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情缘-独行的夏天————花郎藤子
花郎藤子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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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天是个热到了挑战夏天的最高气温的盛夏天气,但是由于冷气开的过大,巴士里面还是感到了相当的寒意。抓着吊环,感觉着半袖制服衬衫所没有遮挡住的胳膊上的冷风,鸠目茫然眺望着外面由于强烈的日照,看起来甚至有点泛白的行人。
预告下站站名的录音回荡在车内。在鸠目的附近,坐着一个经常和他在同一个车站下车的五十多岁的女性。在她的膝盖上,摆放着印刷着红色玫瑰花纹的超市的纸袋。不过她就好象化石一样动也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为她按下冷气开关。
鸠目按下了头顶的开关。因为他个子高,所以距离那里比较近。有些人就是不管在哪里都等待着别人为他做事。等待着别人做出抗议,等待着别人代替他做出反应,等待着别人替他打开人生的若干扇门......
鸠目从来没有等过别人来替他打开人生之门。
巴士停下之后,拿着纸袋的女性站了起来,比鸠目先一步下了巴士。鸠目慢悠悠的穿过了商店街,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半路上他见到了好几个住在他附近的人,但是因为对方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所以他也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穿过了那里。原本他就不是擅长和邻居交往的类型,而上个月被警察带到了家庭裁判所的事情好象更加加速了他被邻居列上黑名单的进程。
其实事件只是高中学生之间的争吵斗殴,但因为鸠目太过强大的关系,其中一 个胆小的家伙跑去找父母哭诉,结果他的家长夸大了孩子的伤势闹到了警察局。最后虽然鸠目没有受到处分,但是对方母子原本一心认为可以借此把鸠目送入少年院,当没有达到效果之后,居然因为害怕鸠目原本就不存在的复仇而从横滨搬走了。
而鸠目还和以前一样,从姐姐所住的公寓那边去高中,恢复了日常的生活。但是很明显,有什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开始避开鸠目,即使是以前相当亲密的同学们也对他避之不及,就好象他的额头上已经烙印上了传染病的记号一样。而相对的,现在主动来找他的人,却是那些平时就品行不端,甚至于拥有不良记录的人。
虽然不管来者是乖宝宝还是不良分子,鸠目一向都不喜欢团体活动,所以从来没认真搭理过这些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被人决定了,他还是难免有些寒心。虽然他绝对不想走上这条道路,但是其他的道路却一条条被堵塞,现在他的道路就只剩下了自己不想要的那个方向。
虽然鸠目半点也不打算就这么随波逐流,但是即使走在阳光如此耀眼的道路上,他还是总觉得有种难以分离的淡淡黑色包围着自己的全身。
公寓的房门是打开的,看来姐姐很难得的比他提前回家了。他拧开房门之后,在玄关前面发现了一双没有见过的黑色男式皮鞋。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它的主人还是很容易就能想象到。
"你回来啦,小隆。"从里面出来的姐姐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嘀咕。
这一来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想象没有离谱了。就是那个男人来了。姐姐平时总是绑在一起的长发披了下来,还擦着口红。光是如此她原本的美丽就已经增加了数倍。她穿的并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的白色连衣裙,不知道是因为从公司早退回来换的衣服呢,还是接下来就要出门。不管怎么样都和鸠目没有关系。
"对不起,那个人来了。今天你能去外面吃饭吗?"姐姐好象很抱歉一样嘀咕了一句,往鸠目手里塞了一张一万元的纸币。
鸠目无声的点点头,把纸币推了回去,但是姐姐还是硬把这个塞进了弟弟的手里。
"对不起。"她带着一种好象有点害怕,又好象有点抱歉的表情凝视着鸠目。
鸠目无可奈何的接过了纸币,又出了家门。不过他没有忘记在离开之前对姐姐展现出一个微笑,没有忘记向她表现自己一点也不介意。不知道从何时起寂寞表情已经成为了招牌的姐姐,用感谢的眼神目送着他离去。
鞋子的主人是从一年前就开始和姐姐交往的男人。他和姐姐的年龄相差不少,目前在一家小型工厂工作,在鸠目看来,那个男人没有任何长处,但是那个男人同样也好象从一开始就看鸠目不顺眼。在对方眼里,鸠目大概只是个和老实寂寞的姐姐一点也不像,天生的不良弟弟吧?
