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
顾夫人曾问她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她说:吃饭睡觉打弟弟。
顾锦桓总是欺负顾家的养女,顾锦瑟生气,维护阿姐,时常与顾锦桓作对,两人性子渐渐不和。
想起阿姐,顾锦瑟不死心地又问:“阿娘,阿姐是不是阿爹的女儿?我觉得他们眉眼挺像的,要不然就是祖父的女儿,我觉得……”
话没说完,顾夫人揪起女儿的耳朵:“我今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打阿瑟。”
顾锦瑟缩了缩脑袋,憋着气摸着自己的耳朵吩咐春月快些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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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礼走完后,已到五月底,余杭再度来信,是顾家老太爷的亲笔书信,他不承认这门亲事。
同时,丞相处也收到同样的书信,信中言辞狠厉,若丞相一味坚持,将会玉石俱焚。
明祎拿着顾老的书信,久久不言。她想起一事,太后在时推行新政,无疑撼动了权贵们的利益。
两方都不肯退让,太后说了一句:“你们想要玉石俱焚吗?”
太后性子霸道,用女官,在世家大族中选择聪慧的女子,言出必行,此言一出后,不少人开始心动了。
太后大权在握,朝臣诸多不满,却只能埋在心里。
这么多年来,明祎在想:怎么样才能成为太后这般的女子。
看着书信,她感受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有气无力地抬首看着虚空。自从入宫,她遇到的挫折太多太多了,数不清。经历过每一回后,她都会成长。
她在逆境中走过太长的路了,久到已然说不清。
书信付之一炬,她站起身,吩咐心腹:“去请顾侍郎来府上。”
顾家主脉在余杭,顾老德高望重,皆因当年不满太后愤而辞官,弃权势而居田园,心怀气魄都是无人能比的。
他是做法注定与明祎背道而驰。
因为,明祎是女人。
心腹去办事,明祎枯坐庭院良久,黄昏日落,一日便又过去了。
翌日朝会结束,顾侍郎请假,皇帝问了一句,张明浅代而回答:“回陛下,顾侍郎昨日回去后,从马上摔落下来,磕破了脑袋。”
皇帝颔首,留下明祎,询问婚事。
明祎坦然顾老的意思。
皇帝唇角勾了勾,莫名高兴,明祎是一淡泊之女,不喜男子,他也曾代她选过优秀的男儿,明祎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永平侯府也有想法,明祎拒绝得干脆,这么多年来都是她拒绝别人,天道好轮回,终于有人来收拾明祎了。
皇帝很高兴,这世上能让明祎吃的亏不多,唯有□□了。但他不想掺和,稍加安慰几句就让人离开了。
张明浅与明祎一道出殿,观其神情,微叹道:“何必留恋呢。顾老当年弃官就说明他对女子为官厌恶,如今,你非要迎难而上做顾家媳,明相啊明相,你本是聪慧之人,怎地就犯了傻呢。”
明祎神色如常,“旁人不让做的事情,我偏要做,顾老又如何,一条腿都迈进棺材里了。还有顾明翰……”
她顿了顿,张明浅露出些玩味的笑容,说道:“身在官场就没有干净的人,他请假是了躲避你,这出戏,很精彩。”
装病不上朝不见客,这样的把戏在官场上不算稀罕事。
“张尚书说的极是,你说,顾侍郎既然不舒服那就不适合侍郎之位,不如外调回余杭,与顾家人相聚,如何呢?”明祎笑了。
张明浅望着她:“值得吗?”
两人同朝为官多年,明祎的性子,她最清楚,什么时候为一己私利压人,如今为了一男儿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
“明相,你去过九春堂吗?”张明浅止步。
明祎微笑:“知晓,我去过一回呢。”
本想说教的张明浅目光呆了呆,“你去过?”
九春堂是青楼,灯红酒绿之地,张明浅去过几回,有一相好,想将人赎出来,奈何人家跟了一江南富商,她郁郁寡欢多日。
“去过一回,选了一个女子送去江南,毁了一个家族。”明祎淡淡开口,“男人,靠不住的。”
张明浅不解,但也没有再问,明祎的手段,阴狠至极。她改口说道:“九春堂内也有许多俏丽的小倌儿,你可以去玩玩。”
“张大人,身不正,如何为官。”明祎不赞同她的说法。
张明浅一噎,恨恨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身正吗?女大三抱金砖,你这抱了三块半的金砖,累不累?”
“不累。”明祎淡笑,抬脚走了,面上多了些灵动的笑意。
张明浅观察入微,见到她的笑容后,兀自生闷气,她不解男人有那么好吗?
