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医生点头:“好的,放心。我跟颜小姐打交道很多年了。”
医生进去检查,门关上了。
宁恪站在走廊上没动。
卢姐心中正陷入一阵狂喜。
婚后两年多来,宁小姐对阿致是不闻不问,把这么好的老婆冷在一旁,就连那次颜云致回国下飞机晕机住院,也没见她去医院看望,那时卢姐就当她是捂不热的石头,心硬!
可现在呢?晚上匆忙赶回来不说,还这么清楚老婆的病情,又要交代医生,可见这姑娘只是慢热了点,才学会疼人呢!
这么好看又知道心疼人的年轻姑娘,有点小脾气也该宠着惯着,疼起老婆来比臭男人好多了,她瞧阿致这婚结对了!
卢姐笑眯眯地瞅着宁恪,心底原先的那点不满灰飞烟灭,她是越看越满意了,就盼着这两人早日坦诚以待,甜甜蜜蜜了!
宁恪被卢姐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卢姐,你看着我做什么?”
那眼神……活脱脱像看饥荒年代饿坏的人看猪肉,恨不得啃她一口!
卢姐尬笑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她嘴上说着没什么,笑弯的眼眸弧度一点也没收,就差在宁恪脸上嘬一口了!
宁恪被她看得不自在,幸好医生出来了。
谢医生说:“这次生病,诱因是灰尘,但不该反应这么大的。我跟颜小姐聊了下,也有她前段时间奔波劳碌的缘故。家属最近要好好照顾她。”
“好,知道了,”宁恪陡然间成了“病人家属”,还有点不适应,反应慢了半拍,“哦…对了,她要吃什么药?饮食需要注意什么?”
谢医生听她问完,未语先笑:“明早会有人把药送给卢姐,饮食注意她也知道。”
宁恪才明白他在笑什么,那笑里有无奈也有调侃……她作为颜云致的太太,对自己老婆的身体状况,竟然都不如卢姐清楚。
这不应该。
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愧疚也不是难为情,她说不清楚,但这感觉并不好。
谢医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宁恪压下那种复杂的感觉:“我送您。”
她领着医生下楼,一边说话。
“您做颜…她的私人医生多久了?”
“十多年了吧,不过断断续续的,因为她在国内的时间不多。”
“那,最近这两年呢?”
“也不算多,有过来两次。”
宁恪对医生道了两声谢,送他上了车。
赶在车发动前,她又走过去:“谢医生,加个微信?”
谢医生笑着打量她,答应得却爽快:“好。”
回到楼上,卢姐还站在走廊,她瞅见宁恪,压低声音说:“刚才开门看见阿致睡着了,你还进去看吗?”
宁恪站在门边,朝里看了一眼。
那人睡着了,像睡梦中也被病痛缠身,眉梢蹙起,但神色却平静。
是她一贯温和又隐忍模样。
宁恪站着没动。
过了会,她带上门,对卢姐说:“不打扰她了。”
-
第二天一早,宁恪被闹钟吵醒了。
也怪她这人天生忙碌命,前两天稍闲了点就叫徐简安排工作,结果昨晚搞到那么晚睡,今天又早起,她差不多废了半条命才起了床。
幸好今天的工作不复杂,有个秀请明星去站台,不用走台也不用接受采访,就只需要坐在前排,看完这场秀演。
对方给她安排两个座位,宁恪叫上了林蕴,跟她一起坐在前排,看着秀,时不时点评几句。
不过林蕴说得多,宁恪偶尔应一句,有些心不在焉的。三五次下来,林蕴也察觉到了不对。
林蕴:“可可,你今天怎么了?”
宁恪:“什么怎么了?”
林蕴:“拜托,现在模特穿的是即将上市的春季限定耶,以前你不是最爱收集各大品牌的春季限定了,尤其是高跟鞋。那双鞋子不好看吗?一点兴趣也没有?”
宁恪:“就那样吧。”
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别的嘉宾都起了身,三三两两聊着天,半是攀谈半是叙旧。
唯独宁恪坐着没动,丝毫没有跟人说话的意思。
林蕴狐疑地打量着她,忽然问:“你不会在惦记着你家颜云致吧?”
宁恪卡了一瞬:“……胡说什么?”
林蕴:“真被我说中啦?”
宁恪:“没有。”
林蕴最了解宁恪的性子,换了个方向问:“是因为什么生病?”
