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音之境————古镜
古镜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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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御啊,按理说这里应该已经受到叛军袭击了才对,怎么还一派安然无恙的景象呢?"释神色悠然,唇边噙着一贯的笑意。
本来可以瞬间转移来到这里,却在释的要求下改为半步行,而迦罗竟也没有反对,或者说,只要是释的提议,他都一概默许了。
迦罗虽然没有回答,视线却早已将四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遍。
"真像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啊。"释突然发出莫名的感叹,引来迦罗轻微的皱眉,却不是为了释略带不祥的话,而是仿佛察觉到什么的预感,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咦咦,那边好象有热闹看。"释眸中一亮,不由分说拉起迦罗便往前方人群走去。
"好漂亮的美人,跟我们回去,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哈哈,是啊是啊,你家在哪啊,不如让哥哥我送你回去吧?"
盈盈美眸惊惶地睁大,看着周围不怀好意的哄笑,泪水早已盛不住断了线似的落下,却令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清丽,脱俗无瑕的气质彻底勾起来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那一袭水蓝色长裙已经被弄脏,整个人站在人群包围中无助而彷徨,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救救我,呜,谁来救救我......"
"我们不就来拯救你了,小美人,哈哈!"
"真是飞来艳遇啊,不是魔界的人却跑到这里来,还是乖乖地让我们来关照你吧......"
"跟我走。"
清冷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分外突兀,众人一愕,纷纷朝声源处望去。带泪小脸的主人也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眼前冷漠却美若女子的少年。
旁边有人吹了声口哨。"今天是走了什么运,又来一个美人了!"
迦罗颜色未变,依旧是一贯冷冷地看着那几个涎着笑脸,不知死到临头的人,少女见状瑟缩了一下,不知不觉地往迦罗身边靠去。
释乍见到这少女,脸色就骤然变了一下,墨蓝色的眸子闪烁不定,几乎要掀起惊涛骇浪,又瞬间归于平静,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迦罗正背对着他,自然也没有发现这异样。
少女似也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寻常,避着前面那几人调戏的同时,又不时朝释飘去几眼,不安而戒备。
如脂如玉的纤手轻轻一抬,众人正径自着迷地看着那手腕扬起的优美弧度,那几人已脸色大变,痛苦地瘫倒在地上翻滚嚎叫。
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眼前这名秀美更胜女子的少年体内所蕴藏着的力量,甚至比他们族长还要巨大而可怕。
巽族一向最懂得明哲保身,此时见势不好,哪还有人敢逗留,立刻一哄而散了,剩余那几人倒在地上边放出毫无恐吓力的威胁。"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胆敢,胆敢这样对我,你等着,一定会要,要你好看!"
"能说话说明伤得还不重。"薄唇冷冷,勾起一个残酷邪魅的冷笑。
话未落音,方才威胁的人脸色已通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青筋条条暴起,似要破开肌肤,情状可怖,看得其他几人惊恐万分,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走。"淡淡抛下一个字,魔帝转身便走,留下不知所措的少女和若有所思的释。
"呵呵,美丽的小姐可愿告知芳名?"见少女被迦罗的冷淡弄得手忙脚乱,释笑着出声解围,伸手想要牵住少女。
不料人家却似乎一点也不领情,瞥了释的手一眼匆匆避过,低垂着头发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我叫琉璃。"说罢不敢停留片刻,加快小步去追前面的迦罗。
余下站在那里的释,脸上阴晴不定,却让人看不透深浅。
"琉璃么......琉璃......"
释哥哥,你要去神界边缘吗,听说那里的繁花胜境是全神界最漂亮的地方了。
呵呵,那里的景致再美丽也比不上我美丽的小公主呀。
讨厌!释哥哥帮我带一朵竹灯花回来好吗?
当然可以,不过雍容华贵的金锦香会比较适合你。
人家就要竹灯花,金锦香的香味太浓,颜色又太艳了,我才不喜欢呢。
好,呵呵,这是小公主的要求,不要说一朵,摘一束回来也成。
嘻,我就知道释哥哥对我最好了......
......
深深湮没于过往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地流溢出来,任双手也无法盛住。
三万年前的神与魔,以及那场震动天地的浩劫,正随着命运的转轮,缓缓揭开。
25
神魔所生之子,必将为五界之祸,毁天灭地,由此而定。
那是无可更改的宿命。
所以身为平衡的维护者,五界之间一个最独特的存在,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而只会在发生之前扼杀它。
常人眼中的他,是尊贵优雅悲天悯人的,呵呵,当然不是如此,人类尚且有两面,神又何止?如果可以达到目的,手段并不是那么重要,甚至他曾经想要保护的天界最美的笑颜,也被亲手扼杀在自己掌下。纯真依赖化作厉厉指控,也不能阻止他杀了那个孩子的心,神魔之子,又岂容于世?
琉璃,你错了,错就错在当初不该遇上那个魔界之人,甚至爱上他。
我早已警告过你的。
即使求我,又有什么用呢,只有他死了,才能维持五界最起码的平衡,纵使你平时最得我宠爱,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你和他,都是被命运控制着的人,而我,也不例外。
......

