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来看公主了啊,要不就留在荣禧堂用膳好了。”
王念惠自然是明白夏雨这么说是送客的意思, 当即抿嘴一笑。“夏雨姑姑客气了, 妾身倒是想留下来陪公主用膳, 只不过二爷那儿少不了妾身的伺候。因此妾身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这啊就回去伺候二爷去。”
妩媚抿嘴笑了笑,也不留王念惠坐一会儿,只是干巴巴的道:“来人, 送送二太太和元春姐儿。”
王念惠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的走了后, 夏雨便让小丫鬟将自己亲手做的一盅新鲜的药膳羹端了进来。
夏雨亲手所做的药膳羹药味有些大,因为里面到底加了药材,所以吃起了的口感有些奇怪。苦苦的、甜甜的、甚至有点点咸味。妩媚勉强吃了几口, 便不再进食,只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汤勺子搅动碗中盛放着的药膳羹。
“公主, 这二太太到底来干嘛的,怎么听小红儿说二太太只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像是来跟公主拉家常的。”
“她就是来拉家常的。”妩媚示意小丫鬟将自己未吃完的药膳羹全都端出去后, 一边拿着手帕儿擦嘴, 一边慢条斯理地道:“顺便告诉本宫一声, 元春不再是元春姐儿的大名,以后贾瑗才是元春姐儿的大名。”
“贾瑗?政二爷取的?”夏雨嘀咕道:“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妩媚好奇了,忙道:“怎么个奇怪法?”
“瑗字听起来跟怨一样,政二爷给元春姐儿取了这么一个大名,不会是怨恨二太太没事找事外加否了老太太的心意,所以才给元春姐儿取了‘瑗’字做大名吧。”
妩媚先前倒没想到这点,如今听到夏雨这么振振有词的说,心中倒越发的觉得‘瑗’字不好了。不过见王念惠今天的表现,王念惠本人应该觉得贾瑗这个大名很好,因此妩媚便笑着道。
“得了,别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了,小心这话传出去,又把王氏气出个好歹,整些幺蛾子出来就不好了。毕竟本宫在做月子,可没心情理会这些。”
“公主平时也没怎么理会二房啊。”夏雨嘀咕一句,见妩媚已经拿白眼看她了,忙俏皮的吐吐舌头,说了一句公主您好好休息,万事有我和春语姐姐料理后,便赶紧出了房间。
妩媚看着夏雨飞速不见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笑骂了一句‘鬼丫头。’这时,却见床榻里边传来一句附和声,“的确是个鬼丫头。”妩媚瞬间眯起眼睛,动作看似优雅实则很粗暴的将缩成一团儿的天蛇,从被褥里面拎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跑回来的。不是让你随时盯着东宫吗。”
“东宫有我蛇族的盯着呢,量他们就算想狗急跳墙也找不到墙跳。”天蛇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依然挣脱不了,只能将身子撸直了,就跟垂直的面条一样,可怜兮兮的道:“小天这不是想主人了吗,所以才跑回来的。刚才小天还跟主人一被窝睡觉呢,也没见主人有啥不愿意的反应啊…”
我那是睡熟了没发现…
优雅翻了一记白眼的妩媚松了口,让天蛇扑通的掉在被褥上有盘成了一团儿,才语重心长的对天蛇道:“哥哥那儿要盯好,你好歹聪慧,不管旁人做了什么,都会很快的理会其意,从中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有你在东宫,我也不必担忧玙儿、瑡儿的安全。”
天蛇从盘成一团儿的身体里将蛇脑袋伸了出来,很人性化的点着脑袋。她身为天蛇天生灵兽,又跟着妩媚一起游历多个世界,自然很聪明,所以倒也明白妩媚让她着重于东宫的缘由。
“主人,小天这就回去东宫,要是有什么事儿,小天会让手下蛇来告之主人一声。”
天蛇甩了一下蛇脑袋,瞬间便从床榻的被褥上面失去了踪影。妩媚秀气的打了几个哈欠,便又卧回了被褥里面,阖上眼帘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到了清晨,妩媚是被腹中传来的饥饿感给吵醒的。妩媚说了一声送膳,便有丫鬟将一晚上都在用小火炖着,连鸡骨头都炖酥了的人参山药炖老母鸡给端了进来。
