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送你我的战袍如何?"
"是吗,阿多尼斯,你实在太好了。"她马上又笑逐颜开,清纯明眸仿佛纤尘不染的天际,从未感受过泪滴。
"不过,公主,你可要把它藏好啊!" 阿多尼斯笑得狡黠。
"为什么啊?"
"你的夫君才是罗马目前最好的将军啊!他若知道我给了你战袍,他会笑话我的呀!" 阿多尼斯似乎笑得很不好意思。
"知道了,"她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可是,你也是罗马最好的将军啊!"
"谢谢。" 阿多尼斯被她逗笑了,那样轻松的愉悦,竟然胜过他听到罗马军团齐声为他欢呼。
"那是什么啊?"他们刚好经过一个集市,她惊奇极了。
阿多尼斯又笑了,侯门尚且深似海,何况真正的金枝玉叶,自小白玉为床金作马的,却没有机会享受一下平民最普通不过的购物乐趣。
"既然公主喜欢,我们停下来看看,好吗?" 阿多尼斯温柔体贴而又彬彬有礼。
"好啊,好啊,阿多尼斯,你最好了。"她兴奋而惊喜地一个劲点头,阿多尼斯真的好温柔啊,和加尔巴坚强而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同,但是都叫人好心安,仿佛只要他们在身边,就能够感觉整个世界那么安全。也许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保家卫国的栋梁之才。
"这位美丽的姑娘,试试这件衣服吧!一定会很好看的。"热情的小商贩殷勤地推荐。
"公......" 加尔巴轻唤了她一声,要她注意安全。而且他实在怀疑,穿惯最名贵的绫罗绸缎的她,即使运自大秦的丝绸她也不缺,她会看上些什么?
"嘘。"她纤弱的手指轻轻挡住菱唇,眨眨眼,要阿多尼斯为她的身份保密,模样可爱极了。
"真的好看吗,阿多尼斯,你一定知道加尔巴喜欢什么的吧?" 她新奇地在一大堆艳丽织物中挑选,而且挑得不亦乐乎。
"如果答案是我不知道的话,你会失望吗,好姑娘?"阿多尼斯的玩笑话却有认真的语气。
"哦。"她点了点头,乖巧而温驯的,有些淡淡失意,却不太难过。
"不过啊,我却知道你适合什么。" 阿多尼斯轻轻一笑,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顺手解开她浓密长发,让她乌亮青丝在风中肆意而飞,越发显得她轻盈明快如一束春光。
"大人,果然好眼光。"商贩不失时机地夸奖,并且机灵地搬过青铜镜让狄安娜能够好好端详自己。这两位男俊女俏,一身贵气逼人,一定来历非凡。
"大人?" 阿多尼斯玩味地轻轻重复了一声,在世人眼里他现在的形象就是这样啊,真是可喜可贺啊,但是他的出身远比这里所有人更加卑微啊,这是他永远不忘记的真相。
"好漂亮啊!"她惊叹着,突然又意识到这样夸赞自己好象有些不妥,小脸顿时羞红,"可是都应该谢谢阿多尼斯啊!加尔巴看见了会高兴吗?"她轻拉裙摆,转过身来,可爱的面孔上有种天真的急切,是新嫁娘童贞的娇媚柔美。
裙子上活泼的褶皱却释放出内心的小女孩本色,而皓腕上闪亮精致的手链和白皙颈间阿多尼斯所赠名贵项链交相辉映,整个人都那么光彩夺目。
"好姑娘,你只要自己看见高兴,就很好了。" 阿多尼斯亲切的称呼,在狄安娜听来很自然,本来她的家人就是这样称呼她的。
她是众人捧在手心的最受疼爱的皇家小女孩,当今圣上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皇后是她亲姐姐,万千宠爱在一身,又觅得如意郎君。她好象是注定要幸福的孩子,所以即使此时此刻没有妆罢低声问夫婿的机会,也一样笑得甜美。"阿多尼斯,你为什么那么温柔啊?好得叫人都没有话来形容你了。"
"没什么啊。"
阿多尼斯依然温柔地笑,但他看着秀美手腕上的链子却有些失神。好眼熟啊,在哪见过呢,一时想不起,但他生平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女性饰物,应该会很快想起来的。
"阿多尼斯,你到底想干什么?" 加尔巴气急败坏推门而入,带来一室火气与久违的光亮,却没能够惊动躺在摇椅上的人。
"少帅......"一脸歉意跟着跑进来,还是气喘吁吁的帕尔卡,挡驾没成功,怕影响少帅休息。
"你先出去。" 阿多尼斯挥了挥手,站了起来,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而皱了皱眉,还没有回过神来对不速之客说些什么。那人先冲了上来,拉起他就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下轮到阿多尼斯问这个问题。"扰人清梦,不得好死。"
"清梦?你不要作噩梦就谢天谢地了。而且早就日上三竿了。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私会某人好玩吗?"他还是狠命拉他。
"什么?"什么没头没尾的,阿多尼斯听得难得的一脸茫然,神情尤其可爱。
"是该拉你出去,好好听听罗马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他们怎么说?"懒洋洋的声音依然让人心神俱醉,只是听的人现在却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
"别再和我玩这一手。" 加尔巴当然知己知彼,"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 阿多尼斯一向喜欢以不变应万变,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是他这次实在没有耐心。
"我自然心里明白,干吗还要费神告诉你?"
