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AKAMARU吧。」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种直觉,让我突然说出。
我感到他身体一震,像被说中痛处。错不了我断定。
「不错。我正是天草赤丸(AKAMARU)。不过,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你们下去吧。」赤丸变了语气打发保镖下去。的确现在的我已经无半点反抗能力,只能平躺在地上喘气而已。
「你骗莲说已经死了。为什么?」
「是的。我只能这么做。那天我和莲都喝多了。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莲被截了腿,我也成了残废。我没法用这样子的身体面对可怜的他。更不想让他看到如此悲惨的我。」
「一会儿一个说法,不知道你们两个哪个说得是真的。不过无所谓这些并不妨碍我爱他。莲才不是你想的那般肤浅,莲也不是你的玩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把他还给你的!你这样折磨我是说明你还在爱他?」
「无可奉告。下面我来看看在另一场游戏中莲是不是也同样爱你。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莲被放下。下身虚无的他被放在赤丸前面的台子上。
我吃力地仰起头紧张注视眼前的一切,莲见到赤丸会怎么样?会转心回到他身边?
「放心,药力没过。他还是看不到我们。不受外界干扰这样才公平。哼哼-我也不能光占便宜不是。」他拾回面具重新戴好。
「你要做什么?」我问。
「和你刚刚的测试一样。你真的了解我的MARIA?你真的能满足MARIA?我来让你看看他淫乱的样子吧。如果他举了,你们就彻底输了。」
「MIRIA,我的公主。」赤丸像个绅士般亲吻了莲的手背并抚摸他的脸。我能感到到他得意的脸。
「公爵...?」莲捂面哭着。
赤丸扯破莲的裙子,把头埋入其中。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别的男人抢占,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我还有拳头...如果......。我唯有把只会流泪的眼睛闭上。
「看来MARIA今天很不乖。这点小小的刺激是不够的。」他打响指叫安琪尔拿来一只金属箱。盒盖声音气派地弹开。
「看看这个效果如何?刚刚从国外订的还没有试过。」赤丸拈起一个电动棒。
「公爵!不要!」莲打落他手中的物品。
「莲--」他的视力恢复了?
假面公爵扶正歪了的面具,恼怒道:「身为一个M,竟然公然反抗我这个公爵!竟然做出如此犯上的事。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在俱乐部做M的工作了。你已经没用了!」
房间响起了枪声。
「莲--」我叫道。
「你们就这样做着幸福的梦死在一起吧。」说着赤丸消失在房间。
莲泪光盈盈地向我爬过来:「青,我们在一起了。」
「是呀,自由了。」我躺在地上。
莲抱起我的身体抚摸着我的脸说:「任何事也不分开我们了。」
「是呀。」死亡把我们系在一起。此刻的我没有半点恐慌。和莲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
「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
四周黑暗。我一度怀疑自己这次是真的死了,但身上的痛楚明确告诉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一些机器的指示灯不停闪烁,强烈的医院药水味道。
「你总算醒了。」灯亮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扯下口上的呼吸罩。手脚都安在。刚才的是梦?既可怕又幸福的梦,汗水湿透我的衣服。重新忆起我是被老头扎了一刀,不是被砍成人柱。刚才的紧张感顿时散去。
「好多汗做噩梦了?知道我是谁?」他继续问。
我点头,没有一点力气回答。是松本。
「看来脑袋没坏。你的脑部曾经有短暂的供血不足造成缺氧。我们都很担心。」他平淡地叙述我的身体状况,语气明明没有半点担心。
「你是松本?」没戴眼镜看不真切,但感觉不太一样。刚才的是一场梦,我暗暗苦笑,只有在梦里视力才是正常的。
「呵呵,竟然被你看出来,看来智商还有提高。」
「你是那位?莲在哪儿?他没事吧?」我挣扎着起身。莲的安危是头等重要的。
「呵呵-别激动。我是松本的哥哥。同姓松本,职业是律师。我弟弟拜托我做你的律师,你就叫我松本律师好了。你那位朋友一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陪在你身边。阿孝,也就是我弟弟,实在看不过去就把他带回家了。当然是用了点技巧,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离开。呵呵...」职业式的笑容里带有几分狡诈。
看来同一个容器放不同的东西进去,感觉也是有异的。
「他没事就好。」这人的话可信?
