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半边的锦袍。
“顾文君你敢!”纪祚勃然大怒,他想要站起却只是徒劳的又跌回轮椅上。
“你纪祚既然有本事行暗算之事,顾某又有何不敢杀鸡儆猴。”月下青年徐徐走来,脚踩清风寒光,眼底却是蔓上冰凉。
纪祚面色苍白,他用力抓紧手下轮椅。“荒谬!明明是你顾世子里应外合,骗取我等信任!”
顾文君又低咳了几声,虚弱的捏住女子咽喉拖行走来了几步,她停了下来。
月色如霜。
屋顶之上众暗卫持弓拉满弓弦,顾文君身在其中,如瓮中之鳖。
齐景行站在暗卫之中,目光阴蛰。
与此同时,从暗处也渐渐走出数名武林盟高手,祝尧当前。
顾文君面色寡淡,猛的她身子微晃,她手下女子见状飞针掷出,顾文君甩掌堪堪躲过,女子用劲力挣开,又起一道飞针,顾文君躲闪不及却因中毒而踉跄后退半步。
她看向掌心,紫色晕开,剧毒已入。
“顾世子,你暗中联络冥教,继而勾连高句丽,见事迹败露又暗杀北静王,居心叵测,实非大丈夫所为。”齐景行居高临下,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声音冰寒。“枉费殿下对你痴心一片,当真是喂了狗。”
“顾文君,婉清何在?”祝尧冷肃着一张俏脸,位于她身后的众武林盟人士内里尽出,蓄势待发。
顾文君面色微变,冷笑道:“纪祚你倒是好大一番局。”
“我纪祚镇守海域问心无愧,倒是你顾世子贪心不足,只可惜长公主错信良人,便是发现你狼子野心也是悔之晚矣,昨日有心告诉我等尔阴谋诡计,却未曾想到竟被你先发制人,可恨!可恨!”纪祚的声声控诉尖锐的响彻院落。
一时间院内肃杀冷冷,杀机尽现。
顾文君逃离时,身后武林盟等众紧追不放。
纪祚摇摇看向离去的众人,脸色沉寂,哪还有刚刚半分义愤填膺。
“未曾想到,顾文君内力恢复,竟然能与高阜达不相上下。”纪祚身后的阴影下,一人慢慢走了过来。
“你不妨说他本就是暗留一手,引而不发。”齐景行冷笑出声。“谢明成当初只说他武功了得,可不曾说过他半步入宗师。”
“早就提醒过你,莫要掉以轻心,镇南王向来老奸巨猾,他培养的接班人又会差到哪里,不过原本高阜达是为逍遥子准备,哪成想阴差阳错却是让顾文君得了个‘便利’。”那站在阴影中的人笑声轻盈,悦耳如黄鹂低鸣。
“便是顾文君有三头六臂位及宗师,与高阜达一役之后必然功力大减,武林盟若趁此乘胜追击,想来应是不难。”纪祚微微垂下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轮椅上的把手。“好在早有准备,婉儿携毒,不然只怕要更加麻烦一些。”
“王爷莫要谦虚,在这里的哪个不知,就连逍遥子对此毒都束手无策,更别说顾世子。”阴影下的人又发出一声轻笑。“不过顾文君既然来找你,看来是知道王爷您联合高句丽与冥教暗算赫连幼清,但也恰好他来,不然这场大戏还要在唱上几个回合才能祸水东引。”
“许世子,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别说的好像功劳都被本王占了。”纪祚笑着眯起了眼,眼底寒光乍现。
“那是自然,若不是咱们大家齐心合力,又怎么会一步三折,引得赫连幼清自己来海州自投罗网。”阴影下渐渐走出一人,那人身子妙曼,姿容觉艳,一双剪水秋瞳似含着一汪万种风情。“不过我心下却多少有些难安。”
齐景行抬眼看向许卿雯。“何来难安?”
