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修罗的微笑
修罗的微笑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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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开始脱离云层,那熟悉的城市的轮廓开始慢慢呈现在窗外。耳边传来空中小姐让我们系好安全带的声音。
一边扣好安全带,一边抬起手腕,十四点十二分。
呼,还好没有晚点。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可以出机场,那么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吧,嗯,赶过去应该没有问题,要不然先打个电话呢。说不定,他会来机场吧。他呀,总是嘴硬心软的。忍不住,一阵甜蜜的滋味满满地充溢在我的心中。
明羽,我回来,我终于要回到你身边了。
飞机盘旋下降的失重感,让我有些压抑的感觉,心脏跳得有些急。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紧紧地盯着窗外,机场的跑道蔓延在视线中,机场的大厅呈现在眼前。
明羽,你会在哪里吗?在那玻璃窗后和我一样怀着急切的心情看着飞机缓缓降落,等待着给我一个惊喜,一个奇迹。就象我离去的那天,在我最绝望的时刻,你缓缓而至,微笑着给我一个希望。
"我等你,一年为期。"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如果我准时回来,是不是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
明羽,我已经准时回来,是不是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

 

失控的速度,
猛烈的撞击,
刺耳的爆炸声,尖叫声,
巨痛,无力,
然后,
是,无边的黑暗......
明羽,等......

 

"飞扬,飞扬,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飞扬,飞扬,请你不要离开深爱着你的人们。
飞扬,飞扬,请为我活下去。"
黑暗中,我听到你的声音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到你身边了吗?明羽,我回到你身边了吗?
为什么,你的声音那么无力,那么悲哀?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样子?
为什么,我握不住你的手?
我,我快要死了吗?
所以,周围才会那么冰冷,你的温暖离我那么遥远;
所以,黑暗才会那么猖狂,遮住了你的容颜身影。
不,不要,我不要这样离开你。
我不要留下你在这个寂寞的世界,
我,不,忍,心。
我要回到你的身边,
我要和你相伴,终老。
明羽,等我,等我......

 

明羽,我看到你了,
水晶的泪一滴滴碎在我的面颊上。
明羽,我回来了。
你微笑着,点头。
含着泪的笑容,好象穿过水晶的春阳,
剔透,美丽。
温暖的唇落在我的额头,
这思念已久的的气息包围了我,
浓浓地,柔柔地,象温暖的海,
让我深深地沉溺其中。

 

明羽,我已经准时回来,是不是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
"是的,今生今世,我们都不再分离!"
你温和肯定的答案消除了横梗在我心中最后的不安。
对,我们,再不用分离了,永永远远......

 

"我爱你,永远为期......"
我听到你温柔的呢喃。
明羽,我也......
我太累了,话无力说完,沉沉的倦意模糊你的身影,你的笑容。
对不起,等我醒来,等我对你说,
我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映入了我的眼帘。这阳光久违得有些刺眼,我想抬起手遮住它,却发现手臂沉重地象灌了铅。弥漫在渐渐清晰的视线中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和反射在玻璃窗上白色的阳光。
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会......?
片刻的失神之后,我想来了,我乘坐的飞机冲出了跑道,然后......
天,我昏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我和明羽约定的时间到了吗?
不行,我不能这样躺着,我要去明羽那里。
一阵强烈的痛楚一下贯穿了我的全身,身体好象被这疼痛牢牢地束缚住,一丝也不能移动。忍不住呻吟出声。
"飞儿!"
"醒了吗?飞儿?"
"医生,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狂喜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耳畔,一点点冲淡了那残留在脑海中温和的声音。
你们静一静,静一静,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我听不到明羽的声音了!

 

