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他活着,指不定就会闹出更大的麻烦,自己身陷囹圄,不如就此做了断。
一路上,她想得很清楚了,该活的就活着,不该活的一个不要留。
看了这么多年电视剧,给反派留活路就是给自己留死路,何必呢。
顾锦桓没有犯大错,搁在现代也不是死刑,但他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引爆,既然关不得,那就炸了。
明祎定定的看着面前镇定的少女,她的果断与从容超乎想象,当你以为她会痛苦抉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早就想好了退路,没有痛苦,只有果断。
明祎失笑,瞬息间,觉得自己错的离谱,以为自己是她的庇护,殊不知她早就能在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冬日的阳光很暖,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窗下的几案上,驱散几分阴寒。
哪怕没有照到太阳,也会感到几分阳光带来的暖意,心暖,身体也暖。
顾锦瑟看着柔弱无助,可她素来坚强,逆境中找出活路,一瞬间,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顾锦瑟与自己何其相似,旁人的帮助都是人情,是要还的。
明祎温柔的笑了笑,告诉她:“我可以帮助你,不需要你还的。”
顾锦瑟顿住,回身看她,视线凝固须臾,过了片刻后,言道:“我大概不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都可以悄悄处置的,毕竟在这里没有那么完善的监控设备。站在明祎身边久了,她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阿娘委屈求全是因为她的骨子里还是个古代人,饶是有些叛逆的想法也不会太过离经叛道,她不同,她的骨子里是现代人,对顾家祖孙没有太多的血缘观念,要的就是保命。
死过一次,便会格外珍惜。
明祎有些无奈,顾锦瑟就像是长满刺的刺猬,扎得你不知该如何靠近。
她只好说道:“你我之间似乎分得太清楚了。”
“你我之间本就是协议成亲。”顾锦瑟接过一句。
明祎一噎,顿了半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话,而顾锦瑟当着她的面换上珍珠衫,却因衣裳样式繁复而半道崩了。
明祎上前,顾锦瑟大大方方地伸开双手,一张稚气无害的面孔坦然极了。
她越是坦然,明祎就越感觉尴尬,想起初见那回,顾锦瑟也是不会穿裙裳才有了第一回的亲近。
她望着俏丽的少女,手拂过袖口上的珍珠,笑了笑,“我养过一只猫,后来死了,我伤心了多日,有人便送我一只野猫。猫野惯了,遇见人就很警惕,甚至抓伤我一回。我无暇照顾它,它又不愿跟着我,后来,我便将它松了。半月后,我发现它的尸体,让人打死了。”
“你想说的是我像那只猫,不听你的话就会被打死。”顾锦瑟冷着一张脸,这叫什么比喻,狗屁。
明祎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猫死后我就查出了是谁干的,那时年少气盛,我寻到凶手,一个胖胖的内侍,我想了些办法,最后把他推进水里。”
“你把他杀了?”顾锦瑟暗暗心惊。
“推入水里后,他开始求我,我没有理睬,好好的一只猫叫他打死了,现在哭喊有何用。我不管他,这时,太后来了,问及过程后,太后叫人将内侍拉了上来,打了五十板子。那日,太后便问我要不要随侍她左右,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也是那次机会,我才会得以入朝堂。”明祎低叹,“你现在,像极了当初的我,但我不想你走上满是血腥的路。”
顾锦瑟眨了眨眼,依旧说道:“和你有关系吗?”
明祎又被气了,冷冷地看着她:“你若是太子,我早将你打了。”
顾锦瑟叉腰,拿出泼辣样,瞪她:“你这是说不出道理就开始动粗,与用刑逼供的酷吏有何区别呢。”
明祎拧眉:“我是酷吏又如何,是你先不讲理的。”
“我不讲理与你有什么关系?”顾锦瑟挺起胸膛,论吵架,她就没输过。阿娘说过,吵架可以吵,但必须要拿出气势,没理也有占三分。
“你可知,你现在这副姿态像极了幼童。”明祎冷哼一声。
顾锦瑟继续瞪:“我才十七岁,你十二岁那年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像幼童。”
明祎有理又没理,谁让自己之前欺负过人家,索性开始道歉:“好,我道歉。”
顾锦瑟不满意:“你什么态度,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你要怎么样,让你打一顿?”明祎耐着性子,眉眼微跳,跳得自己心神不宁。
顾锦瑟唇角弯了弯,想笑,可是很快有抿紧了唇角,故作冷漠道:“你别没事找事,你自己忙去。”
明祎被气得心口疼,猛走两步,踩着她的脚尖:“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不过是学习某人的阴阳怪气罢了。”顾锦瑟心口乱撞,与明祎四目相融,仿若被按进了冰水中,冻得人瑟瑟发抖。
她二人沉默下来,门口偷听的招摇则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听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人早就认识了。明相十二岁那年,顾主事才两岁,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丧心病狂!
