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乃人间仙境,高山流水、鸟语花香、绿草茵茵、林木葱葱,于黄昏霞光一照,溪水波光粼粼,更添世外桃源之意境,虽说这春景在他地不算罕见,但现在她们在雪山,当下也不是春天,而是已然入冬。
这要么是在做梦,要么是误入妖异之地。
约莫是妖异罢,左右不是在梦里……被顾小姑娘毫不客气拧了一下而吃痛的白卿心下腹诽。
“先到那处木屋看看吧。”有几分虚弱的顾小姑娘指着不远处的木屋提议道。
白卿自然同意,且未雨绸缪地抽出朱影,走在前面。
三两步行至木屋,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白卿敲了敲门,却是轻易地将门敲开。
随着“吱呀”一声起,昏黄的阳光顺势钻入屋内,洒在屋中人的身上。
那是一位女子,看不清面容。她端坐于木屋中央,身前摆着一花盆,盆中栽有云裳花。
花已枯萎,人亦已坐化。
她们于门前伫立,不由得有些怔愣,这时背后传来一语。
“嗯?汝二人来此作何?”
语气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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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非凡人
仿佛是熟人,但见之又陌生。
眼前的男子气质独特,似是玄冰包裹着跃动的火,热烈而无情。他的相貌煞是出色,端正又干净,不算惊艳,但予人一种天人之感,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眸子,宛若能洞悉世间一切,又很空。且不知为何,只要看不见,脑海中就浮现不出此人的模样。
此外,这男子的头发极长,已至脚跟,他也不将头发盘起或束起,端是披散着,却无有半分凌乱,亦诡异的无有半分污垢,全身上下皆是如此。
其绝不是凡人,似也无有恶意。
白卿与顾萋萋对视一眼,皆是同一种感受——提不起防备。
“吾乃赤,知汝二人身份,然未窥探汝二人之心便不知汝二人来此作何。不,倒也猜得到,约莫欲寻‘青’出山,与小辈们一同解决黑斑。可惜青心中无有天下,她执着于情,情死亦死,汝等来迟一步,再想寻到她怕是至少要等二三十年。”
此人当真自说自话,可不但让人生不出恶感,甚至还莫名让人生出尊崇敬畏之心。
“小辈白卿,敢问前辈方才之语为何意?”白卿向他抱拳一礼,心中有困惑却难言困惑为何。
“吾知晓汝之困惑,但汝之困惑当由汝自明自解,吾仅能告知当下黑斑无需吾与青出手,汝等自己就可解决。不过汝等既寻到此处,即是天定之缘,吾也不好让汝等空手而归。”
说罢,赤走向木屋。她们自然让出一条路,且目光追随着他。只见他来到那坐化的女子跟前,抓起那女子的手,以指尖在其手心轻轻一划,竟划出一道血痕,血珠冒出,为赤以一瓷瓶接住,直至盛满一瓶。
这场面实属诡异,也是这时她们才发现这坐化的女子竟尸身无腐。
惊讶还未退去,又见赤在自己手心也划出一道血痕,挤出血来装满另一瓷瓶,接着他往受伤的手吹一口气,那伤口居然瞬间愈合,当真奇异。白卿二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此乃吾与青之血,于斩杀黑斑之前将血涂抹在武器两面,记住万不可混在一起,之后只要杀死黑斑即可。”
接过两个瓷瓶,白卿问:“敢问前辈,这血有何用处?”