在去见巽族族长的路上,那名被救的少女琉璃总跟在迦罗身后,偶尔用怯生生的眼神瞄了也正似笑瞅着她的释,又赶忙垂下头去,更靠近了迦罗一些,似乎怕释会伤害她。
"可爱的小琉璃,你家在哪呢,我们送你回去。"
"我......我没有家。"
释微微眯起眼,对这个迦罗方才救下的少女,他表现出了太多的反常。"你不是魔界中人吧,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不晓得......忘记了......"少女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似乎也不太愿意回答释的问题,一边求助似地望向迦罗。
迦罗抿唇,只淡淡瞥了琉璃一眼,话却是对释说的。"别难为她。"
"我怎么会难为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抵住唇角,释眨眼笑道,神色带了一丝委屈,似真似假。"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让人疼爱都还来不及呢。"
"我总觉得你对她有淡淡敌意。"唇微微阖动,只传入释一个人的耳中,旁人看着,空是茫然而已。
"有么?"释浅浅笑着,毫不费力地转移了话题。"向来不会多管闲事的魔帝陛下,我怎么觉得你会出手救她是出于某个特殊的原因?"
瞳孔收缩,在那一瞬间,复又冷然,吐出两个字,竟是大出释的意外。"不错。"
咿咿,生气了?这可不妙,释呵呵笑着,侧首看他的反应,继续挑拨虎须。"我说中了?是因为她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样的缘故么?"
猛地盯住他,紫眸中的寒冰连天地也会为之冻结,偏偏那人不为所动,兀自笑着。
你知道了多少事?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魔帝之尊,对眼前这个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明明看见他的心,却又在下一刹那飘远,明明是无比接近,却总又无法靠近。
"不要背叛我。"良久的沉默只换来这几个字,转身便走。
本来已经习惯一个人的心,竟会在那一刻有莫名的惶惶,释这个名字,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刻入了那么深?
释看着迦罗冰冷不化的身影,笑容隐去,想叹息,终究没有。
"背叛么......这不是我所能掌握的,到那时候,要看你自己的心了......"
琉璃看着这两人之间突然变得诡谲万分的暗潮汹涌,有些迷惑和窃喜,不由加快了脚步,跟上迦罗。
巽族族长的居所是族中禁地,犹如魔宫之于魔界。
长年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远远就看见了这三个人,气质各异,却或俊美无俦,或空灵秀美得令人惊怔。即便如此,眼见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也不得不拦下来人。
"请问三位来此何事?"侍卫之一十分客气,见惯了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让他一看到迦罗他们的衣着和气度就知道非寻常人。
"找巽匀。"言简意赅地三个字让侍卫愣了一下,玄衣少年的气势和容貌让他没注意到直呼姓名的不敬。
"啊?"侍卫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模样让迦罗微微不悦,却也再重复了一遍。
身后的释赶在迦罗不耐烦之前出声,笑眯眯的神情足以让任何人放下心防。"两位小哥,我们是从魔宫来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族长商议,可以通报一声么?"
"对了,族长先前吩咐过若是有来自魔宫的客人,不必通报便可以直接进去的,"侍卫听说是魔帝所派,语气又客气谨慎了几分。"不过几位可有令牌之类的凭证?"
"有的。"释浅笑着,不知从哪摸出一块小巧的紫玉坠子,晶莹剔透,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地流畅着。
侍卫一看便瞪大了眼,这可是魔界最高的令牌,整个魔界仅此一块,带者便如魔帝。他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想到真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释笑着打断侍卫的走神,装作没看见迦罗瞟过来的冷瞪,呵呵,这坠子是刚才从魔帝大人身上摸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可以。"侍卫忙侧过身,让他们三人进去。
"这,这就是巽族族长的居所么,好漂亮精致的地方啊!"琉璃四处张望着,发出感叹。
然而三人自进去走到现在,除了周围景致,却没见过半个人影。
"你们不觉得这里怪怪的吗?"琉璃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诡谲的氛围在周遭流动,阴森冷气缓缓侵入四肢八骸,令人止不住的牙齿发颤。
迦罗持着一贯的冷然,径自走入里面,没有答话。
释依旧漾着他那浅浅笑意,眸子晃过每一件事物,扇子在手心上轻轻打着,不知在思忖什么。
琉璃刚一踏入内室,就被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薰得不由自主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定睛一看,登时腿脚发软地瘫坐在地上,惊惧无比地看着眼前,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只见四个人头,被整整齐齐地割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而原本应该与头颅相连的躯体,却已不翼而飞,地上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然而就是这样,才更令人感到可怖。头颅的主人有男有女,其中之一,赫然就是巽族族长巽匀。
释看了半晌,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不见丝毫变色,只将扇子收入袖中,双手瞬时交握在一起,闲定而优雅,同时淡笑着陈述一个事实:"我们中计了。"
26
"中了......什么计?"琉璃颤抖着,身子如同将落的叶子,求助般的眼神在迦罗与释之间来回游移。
没有人回答她。
"结界。"迦罗淡淡看着,话却是对释说的。
"很熟悉的手法啊......"释笑着,闭了闭眼,莫名有一丝感伤浅浅浮上面容,看得迦罗微微皱眉,心底开始飘散着隐隐不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呢,至少也不要用这个结界呀!"
