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前开始,所有人对我的评语就只有一句话──『好孩子』。
从小就能背诵四书五经、跟长辈聊天对答得宜、待任何人有礼诚恳、商界方面的知识也吸收得很快。
他们都说,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没错,我的确不负众望,成为爹的得力助手,自八岁起就到布坊实习。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很不满、这一切都很无聊。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好孩子,一帆风顺地过了这一生,将来娶个美娇娘,让我的孩子再一次经历这种无聊的人生。
这或许是人人称羡的生活,但对我来说却毫无吸引力。
所以我偷偷暪著双亲,跟某次偶尔认识到的老先生学艺,习得一身好武功。
但日子还是一成不变的无聊。
直至某天我听到一把童稚的声音叫唤我『哥』。
五年前家里诞生的小生命,我的弟弟。但我从来没有正眼留意过,只是以一个标准兄长的态度面对他。
老实说,其实我很妒忌。弟弟身体不算很健康,天资也不特别聪慧,却得到全家人的喜爱。爹娘也不勉强他学习,毕竟优秀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再多的拿来疼比较好。
而且像弟弟这麽可爱的孩子,才能让他们有在照顾人、真正嚐到成为父亲的喜悦吧。
像我这种太早熟的孩子,反而令他们不知如何相处,彼此的关系早已像成年人般成熟。
谁也不知道,我对这小家伙的妒嫉,差不多成了恨。
凭什麽他可以无条件拥有,我一直希望得到的关怀。
当然,我没可能伤害这弱小的生命,但也不可能分给他多馀的爱。
所以从来没有留意过他。
「哥。」带著孩童特有的软软童音,弟弟像小肉球般向我扑来。自然反应地向後退,扑了个空的弟弟摔在地上,我心一紧连忙蹲下,也害怕他会告诉爹娘以作报复。
但弟弟只是扬起可爱的笑靥,不在意地站起来,小小的手紧抓我的衣角「哥、抱抱。」
把软绵绵的身躯抱起,孩子身上的奶香不禁令人感动,怎麽到今天才正视到,世界上有这麽天真无邪的事物。
「哥、不哭。痛痛飞走。」弟弟的手放到脸上,轻轻地上下移动,像是在安慰我。
抱紧怀中的弟弟,不禁哭了半刻钟。
他身上带有我从来没有、却很想得到的:对人没来由的信任、完全没有心机、单纯得如纸一样。
还有,一种命为『爱』......虚无缥缈却实在的东西。
我知道,从那天起就不得不爱他。
想要保护他直至永远。
《好孩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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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之 《相公》
手执木梳子,指尖缠了青丝,梳理。柔柔滑滑散落的披肩长发,乌黑亮丽,梳了半晌,忍不住,低头在脸颊偷了个香。
「别来!」绯红了脸,轻拍那狼嘴巴,把玩桌面上的玉簪子,双颊发烫「你是要梳不要,不然,我自己来。」
乖乖站直身子,重新面对缕缕轻丝,自然的芳香飘散著,理智与欲望的抗行。
最终还是把人抱了个满怀,探索到唇,亲吻。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两下,终告失败,只好任著他。交缠、追逐,原来生活也很美好,现在才抓住,也不算太迟。
「叫我一声,可好。」唇与唇分开的刹那,要求道,说著,又啄了两下。总是心软的,今回却是铁了心,坚决的回答「不要。」
『昙云轩』於一场大火里,正式成为历史。听说司徒家的大少爷,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而在司徒家作客的『若王』,也遭波及。
江湖上,是这样流传。
成为把过去终结後,两人找到个宁静的山岭,建了个小屋。有个人曾要求道,不若你们也来我家吧,我家没什麽多,就是空房间最多。
他只是摇摇头,说,不了,翼儿,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少年只好点头,我明白了,但我会寂寞的。
就这样,开始二人生活。
白天,昙天到外面打打野猎,或是采些果子;若青则在附近研究草药,或在家看看诗书。饭膳由若青打理,都是蔬果呀,偶尔一些肉;整理工作则落在昙天身上,也只是清洗打扫。
早晨,昙天都会为若青整理头发,他最喜欢把又长又直的乌丝束起,再别个簪子;晚间,若青帮昙天更衣,边跟他细诉,找到新的草药、正在钻研。
每天他们总有一段时间,是静静依偎在一起,什麽都不说、也不做,只是闭起眼,用心灵探索对方的气息。
生活,也可以如此悠閒;幸福,其实就是这麽简单。
默默为他脱下衣物,划过强壮的背,悄悄地,落下恶作剧的一吻。
倏地落入温柔的怀抱,吃惊地轻呼一声,而後乖乖地伏在熟悉的胸膛上,聆听著平稳的心跳声。
呯、呯、呯......两人连心跳的节奏也要一样了,好合拍。
「怎样,还是不愿意吗?」撒娇地落下一吻,旧事重提。抬起头,双手环著他的腰,叹口气「其实,我早就已这样喊过,只是当时你没为意罢了。」
第一次的治疗,就坐在他的床边,呼唤过千万次。
『昙天,我的心及身体,都给你。若青是你的人了,无论你接受与否,也容我叫你一声:相公。』
闻言,手臂更加收紧,抱紧。
「是,你是我的人,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的。」
──无论你再逃到哪儿,我都会想办法找到你,再一次抱紧你。
──就算千百回,也不再放开手,永远地,与你重新经历生命。
《相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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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之 《情有独锺》 (云潇、邪巫篇)
翼儿说,云潇跟邪巫离去了,吵吵闹闹的好不高兴。要是云潇听到的话,难保不会吐血。
没错,他们是一起离开了,正确来说,云潇是被邪巫抱在怀中,施展轻功『劫走』了;吵闹嘛,倒也真的很热闹,由上路到现在还没停止过吵架──应该说,邪巫是被责骂那一位。
一路上,邪巫但笑不语,没有反驳,甚至没有说过半句话。
轻松越过几个山头,来到一个小茶坊,邪巫终於放下云潇,倒了杯茶给他「喝吧,说这麽久,你也该渴了。」
微愕,倒也有点渴了,不疑有他,接过了一口倾尽。
「好喝......」满足地叹口气,回头却发现邪巫好笑地打量自己,轻咳一下,放下杯子,脸上染了点红晕「不准笑,我还没有原谅你!」
讨厌他那种暧昧的笑容,像把一切都看得透彻。
「哦?我有什麽需要你原谅吗?」还是笑著,丝毫不见慌乱。
云潇闻言,愤愤不平「当然有!」这厚脸皮的男人,害得他们这麽惨,竟然敢说『有什麽需要原谅』?!
