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纠————凛滢
凛滢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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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一向是顺心随性的生活、过日子,自己是觉得很悠闲,可是看在父母眼中却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懒散怠惰。他也没有考上高中,只混了个私立五专,高不成、低不就,没有实学没有本事,未来在社会上竞争工作,最先被淘汰出局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其实挺在乎别人怎样看待他,只是本身的确没有聪颖的天资来辅佐自己成为他人眼里的亮点。特别是卫宸,他希望自己在卫宸眼里是与别人不一样的。自己可爱吗、讨人喜欢吗、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吗?他心中时常想着这些问题。
卫宸从来不是能预测的人,他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商界枭雄,男人站在他旁边会自惭形秽,女人妄想虏获他的真心,即使性情之难测已经够教人吃尽了苦头,但他依然擒获着每一个人的心。君洁林很清楚自己的平凡无奇,但也和别人一样,被卫宸种种交错迷离的特质深深震撼着。
想起下午的情形,他的心有些羞涩、有些喜悦,遏抑不了不时微勾而上的笑意,这种无故发笑、满心幻梦的行为他以为只会出现在女孩子的脸上,只是,想起卫宸有力的保护,他有怎么能抑制得了充塞着喜悦的心呢?
君洁林慢慢走近阳台,发现阳台的栏杆上,正坐着一抹白色的影子,晚风吹拂着他栗色的短发,月光绵柔如水的透过树梢,洒落在他的周身。
那是他飘渺如云烟般难以靠近的哥哥。
哥哥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悠然远离尘世,倒不如说是茫茫人海里最孑然的一抹孤魅,没有感情、没有温暖,寄身于天地之间,对他来说哪里都是一样,体质是偏冷的,心也一样。他的活动范围通常只有大学和卫家,并且厌恶与人肩擦着肩的感觉,所以下课回家,他也只会等到人群渐稀之后才离开学校,独享清寂。
君洁林走进阳台,轻盈的跳坐上栏杆。 自 由 自 在
"今晚的夜色很好,风又凉爽,难怪哥哥你喜欢呆在阳台。"
君净树的唇角逸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并没有回答。
从孩提时期起,他就常常独自一人,并不局限于什么地方,那些地方是否优美、高尚或者古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安静的场所对他而言,只是为了远离家庭温情,远离父亲的愧疚、继母的尴尬和弟弟的热情。
他是父亲外遇所生下来的孩子。君康余是个平凡的农家子弟,而他的亲身母亲是县里出了名的美女,没人能相信她竟然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倘若那男人腰缠万贯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什么也不是,没有出色的仪表、没有显赫的家世,甚至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爱情,她却依然死心塌地的跟了他。
在自己出世后不到一年,很讽刺的,结婚七年都无法生育的父亲与继母竟然生下了儿子。对于君康余夫妇、继母的父母来说,洁林的诞生当然带来了极大的喜悦;但是,对他的亲身母亲来说,就等于宣布了末日的来临。
原本就一厢情愿的感情至此完全崩解,基部腐烂已久,而建筑在这块腐烂地基上的爱情也在瞬间倒塌了,父亲甚至无法担负起他们母子的赡养费。
又苦苦支撑了六年,母亲终于完全绝望了,在各方的嘲讽讥笑中执着了八年多的爱情,到头来成了泡影,连一星水沫都没能留住,多出的,只是一个名叫君净树的拖油瓶,无时无刻在昭示着她失败的爱情。于是一个静谧、薄雾迷罩的清晨,她堕楼自杀了,而他,则被送到了孤儿院,直到半年后才被君康余接回家。
就像一出三流的肥皂剧,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身上,他连嘲笑它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样幽静的环境,一切都这么美好,虽然和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很快乐,不过现在这样也很不错。"兰花的香气随夜风若有似无的飘荡着,君洁林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笑道。
一旁,君净树的脑海中清晰忆起父亲将他领回家后的情形。
奶奶爱惜他,父亲对他充满愧疚与歉意,继母也对他细声有礼,洁林更是非常高兴自己多了一个漂亮的哥哥,他应该满足了,感恩了。可是,冰冷了八年的心根本没有融化的迹象,他依然只会一人看着全世界和乐融融,他们的欢声笑语对他而言,只是个将他困在自嘲、孤寂里的笼子。
至始至终,他都只会是一个人。 自 由 自 在
"我想啊,哥哥你或许比任何人都懂得享受生活,这种远离世俗纷扰、一人独享全世界的美好,大概会是最幸福舒畅、最让人憧憬的生活了吧?"
