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冻很甜,明祎吃了两口说道:“此事毫无头绪,我也不知晓。”
一句毫无头绪显出此事的诡秘, 顾锦瑟托腮看着屋内,“我觉得是有内应的, 不然不会离奇不见, 我看过许多离奇怪异的话本子, 我替你试试。”
言罢,她起身在屋内敲敲打打。一间卧房分里外室, 一扇屏风作为两室间隔,里面有床榻衣柜,外面见客, 摆设桌椅。
很普通的一间客房。
“外面有人守着吗?”
“有, 婢女们日夜守着。”
“有暗室或者暗道吗?”
“没有。”
“确定没有,还是说你们没有找到吗?”
明祎沉默下来, 官衙客房建造许久,若有暗室……顾锦瑟跑到衣柜前敲敲打打, 又打开一衣柜将衣服都扒拉出来, “你说说怎么不见的?那些婢女都是可靠的吗?对了, 她是自愿来的, 还是你们要求来的。”
“你的问题好多,我该回答你哪一个?”明祎抬头,顾锦瑟钻进了衣柜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将当时的婢女都唤来问一遍当时的情景。
人送进来后,一日三餐都是由朝廷负责,官衙里的婢女两班轮换,随时听候差遣,早上送水果的时候,人还在,到了,午时,屋里就不见人了。
三五个婢女都在守在门外,门内若有什么打斗声,势必都会听见的。
明祎询问:“谁送水果进来的,还有是谁送午饭进来的。”
两名婢女抬脚抽前走了一步,顾锦瑟从书柜内走了出来,道:“你二人留下,其余人都走吧。”
两人皆是一惊,明祎颔首,道:“听小顾主事的。”
顾锦瑟踱步至两人跟前,问送饭的婢女:“她送水果的时候进来多久?”
“一刻钟时间。”婢女答。
顾锦瑟问:“你就在门外吗?”
对方点了点头。
顾锦瑟走到明祎身边,凑至她的耳畔,“一刻钟的时间会不会有些长?”
明祎微点头,顾锦瑟的手落在她的头上细软的发丝上,她皱眉,“安分些。”
顾锦瑟:“……”好凶。
顾锦瑟低哼一声,转身走了,问送水果的婢女:“你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屋内有几个人?”
“一个,奴婢方才只看到丞相。”
“屋里没有人,你们有在屋内找吗?”
“找了,床上没有人,就立即呼喊。”
“找衣柜了吗?”
“没有。”
顾锦瑟眨眨眼睛,摆摆手,“出去吧,没事了。”
两名婢女立即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顾锦瑟歪了歪脑袋,“我觉得那个婢女有问题,送水果进来就会出去,怎么那么久。方才,你也看到了,屋里只有你一人。”
明祎顺着她的话看向衣柜,那里确实能藏下一个人,她立即让人去跟着婢女,一番吩咐后,顾锦瑟仰望着屋顶,与明祎说道:“你让人去屋顶看看,屋顶有没有人上去过的痕迹。”
没有神秘消失,只有隐秘的手段罢了。
明祎不解,但是还人去办了,顾锦瑟唠唠叨叨的看着她,“我看过一个话本子,凶手杀了人后,躲在门后面,等大家都来了,自己再趁机躲入人群中,但这种方法只适合自愿离开的人。如果人躲在柜子里,入黑后再带走呢。”
“明相,这就是密室逃脱案,对外说是密室,其实压根不算密室,人为掌控罢了。”
“说白了,离不了内应。尤其是这么多人在,堂而皇之的消失就更加不可能的。所以我猜疑是不是针对你的。”
明祎闻言后,眼皮半掀,“你哪里看到的话本子?”
“余杭啊。”顾锦瑟扯谎,其实就是悬疑电视剧,小时候看得十分惊悚,大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尤其是半夜醒来,看着小灯,总觉得背后有人。
记忆深刻。
明祎不信,淡淡道:“哪里有这么厉害的话本子,写书者都是些不得志的人,若有这么好的本事,准被刑部拉走了,还会写话本子。陛下任人唯贤,你将此人找出来,我去请。”
顾锦瑟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真较真,她思索一下,“忘了在哪里看到的。”
“丞相……”屋外有人闯了进来,火急火燎,“屋顶上有几片瓦片碎了,有人上去过。”
顾锦瑟好奇,“有人可以跃上屋顶吗?”
