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百灵宫?”连佳乐感到奇怪。
按理说目前南景未归,楼主一党该是趁机打击南景一党,就算啃不动镰寨这块硬骨头,也还有支持南景的小门小派可拉拢,再不济也该是找南景一党的盟友——武林盟的麻烦。尤其现在各派都在修建门派驻地,忙得不可开交,有不少可钻的空子。
不论如何,矛头也不该指向已退出武林盟的百灵宫……或许是为了挑拨离间?比如武林盟不愿三分江湖,欲借邪道之手铲除百灵与名士,好重新将江湖正道掌控于手?
然为何名士无事,名士可是“杀了”隐血楼原右使,其更该为楼主一党记恨才是。且于现今江湖,名士楼的名气也比百灵宫大,假设武林盟想借邪道之手除去三分江湖的对手,怎么着也该是先除掉威望与实力排行第二的名士……
越想越狐疑。
“这事许是与那个传闻有关。”绍子野随意一猜。
那个传闻,传闻颜彩漪与翦瑀已入邪道,在被颜兮绫发现之后放火烧死颜兮绫,且其师姐旻羲瑶还与野刀集关系匪浅。此外,据说百灵宫搜出不少颜彩漪以及其父修邪功的证据,以及旻羲瑶与邪道勾结的书信,可谓是将脏水泼了个一干二净。
这还不算完,江湖上又出现武林盟庇护颜彩漪与翦瑀的传闻,虽然她们确实藏在太行。
还有传闻说这一切都是武林盟与邪道的阴谋,乃是为了掌控众多江湖散士,以达完全掌控江湖与朝廷的目的。二皇子是武林盟的傀儡之一,名士与百灵知晓此事不愿同流合污,但因名士中立,百灵对立,是以武林盟与邪道才急于将百灵除掉。
总之传闻五花八门,正道人心确实动荡,尤其是太行,威望损失甚重。
此时邪道若攻打百灵,无疑是应证谣言,目前最好的对策即是武林盟助百灵打退邪道,颇有调虎离山的意思。
恐怕邪道另有图谋,再加上这些假长老,以及岐戈许是金蝉脱壳,情况让人头疼得很。
连佳乐真的头疼,亦是因着这些日子难以安眠的关系。
实是太过难受,她便先行告辞,且不让三名晟跟随,既是想一个人静静,又是不想憨憨看出什么。
结果导致她在自己屋子门口独自面对藏锋长老。
“小姑娘,你去哪儿了?”假长老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瞬间,凉寒袭背,连佳乐感觉自己的血都发了冷。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强颜欢笑道:“不过是见见朋友,前辈又有何事寻晚辈?”
“哈哈哈,原来那蛊虫小子是你朋友。这可不行啊,怎能交这样的朋友,你这怎能让前辈安心呢?算了,今日来寻晚辈即是为了一劳永逸,可千万别逃,否则这无极山就会成无人山……”
假长老笑眯眯,一步一步逼近不断后退的连佳乐,并缓缓抬起为黑气萦绕的手。
连佳乐面无血色,直勾勾盯着假长老,将死的危机感正催促着她赶快逃走,可理智压住脚步。
“真是好孩子,莫要乱动,吾会予你一个痛快。”
黑色的手掌映于眸中,越来越近,连佳乐似是呆傻,紧贴着墙一动不动,不,衣袖微动。
余光扫过她的衣袖,假长老轻笑一声,一缕缕黑气自他身上冒出,凝实舞动,犹如黑蛇。
说时迟那时快,黑蛇张开大口,即将咬向连佳乐的脖子,突然——
“佳佳,你在……做什么呢?”
