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完结+番外[GL百合]——BY:Z鹿
Z鹿  发于:2023年03月05日

关灯
护眼

  就这样,日子重复了一周。
  其实卢箫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要重复至少几年。面对不同的算式,看不同的数学书,关在一个假象安逸的小笼子里,直到天荒地老。
  但事实并非如此。
  某一天的早晨,当她再走向工位时,两个上校军衔的军官已等在了那里。
  卢箫立刻停住脚步,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隐隐有什么大改变要发生。
  “伟大的时振州总元帅。”他们相互敬了一礼。那是军队内,每次开启对话前的必经之路。
  其中一位较年长的上校清了清嗓子,说:“卢箫少校,根据您良好的表现,上级决定将您调去世州第四秘密研发基地。”
  调度,又是调度。
  这类话已经听得麻木了,卢箫敬了一礼,只得同意。
  但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了一丝不对劲。
  全世州境内应该只有三个秘密研发基地,那这“第四”是从何而来?是新建的基地缺人手吗?
  看着年轻少校的表情,男上校冷笑一声,说:“那是机密中的机密,您当然不知道。”
  卢箫立刻点头。
  “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
  **
  不像调度军官。
  反而像押送重犯。
  走出第一基地,踏入专门接送的军车,再乘坐长途军用铁路;一路被关押着,就连上卫生间门口都有人蹲守,简直像个即将去监狱的犯人。
  卢箫和另一位生化科的同僚一起,全程被中央派来的武装军警看守着。表面上是在护送,实则在监视。两双鹰一般的眼睛,散发出的光芒让卢箫感到格外不适。
  车窗地帘子被严严拉上,直到夜深了才能勉强拉开,看一看远方的城市灯光。
  卢箫对于他们具体的位置一无所知,只能感觉到在一路南下,因为车内的空气明显变热了,最后甚至需要脱下外套。
  吃完盒饭的卢箫抬头,看向那两位年轻军警。如果没有战争,他们本该是自己的下属。
  “我们要去哪儿?”
  “对不起,我不能说。”冰冷的回答。
  “还有多久?”
  “对不起,这也不能告诉您。”依旧是冰冷的回答。
  旅途持续了整整两天。
  卢箫在路上从窗帘的缝隙瞥见过雪山,沙漠,还有远处的高原。她们没有坐过船,全程都是从内陆绕过来的。
  一下车,卢箫便感到了灼人的空气湿度。这里是热带地区,是经过多场战争后她最熟悉的地区。
  从军用车站到第四秘密研发基地的最后一段路程,也是由专车接送。为了避免透露位置,车辆的行进路线避开了一切可能具有标记作用的地方,从深山老林绕到了郊外的某处。
  那位生化科的同僚对于车窗外的景色无动于衷,麻木的眼神只有困惑。
  但卢箫不是。
  她开始害怕,额角出现了久违的因紧张而流的汗。
  是巧合吗?预言?还是梦境?
  熟悉的景色。
  虽然这个地方过于冷门偏僻,但卢箫确实来过;而一旦她来过,便能过目不忘。她甚至能清楚记得,车辆所在的这条公路的编号是1843。
  是的。
  谁也想不到,这位女军官以前就来过这里,所以清楚地知道所在地区的位置——
  那格浦尔。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来,在这里要感谢一下博大精深的中文,感谢它的单复数同形。如果是西文版标题,比如“theTrapofCrazySnakes”,恐怕标题留下的误导性与悬念就没那么深了。
  其实如果去我wb看封面画像的原图,几个月前发的那张,会发现右上角德语标题中的“Schlangen”是复数。蓄谋已久(狗头)


第80章
  第四秘密研发基地在印度半岛的那格浦尔地区。确实就是那个那格浦尔,一草一木她都记得。
  卢箫不知道这件事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但这座城市实在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阴影。
  她想起了多年前在丛林中的考察,化学药剂和血腥味绕成一缕浅金色的发丝,挂在一株不起眼的灌木丛上。
  在发觉这里是那格浦尔后,那个记忆片段便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卢箫和生化科的同僚迈着军步走进铁门。
  又是同样的铁门,只不过这次的铁门比第一基地还要高。围墙不仅遮住了斜侧面的天空,更遮住了头顶上的天空。
  这时她想起来,整段路程里自己没和这位同僚说过一句话,而他好像还对于安静怡然自得。或许是多年在压抑环境工作的后遗症,即便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不敢说。
