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完结+番外[GL百合]——BY:Z鹿
Z鹿  发于:2023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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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他们的时候,卢箫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随便听一耳朵;但那些话语却早已黯然失色。一杆进洞,甜女孩的咸,锄禾当午……什么都比不上那次冷伊的叙述,湿热的空气灼得人耳朵疼,激得人胸口砰砰跳。
  这时,不知是不是巧合,艾尔士少尉兴冲冲地小跑了过来。
  “报告长官,上面运送的物资下来了!”
  运送的物资?
  听到这几个字,卢箫第一反应是活在梦境里,第二反应是有陷阱。旧欧的封锁线越来越严,新物资已经整整一周运不进来了。就连每顿饭的鱼,都是炊事班和底层士兵们马不停蹄亲自上阵捕的。
  卢箫问:“哪里?”
  “在三号区入口处,请随我来。”
  半信半疑中,卢箫随艾尔士向三号营地走去。走着走着,确实如他所汇报的那样,远处的港口有不少人力运输车辆,运输架上载满了各种箱子。
  不会是敌军的袭击吧,卢箫心里一紧。
  但紧接着,在看到车队前面站着的披着长风衣便服的人时,她霎时排除了阴谋论的可能性。
  站在那群运输车前方的人纤瘦高挑,只有胸前的风景。浅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侧,毛呢质地贝雷帽的阴影下,那张脸仍美到令人窒息。
  和周围灰头土脸的士兵们格格不入,那女人看起来养尊处优,根本没有一丝在危险战场上的样子。
  每次相见都猝不及防。
  海风中的女人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鼻翼轻轻颤动一瞬,转过了头来。那双熟悉的绿眼仍像史上最名贵的翡翠,却比最深的井水还要悠远。
  卢箫无意识间放慢了脚步。
  所有的思绪全部断掉。


第55章
  心脏突然开始泛酸。
  史密斯少尉看到长官过来,立刻停下与那女人的交谈,立正,向卢箫敬了一礼。
  “长官好!这是来自军委后勤部的白少校。”
  卢箫整个人无语住,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离谱到可笑的介绍。
  这女人才不是世州军人,是个北赤联的逃兵。但为避免麻烦,卢箫懒得拆穿她,便象征性敬了一礼。
  “您好,我是世州第七十七陆军独立旅的总指挥官卢箫上尉。”
  白冉点点头,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出了接下来这句话:“您好,我叫白佘,白色的白,佘山的佘。”
  空气突然安静。
  灰眼珠中的迷惑达到顶峰。
  ……
  之前是蚺,这次换蛇,凑齐北斗七星可以召唤神龙吗,卢箫越来越无语。
  但她什么也不能质疑,毕竟白冉可是运送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物资的人。
  “白少校,这就是我们这里的最高长官,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和她商量就行。”史密斯少尉毕恭毕敬。虽然他从言语到行为都很尊重,但他带点攫取的眼光出卖了他。见到如此貌美热辣的长官可是件稀罕事。
  白冉眯起眼睛。她细细的瞳孔与绿色的虹膜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分外狡黠。
  “前七辆车是压缩饼干,牛肉干和必要的蔬菜;后三辆车是医疗物资,以抗生素和镇痛剂为主,你们的军医应该都能分辨出来。最后几个箱子让女性军医拆了,然后分发。”
  “谢谢您冲破封锁线,为我们运送物资。”虽然卢箫觉得一切有诈,毕竟旧欧的封锁线很难过,世州官方根本进不来;但对方是大概其知根知底的人,坏心应该能收敛一些。
  马上,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下属:“把那批货卸了搬到仓库,一定要分开放。”
  今天晚上大概能犒劳一下士兵们了,能吃饱饭比什么都强,这是她从战争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永远正确的启示。
  “是!”两名少尉立刻接受任务,急匆匆离开了。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车队的另一头。
  卢箫和白冉相对而站,相对无言。
  现在,方圆十几米内只有她们两人。整个独立旅还沉浸在有物资的喜悦之中,喧闹异常,根本没人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
  白冉上前逼近一步,卢箫抬起胳膊,强硬地保持着距离。
  “你过来干什么?”