憨厚的声音猛然自拐角冒出,那黑蛇眨眼间钻回假长老体内,他捋着胡须后退两步,装模作样道:“哈哈哈,小辈之见甚为有趣,今日是吾受教了。”
“前辈……谬赞。”冷汗滴下,连佳乐稍稍松了口气,面上挂着勉强的笑。说罢,她转身向挠着头发一脸疑惑的三名晟走去,腿脚真有几分发软。
“佳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咱还是带你去寻一寻医师吧。对了,伯父伯母来看你了。”
前一句话让连佳乐感到些许宽慰,后一句话则让她欣喜万分且终于心安。
同时这也让即将走远的假长老止步。
觉察到杀意,连佳乐急忙拽住憨憨的手,要拉他逃跑。
然只见三名晟一脸深沉,按住她的手,脚步不动,丝毫不慌。
疑惑生出之际,脚步声悠然传来。
她转眸一瞧,鼻子霎时一酸,心底的委屈涌现,似要化作泪流淌。她忍住哭意,却忍不住放开三名晟的手,扑进娘亲怀里。
尹韵诗温柔安抚着自家女儿,而她的夫君则是上前一步挡在她们身前。
目光相对,连恒行丝毫无惧,而假长老则眯了眯眼,甩袖离去。
……
连恒行此番过来可不仅仅是看望受苦的女儿,还是将顾萋萋所寻到的与邪道老怪物不相上下的正道大能带来,以此牵制老怪物,当然他们并不打算将“窗户纸”捅破。
此外,连恒行也是带一位高人来参与年底大事的谋划。
最终确定下来的计策需要皇宫内三个人的协助,即副丞相苏维钰、牢内的周烐以及魏靖琳之父。
有切实的消息称魏父已重新得到皇帝重用,虽不再是副相,但是位及一品言官,还成了大公亲信,拉拢他必是击败大公不可或缺的一步。
于是魏靖琳趁夜打算独自前往皇都,一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公掉以轻心,二来皇宫一途凶险,她不愿牵扯上旁人,也多少猜到父亲恐怕……
却是未想深夜的山脚有一人一马在等候。
“你在这儿作什么?”她以冷淡掩盖心绪。
那人不答,仅伸手比了个五。
这显然是一如既往地“买卖”。
魏靖琳叹气,心下难免失落几分。
“我说绍公子,你就算再如何贪财也不至于拼上命罢,再者你不是要等你姐姐的消息?去皇都对你无有好处,还有我的金库已是被你掏空,再无财可予。明白否?告辞。”
说罢,她扯动缰绳,马蹄声起。
然而绍子野驾马跟在她身后。
“你想作何?”魏靖琳微微偏头,依旧冷淡,只是更加用力抓紧缰绳。
闻言,绍子野悠悠笑答:“姐姐有人跟随,我并不担心,但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我若不跟着,万一折在路上那可是大损失。况且盟主给了我这个数。”
他比了个五。
“……”那五竟是这意思,果然还是为了谋划能成功。
可气,当真可气,虽然她不知可气在哪里。
冷哼一声,魏靖琳喝一声“驾”,马儿当即踏风而行。
风萧萧,后面的财迷轻轻一笑,扯动缰绳疾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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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篇
第262章 山雨(一)
“唰唰,唰唰……”大雨坠下,砸风打树。
她的手指动了动。
零碎的画面于脑海中浮现。
晴天离开,为洛月兵士相护,行至半途,突现乌云密布。
“轰隆!”电闪雷鸣。
她极力想睁开双目。
零碎的画面砸坠于识海,溅起“水花”。
黑邪之气,先天“妖魔”,兵卒尽倒,盖天之掌,离朝……
“离朝!”
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湿泞的泥土,雨声响彻在耳畔,那微弱的呼吸声夹杂于雷雨之中,仿佛随时会消失。
身下甚为柔软,然温热已……
不,你不可有事。
凝聚气力,扯动筋骨,钻心的痛楚覆盖全身,顶上的雨水无情拍砸脊背。她眉心紧蹙,眼前昏暗又朦胧,艰难地将身子挪到一旁,雪白的发为泥土染黑。
又一声雷,苍冷的光掠过,映出她们的狼狈——衣物破损,满身泥污,发丝凌乱,细伤无数。
好在有内气与树木作缓,否则怕是会自那悬崖直接落到奈何桥。
却也是快了。
挽君衣伸出手,想快些触碰身侧的人,可骨头好似生锈,让手臂迟缓得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碰到她,指尖触之竟觉微凉,心一下子慌乱,浓重的不安将泪水挤出眼眶。她咬着唇,指腹贴于妻子颈间,感受到轻微的跳动,悬着的心才悄然落下,屏着的气才自唇齿间流出。
然情况不容乐观。
离朝,离朝……她无甚力气说话,只能于心下不断唤着,又以内灵连系她的内灵,期望能以此吊住她的命。
亦无有功夫悲伤,挽君衣艰难地爬起,费了很大力气将自己的妻背好,随后凭着直觉寻了个方向,一步一步挪去。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
不知多久,雨声渐小,脚步渐落,挽君衣微微转头,眼前模糊,好似近处有一个山洞?
