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侍卫问俞文天道:"我已经把你们带出来了,那两万两银子,何时......?"
俞文天道:"我自然没有带在身上。你到本月的二十五日那天的晚上,在城东十里外的山坡上那颗老松下等,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包子侍卫沉思了一下:"换个时候好么?哪天我有事情。"
沙小飞突然叫了一声,问俞文天:"你为什么拧我?"看到俞文天向他瞪眼,才突然想起来俞文天嘱咐过的话,上前握住侍卫的手,柔声道:"侍卫大哥,你就来吧,我在那里等你。"
侍卫被沙小飞一喊,骨头都酥了,再近看他的相貌,就差没把眼珠瞪出来,当下满口答应。那天不就是有人前来提亲么?那姑娘再美能美过眼前这位?更何况还有两万两银子拿。
过午,黄乾自宴出来后,心情大好。看了一个晌午的石为开的臭脸,实在是愉悦心情,何况很快连他的臭脸也不用看了。今年的三甲也都是文采出众,一表人才。看来朝廷很快就要换上新血了。在路过天桥的时候,黄乾还起兴挨在人群中听说书。那说书的也真是,不就是看到了个当官的么,至于看到他后说话都磕巴了?黄乾听了一段,想起还有要事要办,这才上轿回府,口中还哼哼着刚听来的书:"鬓边牡丹斜插,有仙人之姿,上前攀谈,更觉此女满腹经纶冰雪聪明温文儒雅秀外慧中,从此日思夜想,却无缘再得一见,疑是牡丹花仙......"(黄大人您真的有听懂这段书说的是谁么?)
回到府后,黄乾便唤人去把俞文天和沙小飞带来。他不知文月因不相信他会愿意耍弄小手段,而特意派人潜来送信之事,只一心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俞文天。既然俞家和石为开已没有关系,石为开私吞官银之罪,自不会再连累到他们。现在只要把文月被休之事告知俞文天,再由自己做后盾,他一定会愿意出面指认石为开。而且自己这次帮了俞家大忙,说不定文月会来个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从此便是仕途平坦合家美满普天同庆了......
黄乾还陷入美好的幻想中时,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跪地道:"黄大人,不好了!俞公子逃走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小美人......啊,是他身边的那个傻子!"
第 22 章
21
石为开回府后,火气大盛。不但跑了语文月,还让黄乾看尽了笑话。细想来,目前的形式对他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石为开伙同何其风,二人暗中私吞了赈灾官银,本是做的人鬼不觉,只等风声一过,便暗中重新铸造成普通银钱。不想一日,小舅子俞文天从老家进京探亲,无意中发现了他藏匿官银之地。俞文天却不知那是官银,只当是石为开的小金库,竟擅自拿了两锭回曹州去,直到他在买东西的时候,被店主看出是官银,交了府衙。匿藏官银是满门抄斩的重罪,本来俞文天还顾忌着语文月,但现在......俞文天又在黄乾之手,看来自己已经是毫无胜算了!
石为开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处境险恶非常,急忙欲招何其风来商议,却见何其风不经通报直接闯了进来:"御史大人!天大的消息啊!俞文天逃出黄乾府了!"
这边两人正由忧转喜,那边有人已是由喜转忧气得七窍生烟。负责看守的侍卫都推说不知,被集体罚俸。但如此也是于事无补,黄乾指使属下速去寻找,特别是石为开的府邸附近。
铁管家问道:"不彻查私放之人,后患无穷啊!"
黄乾道:"可能不需查问,也可知晓是谁了。"说罢握紧手中一张薄纸。
黄乾回府后,发现自己的房间曾被人进入。搜查后,发现除了少了些银两外,还多了张字条。字条上书有四行字"廿五戌亥时辰,私放吾等之人;城东老松树下,得取二万两银。"
黄乾不由苦笑,好个俞文天,先是许以重金,再让我去捉人,好一招借到杀人卸磨杀驴,真的是有够--卑鄙!黄乾在心中哀叹,文天这个孩子,都被文月给带坏了!