虽然没有面对面受到如此的评价,但是他每次看着鸠目时的冰冷眼神已经充分表现了这一点。姐姐明显也觉得对不起鸠目,但是她又没有其他办法,所以每次只能在两个男人中间张慌失措。姐姐无法反抗支配性的男人,他们的父亲也是如此。
在十几岁的时候,姐姐没有少受那个几乎可以说是流氓的父亲的殴打。因为母亲年纪轻轻就已经去世,所以一直是姐姐代替母亲操劳所有家务活,并且照顾父亲的生活。姐姐一直忍受着父亲可以说是无理的要求。然后,在五年前父亲去世之后,她又选择了同样类型的男人。姐姐的支配者从父亲转换成为了恋人。
一想到这里,鸠目的心情就十分灰暗。甚至于到了时不时格外郁闷的程度。几年前,在初中的时候,他还从心底发誓,一定要把姐姐的人生引导到更好,更光明的方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受到了挫折,现在就连对自己的人生方向他也感到了危险,这一来就更不要奢谈要对姐姐的人生怎么怎么样了,而且,姐姐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才和那个男人交往的,和无法选择的父亲不一样。这次她明明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她还是选择了那样的男人。这一点,鸠目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将烦躁转换成叹息之后,鸠目把一万元的纸币塞进了制服的口袋里面。在繁华街消耗了一定时间之后,他按照平时的时间,进入了常去的汉堡店。他讨厌汉堡,只是把冰咖啡和烟灰缸放在了托盘上,坐在了面向外面的位子上。
在玻璃窗的对面,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的摩托车电。他叼着香烟眺望着那边。虽然别人常说他的容貌和姐姐一模一样,但是他现在叼着香烟的,好象要放弃一切的冰冷表情,却是姐姐无论如何也无法模仿的。
尽管还未成年,但是对于在公开场合下吞云吐雾,鸠目却没有任何的踌躇。鸠目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果是在几年前的话,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连这种事情也一点都不在乎。
感觉上淡淡的黑雾还在包围着自己。明明可以脱出却无法脱出,明明可以转换却无法转换。为什么?感觉上所有一切都在不断受到消耗。无论是道德心还是克己心,甚至于连灵魂也是一样。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真的会成为"无赖家伙",成为对于社会而言的不需要的存在吧?
看到摩托车店增加了人影之后,鸠目一下子将意识集中到了视觉上。
今天他又来了。和平时的同伴一起,在摩托车旁边笑闹着。上周只有那个人一个人不见踪影,就让鸠目的心情带上了几分牵挂。
那个男人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有开车来的时候,也有走路出现的时候。他大致都和几个同伴在一起,和店主谈笑一阵之后就进入了店子。从外面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这些。二楼都有什么?他们平时都在那里做什么?鸠目就都不知道了。他所知道的,只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和他的名声。
黑羽斋彬,横滨第一危险的人物。
尽管别人主动挑衅的时候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教训对方,但是鸠目平时毕竟只是个和黑道无缘的高中生,所以他和那些"正统家伙们"并没有什么接点。所以他只是这样隔着玻璃窗望着他们。
特意挤出时间来,在自己讨厌的汉堡店。
他做到如此程度所等待的对象,其实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他们......
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当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他和黑羽的视线撞到一起的时候,他感觉到黑羽的眼睛里面混杂着若干和自己相同的色彩。
"饥渴"。
他觉得对方的全身都飘荡着和自己同样的"饥渴"。

"鸠目!"
从学校食堂的某个地方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将头转到那边之后,就发现同班的大原正在对他招手。因为食堂里面已经被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所以鸠目只能把手上的托盘高高举过头顶才穿了过去。
"今天你不吃便当吗?"
对着大原的问题点点头,鸠目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家的锅坏掉了,所以没办法做饭。"
"这样啊。"
大原搔了搔乱蓬蓬的茶褐色头发。他的眉毛也一样乱蓬蓬的。
"早知道就和你一起过来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鸠目将筷子戳在了定食上。
虽然大原个性爽朗,是个不错的朋友,但是要让鸠目和别人连买饭都要腻在一起的话,他还是有点不堪重荷。
即使在鸠目和警察打过交道之后,大原也是极少数的没有改变态度的朋友之一。不过这或许是因为,大原原本就经常在某个有暴力倾向的集团中出入,学校也是常常请假。虽然他打架不是很厉害,但依然经常泡在那个名叫"PE"的,暴力集团人员时常出入的店子里面。
"这样的话你就暂时不要吃便当了,和我一起吃午饭吧。没有个同伴的话,感觉也挺别扭。怎么样?"
他一边哧溜哧溜吸着拉面一边拜托,鸠目报以了讽刺的笑容。
"无所谓,你会好好来学校吗?"
"如果鸠目来我就来。"
"真的吗?"
"真的真的,上个月你不在的那段时间,简直无聊死了。"
大原用超级认真的表情擦掉了飞溅到粗粗的眉毛上的汤水。
"不过这里平时都这么挤吗?"
鸠目有点无可奈何的打量着周围。
他的视线突然和某处的什么人撞到了一起。一瞬和鸠目视线交汇的少年,马上又移开了目光,将目光低垂到了只是拿着杯子的手边。
滑落下来的栗色头发覆盖了那张雪白的侧脸。紧坐在他旁边的大个子男人亲密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栗色头发的少年是鸠目同班的前田。他是个安静到时不时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的学生。他旁边的男人,是鸠目也认识的三年级学生。应该是去年在甲子园打出过全垒打的棒球部部员。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注意到了鸠目的视线的所在,大原皱起了鼻子。
"我最讨厌那个棒球傻瓜了!!前田那小子居然能够受得了被那种白痴喜欢!"
