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眸光微动,笑着回答。“那日离开着实令人措手不及,倒是未曾想到能意外遇见坤七。关于天龙帮,先生了解多少?”
“天龙帮成教虽晚,但势力发展迅速,并非一朝一夕能促成,事后在下令坤七潜入,这才得知对方最初乃是被中原武林曾经驱逐的冥教。”苏晟笑容平淡,若只看其相貌,哪能想到这一副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竟然还是个武功高手。“世子说到天龙帮,在下却有一事要向世子禀报。”
顾文君好以整暇的看向苏晟。
“世子之前被黔南王妃段氏所下的蛊毒,极有可能与天龙帮,也便是冥教有关。”苏晟道。
顾文君心中一动。
冥教分教的发现到底是让人察觉出一丝异样,朝廷的暗卫能发现一一,身为镇南王府情报网的坤卫自然也能顺藤摸瓜。
这一顺藤摸瓜就发现了些许端倪,而顾文君五年来汤药不断却不见好,身子还每况愈下很难不让人往深处想。
事实上这五年来顾文君多少还是作了弊。
自从五年前她从上京回到西凉,身子就一如不如一日,镇南王派府医前来医治,她利用仅有的异能迷惑府医心智,这才化解女儿身被拆穿的危机,但哪怕她精通药理,仍旧能感觉到身子越来越不好。
但就在有一天出现了转机,府内来了一名赤脚道人。
道人跟在镇南王身后,她被坤九搀扶着站在书房,被道人左三圈右三圈的打量,她暗自警惕,就在头疼又要浪费体内为数不多的能量时,那道人却笑嘻嘻道:“小友与老道我极为有缘,不如上观里住上几日。”
顾文君一脸古怪,道人在她身边转圈时她甚至能闻到道人身上多日未洗漱的馊味儿。而镇南王竟然什么也没有说,点头应下此事,隔日顾文君就卷着铺盖上了山,住进了观里。
住进观里的当日,老道人就给了顾文君一串念珠。
顾文君看到那串念珠时就知道自己暂时是死不了了。
念珠虽比不得玉蝉,但蕴含的能量让顾文君呼吸都顺溜了不少,但她却仍旧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压制自己。
这已经和身体固有的顽疾无关,也并非中毒。
她每日不是和老道人上山采药,就是坐在观内打坐,身子确实是较之刚刚回到西凉好上不少,却远没有当初身子要来的康健些。
老道人是在她上山的第四年坐化的。
“老道我这是要兵解升仙,你这小娃娃难过什么?”
老道人坐化那日,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瘦的几乎脱相的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要给顾文君号脉。
顾文君沉默了好一会才将手递了过去。
她其实有想过以老道人的医术会察觉出她是女儿身,但那时她脑袋里想过诸多化解办法的可能和后果,最终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老道人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时,顾文君身体一僵,直到老道人松开了手,对方却一改刚刚笑嘻嘻的模样,神情肃穆,眸光晶亮。
“果然如此,小孩儿,你这是中了蛊毒。”
那一日老道人交代了许多事,比如她之后哪些要忌口,要快些找到能代替这串念珠的替代物,再比如这蛊毒的蹊跷,让她注意,既然在上京中蛊,极有可能解蛊之发也在上京诸如此类,还有的便是他离世后希望顾文君抽空过来帮着打扫道观。
絮絮叨叨的,如同一个交代遗言的老者。
其中老道人还提到一人。
便是大宗师莫谷子。
“恩师早前便推演有救世之者生于西凉,特嘱咐众师兄们于生前寻到此人,如今倒也仅剩下老道一人了。救世者,便是救世者再生,如何能救的了即将的乱世。”老道人喃喃自语,似是看破天机。
老道人直到离世前都不曾提半句她是女儿身的身份,坐化在蒲团上,睡得安详。
顾文君跪在他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给老道人做好身后事后,顾文君才回到了西凉镇南王府。
那时她有想过,既然是蛊虫,想来或许和蜀地有关,是以才会令坤卫调查蜀地,后来出了西凉没多久遭到暗杀,再一次遭到‘蛊虫攻击’还是护送小活佛入京。
苏晟的话不免让顾文君陷入回忆,她略一失神,便垂眼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原来在赫连幼清联手武林盟攻陷岛屿时,坤卫的人也随之展开了调查。
这一调查就找到了当时和段氏接触的长老。
“那长老人何在?”顾文君问道。
苏晟回禀。“如今被囚禁在北静王府的水牢中。”
顾文君了然却并不应声。
苏晟的话间接肯定了北静王府内有镇南王府的人。
“什么时候得到的情报?”顾文君耐心询问。
苏晟回答的倒也不避讳。“一个时辰前,北静王亲自审问。”
顾文君凝眉。“长公主可知道此事?”
