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亦是极其名贵珍稀,却也品质参差不齐,有的不过是被错认为药材的杂草,可见所有药材都集中于这位飞龙先生之手。
且其独住奢华之屋,屋中又有这般多年岁不一的女子,女子还人人面带假笑,如行尸走肉,可见这村子有多受此人之害。
明了这些,挽君衣心生怒火,她在山雨生活十数年,自是晓得山雨是何状况,亦知很多村落都有地头蛇这样的存在,然即使是地头蛇也知道收敛,不会太过分,否则必然引发起义,自食恶果。
她可从未见像此人这般卑劣、不及畜生半分的恶人……
攥紧拳头,挽君衣阖目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
“玥儿?”
身侧飘来离朝温暖的声音,挽君衣睁开眼,微微摇头,轻声回应:“我没事。”
应罢,她瞥了一眼在门口的飞龙先生,确定他听不见此间所言,才悄声问自己的妻。
“离朝,如若有人恶贯满盈、十恶不赦,当不当予其改过机会,引其向善?”
闻言,离朝仔细想了想,回答:“师傅说过‘予极恶之人生即是予善弱者死。而恶有恶果,虽迟必至,除恶非恶,不必介怀’。”
非恶,却也不一定为善。
“那你如何认为?”
“我的话,为了不让好人再受伤,就自己来当伤恶的‘恶人’吧。”
说得……极是。挽君衣浅浅一笑,暗下决心,不再纠结。
接着亦不再耽搁,她挑挑拣拣很快就拿齐所需药材,又借器具将药材熬制成膏,装进瓷瓶中。
待她们走出药房已是接近未时,离毒药夺走黑熊性命还剩近两个时辰。因着飞龙爷早已离开去摆晚宴,她们便直接寻了个村人问病人在何处,忙去医治。
所谓重病倒也不算重,多为伤寒与伤口溃烂,只是因为村中无有医师,飞龙爷还霸占着药材,才让这些村人病情恶化。不过一刻,在离朝的协助下,挽君衣就用这半月所制的外伤药,以及预备的风寒药将这些人治好。
如此时候尚早,她们若尽全力赶回去,应是半个时辰就能到,还有余,而这余时就是为眼前这恶人所准备。
“二位姑娘,我已备好晚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赶在她们之前,得人通报的飞龙爷带着一帮走狗拦在村门口,就连其他村民都拿着农具出来,将她们二人包围。
见此,挽君衣叹气,对已经拔出剑、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离朝说:“下手轻些,莫伤人性命。”
听此话,飞龙爷嗤笑,吐出二字:“动手!”
众走狗当即一拥而上,可其他村民还犹豫着。
这让飞龙爷横肉纵起,马上就要开口威胁不动的村民,然……
一阵风刮过,痛叫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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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飞龙村(下)
“呼——”
宛若浪潮,将气撕裂,汹涌的气向两侧铺散,把一拥而上的走狗尽皆拍在地上。仅是一剑,剑凝在泥土之上,剑之下的土粒在发颤,却没有四溅,而是旋转。
离朝盯着旋转的土粒,耳畔突然乍起一声低语。
——“我……好弱。”
“弱?”她眨了下眼,不明所以,亦很不高兴。
“离朝!”
“砰”的一声乍响,自己的身体被拉拽,钻风而来的弹丸好似凝滞在眼前,很小的黑球,看上去很弱小,但是气势却很凶猛,好像长着尖牙,欲夺走人的性命。
只差“一步”,如若没有人拉拽自己,弹丸就会嵌入身体,自己就会死。
——“好怕……”
“嗖——当!”弹丸撞上呆愣着的村人手中之农具,将农具撞折,好在那村人无事。
“哦?竟然躲过了,下一发可就没那么容易。嘿嘿嘿,不过你们放心,爷会留你们一条贱命,在爷的‘皇宫’尽情‘疼爱’你们,嘿嘿嘿嘿嘿~!”
飞龙爷奸笑着,口水四溅,他将手中的燧|发枪瞄准红衣女人的肩膀,欲将这会武的先废掉。
没有迟疑,又是“砰”的一声,弹丸携凶煞之势飞驰而去。
来不及将出神的离朝唤醒,挽君衣紧蹙着眉,足下爆发力道,拽着离朝打算闪躲,然……
未拽动?!
迟了一瞬,再无有躲避可能。
“离朝……”心颤,挽君衣急忙调转方向,欲倾身挡住那弹丸。
“呼——!”