  “我怕你饿死。”
  “……”
  “若唯一的烛火灭了,我就再也看不清东西了。”
  内心一阵暖流涌过,但卢箫表面上仍压抑着久别重逢的热情:“这些物资从哪里来的?你怎么过来的?”
  “在世州内陆批发的,赌上性命穿越封锁线过来的。”白冉伸了一个懒腰,说话的嗓音也越来越慵懒。“当然了,这么大费周章主要是为了牟利,除了给你们的这点东西,剩下的物资我都是要高价抛售的。看见那批跟我一块来的人了没有?当利润到达500%,任何商人都愿意铤而走险,哪儿管绞索架在脖子上。”
  世间所有自私自利的总和。
  看着那轻飘飘的姿态,卢箫想到了梦中的维纳斯。经过那么惨痛的事件后,这女人应该痛恨世州军方才对,即便牟利也不该帮助世州这一边。
  但她没有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责怪什么,因为只要有机会,大部分人都会回归充满理性的自私自利。
  而且说实话,卢箫竟有些敬佩这种决断力。所有人都在羡慕,只有她真正抛弃了虚无的道德感,走出了这一步。
  当坏人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卢箫顿了顿。
  “商用船只过不来南岛的。”
  “我很会挑路线。”
  “防卫军能让你过来?”
  “我可是贿赂大师。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有叛徒。很稀奇吗?”
  “……”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
  主要还是因为卢箫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卢箫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问:“你为什么要装成军方的人?”
  “为了占你便宜,不然我可听不到你恭敬地叫我——”
  卢箫一脸嫌弃。
  白冉笑笑,立刻改口:“逗你的,给你留些面子。中央给你物资,总比你勾结无耻的商人有面子吧。而且你们都成瓮中之鳖了,谁还管我是真少校还是假少校。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我谢谢你。”卢箫没好气地回应。
  白冉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嬉皮笑脸的神色突然洗刷得干干净净。
  话题要变了。
  见惯了这女人慵懒到不正经的模样,在她猛然严肃时,压抑感是成倍的。卢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脏开始打鼓。
  白冉的表情很冷,但这种冷是温柔的。
  “对了,你现在能站稳吗?”
  “什么?”
  “我是说你的精神状态,还好么?战争可是个折磨人的妖怪。”
  “还好。”
  白冉盯着面前人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确认它是真诚的之后,说:“那就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其实卢箫对它们的顺序无所谓,只不过她不喜欢说随便都行之类的话,因为她认为这种回答会让询问人难堪。
  白冉点点头,从手提包中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你家里人给你的信。”
  喜悦涌上心头,卢箫赶快接过,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她真的很想家。如果能看到母亲或哥哥的字迹,和温暖的房间近在咫尺没什么两样。
  正要拆开时,她却停下了手。
  “那坏消息呢?”
  白冉顿了一下,绿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上尉。
  “先考虑一下,要不要扶着我?我会稳稳地站在这里,很可靠的。”
  卢箫心里咯噔一下。但她早已习惯坚强,并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站不稳。
  “不用。”
  白冉停了几秒,而下一句的语气充满怜悯:“你哥哥死了。”
  轰。
  卢箫的头脑一下子炸了。刚才的话在耳膜上散开,她用了很久才散开的话重新拼凑到一起。
  她的脑海内浮现出与哥哥有关的回忆,顺序播放,变成了一幕短剧。卢笙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卢箫问得很虚弱,接近自言自语。她的灰眼珠似阴天的井水,但终也没有落下泪了。井水早就干涸了。
  “一句话说不完。愿意好好聊聊吗?”