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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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侍郎摔破了脑袋,皇帝派了人暂时代替他,三五日下来,顾侍郎开始慌了,忙不迭让人去请侄儿来。
相比较他的慌张不安,顾锦瑟淡然处之,换过一身柔软的红色袍服,腰系美玉,戴玉冠,笑吟吟地见过叔父。
少年朗美貌无双,站在堂下,芝兰玉树,叫人挪不开眼睛。顾侍郎心里哀叹一声,对于自己装病的事情后悔莫及。
明祎是何等人呢?
他原本屏了一口气,见到侄子后,沉默不语,顾锦瑟疑惑:“叔父,你让侄儿过来就是听您唉声叹气的吗?”
顾侍郎装病的事情满朝皆知,顾家要退婚的事情,也是满朝皆知,顾侍郎两边权衡后不见客人。
实则呢,自己走进了死胡同里,恨就恨自己的侄儿长得太好看了些。
他嗫嚅了下,前途重要,门楣一事暂时抛开,正色对侄儿说道:“你与明相可是两心欢喜。”
“不欢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锦瑟不上当,倘若她说自己与明相两心欢喜,自己的叔父就会将所有的责任推在她的身上,祖父面前说小儿女各自欢喜,与他并无关系。
摘桃的时候勤快,洒水的时候就开始躲避了。
顾锦瑟不傻,入官场这几日来学了不少经验,人前千万不要袒露自己的心思。自己又不是叔父的‘亲儿子’,人家怎么会多加管你呢,平日里对你多加照拂已是不易,人要学会自我满足。
闻言后,顾侍郎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眼前事情太棘手了。
顾锦瑟安慰他:“叔父莫要想这是杂事,赶紧养好身子,你都已经歇息三五日了,再过几日,陛下连您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晓得了,对了,明相这几日可曾与你说话?”顾侍郎少不得打听几句,“不瞒侄儿,是你祖父之意,倘若我要促成这门亲事就见我逐出顾家呢。”
顾锦瑟奇怪:“祖父并不是族长啊。”
顾侍郎没好气说道:“顾老德高望重。”
“侄儿晓得了,您还是快些病好。听闻暂代侍郎之位的人可是明相的心腹。”顾锦瑟故意露出为难之色,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好压的就是顾侍郎这般畏首畏尾之人。
顾侍郎一点很好,不似自家祖父那般爱惜自己的名声,自己的仕途更为重要。
顾锦瑟一边安慰,一边朝前走了两步,“侄儿有个问题?”
“说。”顾侍郎打起精神。
“您说您若促成了这门亲事,祖父真的会将您逐出家门吗?他以什么样的理由怪罪您呢?”顾锦瑟轻轻出声,语气低缓,带着晚辈的不解。
顾侍郎愣住了,面对侄子的提问,他也开始反思。他是朝中侍郎,顾家中最大的品阶,叔父哪里来的权势怪罪。这些年来顾家族人来京赴考,都是他安排住行。家中族长对他感恩戴德,叔父一人如何与全族相抗呢?
思绪开通后,顾侍郎开始反思自己的愚蠢,再观侄儿清秀的面容,舒展的眉眼,果然聪慧。
他叹道:“你若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叔父,您说这句话,我阿爹会来找你拼命的。”顾锦瑟不接受这样的夸赞,站直身子后,退出了侍郎府。
坐上马车后,她松了口气,吩咐车夫回家。
今日休沐,明日开朝,顾明翰自己若还想不通,那就是他自己倒霉了。
马车驶出侍郎府的地界,顾锦瑟坐在车上,穿来多年,她挺喜欢顾家的。顾家祖父严厉,重男轻女,最多不会看你,对你漠不关心,但是你在外闯祸了,他肯定会巴巴地解决,保全你的颜面。
因为你的颜面及就是顾家的尊严。
对于这么一点,顾锦瑟很满意,不管过程怎么样,结局符合她的心意。
抛开这么一层细看,顾家祖父可不就是明相口中的‘沽名钓誉’。
名声有那么好吗?