「给。你嘴边上有血。」他掏出手帕淋了点水递给我。「你安心休息吧。公司方面,家人方面都已经通知过了。」
「啊--?」都通知了?这下就安心不下了。
「家人方面是让你的秘书桑岛小姐通知的,你在日本还有个表妹吧,也一并通知了。她们都来看过你,不过你那时还没醒。现在觉得可能是有点夸张,不过你当时的病情非常危险。我只是想知道你要不要告那个刺伤你的人?你认识对方?」
「不认识。啊...好像是街角水果店的人。」我记起在花店问路时的事。
「喔,是的。他在那间店工作。」
「我想知道他是因何伤我?还有他能负责医药费什么的?」
「青你醒了?」这时房门拉开,莲摆脱了另一个松本,自己摇着轮椅过来。
「你好。」松本抬了一下手算是和我打招呼,又自然地站到他兄弟旁。双胞胎站在一起真是别样风景。
「你的朋友可真固执,好不容易被拖回家,精神稍有恢复就又吵着来。我受不了。」松本一脸倦容地向我抱怨莲的不是。
「你为什么要管我?」
「我才不想管你,是医院对探望时间有规定。你在给大家添麻烦。而且...你们又在我家门口受的伤......碰巧我哥又是律师。」他递来手帕,「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男孩。」
「不哭就是了。」莲用手抹干眼泪,秀丽的脸庞露出倔强的表情。无视他的好意。
「算了算了,阿孝。现在他也脱离危危险了,你也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我们回家吧,别打扰他们会面。」律师拍拍弟弟的肩膀。「那么,我们以后再谈关于控诉的事。」
「今天的探病时间还剩10分钟。」松本提醒莲。
「医生我知道。」
「请安静。他才做完大手术,要让他好好休息。」
「哈哈,啊好痛--」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笑得我腹痛,这二个人莫非是冤家?
在他们走后。我拉起莲的手。我记得自己答应过莲的事。
「对不起,没能遵守24小时陪你的约定。我这样多长时间了?」脸上的胡茬差不多是二天的长度。
「已经58小时了。本该手术当天就醒的,你却一直不醒。我真怕你再也醒不来了。」莲的脸色也相当差,憔悴了很多。这么为我的事担心呀。
「啊--那情人节过了呀。」
「没事。只要你活着就好。那样我们以后还有无数的节日。」莲的摇头时把泪水都甩到我脸上。咸咸的,我为还活着感到庆幸。
「我真没用,害你这么担心。我怎么一下就人事不醒了呢?」
「傻瓜!你那是失血过多。那么多的血,你知道多可怕?」
「不会的,我答应过你不会比你先死。你才是最重要的。」
「别乱说,我们少了谁也不行。我要变得坚强。」。
「好孩子,那先回家睡觉吧。看你这付憔悴样。」
「我在说正经事呢。」
「你也一样,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好好端端的,你就多关心自己就好了。一时可能还搬不了家了,很麻烦吧。」
「松本去了咱们的住处,说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不安全也不方便。然后帮我叫了搬家公司。我现在已经搬进那所房子了。」
「他人倒周到。」但总觉得他很不一般,有点来头。
「刺你的人叫京田。我和他的儿子京田吾郎上同一所中学。我是因为伤害事件被强制退学的。高年级的学生知道我家有些钱,就开始勒索我,而且数额越来越多。我总是被欺负。那天被赤丸撞见,把领头的京田从天桥上推了下去。我想那天他刺你就是想为儿子报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那家伙怎么样了?」
「因为买通了关系,又是未成年,赤丸也只是被退学了。」
「我是说天桥上的叫京田的家伙。」
「死了......」
「原来如此。故意接近我的人都把我当成赤丸。真是个冤家,我真想见识见识那个竟给我添麻烦的家伙。那家伙...赤丸多大年纪?赤丸是他的名字还是姓?」
「他的名字是天草赤丸。如果还活着,现在是20岁。」
「啊--」和梦一样。太过巧合了吧?原来赤丸不过是个20岁的小鬼。在那些人眼里我又是什么?松本医生第一次见我也是,莫非他也是......那么梦的成份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谁给我答案?