"你......"居然依然被他耍着玩,加尔巴脱口而出,"你平白无故让我绿云罩顶,我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啊!"而且他气恼地用力一推,阿多尼斯一时失去重心,差点向前跌倒。幸好他气归气,还是舍不得阿多尼斯摔,急忙抱住他,而且再不肯放开。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结婚不到一个月啊,家有如花美眷,却冷落娇妻,说得过去吗?"
阿多尼斯笑得尖锐,美则美矣,却如一把刀剜入加尔巴心中,可是还有更绝的,他居然说,"我替你照顾,你不该感谢我吗?还对我这样粗暴,你简直恩将仇报。"
阿多尼斯推开他,整理已经一塌糊涂的长袍。
"阿多尼斯,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难道是和别人的妻子踏青赏春去了吗?我在工作,发疯地,我不知空下来干什么,偏偏时间好象多得永远用不完。"因为刚才的意外,他冷静了一些,将心中苦闷娓娓道来。
"你的时间应该用来正视你和狄安娜的夫妻关系。"伊人终于正经说话,但是加尔巴倒是宁愿他这次只是玩笑。否则说这样的话,未免是太薄情了。
"我......"他不料那人会这样说,一时无言以对,为人夫君他的确是不象话,但他的苦衷,阿多尼斯不是应该最明白吗?
"她性情可爱,容貌出众,远比她的身家更加宝贵,难得小小年纪受了你那样的冤枉气,都没有闹脾气,她一定是非常喜欢你,才能这样容忍你。她实在是值得你爱的女子,不要错过了。"
阿多尼斯说得很温柔也很诚恳,如在为迷途羔羊指路的神。
"她很好,你早就说过,我也知道,可是你以什么立场对我这么说?" 加尔巴低沉的嗓音有太多情感。
阿多尼斯你错了,不是喜欢,是要爱,而且不是容忍,是心甘情愿地纵容,这种感觉我比你更加懂得,小女孩的酸涩他其实感同身受,是真心总是疼真心,只是她出现得太晚,而我已经心有所属,不可自拔。
与其对着她不言不语,他宁愿对着本来就不会说话的工作。
"我?旁观者清啊!好意点拨你,你该心存感激才是。"
"你又为什么叫她好姑娘,全天下都知道她名义上已经是我的妻子。" 加尔巴无奈至极,到底是当局者迷,还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名义上而已,难道她已经不是姑娘了吗?"这个问题简直问得咄咄逼人。
"我当然不会碰她的,你明明知道的。"被逼得太甚,加尔巴终于爆发,拉紧阿多尼斯的手,怒吼了一声,发泄了少许多日来的积怨。权势屈人,这一门婚事他只能含恨接受,但是能够逼他成亲,还能够逼他圆房不成?
"别激动。你听我说,人总得有归宿,天长地久,好歹是一家人逐日挨过,二人在同一屋檐下,总比孤苦无依地好,既然进了家门,外面的风景就该忘掉,那些不过是过眼云烟,再美,又何苦留恋?"
