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懵了,“哪家姑娘要你儿子入赘?”
“呸呸呸,说什么混账话呢。”虞三作势呸了几声,说道:“是陈家上门, 想娶你,问我们的意思, 若是行的话, 他们就去余杭找你爹娘提亲, 明年春日就能敲定此事。陈家儿子争气,现在是秀才了, 日后定能入仕。”
“他十八九岁才是秀才,我阿弟十七岁就是探花,我都没炫耀呢。”顾锦瑟拒绝得干脆, 摆摆手, “我不嫁。”
说完,她看向大舅父, “您觉得呢?”
“阿瑟说得对,陈家配不上你, 我明日就让人回绝。”大舅父同意顾锦瑟的话。
虞三惊呼, “这可是门好亲事啊。大哥, 陈少嘉是你我看着长大的, 没有坏习惯,自己又肯努力,与阿瑟也是郎才女貌。”
“那又如何,与京城内的公子们相比,他又算什么,明相早有安排了,你我乃至妹妹妹夫都做不了住,此事就作罢了。”虞家大舅父摆摆手,笑吟吟地问顾锦瑟:“身子恢复得可好?”
“好多了,我们该启程回京城了,舅父可有什么事托我们去办的,您尽管说。”顾锦瑟笑吟吟开口。
“有呀,昨日一番考较后,骤然觉得他们的学识浅薄,想请明相将他们送去国子监。届时我们会让你们舅母也跟着过去照料,你觉得如何?”虞家大舅父厚着脸皮开口。
顾锦瑟不理解:“为何要送去那里,明相并非出自国子监,她是自学成才,不如让她给你们找些名师指教,京城内龙蛇混杂,虞家基础浅薄,不如等表哥们下场高中后再挪去京城不迟。”
名校里面都是官二代,虞家这样的容易招人妒忌。
虞家三兄弟对视一眼,显然有些迟疑。
“去京城也可,但我希望你们该知晓虞家是新秀,他们进入京城后一言一行都关系到虞家的生意,倘若不小心落入旁人的圈套,你们可能来得及补救。”明祎跨过门槛,颀长的身影落在门槛上,无端压着心口。
说到大事,顾锦瑟朝一边站了站,将舞台交给明祎,人家才是大佬中的大佬。
明祎平静地分析利弊,哪怕去了国子监,教师资源也不会向虞家几个子弟倾倒,因为,他们之上,世家子弟多如牛毛,不如在虞家办个私塾,请名师教导。
这么一说,三兄弟被说服了,又厚着脸皮请明相帮忙择选名师。明祎没有拒绝,倒也应下了,说明日启程离开金陵。
顾锦瑟懵了,“这么快?”
“再不走留着过年吗?”明祎面色微凛。
顾锦瑟瞪着她,“走水路吗?”
“你想死了重新投胎就走水路。”明祎沉声道。
顾锦瑟不甘心,“就算我死了,也会拉上你一起的。”
明祎冷笑,“放心,我死了,绝对不会拉你一起的。”
虞家三兄弟看着自家外甥女勇怼明相后,心里悄悄竖起大拇指,外甥女深得她娘的真传,遇事就敢出头啊。
顾锦瑟被明祎领了回去,然后,关上客院的门,除了送吃的婢女外,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顾锦瑟坐在床上嬉笑道:“陈少嘉来提亲了,你说,我怎么这么讨喜呢。”
招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这是今日第几回了,她快熬不住了,笑笑以后,她立即滚出去,免得浪费明相口舌。
明祎本在妆台前,闻言后转身看着她,一双眼睛喊着锐利的光,顾锦瑟下意识瑟缩了下,“我今天最喜欢说实话了。”
明祎很不满,可转过身子面对铜镜的时候忍不住弯了唇角,在这里,顾锦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穿着裙裳四处走,没有任何拘束,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识破女儿身。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顾锦瑟留在金陵城,得虞家庇护,必然能在金陵城内横着走,想起当年的顾夫人,多半也是这样的。
然而,她不舍。
明祎陡然沉默下来,不动也不卸妆,顾锦瑟不满:“你在干什么,我要用妆台呢。”
“等着。”明祎回身,没好气道。
顾锦瑟哀叹一声,摸摸自己袖口上的珍珠,然后放在灯火下,珠圆玉润,煞是好看。
明祎回身就看到她这副呆样,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明相啊,你觉得珍珠好看吗?”顾锦瑟摸了又摸,摸着奢侈品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就像是家里一间房里摆的都是好看的包包。她忽而说道:“我想买些好看的头饰,好看的衣裳。”
明祎笑了,“你想买,难不成还有人不让你买,你一人的资产便可抵半个虞家了,往后的岁月里虞家必会年年给你送银子,田产铺子的收益也上来了,说你是京城第一富婆也可。”
“实现财富自由,好像不难啊,不对,得先傍上本朝第二把手。”顾锦瑟自己嘀咕一阵后,看向明祎:“明天回去了吗?”