妩媚先是吃了汤里面炖得酥烂的鸡肉,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正喝着,身着便服的贾赦突然从外窜了进来,倒把一旁伺候妩媚用膳的小丫鬟给吓了一跳。
“驸马怎么进来了。”妩媚有些高兴的道。
妇人用以生孩子的房间,历来血腥味重。妩媚昨儿生产,虽说生产后用不伤身体的熏香熏了整个屋子,但到底因为门窗紧闭的关系,还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官场中人讲究忌讳,而妩媚也讲究忌讳,就怕生产时所产生的血腥影响到了贾赦,因此贾赦突然进来,妩媚虽说高兴,但还是劝贾赦不要在房间里久待。
贾赦一向是不在乎这些的。昨儿妩媚生产,贾赦其实是想陪产的,只是妩媚生孩子生得那么快速,当时他又在隔壁宁国府和着贾敬一起在看戏吃茶,接到消息后匆匆赶回来,妩媚已经生了。而他抱过瑚哥儿、琦姐儿后,又被妩媚‘使唤’去了宫里报喜讯,顺便接长女贾琯回家,所以直到今儿独自用早膳之时,贾赦才想起,他还没跟他的公主媳妇说辛苦。
“公主辛苦了,为夫看到瑚哥儿、琦姐儿,心里头可真是热乎乎的一片。”贾赦眉眼都带着笑,显然喜悦心情还未褪散,还在为有了后之事高兴。
贾赦如此,倒让妩媚心中隐隐有些自责,早知道贾赦这么希望有儿子,她该在生琯琯时,就把瑚哥儿也塞进肚子里,凑成头一胎就是龙凤胎的效果,而不是现在才生。要知道贾赦足足比妩媚大了六岁,如今妩媚已经虚二十二,贾赦即将快要三十而立,才有了贾瑚这个长子,对比已经有了二子一女,妻子侯美丽还怀有一胎估计也会是一个哥儿的王子胜,贾赦那么希望有儿子一点而不奇怪!毕竟贾政的长子贾珠都已经时五岁、虚七岁了。
妩媚有些自责,暗自决定余下的三子一女,还是凑成两只两只的一起来。至于年龄和原著不符,反正原著中的贾迎春都被自己弄成了贾琏的姐姐了,贾琏比原著中提前几年出生又有什么,说不得被她这个做娘亲的这么一弄,贾琏和王熙凤之间的夫妻缘分,就直接给断了呢!
打定下一胎接着生龙凤胎后,妩媚赶紧对着贾赦道:“不知驸马看过瑚哥儿、琦姐儿的面相没有。琦姐儿和着为妻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可这琦哥儿,为妻左看右看都觉得他长得既不像为妻,又不像驸马,反倒和父皇有些相似。”
“像父皇…”
贾赦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怪异地道:“媚娘怕是说笑吧,就父皇那鞋拔子…咳,那脸型,瑚哥儿哪里跟父皇像了。”
“驸马说不像那就不像。”
妩媚很没原则性的改口,一点也不计较贾赦先前口误差点脱口而出的‘鞋拔子’脸,因为妩媚这不孝女也是觉得文帝那脸型就跟鞋拔子一样,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拿鞋子印上去。
“本来就不像啊,”贾赦一脸认真的道:“为夫觉得吧,瑚哥儿跟他的舅舅有点像…”
其实文帝和水宸是有几分相似的,只不过脸型不一样,眼睛形状也不一样,再加之父子俩分别的气质不一样,所以这才造成了水宸长得像已去世的元后的假象。所以贾赦说瑚哥儿像水宸,也从另一方面阐述了瑚哥儿长得像文帝。
不过幸好瑚哥儿是标准的圆包子脸,就算以后长歪也不会长成文帝的那种鞋拔子脸,不然说不得妩媚这个有相公爱就够了的‘狠心’母亲绝对会把贾瑚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
贾赦在产房陪着妩媚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小厮在门口高声喊着‘大爷’。贾赦料想有事,和着妩媚说了一声,便走出了产房。
小厮站在台阶上有些焦躁,一见贾赦出来,忙奔上前去,连声的道。
“大爷户部衙门来了差役,说是要亲自问问大爷,怎么还不销假来户部办差。”
贾赦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懵然的道:“等会,爷记得爷只是领的闲差吧,怎么要到户部报到销假?”
他在户部做事,那是因为大舅兄的欺压,不是,是重用;可如今太子爷已经不领户部的差事了,他这个跟在太子爷屁股后面做事的小可怜应该也解放了,如今销假继续去户部办差是什么鬼?
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出戏的贾赦怀疑的抬首扫了扫苍穹,发现太阳在的啊,怎么就有人说梦话了呢!