苏晟摇了摇头。“从消息上来看,仅有北静王的人在近前。”
和着北静王还阳谋阴谋全都上。
“可有问出他们是如何将蛊虫下给我的?”既然苏晟他们依然猜测顾文君身子不康健和五年前中蛊有关,顾文君便打算顺水推舟让此事阴差阳错下去。
左右结果都是一样。
她五年前确实是中了蛊毒。
“据他说,当时他命人下蛊于生产的太子妃,但下蛊之人未完全按照吩咐,虽下蛊了太子妃,却也间接的让蛊虫进了世子的体内。不过不排除一开始他们便是将目标落在世子头上的可能。”苏晟回道。
毕竟顾文君是镇南王世子,蛊在其身上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坏处。
可顾文君却觉得蹊跷。
据他所知,冥教最终的目的是唤醒神龙,如果是只为针对自己,自己对于他们唤醒神龙无益也无害,没必要再加一道‘手续’暗算自己。
除非,冥教唤醒神龙是假,乱世才是真。
“既然五年前下蛊,为何会在五年后将蛊引交给段氏手中?”顾文君揉捏着手中的玉蝉。
“关于这一点,那名长老也并不知情,他只道出当初阴差阳错的将蛊虫下给世子后,他将此事禀明了冥教法王,但法王做其他吩咐,而是在五年后,他突然被法王传召,让其将蛊引交给了段氏。”苏晟抚须回答。:,,
第56章
事实上顾文君多少心存疑惑,为什么北静王会向被俘的冥教长老询问她中蛊一事,直到向来心思敏捷的苏晟道明了因果。
原来北静王这段时日一直在追查段氏和小活佛的下落,这才意外带出了顾文君中蛊一事。
“关于段氏下落,坤卫这边可有何头绪?”顾文君问道。
苏晟眸光微闪,笑道:“世子也对段氏上了心?”
“如何不上心?”顾文君把玩着手中的金蝉。“冥教既然将蛊引交到她手中,必然有利所图,也便是说他们早早就知我体内有蛊毒,却静等五年后才转移交给段氏动手,这其中因果想必先生也好奇一二。”
苏晟抚须笑道:“确实如世子所言,王爷也特令坤卫追查段氏下落。”
必然是了。
她可不觉得能让北静王“上心”的人,镇南王会看着对方‘溜走’。
顾文君并未多言,又与苏晟叙了些话,才放人离开。走出书房时,就听守在外面的门房说半刻钟前长公主殿下差人来找她,见世子在书房与他人交谈,便没让他传达,径自离开了。
顾文君来寻赫连幼清时,司琴正守在门外,顾文君来时未带一人,又不走廊道,直接穿林而过,等到司琴注意到人时,顾文君已翻过栏杆,站在她十步之外。
“殿下在书房?”顾文君走上前问道。
司琴忙恭谨道:“在的。”
“可有旁人?”顾文君道。
“并无。”
早前赫连幼清告知众人顾文君前来不必通传,身为掌事大宫女的司琴自然是将长公主的话贯彻全面。
她掀开珠帘,躬身请顾文君入内。
顾文君轻声道了句‘有劳’便掀帘走了进去,她走进来时,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棱落在珠帘后那一人身上。
淡淡的余晖中,女人站在案前认真的在纸上勾画,微低着头,粉面朱唇,时而抬笔,时而又懊恼的收起,落在发髻上的朱钗轻摇,美好的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女人勾画的认真,全不知被一人看在眼里。
看着倒像是在作画。
顾文君心下好奇,忍不住放轻脚步,走上前想一探究竟。
一张桃夭树下翩翩美人图尽收眼底。
落花翩飞,树下的美人慵懒的坐在胡床上,而在她的怀中一年幼童子正睡眼朦胧的揉着眼。
美人身着一袭青衣,虽只简单的绾着发,但画中净显飘逸舒达,唇色一点儿红,让人观之便不免心生作画之人爱慕心意,但眼下却唯独留了一双美目未尽显画中。
身着一袭青衣的顾文君歪着头打量。
“在下在殿下眼中当真是美如冠玉~”
顾文君的声音猝然在耳边炸开,吓得赫连幼清当即乱了阵脚,整个人就要扑上去将画盖住,却又觉得不妥,转身忙挡住顾文君的视线。
“你怎么进来都没有声音!”