“有,功夫好者,一跃而上,不难。”明祎回答。
“明相,晚上吃什么?”顾锦瑟觉得自己事情办完了,该为自己捞些福利,比如再来一回烛光晚餐,上回烛光晚餐简直是浪费,哪里有人两杯酒就醉了。
她抬首看向明祎,明祎也在看她,四目相接,“不吃,你的果冻已经吃饱了。”
顾锦瑟不满,“我给你出谋划策,你不该感谢我吗?”
明祎半掀眼皮,“你要钱吗?”
顾锦瑟:“……”你会不会谈恋爱啊。
她不满,“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祎淡而回答:“盟友。”
“不,我们是情人关系,不是盟友。”顾锦瑟神色透着不满,含着怒意的眸子里漾起层层涟漪,心情郁闷。
明祎沉默,低头看着果冻,木勺敲了敲,果冻弹了弹,顾锦瑟脸上的笑容复又回来了,她伏在明祎的肩膀上悄悄说一句。
顷刻间,明祎眼中闪过怒意,顾锦瑟高傲地扬起下颚,心情愉悦,“下回再给你做。”
“不吃。”明祎蕴含怒。
顾锦瑟坚持:“你不吃,我就送给别人吃去。”
明祎阖眸,牙齿抵着唇角,莫名生出一股被调戏的羞耻感,她扬首去看顾锦瑟。顾锦瑟笑吟吟地走了。
安静的环境下,她清晰地感知自己的呼吸急促,犹如那夜,无法掌控自己,羞耻占据心里。
顾锦瑟说:你敲着果冻的样子,我想起那夜,肌肤滑腻,手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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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顾锦瑟依旧在家里,顾夫人也不出门,一出门就听到不好听的消息,怕得不行。
倒是顾侍郎的夫人登府说到六月初八生辰的事情,询问顾锦瑟的事情。当事人坐在一侧,心里咯噔下,好奇道:“阿瑟在余杭,远着呢。”
“我听说那人神气,人在官衙都能带走,倘若追到余杭,岂不是坏事了。”顾侍郎夫人拍着胸口,“你们回去叮嘱家里人,多加注意些,这些时日京城内人心惶惶,陛下下旨斥责丞相,听说各处官员都很难做。”
明祎挨骂了。
顾锦瑟心里嘀咕,要不要去安慰人家?
被上司骂,尤其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上司,怎么听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顾侍郎夫人依旧唠唠叨叨说着这件案子如何引起恐慌,顾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顾侍郎夫人走的时候,她都没来得及相送,整个人就差软了下来。
顾锦瑟安慰母亲:“婶娘吓唬您呢,我觉得是冲着丞相来的,布局陷害她呢,丞相都挨了训斥,下回指不定就罢官了。您说,我该不该去安慰她?”
顾夫人没吭声,看着女儿昳丽的面容,心口揣揣不安,“你哪里都不准去,就在家待着。”
“阿娘,我觉得余杭那里才糟糕呢。”顾锦瑟讨好地笑笑。
谁知顾夫人却说道:“最好将顾锦桓抓走,换了他的命。”
“阿娘,你好狠的心啊。”顾锦瑟瑟瑟发抖,最好别招惹女人,尤其是阿娘这种人间清醒的女人,好可怕的。
顾夫人嘀嘀咕咕,“你说会不会抓错人,抓到你阿姐……”
“阿娘,您最近是不是太悠闲了,改日我二人去看看商铺可好,我总得接手。”
“接什么接,保命最重要,哪里都不准去。”顾夫人拍桌,险些就要炸毛了。
顾锦瑟不敢触碰逆鳞,乖乖地答应下来,转头去找吞吞,她是八卦大师,京城内的事情知晓得最多。
吞吞忙着接手顾府是事务,准备做一个合格的外交管事,闻言后说道:“最近各家都安分着呢,就连纳妾都少了许多,这回失踪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男人去青楼的次数照旧不变。”
“三皇子在宫里养伤,德妃也在宫里养病呢,其他的事情……”吞吞迟缓,努力想了想,“永平侯世子夫人也病了,太子离开后,她就病了。”
“打住,太子和他的表嫂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二人本是一对,那时太后未去,永平侯府势力未减,东宫势微,仰仗永平侯府,太子只能割舍。永平侯世子……”吞吞顿了顿,语气艰难,压低声音:“他在床上的花招许多……”
话题戛然而止。顾锦瑟莫名,“太子没有争一争吗?”