柔和的疾风卷起发丝,前行受阻,又猛地反卷发丝,向前乱舞。挽君衣屏住呼吸,不自觉闭上眼睛,心跳不由得一滞。
两息,发丝垂下,吐纳恢复,她急忙睁开眼看去,只见离朝完好地站立,右手持曈昽,剑尖斜向下,似劈势。而那弹丸,靠近自己的一半落于曈昽之下,另一半则嵌入对面的树中。
“离……”挽君衣惊讶未退,嘴唇却急促微动,想确认自己的妻情况如何。
刚吐出一个字,就听离朝自语:“可怕……什么?怕死?还是怕弱?”
她边说边迈开步子,向被刚才那一番剑劈弹丸吓得瘫坐在地的飞龙爷走去,自语在继续。
“我只有四岁,完全不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我非常明白……”
曈昽指向飞龙爷,飞龙爷慌张地举|枪,颤抖不止。
“剑,强而无畏。手握剑的我也一定不怯、不弱!还有——胆敢伤害玥儿的人,我会一个不剩地打飞出去!”气势骇人。
说罢,离朝由左向右挥剑,轻飘飘,挥空,因为飞龙爷已经吓得仰倒在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不高兴,噘嘴,离朝很想把这坏人掀飞,但是打飞昏死的人,行之不武,且玥儿已经来到自己的身边。
“玥儿,你可有受伤?”她扬起笑脸,没有将剑收回,哪怕飞龙爷和走狗都倒地不起,村民们也都呆愣不动。
“我无事,可你有事。”挽君衣面上冷淡得很,显然有些生气,就算心下很动容。
闻言,离朝偏移目光,说:“我……我没事啊。”
“没事的话你且将剑收起。”语气更加冷淡。
“额,嗯……”应着,离朝迅速抬起右臂,而后缓慢地将剑归鞘。
转动手腕时,她垂眸,死咬嘴唇,明显是在忍痛。
不错,离朝伤了手腕。刚刚劈开弹丸之际,她为了阻止自己的玥儿上前,先是在弹丸未至跟前时横切,推出柔和却有力的气阻其脚步,又迅速翻腕全力切回,接着疾速转腕上划猛劈,正好将弹丸劈成两半,一半为方才横切之气所阻,直接原地下落,另一半则无阻地飞嵌进树中。
这过程两次转腕,伴随两次极力,她的手腕不被扭到才是怪事。证据就是离朝在飞龙爷面前挥剑煞是无力。亦多亏她气势极盛,将飞龙爷吓晕过去,不然距离那般近,飞龙爷若再发暗器,她一定会被打中。
因此,挽君衣很是生气。这人平时就不知爱护自己,现下竟还学会赌命,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次。
然而……
看着这傻瓜在忍痛,明明“年纪尚幼”却忍着不哭,还想扬起嘴角,让自己不必担心,挽君衣到了还是心软,轻叹。
“下次不许如此。”言罢,她轻轻拉过离朝的手,解开缚臂,而后运冷寒内气贴敷于她已是发肿的手腕。
霎时疼痛缓解许多,离朝眉心舒展,嫣然一笑,应声:“嗯!”
不一会儿,将离朝的手腕伤势处理好,挽君衣拾起飞龙爷的枪研究一番,明白如何运用这暗器后,将其交给年纪最大的老者,因为此人是村民中最受尊敬也是最能担负责任的那一个。
她告诉他以及其他受胁迫而非走狗的村民——飞龙爷以及其爪牙任凭他们处置,飞龙爷屋中的物什任凭他们取用,他们不再是奴隶。
村民们一开始很迷茫,直到挽君衣和离朝拿麻绳将飞龙爷以及那些走狗全部绑在树上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是惶恐以及不安,只有老者和被飞龙爷变相囚|困于“皇宫”中的女子们向她们深深鞠了一躬。
挽君衣却微微摇头,因为她认为她们无有做什么,既没能救这村子脱离苦难,还将大麻烦留下,只因不愿杀生,也不愿承担杀业,到底是自私……
离开前,挽君衣犹豫到最后,还是做了一件事——将飞龙爷的手筋脚筋挑断。如此他便难以再行恶,同时哪怕活下来,下半辈子也会极为艰苦。很残忍,而这份残忍的恶业她愿意担下。
无有再耽搁,她们急忙行轻功,全力赶回山洞。
……
山洞前,两个猎人总算是解开了绳子,他们骂骂咧咧,恶狠狠地走向山洞中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的黑熊,掏出绑在大腿根、藏在亵裤里的小刀,欲拿黑熊泄愤。
可惜一道冰寒之气蹿上后颈,他们当即一抖,手中的刀子掉落,而后齐齐转身跪地求饶。
“莫再让我等瞧见你二人。”
冷语出,两个猎人急急称是,随后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玥儿,咱们放了坏人,坏人会不会回来寻仇啊?”离朝望着坏人逃走的方向,很担忧。
“我不知,不过我相信那村中的人不会让他们再来行恶。”挽君衣一边答,一边掰开熊熊的嘴,喂它吃药。
“也不知村人会对胖坏人怎么样。”离朝回过头,帮玥儿救治熊熊,倒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
不过她的玥儿还是作出回答:“若在那坏人未醒前,村人因恨而冲动杀之尚好。若其醒后许会以花言巧语谋得活命,村人的惧已是根深蒂固,他若活命,约莫还会卷土重来。然我已将能做之事尽皆做之,村人日后的因果造化已非我能左右。”
音落,离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且很快话音又起。
“离朝,你当时为何不躲?”