“让黑斑即使借尸还魂或转世也多灾短命。”
他回答一句,走出木屋,旋即响指一打,身后木屋訇然燃起大火,仅三息就将木屋及屋中坐化的女子烧了个一干二净。
烧尽之后烈火自灭,白卿二人呆呆地看着已空无一物之处,回神时已身在白雪皑皑之地,再寻小路已不见,她们也已忘记赤为何等模样,唯有手中两瓷瓶表明此番经历非是游梦。
……分割……
北临凤岭,东望藏年,南“踩”壬乙,西粘贤安,此地即是翁木。翁木山多林木多,比之飞鹤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翁木无有陡山,城镇大多分布于矮平的山上,据说有好些告老还乡的文武官员隐居于此。
在翁木西南方向有一座山,四周皆是密林,山上只有一个小村,于那村中隐居的即是乾国开国功臣之一乐平氏。
平时鲜少有人登这座难登的山,今日倒是有两人自打天还未亮就登起山来。
这二人一老一少。
老者乃一秃头和尚,穿着破旧的僧袍,白胡须发卷倒是不长,又剑眉星目、身型健硕,无有出家人的慈悲气,也无有江湖人的杀伐气。其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拿着佛杖,行时流风卷起衣袖,显露伤疤无数。
他跟在一少年人身后。说是少年,其实年岁已不小,只是相较于老者而言确实还是少年。这少年人穿着墨劲装,发短,黑巾遮面,行时微躬身,脚步极轻,目光游移,整一副贼人做派。倒也算是贼,少年以前曾为侠盗。
此少年即是失去踪迹的风一侠,而老者佛号无仇,真名不详。
当初盟会结束前一日,秦珵带聂禾来到地牢送风一侠“上路”,并非是要杀他,而是带他前去太行的秘密据点。正是这一举措才让他免于落入邪道之手,只是祸福相依,那秘密据点被邪道发现,虽然有东篁梅家的提醒,他跟着一众太行弟子出逃,但还是为邪道穷追不舍。
其间死伤无数,几近强弩之末,风一侠为报太行相护之恩,主动将追兵引走,助聂禾等人逃脱,却也因此险些被抓,还身受重伤差点绝命,好在被路过的无仇大师相救。
据无仇大师说他原本一直在山中修行念佛,偶然从误入山林的采药人处听说现今武林状况,他又与藏锋门有几分交情,不能闻之不理,于是下山打算帮衬江湖正道一把,这才恰好路过。
本来他们该是直接去无极山与武林盟会合,然风一侠从以前的朋友那里打听到——除了有不少外势相助的百灵宫外,各派长老和弟子皆是被邪道藏起,情况于武林盟很不利。他觉着现在去无极山远不如在外寻各派长老和弟子来得有用,遂与无仇大师商量一番决定先去寻人。
寻四处乱窜的人于风一侠来说许是困难,他就一直寻不见在江湖四处乱窜的兄长,但寻被藏起的人就容易许多,因为藏的地点无外乎隐秘山林以及地下,而他的家族以前是墓贼,最为擅长寻那地下“宫殿”。至于隐秘山林,倒是可以借天下贼人之耳目来探寻,只要银两够多。
如此数月,掏空了他的财库,终于寻到一线索——乐平氏所居乐安山最近数月耗粮巨大,山下人已是送粮多次,还因为那山太过难登,死了不少运粮的人,好在乐平氏慷慨才压下此事。
这般古怪,风一侠自然要带着无仇大师去一探究竟,于是兜兜转转来到这翁木乐安山。
此山确实难登,不但林木密布、蚊虫奇多,还有不少泥沼和荆棘,甚至有带刺毒花,一不注意可能就会中毒身亡。若非无仇大师身怀奇异本领——令草木蚊虫自行让路,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平安抵达乐安村。
抵达时已至傍晚,这村子静谧得很,家家户户也都紧闭门窗,村中也透露着一股子荒凉,并无外界传言的世外桃源之感。
“真奇怪……”风一侠挠挠头发,不禁怀疑自己带错了地方。
“就是此地无误。”无仇大师笃定,又率先迈开脚走向村中正中央最好的屋子。风一侠跟在他身后。
至那屋前,观屋中无光,无仇大师竖掌一礼,言:“阿弥陀佛,老衲知善人未眠,恳请善人开门一见。”
这……风一侠仔细感察屋中气息,却是察之屋中人呼吸均匀绵浅,不似未眠。
果然无人应,门亦不会自开。
“善人若愿摆脱困境,老衲可予善人以真言,亦可出手相助。且恕老衲直言快语,善人若继续为虎作伥,他日不论是否为善人本愿皆会有大祸临头,到时再变已晚矣。”
此语落下三息,门自内而开。
一位白发老者掌烛现于门边。借烛光观此老者,面黄肌瘦、身躯佝偻、目周泛黑、神情呆滞,乃凶相,不过其气未至绝地。
“阿弥陀佛,善人能将此门打开即是转运之兆,老衲与风施主必能助善人化劫守安。”
白发老者无言,仅微微颔首,旋即让出路,请他们入内。
围坐于木桌,烛火幽幽晃晃。
风一侠拘谨端坐,仅以余光扫着四周。这屋内可当简陋,并且十分空荡,只有一床一桌几把椅子,以及农耕的器具。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脚,脚下的杂草于摩擦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同时无仇大师的声音亦于此间乍起。
“敢问善人可是乐平氏?”