阿多尼斯很难得一次说那么多话,而且字字认真。
只是这依然不是加尔巴想听的,怎么听那个人的理由依然没变,不为什么为活着,这是阿多尼斯从小信奉的唯一真理吗?那么平缓优美的声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沧桑更叫人心如刀割。
"我办不到。"他再也忍不住地拥住那人,在他耳边低诉:"沿途风景太美好,要我忘记的话,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可能答应,我早已看得迷失了。"即使付出失去眼睛的代价也值得。
"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以她丈夫的身份来控诉我?" 阿多尼斯冷静地想逃离他太过激情的束缚。
"谁在乎那个身份啊?我只要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声音依旧很低沉,但仅剩的那一只像地中海水一样深邃的湛蓝眼眸却因激动而变得红热。
因为怀中人的挣扎,他不得不加重力道,求你,阿多尼斯。别急着离开我。你永远那么抗拒我的亲密,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讨厌着我,还是只是因为你身体曾经的不堪经历?
"我要你忘记。"多么悠扬的声音,在那人听来却只是刺耳,蓝眸顿时冷如翡翠,渐沉海底,染上苦涩。
"你要我忘,可是要怎么忘?是忘了你还是忘了她,难道一切可以轻易得像放开手中沙?" 加尔巴痛心疾首。
"需要问吗?现实就是现实,就算再不喜欢,我们也没有逃避的权利。再说,你自己都说了是手中沙了,难道你有把握一定抓得住吗?"他乘机逃开愣住的加尔巴,再给予他沉重一击。
加尔巴这才了悟,原来,他是不可能强留阿多尼斯的,而且他也从来不想对那个人用强,不然又何需等到现在?
"我......"这样为难却又这样不肯放弃,"即使抓不住,我也不肯放掉那一段回忆。"他的左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失明的左眼却更像在燃烧。
"看来,你仍然想不明白。" 阿多尼斯却笑了。
"你想得那么明白,你却依然不快乐。"这是沉重的叹息,那个人除了活下去以外什么都不在乎,不紧张,只是却和自己一样不快乐 。
"因为我不是你啊!"
"是我的话,你又会如何?"你可也会这样痴痴恋恋?
"接受现实,善待妻子,快快回家去好好唱出琴瑟和。少在这里,在外人身上浪费时间。"
"为什么?"是你太狠心,还是我太痴心,为什么我们的结论总是这样十万八千里,阿多尼斯,你叫我到底拿什么去爱你?我什么都愿意给,可是你什么都不要,反而想把我推给别人。
"家庭幸福的话,你会比较快乐。"
"那么我该拿你怎么办?"哼,快乐?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我不要天,不要地,我只想要你而已,我的快乐只是和你在一起。
"你该担心的从来就不是我,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
"阿多尼斯!你当然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什么,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这样一句到底无法出口。
"看来,你需要更多时间。" 阿多尼斯善意微笑,叫人怎么忍心拒绝,即使心中万般不愿。
"好,我尽力就是。"我今生都不会想明白的,但为了你的微笑,我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那么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代替你让她快乐,你无权过问。"
"你高兴就好。"他才懒得去管,反正谅那小丫头也没有胆子造反,最多只是和阿多尼斯一起出去玩罢了。
他重又拥紧伊人,别的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多一秒停留在我怀里,抛弃世界也不可惜......
第十一章
春草如碧丝,良辰美景怎么少得了赏心乐事,对佳景,对佳人,小丫头言笑如花,"阿多尼斯,春天真的是不同啊!"
"是啊!"坐在她身边的阿多尼斯笑了,语气却是淡淡的,"春光明媚。"
"可是,你看起来却不是特别快乐啊!"
"是吗?"语气依然很淡,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阳光也未免太刺眼了吧,也许是因为 他已经太习惯足不出户了。
"我觉得是。"小丫头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的公主,果然独具慧眼啊。" 阿多尼斯故作惊恐的样子很逗人,只是完全不是被道破心事的该有的神情。
"不,人家才没有那么厉害,只是觉得而已。"她看着他,说的越发认真,"阿多尼斯,你应该没有不快乐的理由啊!"别人梦寐以求的财富,名望,他应有尽有,而且还有着别人根本不可想象的美貌,大家又都那么喜欢他。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从小追求的并不是快乐,所以我得不到快乐,也是很应该的。" 很难得的,阿多尼斯没有对她露出微笑,但是声音依然很温柔,
这小小的孩子,自幼生活在爱的幸福国度,天真无邪,却有着这样敏感的心肠吗?是小孩敏锐的直觉还是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