其实,她还没有玩好,也就玩了两天,如果可以,她还有玩到年底。
明祎没说话,她提议:“你先回去,我再玩几天?”
“顾主事,你的刑部不要了吗?”明祎忍不住提醒面前这个呆姑娘。
顾锦瑟一拍脑袋,这才问起顾锦桓在京城,她好奇,“他怎么落到你手上的?”
“他以为我会认不出他。”明祎冷笑。
顾锦瑟有些不相信,这个弟弟长脑子了吗?拿着反派的剧本,却没有反派的脑子,难怪下线这么早。她告诉明祎:“他这么蠢又爱闹腾,我觉得迟早会出事。”
“我写信回去,让刑部的人先动手除了顾老,再造成顾锦桓上京路过山下被大石击中的假象,不过颇为麻烦,还是推入河里比较合适。”明祎自言自语,或许,水里才是顾锦桓最好的归处。
顾锦瑟眼前一亮,果然干这些事情,还是明祎在行,她想了想,闭上嘴巴。
晚饭较为清淡,鸡汤去油后熬煮了一整日,顾锦瑟喝了一大碗汤,浑身暖融融,明祎却告诉她:“我们可以乘车回去,一路走,一路玩。”
“不错不错,走水路也可以回京城?”顾锦瑟是地理白痴,虞子书走水路,她就以为只有水路。
“水路绕路了,但上船后就追不上了,陆路方便些。”明祎舀了勺汤,慢慢地抿了抿,“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顾锦瑟眼前一亮,“那我们明日就走吧。”
她忘了前嫌,对明祎展颜,笑得娇软可爱,明祎看她一眼,挪开视线,两息后,又看向她,眼中的光忽而就变了。
很快,顾锦瑟沉浸在美味鸡汤中,喝了两碗汤,也没有觉得难受。
晚上睡觉,顾锦瑟效仿梁祝,在床中间放了一碗水,明祎拧眉,而顾锦瑟告诉她:“我不过是在学你。”
将你以前做的事情都做一遍,让你也感受一下。
明祎苦涩一笑,平静的躺下了,顾锦瑟犯困,尤其是喝了晚上的药,几乎是沾了被子就睡。
而明祎呢,车内睡了半天,一点都不觉得困倦,翻来覆去后,终于将目光放在那碗水上。
人都睡着了,想必不会醒。明祎将水端走了,然后,躺下,手伸进顾锦瑟的被下,握住纤细的手腕。
望着她,顷刻间,好似心被填满了。
一夜醒来,顾锦瑟睁眼就看到那碗水,一滴未洒,她打了哈欠的功夫,婢女就已进来收拾衣裳,一件一件珍贵的衣裳都被叠好摆进箱笼里。
明祎不在府上,去见金陵地方官员了,午时前回来了,而招摇等人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出发。
吃过践行饭后,虞家诸人送行,凌氏拉着顾锦瑟的手悄悄说起陈家定亲的事情,惋惜她若是嫁来金陵,日后也好有伴。
顾锦瑟笑笑却不接话,如果选,会选一个花心渣男,这样在面对美女诱惑的时候,扛不住。
陈少嘉这样专情又上进的好公子,还是留给旁人去吧。
虞家人很客气,装了十几车回礼,顾锦瑟轻笑着收下,她不会拒绝,因为她知晓,虞家送的比在她身上得到的要更多更多。
顾锦商暂时就在金陵城内,不少人哄着她玩!
上路后,风更大了,宽敞的马车内,顾锦瑟将顺来的《金陵风流事》摊开,准备看后五个单元剧。
明祎也朝她这里凑了过来,看到上面露骨的言辞后嘲讽道:“你喜欢看这些话本子。”
“车戏,谁不喜欢呢?”顾锦瑟嬉笑一番,然后将书关上,指着车厢一角,“坐过去,离我远一些。”
“我是丞相,为何听你的。”明祎不为所动。
顾锦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确实,本朝只有皇帝才能驱使丞相,皇后都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她想了想,将书摊开,然后那句最露骨的话:“你看这里、看这里。”
明祎不看,捂住眼睛,顾锦瑟嗤笑,这招专治你!