宁恪:“古籍上的灰尘是诱因。医生说前段时间她劳累了也是原因。”
林蕴:“还说不是在想她?”
宁恪:“……”
林蕴叹了口气:“你跟颜云致都结婚两年了,关心她不正常吗?”
宁恪:“谈不上什么关心不关心。”
这下林蕴没话说了。
她这亲闺蜜挺倔的,她知道。
后半程,宁恪兴致缺缺,看完秀直接回家。
别墅大门前停了一辆黑色加长轿车,进了家门,宁恪看见了她不太想看见的人,她快步走过去:“爷爷,您来了。”
颜云致的爷爷颜岐,正在客厅里跟颜云致说话。
颜云致批了件羊毛开衫,膝盖上搭了条细羊绒的毛毯。
老先生头发雪白,目光锐利,他长相严肃板正不说,说话做事更是一板一眼,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回来得还挺早。
宁恪:“今天有个工作安排,要知道您过来我就推了。”
颜岐:“顺路经过就来了。要是不进来看看,阿致生病的事她还得瞒着我呢。”
颜云致拢了拢披着的羊毛开衫:“很小的事,哪用得着专程跟您说呢,免得叫您操心。”
颜岐哼了声:“这回是怎么病的?”
问完,他抬头看向宁恪,目光愈发雪亮锐利。
颜云致没看宁恪,神色自然地牵了牵膝盖上的毛毯:“我吹了点风,快好了。”
昨晚医生提的过于疲累,她半句都没提,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宁恪心里不大是滋味,她深吸一口气:“爷爷对不起。是,是我没照顾好她。”
颜岐板着脸声音沉沉的:“你是没照顾好她。”
“爷爷,”颜云致打断他,“跟小宁没关系,真的只是我自己不小心。”
颜岐盯着她,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站起来:“算了,我先走了。不用送,你们都不用送。”
他说不用就不用,宁恪站着看他走出去。
颜云致偏过头轻咳了两声:“不用把爷爷的话放在心上,不要愧疚。我身体不好,跟你没关系的。”
宁恪侧过头:“哦。那句话我是说给爷爷听的。”
颜云致静了一瞬,没像以前那样温和又疏远地说‘她知道’,忽然问:“是吗?”
宁恪被她这突然的‘是吗’问到头脑一瞬空白,不过她很快回过神,凶了一句:“不然呢?”
语气凶巴巴的,一副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颜爷爷是宁家的恩人,她没照顾好恩人的孙女,她愧疚…是应该的。
跟颜云致才没有关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掉落红包
第19章 洗澡
年前,颜云致在家休息了数天,病算是好了。
今年过年要回颜家过,她提前准备好了带给伯父伯母的东西和给侄子侄女的礼物。
宁恪没去管这些事,唯独送给颜爷爷的礼物是她亲自去挑选的。老先生喜欢写字,她就去一家古玩店里订了一方上好的砚台和一只毛笔。因为预订的时间紧,到三十那天才能去取。
取了砚台毛笔,宁恪又叫司机开车去中药材店,在人参燕窝等补品外,又选了西洋参、天麻、三七等中药。
颜云致站在一旁等她。
她依旧穿的素淡,浅咖色长大衣,白色内搭,软面羊毛靴。
唯独耳朵上戴了对银流苏耳坠,偏过头笑的时候,流苏在耳边晃荡出温柔的光芒:“够了,不用再买了。”
宁恪:“嗯。那走吧。”
颜家大伯和二伯两家人都在,颜云致的姑姑多年前远嫁,宁恪只见过她一次,今天倒没见到。
大伯母蒋茹过来开门,眉开眼笑:“下次可不许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了!阿致,管管可可,不能把好东西都搬回家啊。”
其实以颜家的家业,根本不缺这么点东西,但她说话热情又客气,语气又亲近。
颜云致温温然一笑:“您操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最辛苦。买点东西而已,应该的。”
蒋茹笑着叫阿姨把东西放下了。
正说着话,二伯母宋莹也牵着孙女过来。她上次被宁恪怼过,今天依旧笑盈盈地打招呼,一把拉过颜云致的手:“瞧瞧,结婚两年了,这才在家里过第一个年。阿致,你比可可年长几岁,要多陪陪她,两个人感情才会好。”
颜云致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伯母,可可给您买了翡翠镯子,您要不要戴上试试?”
