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抬眼瞧着艳若桃李的桃蓁,她指间捏着她的发丝把玩,他觉得不妙啊,她每次这幅模样,都会有人倒大霉。
“小蓁,切记,出门在外千万不要提及你是出自十里桃林。”他可不想名声受损。
听出他意思的桃蓁嫣然一笑,折颜瞧着她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唇角两侧的甜美梨涡,真是如桃花般艳丽无双。
多少人被她甜美外表给骗了。
桃蓁跑去与白真道别后便离开十里桃林,启程往昆仑墟山下走去。
换了身素净的粗衣麻布的桃蓁在昆仑墟山下的林子里,雇人搭了个木屋,挖了一口井水。她独自一人在这儿居住了三个月,在木屋前锄了地,种些瓜果,顺便把这方圆百里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她仰望着仙云缭绕着的昆仑墟,缥缈神秘,托昆仑墟的福,这儿的环境受到龙气所染,她种的瓜果与草药都长得异常好。
她把一些熟了的果子摘下,拿进屋子里去。夜深了,她便坐在木凳上悠哉吃果子,屋外的天气忽然乌云密集,电闪雷鸣,红色的雷电似乎要撕裂苍穹,可怕得很。
林子里顿时弥漫着妖气。
在高空的昆仑墟上神,睁开凌厉的双眼,本来还在打坐休息的墨渊,化为烟雾离开昆仑墟,往山下林子里方向飞去。
墨渊凝眉,如血的雷电竟只往林子一处劈去,当他落在木屋前,只见一口井冒出浓烈的怨黑冰冷气息,井旁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他往井里施法,抑制那冰冷邪恶的气息蔓延,直到苍穹雷鸣不再,乌云散去,才停止施法。
他上前半蹲扶起受伤的少女,她气息微弱,半阖着眼,唇瓣蠕动着。墨渊盯着她一会,才听明白她说的是,“救我。”
渡修为是行不通的,没有神芝草,再加上她只是个凡人。他弯腰将她抱进屋子里的木床上,木屋里简陋,桌上有一盘果子,一个焚香庐,一束鲜花,便再无其他。思索一下还是给她找个大夫医治。
墨渊之所以不走,只因为他有事情询问晕厥的少女,昨日的突然奇异景象,实在悬疑让人在意。
见她半死不活,墨渊默默地拿着大夫开的药去熬。从未进入过厨房的墨渊,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在床上假装半生不死的桃蓁,是被浓烟给逼得睁开双眼,原来堂堂战神是个厨房废人。
桃蓁是吃了自己的丹药让自己的气息变成凡人气息,顺便让自己脉象虚弱,才能逃过他的法眼。但目前来看,分分钟让烟给呛死。
直到整个木屋弥漫着浓烟,墨渊挺拔的身姿从烟雾中走来,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他把药放一旁,搀扶起她纤瘦的身子。桃蓁微微睁开眼看他,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她看清他白皙的脸尽是黑灰,狼狈得很,她忍俊不禁,他活该啊!
墨渊一震,她桃花眼里笑意浓厚,唇红齿白,唇角两侧还有两个小巧梨涡,桃花般艳丽的笑容展现他眼前,原来她长成这模样,墨渊尴尬地别过头,将她扶在床边便快速收回手,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笑甚?”他问。
桃蓁还是柔弱地挨在床边,收起了笑意,“只是一时感动,除了我哥哥便再无其他人待我这般。我哥哥,便是你昨日在井中所看到的。”
昨日的景象飘过墨渊的脑海,问:“究竟是何物将你兄长变成如此?”