我向四面寻找着,白色的阳光已经被围绕在我床边的人头挡住。爸爸,妈妈,二叔,老师,还有穿着白色制服的陌生的医生。
他呢?明羽呢?明羽呢?刚刚他不还是在我的身边吗?刚刚我不是还听到他的声音吗?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到他?
"明羽......"我的声音低哑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不叫他不行,不叫住他他就会离开,"明羽,明羽......"
爸爸妈妈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为什么看不到明羽?我的明羽呢?他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我的明羽呢?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身体根本动不了。爸爸受惊了一样按住了我的肩,急切地说:"不要动,现在千万不要动。你要什么,爸爸帮你找。"
"我要去找明羽,他,他为什么不见了?是不是你们把他赶走了?"我直直地看着爸爸,我知道他们一直不能原谅我和明羽的事情,虽然我如他们期望的去了美国,但,我知道他们一直深深地讨厌着明羽。是不是他们让明羽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明羽才不见了?明羽会不会又不肯见我了?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脏紧紧地纠在了一起。不要,我不要这样,为什么最爱我的父母却要一再地伤害到我最爱的明羽。
"不,我们没有,真的没有。"爸爸急切的保证着,"他,明羽没有来,真的,我和你妈一直守在这里,真的没有看到他来。"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他,明明听到他说话的,他让我活下来。我明明听到的。"我不能置信他的话,刚刚的声音,刚刚的感觉是那么清楚,为什么他们还要否认明羽的存在?
"小伙子,你今天早上刚刚离开观察室,你的女朋友没有来探望呢。可能她还不知道,你不要那么激动。"医生在旁边开口了,"你看你爸妈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就盼着你醒,你不应该先问问他们好不好吗?"
我沉默了,爸爸妈妈的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都是疲倦的神色,更令我震惊的是他们的头发,全白了,他们还不到五十岁呀。他们,是我的父母,是这个世界是最无怨无悔爱着我的人,我,我怎么可以用那样敌视的口气责问他们?
"对不起,爸,妈。"
"没事,没事。"妈妈颤抖着手抚摸着我的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我的枕畔。
"你刚刚醒,别说太多话,多休息休息,好在你年纪轻,身体一定会恢复得很快的。"医生微笑着叮嘱,"而且呀,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快赶来的,放心吧。"
"明羽,他真的没有来吗?"我忍不住再一次追问道。
"没有。小飞,他可能还不知道,你先休息,我去帮你联系他一下,好不好?"二叔说道,在一年前,他是这家里唯一主张尊重我选择的人,也是唯一对明羽和善的人。如果他说没有,那么明羽真的没有来吧。刚刚,是梦吗?
那么我失约了吗?我没有准时赶到他的身边?
"我等你,一年为期。在明年的此日此时此刻此秒为止。当这个表停止走动的时候,就是我停止爱你的时候,请你到时不要再来找我,因为,那时,我已经将你忘记。"
想到你那时决绝的话,我的心忍不住颤抖。明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二叔,帮我打电话给他,帮我告诉他我真的准时回来了。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抓住二叔的手,急切地说道。
"好,好,我马上去打电话好不好?你别急,他一定会体谅的,放心好了。"二叔安抚地拍着我的手,转身走出了病房。
医生似乎对我的急切感到好笑,摇摇头准备离开。
"医生,"爸爸叫住了他,"医生,我们想,想去谢谢那位给了我们小飞肾脏的,至少去上柱香。不知道,他家是在,在哪里?"
"哦,这个呀。对方家属在签同意书时候要求我们对他的资料保密,他说他弟弟是个爱静的人,不希望以后再有人打扰到他的安宁,而且捐献内脏是逝者的心愿,不需要你们道谢,相反还要谢谢你们让他弟弟能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在世界上。所以,你们不要耿耿于怀了,只要这位小伙子以后能好好地生活,做个有用的人就行啦。"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爸爸和妈妈对视了眼,有些不安的样子,他们是欠不得人情的老实人,如今连一声谢谢都不能亲口对救了我的人说,想必心里会很难过吧。而我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好象感觉我的体内寄居着另一个灵魂,我今后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会与他分享,这一种超越了亲情,爱情的,奇异的血缘联系着我和那位不知名的人。而我竟不会因此而感到不安,仿佛那个灵魂带着强大的,温和的力量,包容着我,融和着我,保护着我。
他,是个温柔的人吧,我忍不住这样想象着。
可是,一定比不上我的明羽。
为什么,这么半天了二叔还没有回来?是明羽不听他的解释还是有什么事情呢?
对了,明羽说过,他不喜欢医院,他说,医院的白色太多,多得能把人都吞没了,那白色冰冰冷冷地,没有一丝的温暖。
所以他的房间总是大片大片的蓝,好象蓝天,大海,宽广的,温柔的,象他的笑容一样。
所以,他才不肯来对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二叔走了进来。
"二叔,明羽他......"
"他好象不在家,没有人接电话。"二叔迟疑地答道。
"是吗?那么他的手机呢?"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掉。
"也没有人接呀。"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能没有人接呢?他一直开着的呀。"我开始发急了。
"小飞,你那么急也没有什么用处,最重要你现在要好好的养伤,伤好了,你不就可以自己去找他了吗?到时候再慢慢和他解释,他一定会听的,你忘了吗?明羽那孩子最是嘴硬心软的,说不定,过两天他会自己来看你的,对不对?"二叔连忙安抚我的情绪。
我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可是头越来越昏,眼渐渐合在了一起,可恶,一定是针剂里有镇定的成份。