无邪明朗的弟弟对他绽放着明媚的笑容,像一根针狠狠的刺进心口。
没有幸福、没有舒畅,他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些华丽奢侈的元素参与。
只是,天真开朗不是弟弟的罪。
就像孤寂不是他的罪一样。
3
"伟鸿集团"公司三十一楼总裁办公室,一名美丽的女子正坐在沙发上,即使紧颦着眉,也依然有着一番别样的韵味。
"爸爸想问你什么时候举行我们的订婚仪式。"一年多来,白蓉羽每见卫宸一次,就开口索问一次。
"为什么该举行订婚仪式?"卫宸不知是给问烦了,还是终于愿意理会她了,站在落地窗前懒懒的开口应着。
"因为这是卫爷爷亲口答应的婚约,只有与我定了婚,你才能真正成为卫家的当家人。"
她是台湾排名十大企业之一白氏企业的么女,白氏与卫家之间不但有商业联系,其中更有几名子女通婚的关系。在卫广骥弥留之际,因为来不及立下遗嘱,便在家族成员的面前亲口要求卫宸必须和白氏企业联姻,才能继承卫家的全部财产。
可是如今,卫宸已经坐上了总裁的位置,彼此的婚约却迟迟未见履行,她的父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过幸好,因为卫宸还未履行婚约,因此"伟鸿"里面依然纷争不断,认为卫宸的继承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但至少舆论会偏向她这一方,让他落于家族成员的口舌是非之中。
"如果你想自己的位置坐得更稳固,就该履行卫爷爷定下的--"
卫宸打断了她:"爷爷定下的,你就去找他履行,我从未答应这婚约不是吗?"
"可你是他的继承人,有义务完成他的遗愿。"
"他并没有立下要我继承的遗嘱,还是说你该去找我的父亲?毕竟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漫不经心的站姿、凉薄的口气,毫不介意白蓉羽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
白蓉羽美丽的面孔煞青,而她来不及掩饰的苍白和愤怒,却换来卫宸狂放的大笑。
笑够了,卫宸终于肯正眼看向白蓉羽。 自 由 自 在
"出去吧,我还有客人。堂堂白氏企业开发部副总经理向一个男人求婚,如果让人知道了,不是很光采的事情吧?"挥挥手,像打发下属的姿势一样。
白蓉羽满脸涨得通红,卫宸一直毫无履行婚约的念头,而她竟然心甘情愿的一再来这自取其辱。
爱上了这个心思复杂的男人对自己而言简直是场灾难,一心想要捕捉他,可是只怕在捕捉到他之前,便会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可是为何,他虽然深沉危险,却有散发着致命的魅力呢?
三年前,自从父亲告之,根据卫老太爷的遗嘱,自己被家族成员选为卫宸的未婚妻后,她便每日都在不断学习各种关于当家主母的事宜,务求以最完美的姿态去面对她心仪了五年的男子。可是,自己的辛苦与忠诚换来的却是他对自己完美表现的无动于衷。三年来,两人之间常有合作的机会,她的工作都做得极为出色,却也只能得到他唇边似是嘲讽的笑纹。
如果自己没有爱上他,该有多好......