“我……咳咳,我咳咳……”桃蓁伸手捂着唇咳嗽,不一会便咳出了血,染红了她白嫩的掌心。
“你先把药喝完,再细说。”墨渊将药递给她。
桃蓁一看那碗黑漆漆的药,赶紧摇头,对他虚弱一笑,“药就罢了,我深知我这身子骨。我还是先与你道明前因后果吧,我与哥哥从小便在此处生活,父母早离,我们二人相依为命,托昆仑墟之福,我们这儿并无妖魔鬼怪来作乱,日子也算平静。直到三年前,哥哥出门去卖果子,回来后便浑身发黑,时不时就发狂。多少大夫看过都没有办法,本想去昆仑墟求救,可我可我哥哥他,他……”
桃蓁楚楚可怜地吸吸鼻涕,继续道:“我哥哥忍不住这磨人的痛,便投井了。我一直都祭拜着这井,谁料昨日竟有一只怪物爬出来,我知道那肯定是我哥哥,我那苦命的哥哥……”
桃蓁拿着被子掩面低泣,将女子的柔弱演得淋漓尽致,墨渊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淡模样,他早已见惯生死,看淡生死,她凄凉身世并未让他起波澜,反倒是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让他心生少见的烦躁。
“把药喝了。”墨渊生硬地把碗塞给她,桃蓁手抖了抖,想趁机打翻,可墨渊敏捷地接住,她心底已经是视死如归了。
闭着眼,咕噜咕噜地喝了,喝完之后,她有种就此离开这世间便算了。墨渊见她精致的脸容皱成一团,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眼中捏出零星笑意,稍纵即逝。
为了帮她除去井中妖怪,墨渊在此暂时逗留。桃蓁在木床上躺着,墨渊本想出去屋外站着,却被桃蓁挽留。
“莫要出去,可好?请神仙大人放心,我一介病弱女子对您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怕自己突然在寂静中离去,连个人都不在身旁,咳咳咳咳。”
她说得情切,墨渊转头瞧她青涩脸容,她的年纪在他眼里就是个未发育的孩童罢了,他点头便站在窗前。
夜深,木屋里的烛火已灭,只有木桌上的焚香庐有零星火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屋子里。
桃蓁半夜睁开眼,往墨渊方向看去,窗外月色笼罩着他,颀长的身影,长发齐束于冠中,白丝袍与云靴已被烟雾染黑,但他一双清冷眉眼在月色中更是冷上三分。
她闭眼不再看他,就是如此仙风道骨的神仙,才会将自己划在只有他自己存在的世界,谁都进不去。他如何,又与她何干,她只需记恨着四百年前那晚,他一剑将她一身修为摧毁,她不禁伸手抚上肩膀出的疤痕处,那撕裂的疼,她此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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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翌日醒来,桃蓁已经站在屋外的果子树下摘果子,她眼神若有似无地往那口井水瞟去,听见屋里的声响与浓烟,才赶紧把果子摘下走到一旁的木桌。
墨渊再次从浓烟里英姿飒爽地走出来,桃蓁被他废人般的厨艺再次惊了一下,墨渊把一碗药放在桌上。
“可以喝了。”
桃蓁十万个不愿意,她换上一副温柔的小家碧玉模样,柔声柔气地对被熏黑的墨渊说道:“您擦擦,脸上脏了。”
她将手帕递上,墨渊摇头拒绝,她就泫然欲泣,抽泣道:“我并无非分之想,我只是见神仙大人脸上脏了,才想把手帕给您的,我只是……”
墨渊实在受不了她低眉顺眼地啜泣与自怨自艾,面无表情地拿过她手中的帕子往脸上擦擦,不再装哭泣的桃蓁斜眼望他随意地擦拭。
偏偏墨渊总是擦不到熏黑的位置,墨渊刚想施法,手中的帕子就被人强行夺去,少女的桃花香袭来,他听见她的小声嘀咕:
“都一把年纪了,擦个脸都不会。”
桃蓁实在忍受不了他的磨蹭才出手的。她踮起脚尖,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使劲擦他脸上的脏处,桃蓁有强迫症,非要把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才能罢手。
墨渊倒是觉得这样强硬的她比哭哭泣泣时顺眼多了,活了三十五万岁的墨渊,头次怔怔地凝望一个人,还是个女娃。
她终于将他的脸擦得光滑才松手,谁料踮起脚尖过久,脚一酸往前扑去,墨渊伸手搂紧她的腰肢让她站稳。
纤弱的桃蓁被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裹着,她仰头,他垂头,二人鼻尖相触,唇瓣只差毫厘便能相碰,谁都不敢随意动,任由彼此的呼吸乱窜。
墨渊深深地凝望她如水的桃花眼,里面倒影着他温柔羞涩的眉眼,他的手似受了蛊惑般去触碰她如蒲扇的睫毛。
被触碰的桃蓁浑身一颤,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开,随手把桌上的果子塞到他的手里,她侧身羞涩道:“是我逾矩了。”