「莲你看我也没事了,回家好好吃东西,再睡上一觉。我明天可不想看见熊猫眼的瘦小子来看我。听到了吗?」我拍拍他的头。
「好。晚安。」莲依依不舍,但也露出今天的第一次笑容。
「晚安。路上小心呀。」
「我会听你话,自己照顾好自己,也让你放心。」他倒回轮椅轻轻拉上房门。
做了那种梦,我哪里还敢睡觉。腹部的伤痛也时时地折磨着我。
也好可以想些事。
我睁着眼睛,盯着天顶熄灭的灯。
很多事是不能逃避的。赤丸真的会是梦里的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莲应该不会喜欢那么残忍的人的吧。
但如果梦里的事变成了真的会怎么样?回到中国就能没事了?等他们真找上门,还是我去送上门?此事一日不了结,就一日不安宁。
9
次日,我原本应该转到的普通病房变成了头等病房。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住这里?这可不是普通病房。」这也太夸张了吧。简直像五星级宾馆,电视、电话、沙发、冰箱、单独的卫厕一应俱全,费用一定不菲。
「请别乱动,您还在打点滴。」田中护士查了怀里的夹子。「没错,上面写着转头等病房。您可以问家属。」然后从我身上取出体温计查看。
我的头有些痛,想必是发烧了。
「37.8℃,没事的。在手术后这算是正常的。」
「请问松本医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我向护士小姐问起。
「哪位松本医生?」
「个子挺高的,眼睛是灰色的混血儿,名字是孝二。」
「我也不清楚。我是今年才来的。你的主治医师是黑川大夫。请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按床头的按扭。」护士说着转身拉上房门。
我回头望望床头的白色电话,拿起听筒,略想了一会儿后给家里拨过去,应该给爹妈报个平安。电话是父亲接的。先是狠狠把我责备了一通,说长时间也不往家打电话,一打就是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要不是护照过期了,补办耽误了时间,早就过来看我了。我听到母亲在哭,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母亲哭过。爸爸说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过来看我。我不停重复着「没事了」,「别担心」什么的。最后说了,放年假的时候会回家看望二老,才总算被我好言劝住。
放下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爹妈是爱我的,但平时冷静的双亲竟会着急成这样子还是颇感意外的,虽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另外一点是还不想让他们过早知道「我和莲的事」。恋爱初级阶段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样,最怕有人搞破坏。
桑岛是早上第一个过来看望我的人。她和莲同时进的门,两人都带了探望的花。她看起来很「怕」莲,站得离莲远远的。我们没多说什么话,只是对工作上的事做了一些交接。在这仅有的话题里,也充斥着烦琐的敬语,刻意拘谨地保持着彼此的距离。这多少让我感到难过,毕竟桑岛曾是我在日本少有的能够交流的对象。她告诉我公司方面说不能出这笔住院费,但住院时间可以带薪。以后每天都会按时给我打来电话汇报公司的事务。只有在有重要事件时才过来医院。最后在说请多保重时,才流露出对我的私人感情。
「青的精神比昨天看来好多了。」桑岛走后,莲从洗手间接来水把花插上。说来也是神奇。莲只是随意调弄了一下花的位置,就和桑岛带来的同样的花出现了明显的不同,像带上了某种艺术的生命气息,让人赞叹。
「这间病房还不错。」莲调节百叶窗帘。我立刻被一排平行的光线击中,病号服也变得像件囚衣。