有、什、麽、需、要、原、谅。咬牙切齿,在内心一字一句地重覆邪巫的话。
「邪公子,敢情你是忘记了,把我们耍得有多惨。」
云潇笑了,绝美地笑,更是怒火中烧地笑。
「这个嘛......」停顿了几秒,邪巫不慌不忙地回应「我并没有刻意掩饰,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
「没有刻意掩饰?」云潇挑高了眉,有股冲动拉扯邪巫的脸颊,看他那副皮囊到底有多厚「难不成你忘了,当初你是说遭到药王......某方面的虐待,我才让你进司徒家!」
「好高兴,你已经把我当成你已过门的相公了?」一手绕过云潇的腰,邪巫毫不害臊地在别人因怒火而绯红的脸庞上偷香。
「你别想改变话题!」满脑子都是清算,云潇竟没阻止邪巫的『越轨』。
「好好好,当日我只是突然僵住,根本就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又何来欺骗?」趁著云潇精神集中在话题上,邪巫双手忙过不停,转眼间,云潇的外衣已落在地上。
呼吸因邪巫的话更显急促,云潇胀红一张脸,大骂「强词夺理!」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呀......」邪魅地一笑,火上加油「而且要说的话,是你们太不留心了。」
不留心,当然,谁会想到邪巫竟然『纡尊降贵』到他们小小的司徒家做『下人』!
「你倒说说看,留下了什麽蛛丝马迹让我们发现。」说著,云潇对邪巫的回应又担心又期待,若真是显然而见的提示,没发现的自己也实在太失策了!
紧张令云潇心跳越渐加快,而且身体越加躁热......
「很简单呀。」带著即将『大功告成』的笑容,邪巫解开云潇里衣的绳子「後山的草药,你想想,除了药王及我之外,谁会有这等智慧?」
如雷灌顶,这下连云潇也但觉,不可反驳。
的确,是他太大意了,误以为药局的人,了解草药是很平常的事......那时就应该发现才对,後山竟然有若青需要的毒物,实在太奇怪了。
这实在是......意识开始混乱,云潇脑袋昏沈沈地,倒在邪巫的怀中。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衣不蔽体地躺在破屋中的草堆的......邪巫身上。
浑身酸痛的感觉,令他不必看,也知道自己连最後的清白也失去了。隐约地,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热情地回应邪巫,翻云覆雨了一个晚上。
他、竟然,又被邪巫耍了一著!
那杯茶......一定有问题......难怪昨天越说越热,还心跳加促......
「你、你、你......」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的云潇,用力地掴了邪巫一巴掌「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邪巫不怒反笑,把云潇整个抱入怀中「当然是为了你呀。」
「你!」满脸通红地挣扎,不满意男子的亲密「我最讨厌你了!」
「不要紧,我爱你就行了。」云潇越是挣扎,邪巫抱得越紧,最後乾脆──俯下头以唇阻隔一切不悦耳的话。
「还有,最重要的提示......」轻轻靠近云潇耳边说著,邪巫的声线竟是难得的温柔「要不是我的话,谁会这麽爱你,无时无刻跟在你的身边。」
邪巫的话,让云潇想一掌打死他,但他更想杀了自己......杀了这个因为一句话就轻易原谅邪巫的自己!
「你、」重重搥在邪巫的胸膛上,顺道埋进自己通红的脸「你说的,即使我讨厌你,你也要爱我......」
「你要爱我一辈子,这是你欺骗我的惩罚......」
「对了!你还是欺骗了我,霜儿是怎麽一回事,真是可爱的名字呀!」路上,云潇突然想起,又再旧事重提。
「我是叫厢儿呀,不过是厢房的厢。倒也是,世上能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邪巫柳行厢在此向公子请安。」
此终还是不慌不忙地回应,邪巫自信行事光明正大。
虽然为了得到你,我是耍了一点小计谋喇,不过也只是因为我太爱你嘛,我独爱的云潇......
《情有独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