招摇吞了吞口水,余光扫到一抹影子靠近,立即上前捂住了嘴巴拖过来,“嘘,别说话,明相与主事在吵架呢。”
吞吞点点头,招摇立即松开她,两人趴在墙根偷听,屋内两人靠得极近,就差鼻尖碰着鼻尖了。
顾锦瑟的视线挪动,落在明祎的鼻尖上,磨磨牙齿,很想咬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退后半步。
明祎看着她,视线不动,她却想退出自己的视线,自己不允许,几乎是离开的瞬间,自己握住了她的手腕。
触及她的掌心,顾锦瑟身子一颤,回身对上她的视线:“嗯?”
“我哪里阴阳怪气了。”明祎不解。
顾锦瑟冷哼一声:“你没有阴阳怪气,你是在说实话而已。”
“被劫持一回,说话有了底气。”明祎学会着她的语气开口。
顾锦瑟拂开她的手,道:“那是有底气,因为我发现没有你,我也能活得下去,你看这回没有你,我还是逃了出来,有你和没有你,几乎没什么区别。”
明祎词穷了,确实,她做的事情太少了,对上顾锦瑟的理直气壮,她只能低着头道歉。
然而,顾锦瑟目光凶狠愤怒,“要你对不起有什么用。”
门外的吞吞眯住了小眼睛,“主事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不讲理了。”
招摇沾沾自喜,“我调教的,可好?”
“你教的?你作什么乱子,没有你,她们早就和好了。”吞吞气得推她一把。
招摇却说道:“和好?还有下回呢,毛病要一次性治好。”
吞吞不说话了,确实,明相的毛病这回改了,下回还会再犯,没完没了。
屋内的明祎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猫儿突然学了野蛮的性子,她也没有办法安抚,她如梦初醒般看着顾锦瑟,而顾锦瑟眼眸平静极了,丝毫没有波澜。
明祎觉得她这个举动太熟悉了,熟悉到看见了自己。但她没有松手,握紧了顾锦瑟。
顾锦瑟看着她,掌心的触碰似乎一团烈火开始燃烧,她还是推开明祎,“好了,我要出去玩了,今晚不回来睡呢。”
听了前半句,明祎想松手了,然而后半句,她有些生气了,道:“哪里都不准去。”
顾锦瑟高傲地看她:“你幼稚,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那你大可试试。”明祎语气冷厉,“说不服你,是我嘴笨,今日若让你出去了,便是我无能。”
招摇:“……”画风不对,不该是亲一亲尽释前嫌吗?
吞吞:“……”玩砸了。
顾锦瑟炸毛了,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说你这个人的性子本就如此,是我未曾看透你,你没有霸道总裁的能力,还玩什么霸道总裁的套路,我以为你有霸道总裁的潜力呢,呵呵,你就是一骗子。”
“我今日算是看清你了,你自私极了。明祎,我们和离罢,我不想与你玩什么协议成亲,你好看是好看,我玩不起了。”
明祎被骂得眨眨眼睛,接着,搬张圆凳子放在床榻前,然后自己坐了下来,静静等着她的怒骂。
顾锦瑟踢了踢她凳子,“明祎,你怎么那么自私呢。”
“我很自私。”明祎点点头附和,又说一句:“你还没喝药呢。”
“关你什么事?”顾锦瑟气不打一处来,磨磨牙齿,很想咬人,很快又冷静下来,道:“和离。”
明祎摇首:“我不答应。”
“我要回余杭。”顾锦瑟怒骂。
“声音那么大,身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回京城。”明祎平静极了。
顾锦瑟独自跳脚许久,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晃悠,最后冲过去拉着她的手腕,“出去、出去,这是我的屋子。”
明祎摇首,友好地告诉她:“这是我先住的屋子。”
“行,我自己走。”顾锦瑟松开她,胸口一阵起伏,气得脑袋发晕,晕乎乎地看着明祎,“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
“遇见你,是我最高兴的事情。”明祎四两拨千斤地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顾锦瑟无话可说,愣愣地看着明祎,“你是不是缺根筋?”