  印度半岛的天气湿热,第四基地内又处处鸟语花香,和钢筋铁板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景。
  就像疯人院一样,和平的时候看起来很和平。
  “白浩智中校,卢箫少校。”
  这次走上前来迎接的,也是一个至少五十岁的中年男军官。他介于黝黑和白皙的皮肤达到了一种平衡,黝黑是他的种族,而白皙是长期暗无天日的后果。
  “伟大的时振州总元帅。”两人向他致意,确认了身份信息。
  “欢迎加入世州第四秘密研发基地,能到这里来的都是人才中的人才。我是本基地的第二负责人,拜图少将。请跟我往这边来,从现在起,我将为你们介绍研发相关事项。”拜图少将冷冰冰地转过身去。
  所有在研究所工作的人都像没有生命的机器。或许他们本来是有生命的,但有生命的后果只有痛苦。
  他们走进了低矮宽阔的主楼,大门轻轻关上,无声无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鼻尖传来了化学药剂的味道。卢箫身上每个毛孔都因那呛人的味道而收缩。
  “你们是从第一基地来的,我知道你们在为发射D弹做准备。”拜图少将突然放慢了脚步,嘴角勾起一丝阴暗的笑容。“但很不幸的是,你们此前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徒劳,你们供的那些D弹不会真的发射。”
  徒劳?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什么?什么!”全程没多说过一句话的白浩智中校突然怪叫了起来,把剩下两人吓了一跳。
  卢箫看到他的额角渗出了汗,瞳孔一缩一缩,是神经质的表现。
  “所听即所得。”拜图鹰一样的眼睛瞥向过分镇静的卢箫,冒出指责的情绪。
  卢箫也对此感到意外,但只有一点点而已。
  事实上到这个地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觉得震惊到不能自已了。早在很久以前,对于世界的认识就已经崩塌;她早就知道,世界的荒谬程度总会超出预料。
  “啊,我过去十年什么都没干?”白浩智嘴角颤抖着流出白沫,脖子一抽一抽,像一个羊癫疯发作的病人。
  那样绝望的反应都是轻的。
  对于一个奉献于科研的人,最严重的打击莫过于让其知道此前的研究全是泡沫。一个天才在封闭压抑的环境辛勤工作了十年,情绪早已暗自崩溃,只不过在那一刻迸发了出来。
  我们一生中做的绝大部分事本就是徒劳,卢箫想。
  拜图眼神没动一下,完全忽视了情绪激动的人:“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们才会做真正有用的工作。”
  白浩智中校精神失常般捏住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镇定。而这种物理镇静的方式确实有点效果,他终于不再发出“呜呜啊啊”的怪叫声了。
  卢箫灰色的瞳细微地颤动着,等待负责人的下一句话。
  “这是伟大的时总元帅的决策,让本就伟大的他更加伟大了。”拜图带领他们的脚步逐渐放慢,并在一扇偏僻的合金大门前停住。“因为五年前的发现让我们意识到,我们的第一敌人并不是旧欧,而是另一群人。”
  “发现?”科学家们都对这个词颇有兴趣,白浩智也不例外。他立刻就不癫狂了,重新有了正常人的模样。
  拜图没有回答,只是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插入合金门侧边的钥匙孔中。钥匙轻轻旋转,咔嚓一声,大门向后旋转,神秘的阴暗与光明一同迸射出来。
  那是一个狭小却老旧的房间,四面围满了摆放药品和稿纸的长桌。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在天花板有排风系统,虽然灯光功率很足,却总有暗无天日之感。
  几个正在桌前写算式的研究员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在看到基地的负责人后立刻站起,笔直地敬礼。
  但卢箫的眼神不在他们身上。
  因为她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房间的中央有一块大板子,上面躺着一个人,四肢皆被镣铐固定在板子的四角,整个人呈大字形展开,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女人,全身上下没有衣物,只因风纪需要随意盖了一条毯子。
  如公主般躺在幽静的水晶棺中,双眼紧闭而神色平静,但四周没有王子,只有冷眼做数据的研究员。
  虽然仍隔了近十米,卢箫还是看清楚了那女人的侧脸;而看清之后,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拜图少将身边。
  此生最大的噩梦。
  荒谬的新真相再一次突破了认知。
  她终于知道,一直没有想到的东西,与一直不安摆动的直觉究竟是什么了。
  拜图戏谑地瞥了她一眼:“卢少校还好么?”