贾赦不相信小厮所说的,前来喊话的小厮其实也太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只是等着回话的差役还在大门口等着呢,所以小厮特别欲哭无泪的道:
“大爷,小的可没说谎,那差役就在大门口等着,大爷要是不信的话,不妨跟着小的到大门口找那差役问清楚。”
贾赦缄默片刻,突然伸腿儿踹了小厮一脚,“既然差役在大门口等着,你怎么不早告诉爷。”
小厮捂着吃疼的屁股欲哭无泪,大爷不信这么迁怒的啊,小的早就告诉了你,是大爷你磨磨蹭蹭不相信的。
“行了,别摆出这幅鬼样子,前面带路。”
被小厮哀怨的小眼神看得有些无言,贾赦只得去了大门。结果哟呵,果真有两差役在大门口等着,看那来回走动的样子,十有八成是有急事。
“什么事啊!”贾赦双手背于后,很大爷样儿的问话道。
其中一位长得相对胖一点的差役道:“驸马爷,小的是刑部的官差…”
“等会…”贾赦打断了差役的话:“你刑部的官员跑来找爷干嘛,爷只是挂了个闲职,就算跟着太子爷办了一段时间的差,那也是在户部,你刑部的官差跑来找爷干嘛,弄错了吧!”
另外一位长得相对瘦一点的差役赶紧道:“是贾侍郎让咱俩来荣国府请驸马爷去刑部的,贾侍郎说是有要事询问一下驸马爷,毕竟最开始驸马爷在刑部是做过事的。”
的确是在刑部待过… …
但问题是,在他休闲翘班、连太子殿下也不怎么过问的时候,贾敬特意让人来找自己去刑部说什么有事询问,一定不安好心。贾赦有预感自己要是去了,多半会‘陷入’刑部的‘泥潭’里,跟初到户部时那样忙忙碌碌,所以贾赦特别不要脸的拿了公主刚刚为他生下龙凤胎,他要留家带孩子为借口,让这一胖一瘦的差役从哪来的回哪儿去。
一胖一瘦的两差役无奈了,可谁让人家是驸马爷呢,遇到这种身为尊贵又喜欢说些不要脸话的人,他们俩小小不入流的差役能怎么办,只得来了一句‘驸马爷好好在家带孩子’,就赶紧回去跟贾敬报告。
真的找贾赦有事商量的贾敬听到两差役的回复也很无奈,这犊子真的是越来越懒散,越来越不要脸了,难为他为了躲懒居然找出这样的借口。
贾敬无奈,只得到点该出刑部衙门回家时,不回宁国府,而是直接登了隔壁荣国府的大门。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亲爱的敬二哥不是差事繁忙,忙得连有时吃饭都订了酒楼的餐就在刑部衙门里吃吗,怎么有空来堂弟我这儿?”
贾敬睨了一眼一口茶水,一口点心,旁边几上还放了几本闲书,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惬意的贾赦,笑得有些凉凉地道:“不是说在带孩子吗,孩子在哪?”
“敬二哥这样跟弟弟较真没意思了哈。”贾赦一点也没有谎言被揭穿该有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反而振振有词的道:“刚出生不久的小哥儿、小姐儿除了吃就是睡,弟弟先前已经将他们哄睡了,敬二哥这会儿来自然没有见到他们…”
“得,你从来都是歪理一大堆,我说不过你。你说你是在带孩子,那我就当你真的是在带孩子好了。”
贾敬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落了座。银锭赶紧倒茶,铜钱赶紧上瓜果点心,然后一起退出了书房,就在门口守着。这时贾敬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的道。
“最近刑部事儿很多,人手不太够…”
贾赦默了一下,有些假装不知道贾敬说这话的含义是啥,很惊奇的道:“人手不够就让吏部安排人啊,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手中有往届考中科举却尚未委任职位的进士、秀才的名单,刑部人手不够找吏部就成,你跟弟弟这个任闲职的驸马说刑部人手不够有毛用啊!”
贾敬瞪了混不吝的贾赦一眼,往日任免除兵部以外的文官`的确是吏部的责任,可问题是今时不同往日,年前那么一场变故,后宫死了不少嫔妃,前朝也有那么多的大臣受到牵连,而且六部任职的皇子全都被撸了职位不说,还一个个被罚闭门思过、限定了不可轻易外出。
在这种人人自危、全都夹紧尾巴学做人的时刻,吏部那些老油条这个时候可不敢轻易认了你缺人求安排人手的话,就怕按照以往惯例做事儿,也会不小心触动了文帝哪根敏感的神经。对于现在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来说,被罚回家吃自己都是小事,就怕怒火无处发泄下的文帝发挥昏君本色,让他们阖家老小全都到地府安家落户。
“刑部真的缺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