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苦?”挽君衣有点惊讶,手中自己做的蜜饯不知该不该拿出。
闻言,离朝摇摇头又温柔一笑,道:“我不想你为难。”
“……”挽君衣别开目光,心中的气散了些,且思量两息,还是将手中的蜜饯递给了她。
小心接过,离朝的目中满是欢喜。她即刻将蜜饯含在口中,霎时苦味被冲淡,连带着心里都是甜的,不禁欢喜傻笑。
就在这时,君姑娘冷淡开口:“你寻我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离朝眨眨眼,自己寻来只是想见君姑娘而已,同时也是为了不违背“一生相随”的誓言。
“我只是想见你,并无他事。”
一听这话,挽君衣当即下了逐客令:“既然你已如愿,就请回罢。”
“额……”离朝不解,不知君姑娘今日为何……
突然,她明白了,赶紧道了声“对不起”。
此言出,轮到挽君衣疑惑,她蹙眉看向已低下头的离朝,问:“你有何对不起我?”
“我不该在雪山不告而别,明明立誓一生相随,对不起……”
“……”
闻言,她不知该回应什么,心下亦是五味杂陈。然闭了下眼,终究还是下了狠心。
“离朝。”她唤了她的名,声郑重却是故作寒冷。
离朝抬起头,与君姑娘对视,兀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息君姑娘便说:“我很感激你多次救我于水火,但是对不起,我不想你再跟随。”
这话甚是决绝。
“为何?”
出乎意料,离朝很平静。然,挽君衣能觉察她心中的苦涩,又或者这份苦涩来源于自己……
可她不得不如此做。
“离朝,我心悦于我师姐,无法予你所愿之情……”她垂眸,实是不忍看那双兴许满是失落的眼睛,又悄悄攥紧拳头,附上冠冕堂皇的话,压住心中止不住泛起的苦,“再者,你为赤青,本不该与我牵扯过多。”
不错,我该是远离她,不可害了她。
挽君衣便是日夜如此反省自己,可不知为何反倒越来越在意她,越来越想……
“君姑娘!”
为一声呼唤惊醒,她抬头看向立于自己身前的离朝,只见其满面担忧,倒是无有失落。
“何事?”吐出口的两个字有点沙哑。
眼前人撇着眉笑了笑,声音依旧那般温柔,不见半分悲怒。
“君姑娘,我只愿你能欢喜。”
刹那,心湖泛起涟漪,挽君衣凝视着她,不知自己眸中藏了什么,竟让眼前人的唇角满溢温柔与惊喜。
“我会帮你寻白姑娘,也会完成赤青星的使命。我亦明了赤青星命途多艰,该规避变数。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即使路之末途,粉身碎骨。”
太过真挚也太过沉重。
挽君衣不知该如何回应,唯有心湖激荡不能止。但……
她还是得拒绝,在尚未深陷之前。
可是离朝先一步将了她的军。
“这就是我心中唯一想做的事,君姑娘,你之前说过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说过不会勉强。我也说过,若你不愿见我,我可以隐匿起来,不为你发现,如今依旧作数,可好?”
不好。挽君衣想如此回答,但是开了口,淌出的却是“请便”二字,接着于心下茫然间竟又道出一句:“灵气牵引,你在我便知,不必隐藏。”
语落,覆水难收。
似乎也不想收回,尤其在瞥见眼前人晶亮的眸子时。可亦是不想再为其温柔的笑搅乱心湖,于是她立即转身回榻上,闭目打坐。
对此,离朝可是傻傻笑了好一会儿。又怕自己的凝视让君姑娘觉着不自在,遂行至墙边,席地而坐,闭目运起功来。
一个时辰后。
挽君衣睁开眼,望着打坐却睡着了的某人,心下甚是无奈,又有点生气。毕竟自己因着方才之事一直不能入定,她倒好,睡得可是快。
气归气,此间未烧炭,天气又冷,她到底是不忍心见某人再像雪山那时遭罪,遂轻轻下了床,打算将她抱到榻上来,左右自己今夜应是无法安眠。
悄悄地靠近熟睡的离朝,又不禁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挽君衣这才惊觉眼前人瘦了许多,又想起方才为其处理伤口时,瞧见了不少未消的疤痕……也不知她这段时日经历了什么……
她忍不住心疼,思量着明日去寻些药材,为这傻瓜制作祛疤药膏……是否太亲近了些?明明刚刚自己才讲出那般无情的话,纵然因她的真挚暂且投了降,也实是不该……
叹息。甚是无奈,对她,亦是对自己。
说来眼前人方才竟是不悲不怒,与之前相比可是长进不少,就是一样固执。
思绪转此,她轻轻一笑,微微摇头。
然目光轻转,瞧见了她腰间的香囊,挽君衣面上清浅的笑霎时收回,纤眉亦是蹙起。
这香囊……手艺如此好,必是出自久做针线活之人的手,会是她自己做得吗……约莫是他人赠礼,譬如行侠之后,佳人倾心赠英雄,约盟誓……
想这些作何?
