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末感慨道:“小妹,你变傻了,读几天书还真想做奉公守法的好人了,你忘了娘临终前给我们说的话了?知道你为什么打人养面首还没人敢说什么吗,因为有钱,咱们秦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区区一个女人。”
秦初看着面有傲色的秦末,肃然道:“大哥,你说错了,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罔顾法纪只会把你自己、把秦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次丘府的生辰宴,恕我不能帮你了。”
秦末闻言深深地看秦初一眼:“小妹,你真的变了。”
秦初默然:“我只知道,大哥你再不变,早晚吃牢饭。”她现在想得就是怎么跟丘瑾宁解释,那一杯酒是出自原主兄妹俩的手笔。
而便宜大哥若执迷不悟,她不介意来一个大义灭亲。
秦末被噎了一句,见妹妹改了性子,不愿帮他,惺惺道:“你不帮便罢了,大哥不勉强你。”
说罢,也不想再理会秦初,匆匆走掉了。
秦初望着他的背影,紧紧皱眉,心里有了决定,虽然是原主的锅,但不管背与不背,都不应该替这兄妹俩遮掩曾经的过错。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过,丘瑾宁的生辰宴如期举办,丘府开门迎客,九曲县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派了家眷前来赴宴。
秦初来得不早也不晚,拿着请帖进了丘府的门便被人引到正厅,坐下后,她小声叮嘱罐子:“你留点心,看一看我大哥来了没,若是来了,及时跟我说一声。”
她还是不放心,不放心便宜大哥。
丘夫人在前面招呼着众人,遥遥看了眼排在中间的那个位置,见有人入座,眼底闪过打量。
那个位置是她为秦家大小姐安排的,离主位不远也不近,即不看重也不显得怠慢。
秦初静静坐在位置上,从果盘里抓过一个冬枣,慢悠悠地吃着。
落在丘夫人眼里,便是一个瘦削清秀的女子,浅蓝色的衣裙,看着素雅恬淡,倒是有几分美貌,神色间还透着几分乖巧。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谁能料到看着这般乖巧的姑娘会胆大妄为地去养面首呢。
丘夫人心情沉重地看向身旁的女儿:“瑾宁,那位秦家大小姐到了。”女儿请这位不着调的秦大小姐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丘瑾宁闻言去看秦初,就见秦初不知道听小丫鬟说了句什么,脸色突变,神色异常凝重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是对面顾家的方向!
想到秦初与顾三小姐之间一直不对付,她在心底轻轻一叹,希望这俩人能分清场合,不要跟在书院一样,见面就掐。
见女儿望着秦家大小姐的方向不说话,丘夫人扯了扯女儿的衣袖:“瑾宁,你老实跟娘说,请秦家那个草包来做什么。”
“传言不可尽信,秦大小姐为人尚可。”丘瑾宁平静道。
她之前对秦初的印象很浅,只听别人说是个胡作非为的草包,并没有接触过。
经过这段日子的交集,她觉得秦初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至少秉性尚可。
丘夫人对女儿的话不可置否,传言是不可尽信,但也不会空穴来风,别的不说,养面首的事总是真的。
她还是忍不住告诫道:“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还是与她少来往一些,免得再带坏了咱们丘府的名声。”
“好。”丘瑾宁无奈点点头,视线忽地一顿,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晚辈秦初见过丘夫人,丘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秦初微微躬身朝着丘夫人浅浅行了一礼,之后便看向丘瑾宁。
丘夫人眼皮一跳,不由去看女儿。
哪料,丘瑾宁应得爽快:“好,去我房间说吧。”
两个人便相携离开正厅。
站在原地的丘夫人呆了呆,女儿方才是点头了吧,是答应她与秦初少往来了吧,怎么转头就把人请进闺房了?
丘瑾宁房间,秦初进门后便直接坦白:“我大哥也来了,就在顾家的人里面,给你下蛊的人便是我大哥,你要多防备。”
她倒也想遮掩一番,但错了就是错了,怕的是不知悔改还一错再错。
她实在是担心秦末再对丘瑾宁做出点什么事来。
丘瑾宁一愣,静静给秦初斟茶:“此话怎讲?”
