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原本不打算将图交给离朝,可惜她步入了皇宫的局,于是他只好将图藏在葫芦壁之中送给离朝,并提示摔碎就能拿到图。
第197章 青丰地宫(终)
这里是哪儿?
四周漆黑一片,自己仿佛躺在虚无之中……翦瑀伸出手,什么都碰不到。
——“这里是你的内心。”
“又是你。”
他皱眉,坐起来环视四周,似乎有一处发出微光?
遂起身向发光处而去,那声音依旧紧随。
——“当然是我。我是你,你还在,我怎会消失?”
“哼。”他以冷哼回应,不打算多作纠缠。
——“哼~你可知你本不该来到这里,如若不是你在濒死之际想要力量的话。所以,要试着接受我了吗?”
“不,我知道她们来了,我不会死,也不会接受你。”
——“呵呵,还真是笃定啊。她们解了你的衣裳,你的女儿身暴露,彩漪应该很愤怒很无措吧?你说她会怎样对你,是杀了你,还是离开你?”
“……”翦瑀无言,只闷头向微光走去。
——“啧啧,再怎么逃都是逃不过的。不如接受我,你会变得完整,得到左右这世间的力量。成为黑斑星也无有什么不好,不过暂且遭人唾弃罢了,只要你将这天下掌控,你便不再是恶,那些唾弃你的人也将不再唾弃。”
“呵。”他冷笑,依旧无有理会,且已经来到那微光处。
是钟,破损的钟,倒也还可用,不知在这里能不能修好?
“嘁,真是麻烦的东西。”
突然,一道声音刺入耳,翦瑀循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的身边,相貌与自己一模一样,不过身形差别甚大。自己因自小开始缠胸,又毫无懈怠地习武,根本不可能这般娉婷袅娜,也不可能有那两团……
而且这人披头散发、穿着暴露,实是无有礼数。
“呵~你在想什么我可是都知道的。”
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钟,与自己面对面。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面对面看着身为女子的自己属实古怪,翦瑀不由得垂下眼帘,声音倒是冷冽。
那女子哼笑一声,答:“我早已不知说过几遍,我就是你,只不过是你用这钟困缚下的你,你所舍弃的你。因为命星,我得以存在,我也掌握着这命星所拥有的力量。只是为这破钟束缚,这近二十年来,我一直无法与你说话,直到……”
“你动、情、动、欲。”
此人性子很是恶劣,将这四字咬得甚重。
“……”翦瑀抿唇不语。
“唉……这世间当真是狭隘,只因为我是黑斑星之影,有着成为黑斑星,成为所谓‘恶’的可能就将我压制,就要将我杀死。啧啧,无有我黑斑,哪里能有赤青的存在,无有‘恶’,哪里有‘善’的存在。再者这善恶到底为谁所定,是天道,还是人心,亦或是你自己?
你倒也不认为我是恶,不然你若强用这钟功消灭我,我也反抗不得。翦瑀,你觉着愤怒、憎恨、厌恶、□□通通都是错的吗?那无欲无求、忘情无情的‘仙’真的为你所求吗?”
“……”
“你不答倒也无碍,我是你,我会替你作答。”她笑着说,“我早已受够,为何我一定要作为翦瑀活着,为何我一定要为了太行求什么狗屁仙道,为何我一定要背弃自己,为何我没有作为‘恶人’的选择,为何我只能做‘好人’?”
“不。”他闭目拧眉,终是出声反驳,“作恶不对,愤怒与憎恨只会害人性命,我乃太行弟子,太行对我恩重如山,我报答,我去做求仙问道的基石,我不做女子,有何错?”
“对错又是谁来定论,谁又说你是错的?你来质问我,不过是质问你自己,不过是欺骗你自己,何必。翦瑀,将钟打破罢,接受我也接受你自己。”
她收敛了笑意,模样严肃,眼神中隐压着风暴,此时倒与翦瑀很是相像。
可翦瑀攥紧拳头、低垂着头,即使承认她所说也不可能打破钟。黑斑星具体为何物他不知道,但既然叔公他们会教自己以钟功压制,那必定是邪物,他们不会害自己,不是吗?