莲看着我掩口而笑。
「喂--这没什么好笑的吧。这是头等病房当然好啦。」我双手交叉托在脑后。「交钱的时候就是问题了。」
「不是和你说过别担心钱嘛。我看窗帘还是全打开吧。」说着我又暴露在阳光里消毒。
「又不是狐狸能用叶子抵钱。」
莲再次掩口轻轻一笑:「你就当我是狐狸好了。」
「过来坐我这边。」我拍拍床边。单间就是有优点,没人打扰,不用避嫌。
「还痛吗?」莲腼腆地坐到我身边。
「没事了。好几天没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刚一说完,我就看到我想看的莲的红脸蛋儿。
「你又瘦了,腿已经好了?」我关心的问。
「是的,都没事了。」莲活动了手腕给我看,又把手伸到我脸上「呵呵,现在你才是病人,别多操心了。我给你刮脸吧。你看来真像个潦倒的艺术家。」
「嗯。」我摸摸腮,几天没梳洗一定已经是青面獠牙了。
莲打来一小盆热水。
我试着坐起,但稍微用力腹部就抽痛起来。
「这样即可。」他按住我。把温烫的毛巾敷在我脸上。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享受莲的「摆布」。
我欣赏着莲认真的表情。他低垂的长睫,直挺的鼻梁,圆润的粉唇。当我们的视线交集在一起时,彼此会心一笑。
被这么性感的笑容挑动。就算是遍体鳞伤的男人,也照旧会萌生男人悲哀的本能。
「Ok,看来更帅了。」莲满意地审视出自己手的「作品」。
「你刚才带来的是饭盒?」我要化性欲为食欲,也是真的饿了。
「是的,不过医生说你在肠没通气之前不能吃东西,肠子粘连就麻烦了。这饭盒我拿去给医生们吃好了。」
「啊,太残酷了吧。我也很渴,那能喝水?」
「我去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吧。」显然他也很担心我的身体。
「那个叫黑川的医生我连人影还没见过呢。真不负责!」
「手术的时候我倒是见过......」莲动了动嘴,没再言语。
一晚没睡果然困了。我稍微合眼。
「给你的慰问品。我的收藏。」突然冒出来的表妹把一大包漫画书放在我肚子上。
「嗷--就是这里破的呀。我被人扎得肠开肚绽的地方。」我痛得差点哭出来了。
「不要叫的像只发春的猫一样。」
「明明是你不好,还嫌我叫。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是来吓我的吗?每次看到你都是一付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样子。」从表妹身上飘来的浓郁香水唤醒了,已经被医院味道麻木的嗅觉。
表妹的名字叫墨艳。墨原本就是黑的,怎得个艳字?不知道当初姑父是怎么想出这个鬼名字的。不知道是因为姓墨的缘故,还是表妹的喜好,总是一年四季都是从上到下一身纯粹的黑衣服。过白的肤色搭配黑的衣服,加之古怪的化妆,不明所谓的表情,和一般的年轻女孩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从小我就对她敬畏三分。
「看你气色不错的样子,继续保重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这么快就走了。不坐一会儿?我还有事拜托你。」
「不是什么麻烦事吧?」表妹撇撇嘴。
「算不得麻烦事。我刚和人合租了间房子。对方身体不太好......」我用中指推滑落的眼镜归位。
「怎么个不好法?」表妹又问到关键。
「残疾,双腿被截肢了。和他住几天,直到我出院。」我在做思想斗争,放莲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但是要是真有麻烦会不会又牵连到表妹?
表妹皱起眉头咬起沾有墨迹的手指,大概一般人对残疾人的反应都是如此。
「男的女的?好相处?」
「男孩,很乖的男孩。」我急忙回答。「我才答应他父母关照他,结果人就住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