“好好,那我来试试!”
“弟妹啊,这个好看!”
“大嫂,我瞧你的珍珠项链也不错!”
“都好都好,可可眼光就是好!”
宁恪不喜欢说客套话,也最烦虚情假意的客气。
颜爷爷还在楼上没下来,她就安心装她的透明人。
颜云致大概也知道她没耐心,给她挡了许多话。
快到饭点,颜岐下来了,站在楼梯上瞅了她们一眼:“可算知道回来了。”
颜云致看了宁恪一眼,以眼神示意她‘没事’,才接话:“爷爷,我们就等你吃饭了。”
颜岐看她脸色不错,丝毫没有之前病恹恹的样子,神色和缓不少:“嗯,开饭吧。”
宁恪坐颜云致旁边,该敬酒的时候敬酒,其余时候都不太爱说话。
颜云致靠近她,温声问:“小宁,牛肉吃不吃?”
宁恪很不习惯她这样的语气,哄小朋友似的,但她装也要装的彻底,用力点点头,模样很乖巧。
颜云致朝她一笑,给她夹了麻辣牛肉,又给她盛了碗藕汤:“先喝点汤暖暖胃,不然直接吃辣菜伤胃。”
宁恪:“嗯,好。”
颜岐瞅了一眼,心里也是很无奈。
阿致是他的长孙女,父亲去世的早,这孩子身体也不好,所以他格外上心些。这孩子也讨人喜欢,待人温和,沉稳大气,就是性子独了些,从没见她对谁上过心。
除了对宁家这丫头。
……算了。
颜岐停了筷,众人也跟着停下来。
老先生拿了一沓厚厚的红包出来,给每个小辈都发了两个大红包,又厚又实在。
宁恪也被塞了两个红包,眼睛弯了弯,笑着对颜爷爷道谢:“我也有啊?谢谢爷爷!”
她穿长辈最喜欢的正红色毛衣,肩膀处有两个毛绒绒的小白球,这个年纪的姑娘笑起来唇红齿白,眼睛明亮,很难让人不喜欢。
颜岐难得笑了下:“当然有。阿致总说你还没长大呢。”
蒋茹打趣:“呦。咱们阿致可真会疼人。”
宋莹也接话:“是啊,阿致之前说可可只是有点小脾气,其他时候都很乖的。”
很乖?
宁恪怔了下。
颜云致到底跟别人怎么描述她们的塑料婚姻?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打麻将。
宁恪是跟林蕴学的麻将,技术不错,但今晚她是颜爷爷上家,正大光明地给爷爷喂了不少牌。
老先生几乎独赢,搞得其他人叫苦连连。
一到九点,颜云致开口:“爷爷,时间不早了。”
颜岐:“你们要回去?”
颜云致:“嗯。”
颜岐皱了皱眉,略一思索后说:“知道了。”
他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开口后两位伯母都没敢挽留。
走之前,颜云致说回房间拿两本书,还专程把宁恪买的砚台和毛笔带了上去,大概是跟颜岐聊了会,过了一刻钟才下来。
回去路上。
宁恪看着窗外:“我没所谓,今晚在这边休息也可以。反正一年也回不了两次。”
颜云致:“不是因为你。我自己也不想多待。”
宁恪很意外。
除了二伯母宋莹说话不太好听外,其他人对颜云致是不错的。
颜云致没多解释,转而问她:“今晚输了这么多钱,我怎么赔你?”
“提那个做什么,”宁恪一向懒得关注小事,“算这么清楚?”
“当然不,“颜云致看着她的侧脸,“我跟你不用算得太清楚。”
宁恪摸了摸耳朵,没说话。
回到家,她要回房间。
颜云致叫住她:“新的一年,有许新年愿望吗?”
宁恪回头看了她一眼。
明丽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轻轻笑了下:“没有。”
颜云致怔了下,似失望般的点了下头:“好。那么,晚安。
宁恪:“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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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到初三,宁恪在家休息,也回了宁家两次,见了见亲戚。
到初三晚上才空出时间,林蕴约她出去转转。
难得过年期间人少,商场里不少店还在营业,宁恪跟林蕴逛街的功力不相上下,踩着高跟鞋连续走五六个小时都不带累的。
两个人买了十几个手提袋的衣服,扔给司机后打算去做个美甲再回家。
只是才出店外,就看见了一家女装店前站着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