挽君衣站起,冷着面,弃了管这熟睡之人的念头。
亦不再看离朝,她转身打算回榻上就寝,可还未走两步,身后突然现了声。
“君姑娘……”
停步,挽君衣稍作犹豫,还是转头看向她。然,那人并未醒。
原是呓语。
竟不知心下是喜还是怒,她喃喃自语:“既已有倾心之人,又为何来扰我心神?”
“等我……”
又飘出二字。
“……”挽君衣闭了下眼,转回头复又迈足前行,且朱唇轻启,赠二字——“不等”。
未几,她于榻上坐好继续打坐,屋内亦是安静下来,唯清浅的吐纳声隐隐约约。
可榻上的人却为这声音“作扰”,遂再度睁开眼,盯着那人看了两息,还是沉默着下了床,将她抱来安置于榻,又为其盖好被子。随后坐于窗边,望月沉思。
至于离朝,她睡得那叫一个沉,全然不知自己心念之人是怎样的气闷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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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
两个小桃花好惨,没事,你们很快就能秀了 ̄ω ̄
现在君姑娘进度条走到了67%,她已经更喜欢离朝了,虽然还不想承认hhh
离朝会睡得快一是因为安心,二是因为在外站了一天还受着伤做功课,累是肯定累的,所以又打着坐睡着了。而君姑娘,她其实这一天都在关注离朝,当然是通过询问太行道长来关注,本来是不想见,但最后还是心软︿( ̄︶ ̄)︿嘿嘿~
突然发现离朝惹人生气的本事见长hhh
第118章 木屋(二)
翌日。
暖光透过纸窗洒入屋中,为风一吹,飘落至一人面上。那人皱着眉不适地动了动,可惜甩不开扰人的光,于是将被子往上一拽,将光遮了去,鼻尖还萦绕着缕缕清香。
她勾起唇角,稍有些清醒的灵识又要沉下去……
突然,一声“咕~”响起,她立马睁开了眼,眨了眨,眼前一片昏暗。
稍作迷糊,离朝有些不舍地掀开这香香暖暖的被子,接着坐起,茫然四顾。
这是……
君姑娘的住处?!
终于清醒,并且记起了昨日种种。
“我……不会又打坐睡着了吧?”喃喃着,离朝的脸逐渐染上红晕。
且还是在君姑娘的床上睡着了……枕得是她的枕头,盖得是她的被子,难怪会睡得这般好,香香的就像抱着君姑娘一般……不是!
猛地甩了甩头,离朝赶紧默念《金丹诀》上的静心咒,念了许多遍才将臆想与热气压下。
正巧这时木屋的门被推开。
还未见人,她便又红了面,待得将目光挪过去,黏在来人身上,心下鼓声愈加激荡。
暖光洒于来人之身,拂去几分冷淡,添上几许温柔,便是朦胧仙雾弥漫,云上仙子向自己缓步走来……
离朝实是有一种飘忽之感,又兴许自己是痴傻了,不然为何觉着于当下死去也了无遗憾呢……
“莫再如此瞧我。”
轻轻的一声起,云雾退散,眼前的仙子面上落了红霞,与雪丝玉肤相衬,端是让人心动不已。
莫名有些口干,体内也似是烧起了火,心下还酥酥|痒痒的……离朝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同时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过来进食。”
清灵之音携了几分冷,然落于她的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觉着温温柔柔,好似还含了几分羞涩。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缓了几息,离朝下床,低头将被子叠好,又将床铺打理得无甚褶皱后,才挪步到桌前坐下。
面前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还有两个馒头,她不敢看对面的人,遂盯着粥,默默地吃了起来。
对面的君姑娘亦是无言。此间唯有碗勺偶尔相碰的轻响,以及细细微微的咀嚼声。
直到将最后一口粥喝下,离朝的心湖才归于平静。她抬起头,看向对面早已吃好等待的君姑娘,露出温暖的笑,道:“很好吃。谢谢你,君姑娘。”
“嗯。”挽君衣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起身要拿桌上的碗筷。
但是被离朝抢先一步拾走。
“我去洗碗。”她撂下这么一句,而后也不待回应就跑出门去。
“……”
挽君衣面上依旧故作冷淡,盯着敞开的门踌躇几息,还是迈步走出屋,目光一扫,见到在井边打水的离朝,心道:她已是不再惧水了吗?