虽然知道算计自己的人非富即贵,但她还真没想到秦家身上。
那晚她饮了酒发觉身体不对劲,第一时间便想下船回府,但理智却流失得太快,不足以支撑她走到船头。
跟随她上船的大丫鬟红芍也不见踪影,情急之下丘瑾宁猜测着自己的情况,料想到即将面临的种种,走到无人处便跳了船。
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在冷水的刺激下,她找回一些理智,见旁边的船上没有人,便就近爬了上去,躲进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她认识,是县学出了名的草包,秦家大小姐秦初。
再然后便是克制不住的荒唐求救,雨露初沾…
所以,与秦初那一晚乃是巧合,再加上后来的相处让她对传言中的这个人屡屡改观,所以一直都没有怀疑过秦家。
可秦初此刻的话却如同警钟一般,敲响在脑海,让丘瑾宁不自觉地心生戒备。
秦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清楚,那晚我喝多了酒,醒来就忘了许多事,前两日才得知原来是大哥他算计了你,或许我也不无辜。”
原主秦大小姐必然也参与了,但她不知道是怎么参与的,又不能坦言自己不是秦大小姐,只能模棱两可地说。
丘瑾宁神色不变,心底的警惕却没有消:“那晚倒酒的是我的大丫鬟红芍,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一直到今日还未回府,你可曾见过她?”
她有两个贴身丫鬟,红芍和绿药。
上元节那晚陪她去诗会的是红芍,后来红芍便不见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私下寻找,都没有找到人,若是秦家大少爷动的手,或许红芍会在秦府也不一定,那是与她相伴长大的丫鬟,丘瑾宁最先担心的是红芍的安全。
秦初摇摇头,她不知道红芍长什么模样,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
话已至此,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这时,绿药敲了敲门:“小姐,夫人唤您去前院,老爷来了,该开宴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起身,临出门,丘瑾宁低声道:“若你大哥就此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陈年烈酒难寻,秦家又是做酒水生意的,此事秦家需负责,否则休怪我。”
耳边听着状似威胁的话,秦初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
丘瑾宁能既往不咎已经是格外宽容,她应该感到开心。
可是瞅着一脸冷然的丘瑾宁,还有那明显警惕的神色,秦初心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哪知两人回到正厅刚入座,就听丘县令举杯道:“感谢诸位来参加小女的生辰宴,我们共饮此杯。”
说罢,丘县令一饮而尽,随后便与丘夫人相携离席去了偏厅,因为是女儿的生辰宴,所以前厅安排得都是年轻人,各家长辈们则在隔壁偏厅。
两边的宾客都是男女分席,男子都在左侧,女子则在右侧,男子那边几乎都没有犹豫,颇为豪爽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女席这边就慢了一些,秦初担忧地看向丘瑾宁,见她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丘府,丘瑾宁喝的是不是酒,自然是可控的。
她放下心来,酒才刚入喉,心里便是一紧。
只见顾三小姐端着两杯酒走向丘瑾宁:“丘姐姐生辰快乐,我敬你一杯。”
“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多饮-”
“丘小姐身体不舒服,不能喝-”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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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两人异口同声。
丘瑾宁稳稳坐着,语气淡然。
秦初猛地站起身,声音稍显急切。
气氛陡然一静,众人的视线不由落在她们身上,秦初嘴角一抽,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怎么就忍不住开口了…
可话已经出口,想装傻是不可能的,两人之间隔着三五米的距离,遥遥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丘瑾宁微微垂眸,出声打破尴尬:“多谢秦小姐关心。”
“不谢-”秦初低头坐下,暗道这里是丘府,不用担心,刚才怎么就一着急就忍住呢。
众人看得一脸莫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丘小姐身体不舒服,秦家这个草包大小姐怎么知道,还一脸关切的样子?
顾三(为了方便称呼)想得就多了,丘瑾宁性情冷淡,不怎么与人交往,在场之中,她敢说除了丘家人,自己与丘瑾宁关系最为亲近,秦初算哪根葱。
轮得着秦初帮丘瑾宁拒酒吗?