沙小飞跟着俞文天逃出后,便背着点心和俞文天发足狂奔。直到觉得黄乾的人没可能追得上了,看已是中午,就让沙小飞背他进入一家酒楼。二人在一楼坐了,语文月便点了一堆精美菜肴。
沙小飞战战兢兢问道:"点那么多菜,哪来的银子啊?"沙小飞和俞文天进入黄乾府时穿的都是囚衣,现在穿的是从黄乾府中更换的衣物,俞文天理应和他一样身无分文才是。
俞文天道:"放心吧,我跟黄老头借了些银子。"
沙小飞又问:"那许给那侍卫大哥的银子,怎么办?他认识你的吧?"
"他不会来找我要银子了。"俞文天边悠闲地吃着菜,边无所谓地回答道:"我给黄老头留了字条,别说银子了,他恐难自保了。"
"文天,这样好卑鄙啊!"
"过奖过奖。"俞文天当是赞美全受用了。
俞文天每样菜吃了一些,便饱了,坐在桌边看着仍在扫荡的沙小飞,觉得是时候问出自己的疑虑了:"你曾经说过你会带来霉运,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从小到大验证过无数次了。
"真有如此奇事?那你让这里的某人倒霉下让我看看,不然我不相信。"俞文天过去跟沙小飞在一起时,确实霉运横生,但他仍怀疑那可能只是碰巧,一定要亲眼验证一下,"就那俩人吧。"他随手一指。
此时,那两个公子哥儿打扮的人,正付了账向出口走去,沙小飞上前,先抱了抱这个,又抱了抱那个,便回到座位上。
俞文天哼道:"有必要搂搂抱抱的么?"
沙小飞委屈道:"只是想让你快点看到啊!"
俞文天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闷气,只拿眼斜撇着那两人,正思量着要不要跟他们出去,不想效果那么快就出现了。
那两个公子哥儿眼见一个美艳男子突然上前拥抱自己,不由都傻了眼,盯着沙小飞看痴了,以至后面那个一个没留神被桌子腿绊倒,情急之下随手抓了个东西一扯,却仍然摔地鼻血直流。前面那个也是一声惊叫,急忙拉扯起拽掉的裤子,埋怨道:"李兄,你怎么在这里就............啊,不对,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两人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灰溜溜地离开了。k
只有两个人因这一幕没有笑地喷饭,怀有歉意的沙小飞,以及震惊的俞文天。
俞文天现在相信了沙小飞所言不虚,那么让他继续跟着他,无疑是个大麻烦。虽然两人相处时日不长,但沙小飞的纯直天真与表现出的对他的善意和依赖,让俞文天也对他有了不舍之情,不过现在人命关天,若不赶快设法通知姐姐,只怕是会拖累到自己一家。
俞文天看着吃过饭后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带来的点心的沙小飞,狠下心肠,纵使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虎狼之地的京城会很可怜,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小飞,点心好吃么?"俞文天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沙小飞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变了称呼?呆呆地点头。
"刚刚我们路过一家点心店,那里的点心很美味的,我去给你买些来可好?"
"好啊!"沙小飞高兴地继续点头。
"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啊。我买完来接你。"(丢弃小孩和猫狗的常用伎俩OTZ)
看到沙小飞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俞文天又留给他一锭一百两的银锭子,让他一会结账。剩下的钱也足够他在京城生活一阵的了。如果他够聪明,也足够他雇辆马车回老家,但以他的性子,一定会留在京城,直到找到自己为止吧??
俞文天如是想着,跨出了酒楼的大门。
22
俞文天出了酒楼,便直拖着伤腿奔石为开的府邸。
越是靠近,俞文天越是感到不对劲。街上到不时看到有护卫或仆人打扮的人在四处打听,好像找什么人。
一个侍卫正问他不远处一个商贩:"有没有看到两个人,其中一个腿有伤?"俞文天感觉不妙。如是黄乾的手下,极有可能是认识自己的,那么这些不认识自己的侍卫,便是应该是被其他人指派来找自己。会是什么人?