“没有。明相那时未拜相,也曾说过只要太子去殿前求婚,她会帮助。太子却说明相位卑,贸然求婚会害了他,明相当时很生气。”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扶不起的阿斗。
顾锦瑟品了品,太子和他爹有的一拼,啧啧啧,老子勾搭有妇之夫,满城风雨之际,他躲在女人背后,让女人被万人骂。儿子更厉害,为了不得罪养母的娘家,自己的女人不敢要,成亲后玩偷腥这套。
啧啧啧,有些乱,还有些刺激。
吞吞继续说道:“最后、都很安分。倒是您这里,不安分,之前许多人在等您退亲,猜测顾老会不会上京给您退亲呢,现在,还有人下注赌您会退婚,还说顾老会替您选择名门闺秀。”
“吃瓜吃到我自己。”顾锦瑟表示不理解,她现在成了名人了吗?
其实自己这张脸也没有特殊之处,皮肤白而已,穿上裙子就没有那么惊艳了。
听了许多八卦都没有太子的惊艳,顾锦瑟问多年前赵家的事情。
吞吞不知明祎的身份,闻言后据实说道:“赵家大姑娘自尽后……”
“她是自尽的,不是逼死的?”顾锦瑟追问,果然古人在女子贞洁一事上丧心病狂,一条人命竟比不上贞洁。
而且还是家人,站在三皇子的角度上就是大姨出轨,他娘逼大姨去死,多年后遇到自己的表姐,竟然还会说我娘没有错。
啧啧啧,三观碎了一地。
顾锦瑟问:“三皇子伤好了吗?”
“好了,昨日出府了。”
“你能得到他的行程吗?”
“可以,您要做什么?”
“带上几个人去干些好事。”顾锦瑟摆摆手,嘴贱的人只能暴揍一顿,说道理是没有用的,打得他哭爹喊娘才是上策。
吞吞去办了,顾锦瑟继续捣鼓自己吃的,为了安慰明相,接连几日都去送吃的。
今日果冻明日双皮奶,前日送来的西瓜汁,消暑纳凉的甜点总是有许多的。
送了三日后,明祎亲自来了,带来许多甜点,顾夫人自觉不出去,免得碍眼。顾锦瑟将人请到自己的院子,茶水果子摆了满满一桌子。
明祎将自己的带来的小礼物递给她,“这是我的印鉴,可以调用我的兵。”
“你有兵吗?”顾锦瑟好奇,顾家就没有兵,最多几十护卫,关键时刻,没什么用处。
“有,五百而已,陛下赐予我的恩典,这些年来我换了些人,都是些好手,打架不成事。”明祎轻笑,故意加重打架二字。
顾锦瑟心口一跳,自己的秘密似乎被窥探,堂而皇之地摆了出来。
明祎在笑,甚至笑得有些诡异,与温柔搭不上边。顾锦瑟有些害怕了,对面的明祎不说话时身上有种恬静的美,岁月积累,气质沉淀,矜持与冷漠给她恰好到处的知性美,这样的女人就像是一个漩涡,不断吸引着顾锦瑟。
最主要的是这个漩涡有个毛病,动不动就来招惹她。
长得那么好看,气质优美,时不时来招惹,说好是盟友,今日送什么印鉴。
要命了。
顾锦瑟眉眼微拧,笃定道:“你在撩我,说好的盟友,你干的是盟友的事情吗?”
“我不过是在感谢你,你往哪里想了。”明祎神情微动,唇角微抿,“我很正直。”
“正直?”顾锦瑟不信,拿手戳着自己的脸,“正直的人就不会戳我的脸。”
明祎有些头疼,努力找理由,“姐姐戳妹妹的脸,有何问题?”
“是没有问题,你如果性取向是男,自然是简单寻常的动作,但你是喜欢姑娘。你随意戳我的脸就等于是戳一个男孩子的脸,你说,正常吗?”顾锦瑟眨了眨眼睛,“你口是心非。”
明祎的笑容微微僵硬,顾锦瑟咄咄逼人的模样多了几分冷硬,人都有冷酷的一面,她点点头:“下次不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锦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一点亲密都没有了。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张了张嘴,却见明祎低头。
好家伙,狗又来了,蹲在明祎的脚下,攀咬她的裙子。
明祎不恼,将它抱上桌子,恢复人前素净寡淡的模样,“官衙事情查清楚了,婢女利用水果将人迷晕,塞进衣柜里,控制好药量,午时的时候其他人进来后见不到人,以为不见了,四处去找。官衙里乱臣一团,这时,有人出来将昏迷的人带走。”
“能办这种事情的人绝不是平民百姓,那名婢女说对方绑架她的父母,她不得不办事。我已让人去挨家挨户地走了,大海捞针,有些难。要么是针对我,要么是丧心病狂来换命。”
“不难,请君入瓮。”顾锦瑟扬了扬手中的印鉴,心里有些闷闷的,说过话后,她就在想她二人之间到底是谁在招惹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