指得自是剑劈弹丸一事。
“嗯……因为好像听到了很像自己的声音?”离朝疑惑,“她说自己好弱,还很害怕,我就想告诉她完全没有那回事,于是就没躲……不过我是有把握的,绝对没有胡来!”
她终于意识到玥儿为何会生气,遂话音将落时猛补一句。
“嗯,只是下次不许这般害我担心。”挽君衣浅笑,语气柔和,只是目光未自黑熊身上移开,发丝亦微微遮挡侧面,助其掩去眸中情绪。
原是这样……
她不由得想起离朝还在洛月养伤的那段时日,平日总是傻笑的离朝变得甚为沉默,且常常心不在焉。自己本来以为离朝是在为鸳鸯心衣有损而悲,却不想是因惧弱而忧,真是……
“傻瓜。”
“玥儿?”离朝未听清她的话语。
“离朝,强武之道为何?”挽君衣偏头凝视着她。
闻言,离朝皱眉仔细思考一番后回答:“用功以及相信自己?”
“这两点亦重要,然根本乃‘不弃’二字。若不弃,总有一日会有所成。若弃,则一事无成、前功尽弃。”
怔愣,好似脑海瞬间为灵雾充实,似空而不空。许久才回神,见熊熊醒过来,离朝煞是高兴,当即将没由来的纳闷抛诸于脑后,上前轻抚熊熊的毛。
数日眨眼即过,黑熊的状况好了许多,已是可以动弹也可以去猎食。于是挽君衣便打算带离朝启程,本来亦提出带黑熊离开,可惜遭到黑熊拒绝,至于原因……
黑熊带她们来到一个土堆前,小心地拍了拍土堆,然后伸爪子指向离朝。
见状,离朝指着自己,没懂。
而挽君衣了然,浅浅一笑,不再劝说,仅留下一瓶外伤药,教黑熊如何涂抹于伤口,随后带着离朝与它告别。
路上,离朝问:“玥儿玥儿,熊熊为什么不愿意走啊?”
“因为那土堆中埋着它的妻子。”
“妻子?”离朝不明白这词是何意,但是莫名很喜欢这词。
她的玥儿颔首,淡笑不语。
离朝挠挠头发,又问:“玥儿,你是我的妻子吗?”
忽然风起,回应隐于风中。
风过,离朝傻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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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梅花村(上)
坤海,位处西南沿海,甚小,然极其富有。坤海无有民,所居十万人皆是辅南王的兵,且皆是男兵。不过并非无有女子,只是辅南王不将女子当人看,全当是牲畜来饲养,全当是其自身所拥有的财富。
这些女子大多是从山雨或云中掳来买来,或是自海匪手中买到的海外人,被关在一艘大船上,如若有谁立功得了功勋,就可以用功勋换得上船的资格。
因坤海为群岛,有不少海上余地,是以辅南王命人建造许多大船,专门作为特别的房屋,几近将岛屿之间的缝隙填满。这些房屋也都是得由功勋来换才能得以居住,在坤海功勋比银钱还重要,因为这代表资格。
辅南王自是住在群岛中央最大最华贵的船上,手中握着的是坤海所有的财富,并且唯我独尊又颇为残忍。
按理说,这样的王早该被群起而攻拉下马,然而辅南王不一样,他是极其聪明的暴君,懂得如何操控人心并且赏罚分明,更重要的是坤海的生存法则十分简单明确,就是“功劳”二字,有功劳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当然坤海也得有一切才行。而这“一切”能否有全部系于辅南王的身上,没有他,海匪不会与坤海合作,坤海也不会有这般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