墨渊尴尬地咳嗽,不自然地别过脸,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方才的失神,便拿着手中果子吃了,好缓解尴尬。
桃蓁见他吃了,心便安下来。
他们接下来便是默然地坐了一个下午,待到黄昏时分,最后一抹霞光淹没在夜幕,墨渊才出声。
“只吃果子并不能果腹。”
桃蓁还未反应过来,墨渊已做好进厨房的架势,好在那口井开始散发怨黑之气,才将他给拉了回来。
墨渊眼一冷,闪身越到桃蓁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沉声:“进木屋,不要出来。”
桃蓁心下冷笑,她只是往后退一步,身为当事人的她怎么可能会进去。墨渊见她没有进去,刚想强行带她进去,井中的怪物已经从井中爬了出来。
一团黑色烟雾形成一个模棱两可的人形,朝着他们方向攻击过去,墨渊运功施法,眉紧拧起,惊现体内的修为乱窜发热。他没想那么多,转身将桃蓁紧紧抱入怀中,后背去承受那威力十足的一击。
后背受了它一击居然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墨渊想回头瞧个清楚,但衣袖被怀里的人拽住,耳旁传来她得意的笑声。
“墨渊,这是还你的。”
墨渊垂眼,只见匕首从她袖中滑落,她本如水的眸子此时尽是得逞的狡黠与狠意,她毫不迟疑地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左肩,动作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桃蓁从他怀里退出,顺便将匕首从他肩膀拔出,殷红染了他的白衣,他不可置信地凝着她。
她璇身坐到木桩子上,袖子往井中的黑气一甩,黑气便烟消云散了,她垂头把玩着滴着血的匕首,笑意盈盈地说着:“是不是很好奇,堂堂一个战神会着了我的道。”
墨渊黑沉沉的眼眸泛着冷冽的光,往她的方向刺去,这才是她,眼神狡猾,甜美的笑容如沾着毒的匕首。
“你也不必觉得丢人,这可是我精心布得局。”桃蓁可是花了百年努力的,她得意地说:“你定然想不到,这木屋的方圆百里早已被我布了结界,屋内的焚香庐焚得可是我配制的醉心粉,会让人迷失理智,更会禁锢修为的运用,当然这种伎俩对你一个战神用处并不大。”
桃蓁步伐轻盈地走到果树下,抚摸着树上的果子,“听过红莲业火吧?我可是用红莲业火来灼烧□□草后,然后埋在树根处,你是不是觉得体内修为在发滚发烫。”
墨渊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如此毒辣,他的傲气仿佛被她践踏,多少年没有尝到这般怒意,他闭眼调理体内乱窜的修为,却听见少女一惊一乍的提醒。
“忘记和你说了,匕首我也涂了毒。”
墨渊一运功,肩膀处的伤口撕裂肉骨般疼痛,伤口处竟如雷电往他体内深处劈了一下又一下,墨渊咬唇闷哼一声,单脚跪地蹲在地上。
桃蓁蹲在他面前,瞧着他发白的脸,“是不是觉得像经历天劫的雷电?这匕首上的药可是我调制百年练成的,你要是不疼,我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此时的梨涡浅笑,在他眼里多么讽刺,“小小年纪,竟已这般阴险毒辣,诡计多端。”
“小女子在此谢过墨渊战神的夸赞。”桃蓁向他作揖,桃花眼里的狡黠泛着亮光,墨渊冷瞪着她。
桃蓁将手中的匕首随手扔到他跟前,俯视着他,冷笑提醒道:“千万不要得罪女人,特别像我这种睚眦必报的女人。”
“放心,这种雷电疼只会持续三个月,死不去的。”
她不再看他,潇洒地转身,墨渊深邃黑沉的眼神,紧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在林间消失。
她,他记住了。
十里桃林
折颜发现这丫头自从从外面回来后,整个人比以往活泼了几分,不再像以往时不时就去闭关或者收集药材,而今会缠在他们左右,不,应该是缠着白真。
折颜就是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致她如此,折颜怕是万年都猜不出。桃蓁仅仅因为大仇得报,心情畅快罢了,她现在只想伴在白真左右,至于她彻底得罪了墨渊的事情,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小浅,我等会给你好玩的丹药,你帮我缠着折颜,不要让他过来烦着我和你四哥。”
总是被使唤的白浅,还是会为了那千奇百怪的丹药而去做,反正她很喜欢桃蓁,做她嫂嫂甚好。
未来的青丘女君很成功地再次把折颜这只老凤凰给绊住,桃蓁捧着桃花醉去桃花树下找白真。
桃花树下,白面郎君,一袭浅绿色长袍,清冷俊逸,他温润的目光瞧向她,纤长手指便开始拨弄古琴上的丝丝琴弦。
桃蓁如痴如醉地坐在古琴一旁的石头上,樱唇时不时抿几口桃花醉,她眼眸秋水流转地望着白真如画的侧脸。
回想起几百年前,在她还是一棵树的时候,他便时常在她树下抚弄琴,琴声缭绕,赶走她的孤寂。可能那会陪他左右的总是折颜,所以她羡慕啊,但又庆幸他对她这棵树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