直到白蓉羽离开了办公室,卫宸才按下对讲机,让秘书请莫遥进来。
莫遥进来后微笑的打了声招呼,坐在沙发上,才道:"白小姐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倒了杯威士忌给好友,潇洒的随身坐下,"千金小姐的生活过得太顺利了,踩到小石子就可以跌个半死。"
"怕只怕太过执迷不悟,最后难善终啊。"
"与我何干呢?"
莫遥忧心道:"白领山董事长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听说他有意拉拢洹涛叔。"
卫洹涛是卫广骥的大哥卫广驰的二儿子,当年卫广骥便是将卫广驰踢下台,自己坐上了"伟鸿"主事者的位置。卫广驰的两个儿子从小就被灌输了夺权的思想,在卫宸没有入主"伟鸿"做出成绩前,他们可是满心的得意--即使卫广骥再厉害,他的儿子却是不折不扣的商业白痴,十年风水轮流转,等卫广骥眼睛一闭,"伟鸿"还不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岂料,卫洵涛竟然生出了一个比卫广骥更可怕的儿子,随着卫宸做出一笔又一笔亮丽的成绩单后,他们的希望也随之落空,眼睁睁的看着卫宸坐上了主事者大位。
随着卫宸将"伟鸿"发展成为国际知名的企业,公司内各派系莫不极力向卫宸靠拢,以期壮大自己的势力,只差没鞠躬哈腰了,但在背后又净搞些分裂争权的把戏。
卫宸的唇角微微上扬,让人如沐春风,但那双专事掠夺的黑眸叫人提心吊胆不已。
"他们如果合作,‘伟鸿'的财富只会更多、不会变少,我为什么要担心?"
"宸......"莫遥几乎叹息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自 由 自 在
是啊,就是知道卫宸掠夺的本质只怕永远都不会改变,他才非常庆幸自己不是商界中人,永远不必担心会有与卫宸相对峙的一天,否则会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只有那个男孩,飘游在浑浊之外,冷眼旁观着这阴郁的家族,那流浪无依的灵魂,清灵得惹人渴求汲取。
"你在想他吗?"讽刺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莫遥转头看向好友,那双锐利的眼睛能轻易看穿任何人的心思。
是的,他在想君净树,那个飘然、特立独行,令他心跳加速、不能自己的男孩。
即使他的心,从不允许任何人进驻。

周末早上,莫遥开着车前往卫家,今天他与卫宸约好了去泡温泉,或许君家两兄弟也会一起去。
才刚开到大门,就看到君净树抱着书本从大铁门里走出来,栗色的短发随春风飘扬,一身米白色系的衣着,展示出不可轻亵的气质。
难掩心中的喜悦,莫遥停下车,走了出来。
"净树。"
"你好。"君净树浅淡的点头,看到莫遥走上来的身影,便轻退开一步。
"这么早上哪里?我与宸今天约了去泡温泉,你有空一起去吧?"
"我今天要回学校。"
"啊......是这样吗?"