“他们确实不会害你,可未必害不得你。你将自己撕扯为两半,一半顺从他们的意愿作一‘善人’,一半作为‘恶人’痛苦地活在这钟里,若非有彩漪,你怕是这一生都不愿见到钟里的‘恶人’,怕是会在那仙道之中彻底地抛弃所有的你,活成一块无情的基石。”
稍顿,她又言:“你若接受不得你自己,继续自欺欺人,那么你就无法给颜彩漪她想要的,她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与她终会形同陌路。你会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兴许在最后你还是会接受我,只是又将另一半舍弃,你会厌恶这世间的一切,会想得到一切又想毁灭一切。”
“翦瑀,逃避只会让你愈发恐惧,越陷越深。唯有面对,你才能得以解脱。”
这些话回荡在耳畔,他大汗淋漓,缓缓张开口,却是吐不出字来。
“好罢,我再予你一理由。你觉着成为黑斑星之后一定会危害人间吗?其实不是,在钟里这近二十年,我想了许多,天道为何要让黑斑星存在,为了破坏自己构筑的一切?哈,那天道怕不是个疯子,那你所追求的成仙,更接近天道,就是更接近于疯狂,你一定接受不得,不,或许这样你就能接受?
呵呵,黑斑星不是为了破坏这一切,而是为了让愚钝的世人真正知晓这一切,善与恶,乱与安,生与死,阴与阳,黑斑与赤青的‘天命’,所有的一切,只有对立才能存在。不过是想让世人于矛盾中忆起,忆起‘与天同质’这四个字。”
与天……同质……
“不错,天到底是善是恶?它无有善恶,又既善又恶,它是一切。你不接受我,就无法与天同质,更别提什么仙道,你甚至会迷失。或许你以为我在蛊惑你,在引你前往深渊?”她笑,“我有何理由这么做?你就是我,我有何理由害我自己?”
这话好似无错,可……
翦瑀望向自己守了十几年的钟,很迷茫,他该相信什么,又该怎么做?
瞧着眼前的自己茫然无措的模样,她觉着现下再添柴也已是无用,就让这家伙再去挣扎一段时日罢,而且他还有一件紧急的事要去解决。
“提醒你一句,莫再像欺骗你自己那样欺骗她,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相信你而已。”
此言入耳之时,眼前变得模糊,一种苏醒的冲动袭上脑海,翦瑀挣扎着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昏黑,就与“梦中”一般,不过可以觉察几道清浅的吐纳声。
转动眼珠,他瞧见不远处倚靠而睡的二人,紧接着又瞧见身旁眉心紧锁、不知睡未睡的心上人。她虽在自己身侧,但不像之前那般粘着自己,她甚至无有握着自己的手,明明相距不远却仿若为鸿沟分隔。
彩漪……
缓缓抬起手,翦瑀想要触碰她,可是眼前人却猛然睁开双眸,那原本顾盼生辉、含情脉脉的眸子此刻为愤怒与冷意充斥。
许是该庆幸她无有厌恶……
“彩……”
他刚吐出一个字,心上人便起身,且随意寻了个方向毫不迟疑地离开。
瞬间,翦瑀心生慌乱与惧怕,赶忙坐起。因起得急难免咳嗽两声,腹部的伤口也再度渗血,好在已是被缝合。
顾不得伤势,他急切站起,迈步摇摇晃晃地去找她。
颜彩漪倒是无有那般狠心,并未刻意敛声屏息,亦未行以轻功,只是走到约莫不会吵到离朝她们的地方而已。
等待那人过来期间,复杂的思绪缠绕心头。对于翦瑀的秘密,颜彩漪其实早有所察,亦不介意她是女子。若在一开始她便坦言,她只会更爱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悲愤……
“彩漪……”
她来了……
颜彩漪转过身,昏暗之中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但是这紊乱的气息可以察觉得到,这份恐慌不安也能察觉。心下不禁作疼,眼泪也不禁涌现,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问道:“你的秘密为何?”
她想听她亲口说出,不再言以欺骗,这样兴许还能原谅。
“我……”
——“莫要欺骗。”
“是女子。”翦瑀闭目,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吐出后觉着空虚不安。
“为何骗我?”
“我不想……你离开我,我已是离不开你。”她的声音发颤又微小,平时总要刻意压低的声音现下也不再作伪,显露出原本有些软亮的音色。
“我最讨厌欺骗。”而颜彩漪原本如风铃般的声音此时却发沉发冷,她重重咬着这几个字,且迈开步子缓缓靠近眼前人。
“嗯……”翦瑀紧闭着双目,平生第一次怕到发抖。可笑原本还生出要囚困她的念头,事到临头才晓得被囚困的是胆小的自己。
沉默突至,唯脚步声清晰地萦绕耳畔,心上人的气息愈来愈近,可翦瑀不敢看她,亦是颤抖得更为厉害。
该怎么办?该如何做才能弥补过错,该如何做彩漪才不会离开自己?