俞文天不得不认为是那个他一直都不愿承认的情况--石为开在找他。虽然黄乾将他带入府中时做的非常隐秘,但石为开也极有可能得到了消息。那个老狐狸心狠手辣,他的死穴又抓在自己手里,如被他抓住了,只怕会没命!
俞文天不由打了个寒颤,眼见那侍卫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了急忙坐在了身边茶摊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召唤小二上茶。侍卫问他是否看到腿受伤的人,他作样地仔细想了下,认真地回答没有,那侍卫便离去问其他人了。等那侍卫走远了,俞文天赶快把那条好腿拿下来,揉着伤腿龇牙咧嘴。
俞文天强做出正常走路的样子,越接近石为开的御史府侍卫越是多,俞文天恨道,黄老头知道我要来找大姐,都把人派到这儿来守株待兔呢!看来目前想要通知大姐石为开的罪名是不可能了,而大姐又是自己被抓在石为开手中的重要命脉,与其涉险,不如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现今最好的法子。
俞文天赶紧离开了凶险之地,躲入一处偏僻的胡同,这才觉得腿伤疼痛难忍,举目四望,不但没有归处,亦无可倚靠之人,眼见就要天黑了,突然心里空冷了不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那家伙明明没有相符的智商却长了那么欠调戏的一张桃花脸,把他自己扔在那种繁杂之地,会否有危险?有想自己一定是多心了,他在那里等了那么久,一定是等不到自己先在客房住下了,再说这年头,对男人感兴趣的本就少,玻璃的登徒子就是稀罕了。
心中如此想着,俞文天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酒楼,向里一望,差点气晕过去,那个在人都走光的厅内傻兮兮地坐着,还被旁边一个男人搭讪的,还可能是别的笨蛋么?
俞文天看向那个男子,壮硕的体格外罩了件绿色的公子衫,那感觉真跟狗熊穿嫁衣一般。手里还拿了把扇子摇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再看细看,那人,方鼻阔口,眉毛粗的跟两条笤帚挂在脸上一样,俞文天不由失笑。
只见那人正拽着沙小飞的胳膊,想要将他拖走,沙小飞死霸住桌子,喊到:"不行,我还要等人呢!"推搡中沙小飞无意将菜盘打翻在那人的锦鞋上,那人赶紧去擦弄污了自己小船般大鞋子上的菜汤。沙小飞也赶忙从桌上抽了条抹布想帮他擦,不想有拽掉了汤盆,正扣在那人头上。那人登时愤怒了,拨掉头上的汤盆,摸着满头满脸的汤水,扑上来抓主沙小飞的领子,大声吆喝着要带他去见官。
俞文天看这情势,走进酒楼向那公子道:"这不是何参领的公子么?我这朋友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这样恼怒?"
何其雨见来人认识自己,更加来了气势:"我本没招惹你这朋友,他却拿汤盆扣在我的头上。"
俞文天刚才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却也不好将事情闹大,便向何其雨道歉,怎奈何大公子不依不饶。俞文天虽然不认为黄乾和石为开会将他们的事情通知到官衙,但现在多见一个官面便多一分危险。但若不去,眼见围观的人渐多,风险更大,便答应同何其雨一起到府衙听候发落。
何其雨摇着扇子怒冲冲地走在前面,俞文天与沙小飞紧随其后。俞文天看那何其雨在深秋季节,身上湿淋淋时还拼命摇着扇子,不由好笑。
沙小飞感觉甚是冤枉,向俞文天解释,俞文天也只是说到他得罪了大官的儿子,活该。
沙小飞突然拍了下额头,问道:"文天,你不也是大官的亲戚么?"
何其雨听到,转身问道:"哦?你是哪位大人的亲眷?"态度竟然平和了些。
俞文天敷衍只是不入流的小官,一面在心里骂到:"现在还宣扬自己与石为开的关系,不是找死么?"