“虽然借势让顾文君成了咱们的替罪羔羊,但他毕竟是此番一道变数,本世子最不爱的,不喜的便是这变数二字。”许卿雯捏着团扇轻轻摇曳。
“若不是你们消息不准,顾文君早在长公主被抓之时,成为刀下亡魂。”齐景行冷眼望了过来。
许卿雯轻轻一笑,团扇覆面。“看来齐大人对我那个冤家积怨颇深,对赫连幼清倒真应了那句情根深种。”
“与其说在下情根深种,不如说许世子至今对顾文君仍旧念念不忘,不过这念念不忘到底含着几分,却是让人猜不透。”齐景行仔细摸着手下的佩刀。
似是未听懂齐景行言下之意,许卿雯哀哀叹道:“虽说让我一颗芳心错付,但他到底是之前得了本世子的青睐,我和他二人之间还算有一段缘分,倒是可惜了齐大人一颗真心,怕是要付诸东流。”
齐景行微微沉下了脸。“在下对少主忠心耿耿,轮不到许世子挑拨离间。”
“是不是挑拨离间谁未可知?届时赫连幼清成了你们少主的新娘子,也不知哪家欢喜,哪家忧~”
眼瞧着两人势同水火,剑拔弩张,纪祚及时制止道:“大家既然都为图霸业构筑联盟,便是齐心协力,本王猜想,赫连幼清消失必然引起上京注意,若是天机宫派人来巡”
“便是他派人来寻,没个三五天也进不得海州,何况暗卫以我驱使,海州战事未停,想来朝上也并不希望长公主即可回归,这来来回回数日,那时仪式已成,只要赫连幼清怀上我主子嗣,这事便以成功大半。”齐景行垂下眼,声音浅淡。“此番幽州十二骑不受长公主控制,高句丽已半数进入王爷手中,一切也正如我家少主料定进行。”
“届时这天下一乱,大家各凭本事。”许卿雯盈盈一笑。“不过可要说好了,小圣人我要带走,虽大家都各立为王,但到底是我蜀地要吃一分亏。”
“那是自然。”纪祚朗声笑道。
月寒如水。
一叠叠海浪击拍着岩礁。
深不见底的海域之巅,波涛之声滚滚而来。
竖起的岩礁之上,一人在烈风中衣袂卷起阵阵烈响,那人眺望远处,似在等待。
稍顷,一抹小小的身影踏浪而来,几个纵身便站在了这人身侧。
“前辈。”站在岩礁的青年双手抱拳。
“小子,东西可拿到手了。”仅有五岁大的逍遥子负手而立,声音冷淡,在滔滔海浪声中却是异常清晰的传入顾文君耳中。
“多亏前辈早有提醒,不然晚辈怕是要吃了大亏。”顾文君将手中的□□呈给逍遥子。
逍遥子颠了颠手中的□□,冷笑的又重新扔到了顾文君手中。“你将此覆面,只要不蠢,混入进去应不是难事。”
顾文君是真没想到有一天逍遥子会主动帮她。
对方不仅帮助她如何混入冥教另一据点,而且还主动告知那名被纪祚称为婉儿的少女手中含有剧毒。
若不是逍遥子早前因海兽而遭了那婉儿的暗算,逍遥子也断不会昏迷这么久。
纪祚既然有心暗算,她便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事情也正如预料中的进展。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
赫连幼清为何有意让冥教之人捉走。
事实上,当初顾文君会‘失手’拉着高阜达一同坠入海域,便是瞧清了赫连幼清并不打算挣扎的意图。
当时她本欲折身去救,却见着赫连幼清冲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是一直留意战场上和高阜达厮杀的顾文君。
自然是有注意到顾文君看向这边的目光。
【不要过来。】
她读懂了赫连幼清口中无声传来的话。
第62章
冥教共有一穴十二天宫。
所谓天宫, 便是坐落在各个分支的十二个陆上分舵,仅有一穴,名为帝龙, 乃冥教最为核心之地。
相传,当年冥教受制于中原武林, 便潜入‘帝龙’养精蓄锐。
想要进入帝龙, 非核心长老不可进。
被纪祚‘营救’的女子便是核心长老,师传还是顾文君的老熟人。
无常司。
当年无常司一手暴雨梨针,手法阴毒, 至今都让顾文君记忆犹新。
若不是逍遥子告知, 就连坤卫也没有查到,本是无量宫掌事的无常司竟然还与冥教有所关联。
想起五年前横文楼火海一事,顾文君思来想去越加觉得蹊跷。
虽说无常司已死, 但其身后盘踞的谜团却是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先皇后跳崖, 继而是如今冥教千方百计诱赫连幼清入局。
逍遥子离开时,身边傍有一袭红衣的紫馨。
少宫主紫馨一改之前妖媚的模样,神情恭谨, 没有半分她所见过的张扬。