这话不是对着迦罗说的,所以他那秀美的长眉微微一拧,却也感觉不出这里除了他们三个,有其他人的气息。
"呵呵......"轻笑声响起,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分外诡异,琉璃张大眼拼命四顾却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平静如昔,那四个头颅也安静完好地摆在原处,只是从那不为人知的内部,开始一点点地渗出腥红。"这么久不见,你也没见得聪明多少,还不照样中了我的计?"
"你准备得这么丰盛来招待我,我怎么能不来?"释沉静地微笑,目光盯住门口位置,迦罗心念电转,敏锐地察觉出那其中隐藏得极好的一丝波动。手下微扬,结住封印拍往波动处。
扑了个空!
"呵呵,小朋友太急燥了,怎么也不像琉璃的儿子呀!"笑声似真似假地低叹着,涉及的人名却让紫瞳瞬间收缩。
"你是她什么人?"
"哈哈,何必舍近求远来问我,怎么不问问你旁边的那个人?"
释不待迦罗回应,便笑着接下话,神色看不出一点异样。"恩怨往事,不用牵扯到不知情的人,我和你解决便是。"
"不知情?"笑声桀桀,愈发古怪。"你还想瞒他多久?你亲手杀了他父母的事,还是你本来也想一并杀了他的事?现在倒好,仇人变情人了,看得我眼红啊。"
迦罗微微一震,几不可见,却偏偏是身旁那人感觉到了,向他投来一个安抚的笑容。"赛音察浑,难道四方天帝加上我的那几道封印的滋味你还想再尝一遍么?"
"哈哈,要是你和那几个早已灰飞湮灭的老鬼还有这能力,也不会让我破印而出了,现在的你,恐怕连这样一个结界都会耗损掉你不少灵力吧?"声音停了停,又道,"御楼·迦罗,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要接近你吗?"
"我比较有兴趣的是你。"薄唇微勾,美得摄人魂魄,天地变色,却是长指一捏,反身弹向犹自坐在地上怔愣地听着他们说话的少女琉璃。"夜焰,疾!"
暗紫色火焰蓦地在少女周身朵朵燃起,迫得她不得不双手拍向地面迅速往后滑去,却不料被等待多时的释布下结界,封死了她的退路。
绝色少女的躯壳渐渐褪去,身影变高,变大,直至完全清晰。
金发金瞳,白皙俊美,正是天界人的特征,眉间一个繁复的结印,显示着此人曾经有过的显赫身份。
"赛音察浑,好久不见。"释笑着打招呼,仿佛一个多年好友,与迦罗二人完全没有乘胜追击的架势。
"是好久不见了。"灿金色的眸子流转着深沉的惊讶和怨毒。"没想到你现在还能在我的结界之中另布结界,很辛苦吧?"
"还好,不比你设局辛苦。"扇子半遮住容颜,露出一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将巽族布置成一整个歌舞升平的幻象,甚至引我们来到这里,想必费了比上次那位失败的仁兄更多的精力吧。"
"可还是被你破了!"不甘的低喃带着刻骨仇怨,死死盯住眼前这人,那其中的恨意足以毁天灭地。
"如果你不要扮成那少女的模样来画蛇添足,或许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发觉。"
"那少女?"赛音察浑仰天大笑,似乎还带着其他的一些东西。"那曾经是你最宠爱的天解公主,你居然就以这样来称呼她?"
"逝者已矣,再提也是徒劳。"
"你不想提,"金眸半掀,冷笑刺耳。"你当然不想提,御楼·迦罗,你居然跟杀了你双亲的人在一起!"
"我没有父母。"淡漠的神色与语气相融,更显冷然。"连自己孩子都能抛弃的人不配为父母。"
"说得好!"赛音察浑嘿嘿而笑。"他们只顾着自己相爱,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一听说你是紫瞳,宿命中的神魔之子就弃你不顾,这种人是没什么值得眷恋的,但是,难道他就好到哪里去吗,释·梵明嘉,你敢说你接近他不是有目的的吗?"
27
片刻的静默之后,释浅浅而笑,无比优雅沉稳,看着金发人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名值得怜悯的得不到救赎的囚徒。"你倒说说我有什么目的?"
赛音察浑被他这种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激怒,却仍强抑下怒意,从十分久远的从前,他已斗不过他,否则也不会被他联合四方天帝一起来镇压,还因此而被封印数万年之久。赛音察浑冷笑:"接近御楼·迦罗,骗取他的信任,然后趁其不备杀了他,反正现在的中央天帝已是你的傀儡,到那时神魔两界尽入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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