沙小飞不明道:"文天,你的姐夫是小官么?"
俞文天小声答道:"石为开是从一品,他的父亲是从四品。"
"从一品不如从四品大么?"
"你说一和四哪个比较大?"
"四?"
"你还不太笨么。"
"呵呵。"
俞文天心道:"还笑,真是笨到无以复加了!"
转眼来到了衙门口,何其雨击了鼓,片刻三人便被带到了堂上。
这京城虽然就在天子脚下,但也有衙门。京县的官难做,虽名为父母官,但却是官职最低的。当今的京县县令刚直不阿,颇受称道,却是个有些古板的人。
县令听三人分别叙述了事情经过,认为当朝点律中没有禁止"调戏男人"这项,所以何其雨无过。而何其雨有功名在身,沙小飞的行为有辱斯文,被判有罪。
县令询问何其雨要沙小飞如何赔罪,何其雨道:"让他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不跟他们小人物计较了。"
县令认为合理,隧命沙小飞向何其雨叩头。几个差役站在沙小飞背后,一幅你不磕头我们帮你的架势。
沙小飞用哀怨的眼神望向俞文天。他倒不觉得身为一介草民向一个身高权贵又有功名在身的人叩头有何不妥,也不认为自己皮糙肉厚地扣几个响头会有损伤,只是不敢相信文天竟然任由自己被人冤枉。
俞文天被他一幅艾艾凄凄的受气小媳妇似的眼神看的一阵心慌,咳嗽了声,甩甩手,示意他快点。
沙小飞只得跪下,向面前椅子上的何其雨扣起头来。
何其雨得意非常,两条笤帚眉都快飞出脸外去了,与差役一起记着数。
当数到八十的时候,俞文天突然叫道:"哎呀,大人,弄错了!"
县令忙令沙小飞停下,问:"何处错了?"
"武可定邦,文可安天下。我朝一向重文,隧‘斯文'之说,武向来只占文之半数,历来断案都是如此,请问大人可有此事?"
县令思考了下:"确实如此。"
俞文天又问:"那敢问何公子的功名,是文是武?"
何其雨不解其意,懵然答道:"是武。"
俞文天又向县令道:"若是文,那我朋友叩头一百合情合理,但何公子是武人,那只应受五十。"
县令大惊:"哎呀,确实如此,老朽糊涂了!"
俞文天又问:"但现在我朋友已经叩头八十了,多了三十,怎么办?"
县令道:"这简单,按照律法,亏欠者,应如数奉还。本官现在让何公子还给你的朋友便是。"
接下来的事情沙小飞和何其雨都尚未理解,差役便将沙小飞拽起来按在椅子上,将何其雨拽起来按在地上,命他向沙小飞叩头。何其雨抵死不从,刚才站在沙小飞背后的差役便拥上,压住他的头扣向地面,待数到三十,何其雨已是头破血流,大叫着"你们给我等着",逃出府衙。
沙小飞和俞文天步出府衙,天已经黑下来。
俞文天帮沙小飞揉着微红的额头,问:"疼么?"
沙小飞摇头道:"不疼。"便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月光下霎时好看,另俞文天不由恍惚了一下,以为面前的是个美女,却又遂即为自己的想法愠怒起来,甩开手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沙小飞道:"我就知道文天你不会不管我的。"
俞文天想起今天企图将沙小飞抛弃未遂之事,那时怎么看沙小飞的脸上都是大大的"累赘"二字,现今自己才是被追捕那一个,却又跑来想要从他这里寻得倚靠,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他自我安慰道:"以这家伙的猪脑不会看出这一层",径自走去。
沙小飞追在后面问要去哪里?
俞文天道:"天黑了,找家客栈先住下。"
"好啊,忙了一天,我也累了。"
"咱们现在流亡期间,盘缠有限,只订一间客房。你睡相不好,你睡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