应是早已不再。
浅浅一笑,眼前浮现出在卫凌关危难之际,某傻瓜破窗而入之景。那时她虽不知赵锋要作何,但很害怕很绝望,心下期盼着师姐可以来救自己,就像当初在红梅村一样,然而来救自己的却是惧水的离朝……
雪山那时亦是如此,这个傻瓜竟是连裘衣都不穿就来寻自己,还那般毫不犹豫地跳崖,又很固执,即使手都要废了,也还执意抓着剑柄不放……
你若早些来……
蹙眉,挽君衣压下这“不可以”的念头,旋即回了屋并将门关上。
她的心又乱了。
实是不可。明明早已决定今生仅心悦师姐一人,为何……灵气牵引,一定是同源相吸之缘故,并非是倾心于她。
不错,并非……
“君姑娘~”
门外突然出现声音,将屋中人吓了一跳,她有些气,遂声音发了冷。
“作何?”
“我已将碗筷规整好,额,我想进……”
此话还未完,她便无情地将其打断。
“我欲就寝,请你回去。”
门外默了一息,随后响起温柔的声音。
“好~君姑娘,我明日再来,你好生歇息。”
莫再来。
她张开口想吐出这三个字,却不知为何竟出不了声。
而在短暂的沉默后,门外已是再无声响。
挽君衣长叹一声,挪步回了床榻,躺下,阖目,默念——
师姐,你到底在何处?若再不出现……
……
离朝突然回了一夜客栈可是叫人惊讶,虽然他们叫她今日回来,但实际上觉着她能在明天早上回来就不算差。
莫非是被心上人赶了回来?伍武有此猜测,但见她面上并无郁色,还挂着笑,约莫不是。
不管怎样,她回来了,大家就可以一起商量战术,虽然伍武不是很擅长这个,且叶漪还心情差极。
“诶,费渡呢?”
“去找僻静地方练武了。”伍武叹气,这伍什么时候人能齐呢?
“嗯,我今日的功课也还未做。”喃喃着,离朝就开始单腿立,面上还一本正经。
见此,伍氏兄弟对视一眼,实是无语。而叶漪望着窗外,压根不瞧他们。
“唉……明日就是第一关了,怎么办啊?”伍武很苦恼。
他和弟弟大概是这五个人中最不属意盟主之位的,毕竟他们只是来闯名堂,能闯几关是几关,左右落个侠士名即可。可没想到他们才是最操心这个伍的,实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一关有何难处吗?”
昨日听了规则,本次武林盟会共五关。第一关为单挑斗武,每一伍只能派出一人,胜者晋级,败者淘汰。为了不在第一关就败下阵,大家约莫都会派出最强者,他们也只要派出最强者即可,这有何可苦恼的?离朝真的不解。
应是明白她的意思,伍武解释道:“问题是俺们伍谁最强?大家又没有切磋过……你们上次应是并未认真吧,只有叶姑娘露了真本事。”
闻言,叶漪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意思是那日展露仅是冰山一角。
对此,伍武挠挠头,不置可否。
“倒也是,若属意盟主之位,我等需得磨合一番。不如这样,一会儿咱们一同去寻费渡,互相切磋一下如何?”离朝作了提议。
此提议一出,有些消沉的伍武霎时来了精神,与一旁同样眼睛发亮的弟弟对视一眼,连声应好。
然……
“我不去。”叶漪当即扫了兴。
“为什么?”还稳稳单腿立着的离朝表示不解。
“明日若战,你与费渡任意一人去即可,第二关群战,我等三人好生配合着也无需担忧,第三关亦是。”
后面两关她未言,但想来应也是这个意思,而这实是让伍氏兄弟有几分不悦,也让离朝有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