偏偏秦初说了,丘瑾宁还应了,反倒显得她是外人了。
顾三心里一堵,就想找秦初麻烦,好在她还记着这里是丘府,才强忍着没有把酒水泼过去。
想起大哥的吩咐,她娇笑一声:“丘姐姐就喝一口嘛,这么喜庆的日子,不喝酒多不尽兴啊。”
不想喝是吗?她偏要看看喝了会怎么样。
场面霎时一静,不明就里的丘少夫人,也就是顾家长女,见自家三妹被落了面子,本着帮亲不帮外的原则,她笑笑道:“瑾宁身子不舒服,喝完这杯就不喝了。”
一句话就帮小姑子应了下来。
丘家再怎么看不上顾家,到底是结了姻亲,一杯酒的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丘瑾宁唇角微抿,正想着怎么推拒,就见一个人快步走上前来,直接拿过顾三手里的酒杯。
“这杯酒,我替丘小姐喝了,顾三小姐满意了吧。”
秦初还是没忍住,见丘瑾宁似有为难,便走了过来。
她是秦家大小姐,是众人眼里胡作非为的草包,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抢一杯酒喝而已,没那么多可顾忌的,顾忌多了才不正常。
顾三两眼一瞪,她满意个锤子!
轮得着这个草包替丘瑾宁喝酒吗?
众人看得一呆,令他们更呆的是丘瑾宁竟然又应了:“多谢秦小姐代劳。”
丘少夫人嘴角微抽,小姑子和这个秦家大小姐之间打什么哑谜?她怎么看不懂了呢。
顾家人这边,顾大少爷低头看向一旁小厮打扮的秦末:“秦兄,这可怪不得我办不成事了,你看青鹤酒庄-”
秦末脸色一沉,盯着秦初的方向幽幽道:“回去就把地契给你,让你妹妹回来吧。”
小妹这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啊。
关键是丘瑾宁怎么也配合,活像知晓内情的样子,难道小妹已经把他出卖了?
想到这里,秦末的脸色更难看了。
顾家大少爷一听他答应,脸上笑开:“还是秦兄爽快,顾某就是喜欢你这样大气的朋友,合作愉快。”
也不知道秦家这个草包大少爷在搞什么,只是让丘瑾宁喝一杯酒,就愿意拿一个酒庄做交换,而他点名要青鹤酒庄,这个草包竟然也敢答应,这生意还真是稳赚不赔。
顾大少爷心情颇好地朝着自家三妹打了个手势,可事情发展到这,已经失控。
失控的是顾三,眼见秦初替丘瑾宁挡下这杯酒,她面色扭曲了一下。
顾家从前只是小酒商,是靠着长女嫁入了丘府,才勉强能与秦家平起平坐,她才敢跟秦初叫板,一报当年受到的蔑视之辱。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眼瞅着秦初与丘瑾宁的关系不一般,若秦家也与丘家交好,她以后还怎么压秦初一头。
顾三咬了咬牙,面色绷不住了:“秦瘸子,我敬的是丘姐姐,是丘家,你算什么?”
众人也慢慢回过味儿来,是啊,秦家这个草包在丘府的宴席上出什么风头。
顾家长女见妹妹失态,继续端着稳重大儿媳的样子道:“让各位见笑了,我三妹她性子单纯,心直口快,瑾宁既然身体不舒服,我这个做嫂子的替她喝,就不劳烦秦大小姐了。”
话里话外不仅袒护了顾三,还暗戳戳地指着秦初,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吗?
正厅里都是小辈,长辈们不在,也就少了许多顾忌,顾家长女身为丘府的长媳,身份自然是往前靠的。
见她有意维护顾三,有心讨好丘家的人正想出言附和,就被身边的戳了戳,示意去看丘瑾宁。
顾家长女虽然嫁入了丘府,但出身还是顾家,当然会护着娘家人。
而丘府的意思就未必了,有丘瑾宁在,当然是观望这位县令千金的态度,才能知道该不该搭话,免得吃力不讨好。
丘瑾宁看着和秦初相对站立的顾家姐妹,弯唇一笑:“不劳大嫂,也不劳秦姑娘,我今日不便饮酒,想来大家会宽宥一二,不与为难。”
她长发似墨,肤白如玉,向来冷着的眉眼骤然一笑,如寒冬里的暖阳,温和,明亮。
众人对这样的笑容毫无抵抗力,话说得太对了,这里是丘府,丘瑾宁又是县令千金,谁不开眼会为难丘瑾宁喝酒呢?
根本就谈不上谁来替喝这一码事。
咦?也不对,方才顾三不是一而再地敬酒来着,不对劲啊。
丘瑾宁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在敲打顾三?还是说在维护秦家大小姐?众人直接看迷糊了,摸不准她的态度到底站哪边。
唯有顾三心头一抖,因为丘瑾宁看向她时,眼底那抹丝毫不掩饰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