,岑漠。"
"讲重点!"
"OK。"他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把房间让给Sherry了,她和Eric又吵架,搬出来了。"
"她那么多朋友,单单找你?"我表示怀疑。
"不是,是我主动提出的,我家里那两个室友都是女的,也认识Sherry,她暂时住那里也比较方便。"
我叹了口气,韩霆笑道:"岑漠,住生不如住熟,我又不是不付你房租,你不用这样对我吧?"
"房租每周90,电费煤气网费平摊,电话费另计,你觉得好的话就暂时住进来吧。"我找出备份钥匙扔给他道,"还有,如果你要带人回来最好和我先说一声。"
事实证明,我答应让韩霆搬过来或许是个错误,第二天晚上他神秘兮兮敲了敲我的房门,扬了扬手中的碟片笑得一脸淫荡,我满脸黑线请他自便,并极其认真地告诉他以后这种事情不用找我一起。第三天他开始实验家里的按摩浴缸,折腾了个多小时后到我去洗澡的时候先是差点摔个狗吃屎,站稳再仔细一看还以为家里水管爆了。
我不自觉地开始想念陈瑞,想起曾在某一个夜晚,他喝醉了跌在我怀里,滚烫的手心抚上我的脸,混着同样灼热而充满酒精味的呼吸,他的脸泛着潮红,一只手紧紧拽着我的衣角,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我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低声骂了句:"该死。"有些懊恼的起身去洗手间。
我蜷缩着坐在地上,任由冰冷的水淋在身上,到这个时候我才悲哀的发现,或许我是真的有些喜欢陈瑞的。他的电话号码一直记在我的手机里,但我很多次调出号码,却一次也没有真正拨过,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本想说这一年的九月是一个多事之秋,但可惜悉尼的九月算是春天,不过秋虽然算不上,多事却是名副其实的,其中最先发生的就是Sherry流产的事情。
我接到韩霆电话赶到医院时,Sherry已经进了手术室,韩霆语无伦次地向我解释Sherry是在他们去Wonderland玩跳楼机后开始不对劲,他甚至不知道Sherry怀了身孕。
"你通知Eric没有,孩子应该是他的吧?"
"没有,Sherry不让我告诉他,而且Eric现在躲债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
"Eric的事情上次已经解决了,怎么现在搞到要躲债的份上?"
"谁知道,或许他是想把以前输的捞回来,变本加厉跟着博宇兄到处去赌,TMD!"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把我银行卡带来了,应该够手术费,现在主要是Sherry平安就好。"
他点了点头:"岑漠,陪我出去抽根烟,我都快疯了。"
我陪他出到走廊外的露台,他手抖着点了几次才把手中的烟点燃。
"岑漠,谢了,钱我过段时间还给你。"他死命地吸了一口烟道。
"没关系,我不急着用。"我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准备怎么办,一直帮她还Eric的债?"
他苦笑一声道:"Sherry准备和Eric分手了,这回是认真的,不过她始终想帮他。我大概会一直陪着她吧,只要她愿意。"他说完长叹一口气,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很像傻瓜是吧。"
我摇了摇头道:"你自己不后悔就行了。"
"或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不。"我说,"这叫食物链,Eric吃住(欺负)Sherry,而Sherry吃住你。"
"岑漠,你知道吗,我喜欢Sherry快四年了。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我一直没敢和她表白,后来如果不是她来澳洲留学,我也不会来的。"他把烟头扔掉踩灭,一脸辛酸地微笑着说,"我还记得那时我坐在飞机上想:我终于可以去见我最喜欢的人了。"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他用笃定的口气道,"这次我不会再白白错过了。"
我沉默着,突然觉得在韩霆面前的自己显得有些胆小而可笑,他是这么的尽力争取自己的幸福,而我却一味想着独善其身。
十二(下)
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失控。留下韩霆在医院,我一个人回家,对着陈瑞的电话号码发呆。
韩霆说喜欢就不要管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等错过了再后悔。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瞬间摒住了呼吸,电话那头传来很响的音乐声,但我还是分辨出那不是陈瑞的声音。我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哑着声音道:"麻烦请找一下陈瑞。"
那头的男声喊着:"陈瑞,你电话。"嘈杂的人声中,陈瑞的声音隐约传过来:"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随便接我电话......喂,哪位?"