脑海中充斥着这些,翦瑀张开口,想说话想认错……
然而唇齿被堵住,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感觉。
她……原谅……
思绪未尽现,嘴唇就是一疼,同时腹部的伤口被人按压,亦是发疼,翦瑀忍耐着疼痛,配合心上人于舌尖作舞。
兀的,她又将自己的舌尖咬破,翦瑀不介意,即是伸手将她紧紧抱住,任腹部伤口渗血将纱布染得通红,只要她能高兴,怎样都好。
不知多久,颜彩漪推开她,手上粘腻得很,亦是清晰地闻到血腥气。她无言,神色依旧冷淡,只是伸出手解开眼前人的腰带,然后拿出药瓶,撒了些止血粉,自是晓得这东西会让伤口处有剧痛之感。
果然,翦瑀将拳头攥紧、紧抿着唇,不将疼喊出来。
“我不会轻易原谅你,我亦不知该如何原谅你,你便自己看着办,你便来讨我欢心。”
语罢,颜彩漪收起药瓶,抬脚打算回去。然,为翦瑀拽住衣袖。
“何事?”声音甚冷。
“你……可有受伤?”翦瑀记得在自己昏倒前已是触发机关,就要掉入一个深洞,不知她有无受伤。
“……无有。在我原谅你之前,不许碰我。”
音落,她继续往前走,衣袖自然从翦瑀手中脱出。
“好……”翦瑀应下,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之后几日,她们之间的氛围依旧沉闷,不过颜彩漪每日都会将翦瑀带到无人处,与她唇齿纠缠,却也仅限于此,话都很少言,让人不明其想法。翦瑀这几日则一改往日话少的模样,经常与她说些话,虽然得不到什么回应。
如此境况持续到翦瑀腹部的伤口拆线,她们才准备离开这地方。好在因着手中有地图,可以找到沐浴之所以及爵玛人藏的吃食。这些吃食皆是存在于一种很奇特的机关匣子中,存放着豆子、米或是一些肉干,虽大多腐坏得不成样子,但也有少部分像是没有存放太久,还可食用。此外,地宫中还存有不少酒和蜂蜜。
兴许在不久之前有人来地宫补充过这些东西。
这般,她们一直等到翦瑀已是差不多无恙才离开地宫。走前,她们皆是乔装打扮了一番,为了避免因通缉令而被抓,挽君衣也再度将头发染成黑色。随后她们将机关重新启动才放心离开。
待得再度见到太阳,她们皆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禁出神驻步。倒也无有耽搁多久,四人很快就兵分两路。离朝与挽君衣打算前往长阙北朝山庄,而翦瑀与颜彩漪则是打算先去百灵宫,因为担心颜兮绫。
于是双方抱拳告别、背道而行。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然于江湖总会有再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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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
皇宫篇结束,翦瑀的第三人称自此变成“她”,接下来继续间篇两章~
# 间篇五
第198章 密司
乾有暗官,暗官分二。一为暗监,暗中监察各地官员,集乾内情报之大成;二为密探,暗中刺探他国情报,集乾外情报之大成。二者情报最终汇集于密司,由司首掌控。
密司于武乾三年创立,武乾帝将司首一职交与其最为信任的亲信——浔氏。并定下规矩:密司之首必须游离于朝廷势力之外;即使是皇帝也无权剥夺司首手中之权;司首收集情报这一行径不触犯刑律;司首发展下线无需非是官家子弟,但若为官家子弟必须让皇帝知晓;司首不得暴露身份,若暴露,需得立即寻得继任之人。
此外,密司虽在皇宫之中拥有一密司堂,但其真正驻地却是在宫外,且不为人知,只有甲级以上的暗官知晓密司所在。
孝乾三十三年四月十七,作寻常百姓打扮的大乾密探奉嵇回到青丰,走进一米酒铺子,再未出来过。
他去了哪儿?
即是去那密司。自米酒铺子的密道出去会抵达皇城旁一密林,在林中寻得一条暗道,进去之后启动机关若干,即可找到密司。
“嗯?三七零?”
当奉嵇走过迷宫,来到密司入口时,一个带着密卷恰好准备出去的暗官认出了他。
三七零乃奉嵇的密号。
“哈~是我,一五八三。这么早就去皇宫?”奉嵇打了个哈欠,半阖着眼,一如既往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