  卢箫转头看向忙着搬运物资的下属们,与三两聊天的军官们。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两人席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之后。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影,有的只有大自然的无边壮阔。
  四月的风仍有些凉意,但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住身体的白冉倒也不觉得冷。她伸手拽下一颗蒲公英,拿到嘴边吹散,让无数个小伞顺咸湿的海风飘向远方。
  卢箫将背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不真实感包裹住全身,汲取血液中的氧气,让她有些头晕;抑或是因为长期食物不足的低血糖。
  “呶。”
  卢箫低头,只见那纤长雪白的手捧着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自踏上大和岛这片土地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吃过任何甜食,巧克力更是一种根本不敢想象的奢侈品。
  过于奢侈,以至于她在考虑要不要拿的时候,都考虑了很久。
  “吃吧。我又不吃甜食。”白冉怂恿着。
  于是卢箫接过,撕开包装,将那块巧克力送入了口中。
  是她最爱的牛奶巧克力,加了不少糖,很甜。她小口小口地含着,牙齿都不敢碰那一分一毫,只想让久违的甜腻感多停留一会儿。
  白冉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自从发现你爱吃甜食后,每当有可能见到你时,我都会在口袋里揣几块巧克力。我体温低,藏巧克力浑然天成,根本融化不了。”
  羞赧涌上脸颊,卢箫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块巧克力很贵的吧。”
  “确实,它和珠宝、发卡、好看的衣服属于一类的。这么一小块要8列欧,换算成世州的货币嘛,54州元。”
  卢箫瞪大眼睛:“汇率已经跌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的。还要吗?我装了满满一兜呢。”白冉拉开她大衣的口袋,里面果然满满当当塞了不少巧克力。
  梦回那年的开罗海关。不起眼的双肩包什么都没装,只装了各种小甜点。
  卢箫呆滞地看着手中的包装纸,嘴唇抖了又抖,将它放入军服的口袋中。
  “不用了谢谢,我负担不起。”
  白冉微笑着眨眨眼:“你不吃的话,我就扔喽。这么点巧克力没什么卖的价值。”
  “……”
  “扔海里是不是太污染环境了呢?”
  “……”
  “露天扔了的话,鸟吃了会中毒的吧?”
  “……”
  卢箫撅了撅嘴,慌忙从白冉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塞到自己兜里。而放到兜里后,她踌躇了片刻,又掏出一颗,撕开包装纸送到了嘴里。
  对于爱好甜食的上尉来说,巧克力乃珍馐之首。
  “不许给别人。”白冉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上尉的脑门。敲完后,那根手指还调皮地拨了一下旁边的灰色碎发。
  经这么一闹,坏消息的冲击力瞬间弱了不少。巧克力也促进了多巴胺的分泌,冲淡了不少悲伤。
  卢箫的呼吸重新趋于平稳,问:“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白冉拉紧衣领最上方。明明阳光移到了这边,温度却降低了。
  “他也是决定冲封锁线的商人之一。但他选择的时机不太巧,也不舍得下血本多贿赂几个关卡。当时正在打海仗,旧欧戒严得厉害,他的船在经过郁灵岛的时候,被城防炮击中,因为当时天太黑了,他晃手电筒的方式也有问题,当场沉没。老倒霉蛋了。”
  “哦。”听完上述故事后,卢箫内心五味陈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千言万语回汇聚成一个字。
  白冉扁了扁嘴。
  “说直白点,他是个蠢蛋,勇气和智谋都少得可以,根本不适合铤而走险。”
  “怎么能这么说……”卢箫的牙轻轻颤抖。
  “那我该柔和些?”
  卢箫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冷静下来后:“算了,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白冉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长官脾气真好,不愧是大家梦想中的情人。”
  卢箫迷茫地望向远方。
  哥哥已死,没什么能改变这个事实;死人也不需要吃饭,在当下这个时代无暇去管。
  但活人呢?妈妈,嫂子,还有小侄子安安。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大头,她们该如何生存下去?想到这里,她更是默默发誓,千万不能战死,不然她们就真的只能流浪了。
  卢箫深吸一口气,考虑好了。
  “如果你能回开罗的话,能不能帮忙取一下我的存折?我给你开介绍信。”
  “嗯?”
  “如果通货膨胀这么严重的话,哥哥的存款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把我的存折给我妈她们吧。”
  “嗯……”
  “寄过去就好,邮费我出,我也会额外付给你服务费。”
  白冉没有允诺,表情中带着不解:“那个存折是你全部的财产吗?”
  “我确实是个废柴,没攒下什么钱,那十七万就是我的全部了。”卢箫痛苦地低下头去。她不是第一天觉得这么无力了。
  十七万。
  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保释不了司愚,但也却能在柏林的郊区买一套房子。
  白冉挑眉问:“不给自己留?”
  “我是个军官,不管怎样都会有口饭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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