那个棒球部的三年级不断和他搭话,但是前田的眼睛只是集中在眼前的杯子上面。他的父亲是驻日的美国兵,他和母亲一起被对方抛弃了,鸠目忍不住想起了不知道是谁所传出的谣言。
"对了对了,鸠目,今天一起去PE好不好?大家都说黑羽也许该来露个面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鸠目已经对前田失去了兴趣。
他故意问了一句,"你说谁要来?"
"黑羽啊。黑羽斋彬,你也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啊,他的名字我倒是听过。"
脸孔也认识。其实,连声音都......
"他离开少年院之后好象蛰伏了一阵,不过听说最近又开始四下露面。不知道那小子会干出什么来呢。你不想见见他吗?弄得好的话,也许会有人介绍他给我们认识呢。一起去吧。"
"有时间就去。"
"你的回答也太随便了吧?"
实际上,鸠目并不是很想去。
他总觉得在众多的人的包围下,他很有可能见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黑羽斋彬。更何况,他也不想认识黑羽。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真的认识他之后,一切就都将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就算他不想如此,现实也会让他如此的。
他不认为这是毫无根据的预感。鸠目对于自己没有自信。就算是在隔着玻璃眺望的现在,黑羽所拥有的"什么东西",也在如此强烈的吸引他了。和看起来很遗憾的大原分手回到公寓之后,玄关那里又出现了黑色的皮鞋。
不止如此,当天还有其它的东西迎接了他。他听见了姐姐好象快要融化一样的甜美喘息。静静的关上房门,鸠目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父亲去世的时候,鸠目还是小学六年级。姐姐在高二的时候退学,进入一家小型的运输公司担任事务员。从葬礼的夜晚开始,姐姐就一直躲藏在被褥中哭泣,一直持续了几晚。在拥有男性和女性的区别意识之前,鸠目就已经领悟到姐姐是个非常脆弱的生物,所以下定决心要一辈子保护姐姐。
姐姐非常美丽,甚至于不时会让鸠目觉得,这么美丽真的没有关系吗?当别的男人用色情的眼光看着姐姐的时候,他就会很想不容分说的宰掉对方。如果谁敢玷污了姐姐的话,他绝对会杀人的。
"如果我是她的父亲的话,绝对不会让她在二十二岁就嫁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鸠目的嘀咕,前面背着书包等待红绿灯的女学生转过了头来看他。书包上的纽扣在日照下画出了刺眼的光芒,鸠目因为心中的污秽而在阳光下闭上了眼睛。
"PE"比白天的学生食堂还要混杂数倍。
音乐和在各处交杂的人们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偶尔会发出哇的好象共鸣一样的奇妙声音。
鸠目用还没有摆脱强烈日晒的视网膜打量着店子,周围人的面孔看起来就好象是混杂着紫色和白色斑点的平面东西。按照大原的话来看,这里混杂着若干个团体,相关的人士,以及其他完全无关的人们。他还说以前很少有这样的状况,今天会这样大概是因为黑羽吧?一定是。
"你看,就在那里。"
隔着嘴角的啤酒瓶,大原的下巴指着一个角落。
店里的人们的视线,不论是公开还是不公开的,几乎全都集中到了那边的团体。
"不要给我看漏了哦。"
听到耳边的低语后,戴着黑框眼睛的少年在自己那张娃娃脸上堆满了微笑转过头来。
"包在我身上。黑羽。"
他像只小松鼠一样坐在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瞳一个个打量着店子里面的人。
黑羽的一边胳膊肘支撑在吧台上喝着鸡尾酒。
背后有什么人依偎在了黑羽的脊背上,他长长的头发碰触到了黑羽的肩头。黑羽用手指绕住了那人的头发,好象爱抚一样玩弄着。
"怎么样?知道我是谁了吗?"
听到耳边的声音后,黑羽猛地一震,立刻掉转过脑袋。
看到正后方的脸孔之后,他恨恨地说道。
"怎么是你啊。柴田。不是早叫你剪掉这头头发吗?"
对方耸了耸肩膀。带着几分得意地把长长的头发拢到了脑后。
"反正我在肉体上又不是女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至少给我用橡皮筋绑起来!烦死了!"
"你该不会把我和这种家伙弄混了吧?"
另一个从反方向依偎上黑羽肩头的人插口。
"首先,就连我这个女人都如此好好的绑起了头发呢。"
"日立,你不是女人吧?"
黑羽皱起了眉头。
"我们这里可没有女人。"
日立叹了口气。
"你还是一点没变。"
柴田笑嘻嘻的表示赞同。
"女人不可能有坏人,这可是黑羽的理论哦。"
"哎呀呀。"
日立故意装出夸张的样子。
"我们算是坏人吗?"
"而且,"柴田补充,"他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理论的人哦。"
"没错没错,不管吃了多少苦头。"
"即使是抓住了好不容易追到的女人半夜里在自己房间翻东西的现场。"
"没错没错,即使是被装成问路的女人刺伤了肚子。"
"没错没错,即使是被不知名的女人,偷走了他的精液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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