我的身体一直不能动,直到两个月后才能勉强下床,这期间,明羽毫无消息,人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我固执地打开着自己手机,每天每天期待那独特的音乐响起,可是整整六十天,那音乐一次也没有响起过。而他的手机,永远是无人接听的铃声。
二叔又帮我去了明羽的家,可是,紧锁的大门让他好几次无功而返。
他的学校传来的消息是他休学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他整个人好象消失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无踪无影。
可是我不相信,又不是电影电视剧,怎么可能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呢?我在美国的时候我们一直保持着电邮联系,直到我回来的前三天还收到他的伊妹儿,而且偶尔他也会打电话给我。现在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一定是他认为我不够诚意,一定是他不相信叔叔说的话。只要我自己去找他,只要我好好的求他,他一定会原谅我的,一定会再见我的。
为了可以早些出院,我积极地配合治疗。终于在九月中的时候,我被通知可以出院疗养。我简直迫不及待地等着去办出院手续的父亲,我要马上去找他,明羽,我马上就来见你了,你一定会见我的,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病房的门被轻扣了两记,"进来。"大概是来查房的护士吧,我头也没有回的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请问是林飞扬先生吗?"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的,"我回过了头,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男子站在我的身后。
"那么,请您签收你的快件。"那男子递过来一份包装在牛皮信封里的东西。
我疑惑地接过信封,目光刹那间凝固了,在寄件人那一栏出现了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费明羽,那纤秀中透着刚强的笔迹几乎让我屏住了呼吸。龙飞凤舞地草草签好自己的名字,打发走了快递。撕开了信封,一个沉沉的木盒滑落了床上。
颤抖着手,我不敢打开木盒。这里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突然害怕知道了。明羽知道我在医院,那么他一定也知道我为什么才会失约,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有来过?为什么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来过?我不敢想下去,忽然我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过了信封,寄件人的地址栏是空白,什么也没有写。而收件人一栏,全部是电脑打印的字迹,连我的名字,他也不是亲手写出的。
"小飞,手续办好了,我们......小飞,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要不要叫医生?"走进病房的爸爸好象被我吓住了。
"不,不用。"我叫住了要按叫人铃的爸爸,不,不行,我没有时间再看医生了。
咬了咬牙,拿起床上的木盒,闭着眼,我怀着一丝的侥幸打开了它。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手表,一块停止了走动的手表。
它的时间停在了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十五点三十六分四十五秒。
另外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最爱的那人拥着美丽的女子在碧海蓝天下笑得那么灿烂。左下角的时间是03/07/16 14:32。
照片的背面仍是那熟悉笔迹--"我们的时间已经停止。"
"我等你,一年为期。在明年的此日此时此刻此秒为止。当这个表停止走动的时候,就是我停止爱你的时候,请你到时不要再来找我,因为,那时,我已经将你忘记。"
明羽,你已经将我忘记了吗?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爱情?不,根本没有什么爱情吧,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真是一场滑稽的演出呀,连我都忍不住要嘲笑那投入演出的自己,我歇斯底里的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笑得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镇定的针剂让我陷入了昏睡,也好,至少在梦里我还可以再演出一次,我还可以再欺骗自己一次。欺骗自己,明羽曾那么温柔、那么温柔地对我说过:"我爱你,永远为期......"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天的清晨。侧过头,看着伏在我床头沉沉入睡的爸爸,我的心被揪紧了,为了一场可笑的恋爱,我曾经那么毫不留情伤害了我的父母,为了那个无情离开的人,我曾经毫不犹豫地将父母归于敌人。可是,现在依然陪在我身边的人却仍是他们,没有任何的芥蒂,没有任何的怨言。林飞扬,你还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为你担心为你伤心!学着那个人,忘记吧。忘记曾经的爱,曾经的狂,曾经以为的永远,把这一切都忘记吧,学着那个人,谈一场平凡的恋爱,寻找一段平凡的幸福,为了我的父母。
对着,初升的太阳,我下定了决心。只是,那灿烂如昔的阳光,苍白如雪,再没有了一丝的温暖。
又多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等我出院的时候,明羽窗外那一墙的爬山虎已经凋零了绿色。一墙的斑驳困守着那扇不再开启的窗口。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我还是不能阻止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在那熟悉的路灯下,一次又一次打着那通没有人接听的电话。我不敢奢求还能挽回些什么,可是我期待着能再一次看到他,哪怕仅有一次,哪怕他身边伴着别人。
可是,那三楼的灯光再也没有点亮过。
一个人回到学校,在秋叶飞舞的操场边,默默地凝视着他从前常坐着的树下。我再也不能跑步了,那追着风的感觉和明羽一起离开了。只是看得久了,仿佛又能看到他的笑容,淡淡的,染着阳光,依然在无声地注视着跑道,那幻觉中温柔澄澈的双眸对我依然是醉人的诱惑,穷尽此生,也不能忘记吧。毕竟,我,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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