噗嗤……门外两人同时笑出了声音,屋内两人闻声色变,尤其是明祎脸色立即发红,大步走出去,将门打开。
两人被抓得猝不及防,尤其是吞吞先开口,“是她先偷听的,我来寻你有事,金陵的官员要请您今日赴宴,您去还是不去?”
“不去!”明祎拒绝,凝着两人:“可要我去借虞家的家法用一用?”
“不用、不用,主事该喝药了,我去拿药。”招摇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吞吞慢了半拍,“我去回复金陵的官员,您莫要生气、主事,您哄哄、您哄哄。”
顾锦瑟抿嘴偷笑,明祎回身,看着她清澈乌黑的大眼。顾锦瑟立即开口:“看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下属,虞家的家法对我没有用,我要出去玩。”
话音落地,明祎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明祎!”顾锦瑟气急败坏,“你是女人,不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明祎冷笑,“我打你了还是杀你了。”
“你不讲理。”顾锦瑟不服输,叉腰怒瞪明祎,“我告诉你,你这样,迟早成为孤家寡人。”
明祎靠着门,看着她:“有你在,我怎么会成为孤家寡人。”
顾锦瑟浑身发软,一是无力,二是被气的,明祎真是不开口就罢,开口就气死人,你说她是闷葫芦,可她在朝堂上长篇大论又很有道理,遇到事便又不说话。
真是一拳打到棉花里,自己折腾的无力,她倒是安然无恙。
明祎攥着她的手,“我带你出去玩。”
作者有话说:
明祎:不听话!
第77章 提亲
冬日下的金陵城也很热闹, 冰裹下的城池充满着江南水乡的魅力。
虞家诸位表哥表弟都睡下了,四周静悄悄,明祎非要领着顾锦瑟去莫愁湖。
顾锦瑟不愿去, “你不困吗?”
明祎在黑衣衬出几分冷冽,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透着冷,双眉修长, 荣光照人的同时又觉得她很冷,她符合大众的审美,然而,大众不敢直视她。
“不困, 我又没有绞尽脑汁过一夜。”明祎显得从容,甚至去衣柜里开始挑衣裳了。
顾锦瑟却往床上爬, 摸到香囊, 想都没想就往自己腰间去扣, 明祎上前就夺了,速度之快, 与她平日的形象天壤之别。
顾锦瑟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腰间,“我没说送你,你闹什么呢。”
“你说不送, 我就信了?”明祎将香囊放在妆台上, 回身继续去选衣裳。
顾锦瑟懒得与她吵了,毫无营养的争吵只会让自己更累, 明祎就这样了,改不过来了。
收拾妥当后, 明祎一袭紫衣登上马车, 虞家大舅父追了过来, 见到神色尚可的明相后, 嘴角抽了抽,看来虞家的儿郎们连个女人都无法比。
虞家大舅父给了几十护卫,又赠送虞家最豪华的马车,皮毛坐垫、炭火手炉,还有可以休息的床榻,宽大的空间让人感觉舒服极了。
半日的行程,可以先睡半日,明祎躺在床上阖上眼睛,顾锦瑟在一侧的抽屉里翻到些书本,应该是上一位留下的。她翻开后,就看到书名《金陵风流事》。
似乎是古代小说。顾锦瑟立即打起精神,翻开目录看了看,是单元剧,共有十个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便是传统剧情,表哥表妹相爱,但表哥家嫌贫爱富,给他择取了高门大户的女子,但表妹呢未婚先孕怀了表哥的儿子。
狗血剧情。顾锦瑟心里吐槽很多遍,接着去看,表妹离开后,生下一对儿子,但表妹养不活,丢在路边,被一对老夫妻捡到了。
十多年后,双生兄弟考上了状元与榜眼,更狗血的是恩师家里也有一对双生女儿,于是,恩师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们。
看到这里,顾锦瑟面前闪过一阵阵乌云,这叫什么事。
双生兄弟考上后,遇到自己的生母,生母一下就认出了恩师便是自己的表兄。
好家伙,亲兄妹成亲,两个姑娘受不住侮辱,上吊自尽了。
顾锦瑟:“……”好像古代版的雷雨。
最后,两个兄弟也自刎了,上一辈的三人备受打击,跟着抑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