顾锦瑟低哼一声,拿回来自己藏着看,一面说道:“我与你说,情爱之事,自己不懂可以,若是还拒绝学习,就是你的错了。”
“看淫秽之物就是学习吗?”明祎不服气,分明是给自己快活找理由。
顾锦瑟朝她吐吐舌头,开始科普:“这算什么,在将来,人家在家就能看到活春宫吗?我与你说,还有女子的秘物,不如小鸭子、好似这类物什是最多的。”
“鸭子……”明祎无法理解,“鸭子与那等之物有何关联?”
“就是、就是、关联很大啦,不好细说。”顾锦瑟努力思考须臾,还是拿自己的手捂着明祎修长的五指,眸色清纯。
明祎恍然明白,干瞪一眼,转身低哼一声,“你脑子里不想正经事。”
“想正经事做甚,我天生就是一条咸鱼,要什么正经事呢。”顾锦瑟慢悠悠翻开手中的书,古代的露骨程度不亚于现代小说。如禁书金瓶梅……
顾锦瑟问明祎:“你可知金瓶梅?”
明祎奇怪:“那是什么书,我未曾听过。”
顾锦瑟睨她:“算啦算啦,就算知道你也不会看的,还是看金陵风流事。”
明祎被她拉得还是睁开眼睛,顾锦瑟嘲讽她:“言辞罢了,又不是图画,等你见到图画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了。”
明祎一愣。
顾锦瑟捂嘴笑了,忙抱着自己的书要跑,明祎双手比脑子快,伸手抱住她的腰肢,“你刚刚说什么,你还有图画吗?”
“没有,我可以给你画的、我与你说,我阿娘画技一绝,曾有人花三千两买她的画作,最后,她都没有卖。当然,我的不用那么贵,我可以免费给你画,露骨些,不要钱的……”
话没说完,宽大的马车忽然震动起来,车外的招摇与吞吞惊讶。
“明相与主事这么迫切吗?都不等天黑?”吞吞说道。
招摇示意她声音小些,“多半不是你想的那样,应该是两人摔跤了。”
车内明祎摔在顾锦瑟身上,顾锦瑟险些呕吐血,好在明祎迅速爬了起来,她生气了,“你不会抱人就不要抱……”
吞吞看着虚空:“招摇,主事好像硬气了些。”
招摇拍着自己的胸脯:“那是自然的,我教的。”
吞吞眼中闪过一丝光:“招摇,这回,你最少挨五十板子。”
招摇拿马鞭抽她:“再说一句,我先抽死你。”
车内的顾锦瑟摔到腰了,拂开明祎后,自己坐在一处,“你长脑子了吗?你为什么会摔我身上,你分明是在抱我的,怎么就摔下去了。”
明祎被骂得呆了呆,迟疑了下,看着少女满含愤怒的眼,不经意就笑了,说道:“没长脑子,我的脑子长在你的身上了。”
准备一肚子骂人的话的顾锦瑟也愣了下,旋即说道:“你占我便宜,我的脑子是你的,那我不就是没有脑子。”
明祎点头,一想不对劲,快速摇头:“脑子在一起呢。”
两傻子毫无智力的对话。
晚上住驿馆,同住一屋,同寝一榻,洗漱过后,顾锦瑟先躺上去,一人占了大半的床榻。
明祎还是躺下了,不以为然,赶了一天的路,都很疲惫,没有力气吵架。
翌日停下不走,其实还没有出金陵地界,明祎要去查军防,天色未亮就走了,留下招摇。
顾锦瑟睡到日上三竿,早起吃饭、喝药,待空闲下来,她后知后觉一件事:自己被明祎耍了。
明祎去查军防,自己却没地方去了,好算计。
顾锦瑟唤来招摇:“我们先回京城罢,你可有能力一路护着我。”
“怕是不成,兵力混在一起,人多力量多,若是分开,兵力分散,遇劫匪怕是难以抵抗。”招摇谨慎道,“眼下又是年底,南来北往的人多了,最易出事,您再等等。”
顾锦瑟偃旗息鼓,脑海在想:怎么报复回去?
招摇献计:“您将她欺负哭了不就好了。”
“那是渣女的行径。”顾锦瑟不肯用狗血计策,自己好歹也是正常的恋爱,怎么能在床上欺负人。
招摇无计,出去练功去了。
顾锦瑟拿出小老虎的香囊,随手挂在自己的腰间,领着招摇出门去玩,哪怕是一小小的镇子,也会有好玩的地方。
镇子上有集市,不过到点了就会关门,顾锦瑟赶去的时候,已经关了,只好往街上走去。
心情不好,买买买。
黄昏的时候,东西塞满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明祎刚到,后面跟着几个身穿盔甲的将军。
顾锦瑟上前,几位将军都不过十八九岁,小麦色的皮肤,不是冷白皮,但是一眼看过去,英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