长公主先发制人。
“看殿下作画做的认真,臣不想打扰,这才放轻了些。”绝不承认自己就是故意让人听不见声音的顾世子笑着就踮起脚看向赫连幼清想要遮掩的画作。
顾文君踮脚,赫连幼清也跟着踮脚。
“放弃吧,我已经看到了。”顾文君拍了拍耳根子有点红的赫连幼清,而她嘴欠的安慰话半点也没起到‘安慰’的效果。
“不是你!”被气到的小公主鼓着脸道。
“我又没说是我。”顾小世子眨了眨眼。“你着急什么。”
赫连幼清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越发得意的顾文君。“你很得意。”
“是啊。”顾世子顺杆就爬。“能让殿下这般爱慕,便是让臣现在死了”
她还未说完,就被赫连幼清捂住嘴,呵斥道:“胡吣什么!”
印象中,赫连幼清是最见不得她说死字的。
借着赫连幼清上前捂她嘴的手劲儿,顾文君挨着将人搂在怀里。
“不气了?”顾文君柔声贴着赫连幼清的额头说着。
意识到‘中计’的长公主殿下不自在的就要推开对方。“世子凑这么近做什么?”
“自然是因对世子妃心生爱慕,难以克制。”
被说的面上一红,赫连幼清抬手两指掐住顾文君的嘴。“油嘴滑舌。”
顾世子眉眼一弯,唇齿一张,歪头亲了一下赫连幼清未来及收回的手指。“也仅对殿下一人足矣。”
长公主殿下的表情有点复杂的一言难尽。
谁能想到当年榆木疙瘩不解风情的顾世子,一旦确认心意就如同解开了封印,好几次让自认为能在对方甜言蜜语攻势下镇定能走上几个回合的长公主竟是没几息的功夫就能败下阵来。
全不知心上人此刻心情起伏,顾文君一眼就看到画上的人只剩下一双妙目未尽显纸上。
“怎么眼睛没画?”
顾文君说着时,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画作的赫连幼清已经转过身,但被顾文君抱住腰的她后背贴上对方的胸口。
既然发现了做遮掩显然是没有必要,赫连幼清瞥了一眼顾文君的一双眉眼,在察觉到对方要看向自己时,立时又转移开视线。“没想好。”
顾文君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画虽好,但到底是少了题字。”顾文君身体前倾,拿起赫连幼清放在一旁的笔,认真的在画的一旁落笔书写。
赫连幼清好奇抬眼望去,只单单这一望,脸上的复杂又胜了几分。
只见的顾世子写着: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
顾文君题的字不符合赫连幼清认知中的任何诗体,唯一能勉强得是押韵较为自由。
赫连幼清忽然想起之前对于顾世子的调查中,镇南王世子音律诗词不通,是个十足随心所欲之人,二房和三房曾以此为话柄,却均被这位以三寸不烂之舌回怼了过去,至今在府内仍是一段‘佳话’。
就在赫连幼清努力想要辨清顾文君笔下的诗体时,对方这时已经将笔递到了她的面前。
“殿下来做尾段?”
赫连幼清:“你故意的吧。”
从某种方面来讲,顾世子在长公主心中性格有点恶趣味的恶劣。
见赫连幼清接过笔却无从下笔又面无表情的模样,顾文君笑着握住赫连幼清握笔的手,胸口进一步贴上对方的后背,继续在未完成的地方题字。
卿为朝朝暮暮。
虽诗文不成格律,偏偏字里行间中令人心生无限欢喜。
赫连幼清面上一红,整个人都滚烫起来,她手上一抖,一滴墨在跃然在纸上晕开,而她则被顾文君抱起放在案上。
心跳加快,宽衣解带。
衣衫尽退之时,颊生两晕,凤眸含着娇泪欲滴,赫连幼清连忙捂住顾文君的唇。
“白日不可”
她说的微不可闻,轻微的呼吸声卷起的涟漪都升腾起焦躁的闷热。
顾文君衣袍松散的搭在肩上,刚刚被长公主撕扯下来的外衫还挂在她的臂弯中。顾世子双臂伏在两侧,眸光渐深,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道:“殿下才是故意的吧。”
长公主面上羞窘,另一只手抬起就杵住镇南王世子意欲倾身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