我心一紧,勇气一下子全都散去,我艰难地说:"是我,岑漠。"
他没有出声,但电话那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然后他说:"好了,我在外面了。有事吗?"
"没什么,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认识了一些朋友,每天吃喝玩乐。你呢?"
"还是那样,读书,打工。"
"哦......"
"陈瑞。"我想了想然后问道,"你以后准备怎么样?"
"不知道。"他停了一下,我听到轻微的啪的一声,像是他点燃了一根烟,"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吗?"我顿了顿,"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突然想知道你最近的消息,那--我们再联络了。"刚想挂断电话,陈瑞在那头说:"岑漠,你真的还会再打电话来吗?"
我一惊:"怎么不会?"
他苦笑道:"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这么久了,我想你或许不再愿意和我联络了。"
我感到一阵苦涩,有个声音在心里不断地说:告诉他,说你其实很想他。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我狠狠咬了咬下唇,然后说:"我不是说说而已的,只是早阵子比较忙。你有我电话和MSN,随时都可以找我。"
"好,那再见了。"
"恩,再见。"我静静拿着话筒,听到嘟的一声他挂断了电话,一切终究还是没有改变。
第十三章(上)
Eric在大学预科的下学期突然回国了,就在距离十二月的期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韩霆和Sherry开始出双入对,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帮Eric还掉了所有没有清算的债。韩霆的手头一度很紧,以至于Sherry的手术费还是我垫付的,所以当他顺利还清Eric所有的欠款后我特别留意过他的举动。那天韩霆来还我垫付的手术费,我接过钱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最近超发了,一下子变得这么有钱?"
他哈哈两声:"哪里。"然后压底声音故作神秘道,"一点小门路罢了。"
我笑道:"你该不会是去帮别人刷假信用卡吧?"
他一怔:"岑漠,你怎么会想到那上面去?"
"瞎猜的,最近报纸上常报道有留学生帮假信用卡集团刷卡的新闻,而且你这阵子打电话一直在说账户啊什么的。"我盯着他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你观察能力还蛮强的嘛,不过刷假卡这太危险了我还不敢,要是当场被人抓到了还不死惨了。"他讪讪一笑道,"我不过就是把我的银行帐户借别人转点钱进来,过一两个月再转出去,赚点利息而已。"
我一下子变了脸色:"Eric走后还欠的钱最少也有一万块吧,一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没有几十百来万存着,利息怎么够你帮他还清。"我一字一顿地说,"韩霆,若我没有猜错,你这是在帮人洗黑钱。"
韩霆阴着脸不做声,我本以为他会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异常明亮透着孤注一掷后的执著的眼睛盯着我道:"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搞到那么多钱,这是最简单又快速的方法。"
"这太危险了,我不跟你讨论什么正义道德,像你这种最底线的人,一但出了问题被查出来,最先被牺牲的就是你!"
"我申请了两个新的银行户头,钱转进来最多两个月就转走,没有人会注意到的,我们这种留学生成千上万,澳洲银行和政府根本就不会留意的。"他说。
"凡事都有意外,如果这笔钱本来就被盯上了,那你怎么办?"我咬牙道,"你这么做值得吗?"
"岑漠,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不用你多操心。"说完他似乎觉得刚才口气太硬,于是又把语气放缓一点道,"我晓得你是担心,不过这事是博宇兄介绍的,很多人做过都没出事,现在钱已经在我帐上,如果我收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言尽于此,Just do what you want to do."我长叹道,"只是记住,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的。"
"我知道,就这一回,然后我和Sherry就可以重新开始。"他露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在我看来却是万般无奈和悲哀。
继续闲聊:
刷假信用卡这我就不多说了,经常有认识的人问我要不要买电脑之类的电器,价格极其便宜,都是别人刷假卡刷来的。
至于洗黑钱......汗,这个也是去年才接触到的,身边也有人正在做这种事情。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帐户告诉别人,然后会有一笔钱存进来,过不了多久再转去指定的别的帐户。一般每次转帐的数额都不会特别大,而且都是分散到自己的多个不同银行的不同帐户中,就我所知留学生中做这事情的人不少。
我之所以写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如果有看这篇文的人是海外的留学生,而且你有朋友或者同学向你介绍这种方便快洁的赚钱方式时,请你拒绝。这些钱大多都是一些帮派的非法所得,而且不要以为没有人会查到,不要认为不偷不抢就不是做坏事,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强烈抗议FOX停播我喜欢的The Inside!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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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扑火的飞蛾。
Dennis从墨尔本回来后打电话给我,许是压抑太久,我居然问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好好喝酒发泄,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他开车载我一路出了市中心,在某条窄小两旁都是house的路上缓缓行进,车行至路的尽头前方突然豁然开朗,一片静静的海湾呈现在眼前。他把车停在堤岸旁,然后笑着对我说:"到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啤酒,我们沿着长长的堤岸一路走去,天色已经全黑,对海的灯火明亮闪烁,月光铺在海面上,细微的浪潮一波波向岸边扑来。
我向他叙述韩霆洗黑钱的事情,身心居然感到某种放松和安定,他走在我前面伸过手来握我,我有些厌恶这种试探。他说:"这里很滑。"
他紧紧握着我:"不用担心,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并不容易被盯上。"
"你看上去倒很了解情况。"我有些嘲讽地说。
他回敬我:"这不正是你和我说这件事情的原因?"