识海有些混沌,她无力谨慎也无力考虑什么,仅遵从本能迈开麻木的腿,踏进这不知住着何物的山洞。
踏入的一刹那,一声凶狠的“嗷唔”直冲入耳,于脑海中激撞。
不可避免,挽君衣有几分晕眩,身形已是不稳到摇摇欲坠。
她闭了下眼,勉强抓住要逃跑的神识,对那警惕非常的生灵说:“对不起……请让我与妻留宿一晚吧……”
声音虚弱得仿佛是一缕烟,一吹就散。
当然,于非人生灵来说自是听不懂人语,不过……
“嗷唔。”这生灵收起戒心,似是同意了,且向她们缓缓靠近。
于近处,生灵庞然的气势更是清晰,浓厚的气味也急冲入鼻,挽君衣眨眨眼,眼前清楚一些,又借着一闪而过的电光,她看清了这生灵的模样。
一只熊,黑毛熊,体型壮硕,黑爪锋利,长得憨厚,胸口有条疤,应是斧子所伤,这疤看上去很有年头,且看疤的形状似是为线缝合过。
思绪一瞬即止,挽君衣对黑熊微微一笑,轻声道谢,旋即赶紧将离朝轻轻放在地上,又小心取下她背上的曈昽剑。见得剑鞘发裂,她微怔,轻抚裂痕,便是这剑替离朝挨了那先天邪道的一掌,否则离朝怕是……
暂且将剑置于一旁,挽君衣自袖囊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膏和内元丹,以及一卷纱布,显然不够,却也无有办法,行囊在躲避敌人刀刃时被划断带子,遗落在悬崖上,大部分衣物以及伤药都在行囊中,包括针匣。
现下她手中只有这些药物,好在离朝的外伤不严重,皆是些细小伤口,清洗一番涂抹些止血膏也就无大碍,问题是内伤。
离朝替自己承下先天邪道那一掌,虽有曈昽剑卸去那先天之人大部分内气,但仍有邪气侵体,再加上坠崖时自己与她已是不顾根基有损,压榨内气作缓冲,她体内的邪气自是更加难以阻挡,若不得及时根除,恐怕她性命垂危。
偏偏手头唯有的丹药——内元丹乃协助练功之物,无法治疗内伤……挽君衣看了眼洞外的雨幕,估摸着雨停起码还要三四个时辰,即便山雨多草药也来不及采来救离朝。
只有一个法子……
强打起精神,她看向乖巧坐在旁边瞧着自己的黑熊,温和地问:“我们可否能到里面去?”
黑熊搔搔毛,呆怔几息,许是在理解她的话语,接着点头靠向山壁,让她们能够过去。待得她们到里面之后,它坐在洞口,给她们挡风。
“多谢。”挽君衣浅笑,就连这笑容都显得疲惫。
山洞的最里面有黑熊自己做的草床,说是床也只是堆了许多干草,在草的旁边还有不少白骨,自是林中其他生灵的骨头。此乃生灵们的自然之道,挽君衣虽有点不适却不会怪罪也不会干涉,仅是默念佛号,愿这些死去的生灵能够早登极乐,脱离六道苦。
且无有耽搁,她将离朝的外衣脱下,犹豫几息,将里衣也小心褪下,只余下自己在北炎为她缝制的心衣,还好非是第一次,倒是无有多少羞涩。接着又给她摆好坐姿,随后坐于其后,吃下一颗内元丹,双手贴于其背,运功引灵。
因着时间紧迫,挽君衣只好一心二用,冒着走火入魔之风险,一边炼化天地之气,一边引导内灵将离朝体内的邪气驱除。
自起功至收功算一次,每次耗一颗内元丹,也不管此举会对本就有损的根基有何等更严重的损伤,一直到将剩下的十五颗内元丹尽数耗尽,她才罢手。
余下的邪气不到一成,已成不了气候,威胁不得离朝的性命,挽君衣便打算等自己的内气恢复一些再驱除。也是多亏离朝的内灵属相为火,不然就算是在山雨这等冬日也不算寒冷之地,经这一番折腾也会有无力回天的可能。
万幸。她松了口气,疲惫得已是要昏过去,脑海也早已混沌,然而还得为离朝清洗伤口,否则伤口发炎也很不妙。
问题是水不足,只有离朝腰间别着的水袋,水袋中的水不过半余。而雨水除非煮开,否则有感染伤口的危险。
思及此,挽君衣蹙眉,抱着离朝有些犯难。
一边的黑熊见状,“嗷唔”两声,吸引她看过来,旋即指了指水袋,又拿熊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可以帮我寻水?”挽君衣试着解读它的意思。
黑熊点了几下头。
“若真是如此便麻烦你了,约莫三袋足矣。”她疲惫笑道。
闻言,黑熊又点了几下头,而后冒雨跑出洞去。
神志有些许不清的挽君衣怔怔地望着洞口,数息后才想起不能让怀中人着凉,果然垂眸一瞧,离朝已是缩在自己怀里微微发抖。可衣裳皆是湿透,雨日又寻不到干柴生火,虽洞内有干草,但其乃黑熊之物,未经允许她不愿私自拿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