顾锦瑟想不通,靠在车里,马车忽而停了下来,她猛地睁开眼睛,车夫说道:“主事,对面有马车被撞了,我们过不去。”
车祸现场。
道路本该宽阔,奈何看戏的百姓占据一半的地面,若想走通就要大声呼喊。
不止顾家的马车被堵,后面也跟了几辆车马,同样在候着。
顾锦瑟等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下车打量,两辆豪华骚气的马车撞了,虽说不知道怎么撞,但从外表去看,损伤过大。尤其是车顶上的宝石都撞没了,一个洞一个洞、黑黢黢,十分难看。
她挺喜欢对面的马车,尤其是骚气的外表,阳光一晒,布灵布灵地闪着光,啧啧啧,多符合小娘子们的感观。
顾锦瑟对着马车发呆,在想要不要给明相送一辆。顾家要退婚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她的面子很不好看。
站立片刻后,对面马车旁走来一名少女,与她一般的红衣,纤弱温雅。
顾锦瑟后退五步,转身要上马车,女孩忽而开口:“顾主事。”
顾锦瑟被迫回首,“有事?”
搭讪的方式太直接了,甚至有些low,顾锦瑟不喜欢。
“顾主事,我是永平侯府李家的女儿,我家马车坏了,烦请顾主事捎带一程。”女孩低眉颔首,都不敢看顾锦瑟。
顾锦瑟看了眼自己的马车,自己好歹是个‘男儿’,若是拒绝女孩子的请求,会被人议论的。
“好,我让人送你回去。”顾锦瑟避开,友好地答应。
其实她压根就不想答应,奈何对方是皇后的娘家人,莫名烦躁。
她让出了马车,自己抬脚就走,打算去街上走走逛逛。
“顾主事,你不上车吗?”女孩抬眸,露出姣好的面容。
顾锦瑟知晓她的后话,先说道:“不,我去买些小物什送未婚妻。”
女孩:“……”
顾锦瑟完美地甩开了漂亮女孩,虽说她也是颜痴,但是已经定亲了,就要洁身自好,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招惹。
离开扯车祸现场后,顾锦瑟走走停停,买了些好吃的,一面走一面吃。
顾锦瑟一身红衣,衣裳鲜亮,走在人群中,尤为亮眼。
明祎看着她良久了,坐在马车上凝着那抹身影,张明浅板着脸,“看,永平侯府也盯上你的未婚夫了。我不大明白,他有什么好呢?”
“她呀,简单的小人物罢了。”明祎思路清奇,与好友说道:“她很可靠,那日后,她替我想好了后路。露水之缘,她却留下自己的路引和自己身上所有的盘缠。”
张明浅心道:他哪里简单,分明是未经世事,性子太过软弱,若遇大事,怕是不能担当。
当然,这是她的心里话,不会告知陷入□□中的丞相。
顾锦瑟停在一间点心铺子前,看看看个,看看那个,车夫识趣地驱车上前。
张明浅凉凉道:“这么大的人吃那么甜腻的食物,不怕齁吗?”
明祎看着顾锦瑟的背影,重重道:“我也喜欢吃。”
她也是从十七八岁过来的,正是爱吃甜食的时候,可惜那时忙碌,连吃的时候都没有。看到顾锦瑟,她总觉得看到自己的幼时。
顾锦瑟买了几种甜点,店家打包好。顾锦瑟站在路口就拿起一块玫瑰样式的甜点,修长的周手指夹起后放入嘴里,小嘴鼓鼓的,吃下一块后,她再度回到店里去了。
“她还要买吗?”张明浅惊讶,微微一愣。
明祎知晓她不过是小小姑娘,爱吃甜食也是常事,也不在意。
顾锦瑟再度出来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双手都快拿不下了。
“她一个人吃的完吗?”张明浅好奇,看向明相,不怀好意道:“他准备送给其他小姑娘吗?”
话音落地,明祎眼睫一颤,“李家姑娘又来了。”
阴魂不散。
张明浅动了动嘴唇,目光晦涩,想说话又不敢开口了。城内传言顾家要退婚,很多未出嫁的小姑娘都欢呼雀跃,李家姑娘这么快快就出手了。
“顾主事,您这是买了多少吃的。”女孩巧笑盼兮,笑呵呵的凝着顾主事两只手中的点心。
张明浅坏笑,“我们打赌,他给了李家姑娘吃的,你就退婚,如何?”
“倘若她不给呢?”明祎笑吟吟。
“若不给……”张明浅迟疑,不知该说什么。
明祎接过话来,“她若不给,张大人跪下来喊阿姐,如何?”
张明浅挑眉:“你趁机占我便宜。”
“我都要退婚了,你还不能跪下磕头喊阿姐。我的幸福大事比不上你的尊严吗?”明祎眨了眨眼睛,目露狡黠。
“我觉得是个坑,但是我没有证据。”张明浅叹气,紧紧盯着暧昧不清的两人。
顾锦瑟极力想甩开陌生姑娘,可对方问东问西,最后说道:“你也喜欢吃甜点吗?我也喜欢这家的点心,常让家人来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