  “还好。我早饭吃得不多,大概有点低血糖。”卢箫攥紧拳头,挤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那结束后你可要多吃点了。”
  卢箫再次将目光放到躺在床板上的女人。
  惊恐化作绝望,凝聚在她的心中,因为仅凭这一个信息,她便在一瞬间推测出了一切。
  不可能……
  可能。
  那是只在警卫科的侧写见过一面的人,一个失踪了整整五年的人——
  艾希莉娅·施朗。
  浅金色的头发,高鼻梁深眼窝,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格外苍白。因为血缘关系,就好像是老去的白冉。
  拜图少将走到艾希莉娅身边,面无表情地向下瞥了一眼。
  “躺在这里的这个并不是人。”
  白浩智中校微微张开嘴,注意力彻底转移:“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卢箫感觉灵魂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那是此生所遇到过的最大的恐惧。
  床板上的女人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轻轻睁开了眼睛。浅浅的绿色,浑浊的绿色,上面还罩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拜图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事实上,这是‘蛇人’。没错,就是那种可悲的爬行动物。”
  “蛇人?”白浩智的嘴越长越大,下巴都要掉了。
  “看好了。”
  接下来的一幕令卢箫永生难忘。
  只见拜图直接伸出手,捏住艾希莉娅的脖子,逐渐施力。
  本迷茫的艾希莉娅开始咳嗽,惊恐地瞪大双眼。
  条件反射一般,鳞片从脖子侧方的淡褐色斑纹浮现,她的身下立刻探出了一条蛇尾,开始痛苦地摆动。和白冉一模一样的,白色而满是褐色斑纹的粗壮蚺蛇尾。
  那条尾巴越探越长,想要去缠拜图的手腕,可惜够不到。
  拜图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而那条蛇尾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渐渐收回。
  最可怕的是,卢箫在余光中看到,身边这位同僚在一瞬间恐惧之后,换上了狂热的表情。
  疯了,全都疯了。
  一瞬间,她竟分不清楚究竟哪些才是人,哪些才是野兽。
  白浩智上前一步,盯着艾希莉娅的脸,咽了口口水。
  “我可以摸摸看吗?”
  “摸吧。”
  于是,他在用猥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关键部位后,伸手捏了捏艾希莉娅大臂,新的发现真真切切有了实感,奇特的触感让他眼神越发狂热。
  南赤联最后一个女外交官,此刻变成了一个毫无尊严的动物。
  “这个触感……”白浩智连连摇头,不可置信。
  “因为它们的皮肤下方就是鳞片。”
  拜图察觉到了卢箫的犹豫,挑了挑眉:“卢少校怕蛇么?放心,她已经锁这里好几年了,意识都没了,咬不了你。”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艾希莉娅自失踪起就一直被关在这里,所以那格浦尔的那缕发丝和挣扎的痕迹是最后的线索。而正因这是世州有意为之的犯罪,后来才会受到红牌警告,被要求停止调查。
  高明的监守自盗。
  而整整五年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狭小房间内,供研究供实验,就这样任人摆弄。
  “卢少校不摸摸看?你是女人,随便摸哪我们都不会控诉你。”拜图冷冰冰地调侃着,眼内泛起一丝怀疑。
  于是,卢箫只能忍住崩溃的情绪,抬手碰了一下艾希莉娅的手背,很轻很柔。
  很久很久以后,再回忆起那一幕,她总会感到胃里一阵翻腾。熟悉的粘腻触感从指尖传来,她明白了,那是人性沦丧最可怕的证据。
  研究所安静的残忍比战场喧闹的残忍更为恐怖。
  突然,艾希莉娅的鼻尖动了,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紧接着,她的嘴唇开始颤抖,绿眼瞥向卢箫的方向。
  卢箫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她不明白,明明已经和白冉分开近两周了,怎么还会有气味残存。
  但艾希莉娅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年轻少校的腰际。
  卢箫这才明白,是自己腰间蛇骨刀的味道,勾起了可怜女人的本死去的记忆。那是她仍有尊严时的记忆,那是她仍可以思考时的记忆,即便需要罩厚厚的绿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