神情木讷的老者复又颔首,然还是未开口。
“阿弥陀佛,善人若不奉以言说,老衲与风施主如何化解善人之劫?老衲虽可见善人之气势,但难以尽明善人之愁苦,还望善人明示。”
闻言,白发老者张开口,却只能发出嘶哑之音。
细看便知,白发老者口中与这屋中一般——甚空,牙齿无剩几颗不说,舌头还被残忍割下……
“当真凶恶。”风一侠倒吸一口凉气。
见之,无仇大师神色不变,可其手中佛珠被捏出一指印,俨然心生怜怒。
稍稍平复几息,无仇又问:“善人可会习字?”
其点头。无仇便将自己面前水碗推至乐平氏面前,示意他以指沾水于桌面写字。
乐平氏从之,沾水落字,书:奸邪小人,废我口舌,以子相逼,藏囚于地。余日不多,今遇大师,恳请救子,九泉阖目。
他边写边哭,写到最后一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此番境况让风一侠有点不知所措,而无仇大师则合掌作言:“阿弥陀佛,善人请放心,老衲既已明灾事缘由,就定能化解此劫。在此之前,还望善人告知奸人所藏之人在何处。”
话音落下,乐平氏抹去涕泗,站起,将某处杂草掀开,地牢之门显现。
其下,众数长老为铁牢囚|困,幸生,不幸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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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长老”
近些日子,连佳乐时常心不在焉。
数月前,她抵达无极山之时,恰好是武林盟与邪道战事结束一月后。因武林盟在江湖上威望更盛,再加上盟中有二皇子,得乾国百姓支持,愈加有颠覆昏庸朝廷之象,是以有许多江湖散士或投奔或相助,其中包括不少隐居山野的世外之人。
就有十数隐世少年英杰下山来助武林盟,本来这不稀奇,但他们带来的人煞是让人吃惊,竟是被邪道抓走藏起的藏锋门长老五人。
据这些一身浩然正气的少年人说,藏锋长老被藏于长卫一地牢中,乃是他们下山途中偶遇鬼鬼祟祟之人,跟过去之后发现并解救的。另外他们还逼问出其他长老的所在,由此武林盟耗时一月,解救出被邪道囚|困的长老近百人。
这近百名长老自然是邪道以易|容术伪装的,其中如藏锋“长老”这样让连佳乐见之生发战栗的有近十人。且她莫名觉得就算是恒桀和自己爹爹,以及那位道长联手都打不过这十人……不,恐怕对付一人都难。更糟糕的是,除自己之外,武林盟中好似至今无人发觉这些长老并非真的长老。
她倒是曾旁敲侧击地提醒过恒桀、秦珵等人,奈何恒桀不熟悉各派长老,加之忙于年底的“大事”,没空理这无甚根据的猜测。而秦珵等各派掌门也皆是忙于打理各派,以及忧心弟子情况,又不觉长老有异样,是以只当连佳乐多心,并未将提醒放于心上。
以至于连佳乐只能自己留意那些长老的动向,同样她也被长老所监视,如若她贸然将有关长老的疑点告知武林盟主或大派掌门,那么假长老很可能会破罐子破摔,直接将武林盟高层尽灭,到时江湖正道怕是再难翻身。
而他们现下不这么做,十之八|九与武林盟谋划的年底谋反大事有关,约莫他们是打着利用武林盟除掉大公,之后再出手一箭双雕,将江湖与朝堂尽数掌控于手的算盘。
连佳乐明白这些,所以近些日子十分低调小心,也在极力想办法应对这糟糕至极的局面。可惜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毫无意义,她只能寄希望于来无极山前寄给她爹爹连恒行的信,然数月已过,半点音讯也无。
困局。
“佳佳,佳佳……佳佳!”
憨憨的声音穿耳而过,连佳乐微微蹙眉,有些耳鸣,不过也因此回过神来。她捂着耳朵,应了一声“嗯?”同时目光扫向正看着自己的几人——憨憨、绍公子以及他们的师兄文客(祁瑕)。
“怎么了?”她问。
“对啊,你是怎么了佳佳,怎么最近总是发呆?不会是有哪里不舒服吧,要不咱带你去找医师看看?”
坐在她旁边的三名晟一脸担忧,坐在对面的二人目光含着几分深意。
可惜连佳乐现下无有闲心为儿女之情或羞或喜,她仅是淡淡一笑,垂眸一语:“无事,我只是近来常常困倦,许是夜半思念亲人的缘故。对了,方才祁公子可有说什么要紧事?”
“不,无甚要紧事,仅是言明当下的情况。”文客将方才所言简单复述一遍,“这几月(隐血)楼主一党频频找镰寨麻烦,但因顾寨主义子才智过人,楼主一党赔了夫人又折兵。现下他们放弃从镰寨入手,转而将矛头指向百灵宫,我正是代表南景一党来此寻恒盟主商议,如何援助百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