我默认。
"这是湖南帮的玩法,连庆比较倾向于老方法。"
"Which is?"
他笑了:"你觉得那么多餐厅和娱乐场所背后都有黑道势力的原因是什么?它们当然也能赚钱,但洗的钱更多。湖南帮的生意还没完全做大,所以还可以利用学生的账户来洗钱,数额大起来的话,靠学生并不安全。换句话说,你的朋友并不太危险。"
我喝光瓶里的酒,默默看着海面流溢的月光,他凝视着我:"小心掉下海。"
"我没喝醉。"
"可你看起来心烦意乱。"
"正因为没喝醉,所以才心烦意乱。"我把瓶子扔入海中。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静了一会道:"放纵不需要理由。"他的气息扑向我,从容而直接,"或者,年轻也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我轻笑着退后一步道:"你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我会自己打电话叫TAXI的。"
"你以为我是到处闲逛发现这里的吗?"他轻而快速的上前一步揽我入怀,双手围抱住我道,"我住这儿。"
第十三章(下)
倒霉就是连嚼冰块都会不小心把冰块卡在喉咙里差点憋死......
我们开始接吻,他用舌尖细细摩挲着我的唇,进而深入,吸允着,我回吻他,彼此贴近的身体开始变得灼热。不得不承认,我的欲望被他挑起,结束时,我喘息着,咯咯笑了起来,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毫无预兆地推开他向身后的海面倒去,他下意识想要拉住我,结果被我一起拖着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我呛了一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不断咳嗽着,Dennis在不远的地方露出头来极其郁闷地道:"你知道吗,这里贴有鲨鱼出没的警告牌。"
穿着Dennis的衣服,赤脚坐在他家客厅的地毯上用风筒吹着透湿的手机,他走过来扔了块又大又软的毛巾给我,然后递过来一杯热巧克力,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来瞟了一眼,他板着面孔吓唬我道:"里面下了迷药,快点喝!"
我笑着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握着手里暖手,他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衣服还合身吗?"
我点了点头,我们体型接近,但他比我略微高一点。
"你的衣服正在烘干。"他看了看被我扔在一边完全没有反应的手机闷闷道,"不过我们的电话就没那么好运了。"
"对不起。"我有些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了,但归根结底我只是不想让事情那么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他很吸引人,且一时的放纵可能会有助于我从过往经历中跳脱出来,但投入他的怀抱并不会神奇的让事情好转,相反,我的生活又可能会被搅得一团糟。
"不用说抱歉。"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欲说还休,要从这种有些尴尬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使我欲振乏力。
"让我简单告诉你一个故事。"他说,"故事里,有个年轻人爱上了他的高中同学,一个有双很漂亮黑色眼睛的男孩子,某一天他们两个人一起开车去兜风的时候,一辆车从他们的车边驶过,一个没有熄灭的烟蒂飞了进来,烫伤了那个男孩子的眼结膜,后来他的眼睛几乎失明。在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年轻人一直照顾那个男孩子,他们相处得并不愉快,痛苦,黑暗,绝望一直笼罩着他们。年轻人后来为了他去学医,希望有一天能够治好他。不过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男孩子就离开了。他继续完成了五年的学业,却没有去做医生,其实他从一开始唯一想治疗的人就只有那个他喜欢的男孩子而已。"
"那个男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去了美国做自体结膜移植的手术,复明后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