“那边情况如何?”海浪击打着脚下的礁石,顾文君扒下伏在掌心上的一块贴敷的死肉。
“小公子和小小姐已成功脱离北静王府, 只是,小圣人那边有武林盟把守, 不好接近。”苏晟站在顾文君身后, 一袭粗布白衣, 看着倒像是寻常书生。
“之后几日便有劳先生了。”顾文君把玩着手中的□□。
“在下必竭尽全力。”他说着带着身后坤九等人拜别。“前路难测, 望世子安归。”
平静的海域升起细如薄烟的水雾。
一叶扁舟缓慢的行进在漆黑的海面,青色素衣裙的少女婀娜的立在小舟之上。
月弯如勾。
雾色渐散,浮现在视野中是一个形似半张骷髅头沉在海面的洞口, 洞口的四周则是林立着数不清的礁石。
随着扁舟逐渐靠近,伏在暗处的鬼面守门人一个个显出了身形。
守门人攀爬如恶鬼般匍匐在礁石表面,低吼的犹如山中野兽,不通人言。
站在扁舟上的少女露出一张娇花容貌映在洞口上方的铜镜之下,银月西陲,冷冷银光,守门恶鬼嘶吼弓起了身,高大的躯干上竖起根根尖锐的毛刺。
海域翻滚,如煮沸的热水,咕咚的气泡在沸腾的海面上升腾起灼热的热浪。
深不可见的海底下传来一声叠着一声的恶鬼咆哮。
轰鸣的犹如地狱深渊。
小舟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一双双腐蚀恶臭难闻断手自海里伸出,慢慢的攀爬覆盖了整个小舟。
少女的半身渐渐被自海底涌现的手捆住,随着小舟的下沉,她整个人也渐渐半个身子也沉入海里。
铜镜折射出一道银光。
少女挥手,三根银针飞掷而出,那铜镜也着实诡异万分,在银针触碰后,表面粘稠如同液体,竟是将根根银针吞没。
守门人立时安静下来,就连下沉的小舟都停止下来。
围绕在少女断手和四周的海域礁石的竟在浓雾的驱散下消失不见,眼前赫然出现一道通往地下的地穴。
天罡地煞,五行八卦,九曜奕星巴戟幻境。
这哪里还是刚刚海域,分明是江流山石之巅。
行舟未动,不过是陷入幻境。
顾文君跳下小舟,洞口教众忙躬身拜下。
“五长老。”
带着五长老□□的顾文君面色冷淡,已经利用银针验证了身份的她绕过躬身的教众,走入地穴。
被纪祚‘营救’的婉儿到底是身份不同。
核心要员五长老,想必纪祚早就知道几分。
顾文君打算速战速决。
尽管有坤卫为诱饵以此牵制住武林盟,但想必以纪祚的为人,迟迟将自己捉获不得,必然引起他的警惕,届时便是自己‘五长’老身份被拆穿之时。
但就今晚而言,还是比较安全的。
避开在地宫巡视的教众,顾文君躲在石柱之后,寻找关于赫连幼清的蛛丝马迹。
如今异能充沛的她五感敏锐,虽然地宫内教众管教森严,但到底是有几只‘漏网之鱼’在小声对话间门被顾文君捕获到关键信息。
“听说那里便是长老也不允许靠近。”一教众小声同另一人道。
“如今紧要关头,谁敢轻举妄动。”对方小声回答。“别忘了,这位可是咱们未来圣子的生母,少主如此对待不足为奇。”
“不过说来也奇怪,如此重大之事,法王怎么没有传召?”那人疑惑道。
“法王闭关,如何能召见?若不是少主慧能卓见,这眼瞧着正源之月将近,若错过此次,咱们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对方又道。
“但是”那人还是有些犹豫。
“行了行了,你一个小护法哪来那么多疑问,快走快走,刚刚得了消息,掌院那边催咱们哩。”
脚步声由近及远,顾文君站在山岩之后,她看向远处‘重兵把守’的拱门,远远眺望,拱门之内竖起道道高墙。
想要进入高墙对于如今恢复的顾文君而言并非难事。
她混入一众送入膳食的侍从中。
此地虽为地宫,但一应装饰颇为精贵,顾文君自进入地宫以来,便直观上感觉这里更像是地下皇城。
这雕梁画栋的建筑四周虽看着四下无人,但顾文君却能清晰的察觉到哪些个角落隐藏着内功高手。
这是彻底封锁了赫连幼清出路。
站了半天也不见有人通传,顾文君心下疑惑,这时便见不远处有侍女走来,小声同侍女长说话。
顾文君竖起了耳朵。
五感灵敏的她轻而易举的听到了对方传达的意思。
长公主在沐浴,没有胃口。
侍女长只得令人等待外面,并将膳食送入后厨备用。
原本顾文君是计划再另寻方法避过他人混入阁楼,不过幸运的是她们这些侍女都留下来服侍赫连幼清。
“哎,你是哪个村的?”垂首在殿宇内,蒙着面纱的顾文君正想得出神,耳边就传来一旁少女清脆的声音。
顾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