他满脑子全是他的身影,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话题来滔滔不绝。再说,君净树向来少言,他根本想不起他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见莫遥没再开声,君净树轻声道别:"再见。"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 自 由 自 在
眼见心上人越走越远,莫遥急忙走上前,拉住了君净树的手臂,直到君净树淡漠的眼停留在他的手上,才收敛起溢出的激越,将手收回至身旁,却依然无法找到任何言语倾诉。
君净树黑白分明的眼冷淡的看着他,他没开口,他也就静等着。向来俊朗坦诚的眉宇被阴郁占住,表情有些凝重,像在懊恼、又像是在心烦。这种情绪在他回国后便开始逐渐累积起来,自己不是不知道,如果说朋友有互相安慰的义务,那也得让他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人。
"我送你去学校吧?"他的冷漠几乎让他失却一切勇气,但是,他真的不想什么都没努力,就失去了机会。
"我自己可以去。"声音一径的清淡微薄。
"是吗?"冷然的语气让他跃动的心为之瑟缩,眼中的希冀之光消颓了下去。
看着君净树离去的身影,莫遥只能收拾起自己寥落的心情,回到车内,开进卫家。
"莫遥大哥?这么早。哥哥刚刚出门呢,你见到他吗?"刚从楼梯下走下来的君洁林好奇的问道。
"看见了。"心也一如既往的受挫了。
餐桌旁边,卫宸放下手中的果汁,拿起餐巾拭去唇边有可能的污渍,"希望你今天的心情不会因此受影响。"
莫遥看了眼卫宸,苦笑了一下。他自认自己算是随和亲切的人了,连一向严肃的卫爷爷,生前也对自己赞不绝口。只是,在君净树面前,再随和亲切也只能是一名平庸的的路人甲,会不会是因为心折的关系呢?无论如何,君净树与他之间,永远有一道拆除不去的藩篱,冷冷阻隔住了他的痴心妄想。
在君净树的冷漠下,他还有勇气继续追求下去吗?莫遥坐在沙发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就让这暗恋只是暗恋,心求到这里就好,如果在沉湎下去,深重的挫折就真的是自找的了。
不再企图在君净树的心中留下影迹,也不再去想关于爱与不再爱的问题,苦笑半晌,纷乱的心,已经能够找到出口。
即使不知那出口离自己还有多远。

"伟雅酒店"是"伟鸿集团"旗舰下的连锁酒店,以温泉泡汤闻名,近年来赶上SPA风潮,在光观客源之外,又招徕新一批赶流行的都市雅痞。有舒适的享受加上完全的隐密,使得酒店长年处于客满状态,用来招待客户,顺便谈生意,一举数得。
中午时分,卫宸、莫遥以及君洁林来到花莲"伟雅酒店",在配备了大型温泉浴缸的贵宾级套房内享受泡汤的乐趣。
"啊--!整天抱着书本,偶尔偷偷闲真是舒服,如果哥哥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真该把他一起拉来。"
君洁林懒懒的趴在浴缸边缘,泡了满身的汗,浑身散漫,也正好适合磕牙的气氛。
莫遥浅笑的看着君洁林舒服的模样,轻声道:"如果喜欢,可以再来啊。"
"怎么可能!看这里华丽的装潢,谁说现在是人人平等的社会,没钱的还不是要乖乖的缩到城市一角,每天闻着乌烟废气,住着租赁而来的小蜗居。想享受,等着吧!下辈子投胎到有钱人家还能有些指望。"
"希望你的埋怨对象里没有包括我们两个。"莫遥摇头笑道。
"当然不敢,你们可是我全家的衣食父母呢!"
君洁林夸张的直板起腰,对着两人猛鞠躬下去,头几乎没淹到水里,最后索性将头浸入水中游起泳来。
猛的,头似乎撞到了什么,君洁林连忙抬起头,但,一只有力的手更快的抓住了他的颈项,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赶忙撩开湿漉漉的刘海,君洁林睁大眼睛,就见到一副宽阔的胸膛在自己面前,胸膛的主人的左手正握住了自己的脖子。
清秀的脸上立刻泛滥起红潮,君洁林低头小声喃道:"对不起,宸哥......"真是有够糗的!为什么自己每次出丑时,都是在卫宸的面前?
"无所谓。" 自 由 自 在
卫宸随意的回了一句,便又再闭上眼睛。君洁林偷偷抬起眼看了看,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后,才舒了口气,放任自己仔细的端详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漆黑的头发在沾湿后呈现出绚丽的光泽,裸裎的结实的肌肉显示出每一分肌理含着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看起来狂放得惊人。
即使他长相俊美,但浑身却是阴沉,任谁都不敢在他身边放肆一点点。可是,他又是这么举世无匹的男人啊......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卫宸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他来不及收回的迷恋,阗黑鸷猛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擒住他,看得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糟糕......心正在失控的狂跳着,不知是喜、还是害怕......
"咳,"莫遥状似咳嗽一声,继而笑道:"下个月的第一个周末,宸有两天的休息日,你和净树也不用上课,我们一起到海边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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