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梦————更科
更科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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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从门後利索的走出来,一垂首,“王爷有什麽吩咐?”
“叫李缙去璟园抱一两只孔雀过来这里。”
“是王爷。”玉书恭敬的转身走了。
“这样也好,也省得到园中去了,如果碰见那群聒噪的女人。。。待会儿你就可以看见那种鸟儿了,羽毛华丽的比过锦缎,可惜,它们来了这麽久,都没有开过屏,你不知道它们在开屏的时候,那才叫绝呢。”笑著,他从袖中掏出一根亮蓝的丝带,将我的头发松松地绑在身後,长指滑过我的脸,他突然再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孩子气的好奇,“在云南的时候,我倒是听闻过它的一种习性。。。不知道它们见了你,会不会开屏呢?”
不久,院墙外传来几声粗粝的鸟叫和翅膀的扑腾声,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怀抱了只硕大的鸟。
看著那鸟儿光焰的羽毛,我才知道王爷所形容的真是一点也不过了。
头顶一簇直立的深色羽冠,修长的脖子,一身蓝玉般泛著淡淡光泽的羽毛,背部相间著一块金色,好像是映著的阳光,强健的腿爪,而更为出奇的是它那拖後的长尾,一根根长长的尾羽上嵌著密密的翠绿色如绸缎般亮泽顺滑的羽丝,根尖处坠著一个五色斑斓如金光闪耀的钱纹。
这般绚丽的鸟儿,我盯著它们出神,想不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美的生灵。
王爷挥挥手叫他们退下,然後竟将我抱了过去,在脚边放了一碟金黄的玉米粒,出声逗了逗那只还在一边好奇地打量著这个院落的鸟儿。
那只孔雀听到了声音,向这方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那碟玉米。它顿了顿,小心而矜持的向这方迈了一步,又站住了,颇为傲然地看看我和王爷,向旁边动了动,接著又向这方慢慢迈过来,姿势优美的像王族一般。待走近过来,它低了低脖子,又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看我们,随後低了下去,极快地衔了一粒後,直起脖子吞掉,然後便侧了身向旁边走开去,不一会儿後却又踱了过来。。。
王爷看了会儿,有些无聊,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道,“它还真是只傻鸟,美丑都不分。”
“王爷,”那个玉书走了进来,“内官监太监郑公公求见。”
“喔,是三保来了,他不是才回来吗?”王爷想了想,“算了,还是请他来这里见我好了。”
“是。”
看著玉书再次转身出去,王爷无奈地笑笑,抱了我,“还说今天能轻闲一下呢,想不到又有事情。”
那只孔雀来来回回了几趟,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就听得一声,“王爷真是好兴致阿。”
我转过头偷眼一望,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头戴三山、身穿红色圆领袍服、脚蹬皂靴、方脸大眼、三十几岁的男子,後面跟了个捧著锦盒的小孩。
“是三保阿,快进来。你不是才回来吗?我还想著这几天你一定很忙呢。”
“再忙也得先来拜访王爷阿。”那个男子走了进来,抬眼便看见我,顿时停了脚步,露出一脸的惊诧,而他身後的那个小孩更是低“啊”了一声。
那个小孩的叫声将那个男子惊醒,他立马回转了脸色,并将躲在他身後的那个小孩扯了出来,“万选,怎麽在王爷面前这麽没有规矩?”
王爷见状,只是哈哈大笑了几声,“你们不要怕,他又不会咬人,呵呵。”他用手指勾起我深埋下去的头,看著我,“是吧?”
我扫了一眼那个小孩惊恐的脸色,又不敢甩开王爷的手,只得尴尬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他脸上的疤痕真的很吓人吗?”王爷摸了摸我的脸,喃喃的问道。
“哪里。。王爷,是我们太。。”
“没事的,随便问问,我只是有些好奇。”王爷总算放开了我。
“喔,对了王爷,”那个男子拉了那个小孩上前,指著那个锦盒道,“这是我此次去爪哇、尼科巴、麻尼拉等地带回来的一些小玩意,还请王爷笑纳。”
“你真是费心了,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孙子郑万选吧。”
“王爷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对了,他的父亲马恩来也还好吧。走,我们进书房再谈。”王爷笑著,俯下身来对我说了一句,“你就自个儿先在这里玩,待会再陪你。”说完就领了那个男子和小孩走向卧房边上的那个房间。
“多谢王爷记挂著,都还好。”
“此次你一去两年,可是立了大功啊。”
“还不是多亏了当初王爷您在皇上面前的美言,不然哪有这个机会。”
我从大开的书房门看进去,里面的布置很简单,随意放置著些桌椅书琴,但却自有一种儒雅。
待一些丫环们侍候上茶点,那个男子道,“对了,此次来拜访王爷,还有一件正事。皇上想让我今年入秋後再次出海,而宝船还需要直沽那方检修,所以皇上。。。”
“他想让我再到直沽去一趟?”
“皇上这也是考虑到直沽本就是王爷的属地阿。”
“唉。。我这个四王爷当得还真是辛苦,父皇有什麽麻烦都往我这里推,什麽活也都忘不了落下我的。我今年才去过直沽,回来的时候又摊上一大堆的事,也没见有什麽好处,父皇倒是分了个他自己看不上的麻烦女人给我。。。”
“其实皇上最看重的就是王爷您了,要不是。。。。淇国公柳庄多次为了柳妃的事在皇上耳边抱怨呢,皇上可是每次都为您托词了的。”
“有什麽好抱怨的,谁叫他送来的是他妹妹,而不是他的弟弟呢。”
“王爷又在开玩笑了,淇国公哪有弟弟。对了,不知直沽的城墙和改名一事进行得怎麽样了?”
“还好吧,那个 天津 二字倒也是个好名字。”
“那王爷什麽时候再动身去直沽呢?”
“这个,你回禀父皇,说我这几天就动身好了。至於你的那次出海,可曾有半点建文帝的消息?”
“没有,我一直到了占城也毫无其踪迹,我倒是觉得怕是早在那场大火中。。。”
“这样啊,其实这本来就没什麽的,就是父皇一想起来觉得别扭。”
“这也怪不得皇上,毕竟建文帝若是还活在人世的话,难免会惹出什麽乱子来。王爷,这下我得了王爷的话,时候也不早了,该是要回宫里去了。”
“也好,我知道这几天你也忙,何况又要准备再次出海的,就不挽留了。对了,前些天我得了几支铸就得很是别致的金龙,也不值什麽,就送与万选当个小玩物儿好了。”
“多谢王爷了,万选,还不过来谢谢王爷?”
那个小孩听闻,走过去磕了个头,王爷忙笑著拉了他起来。
“那,王爷,我们这下就告辞了。”
“嗯,走,我送你们出去。”
他们站起身来,在走出院门的时候,王爷冲我比划了一下,要我好好的呆在这里等他。
他们消失在了小径的那边,我转回头来,看著眼前这只不再来回走动而专注吃食的孔雀。它的确是美的惊人,但我却不由得想起了那只喜鹊惊恐的眼睛,那黑白素色的羽毛,那热热的体温直透指尖的感觉。我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顺著它的羽毛抚弄著。它抬头看了我一眼,发出了几声古怪的叫声,扑腾了一下翅膀,可没有躲开,仍旧埋头啄著玉米粒。
饿了吗?我笑了笑,手指滑过它的翅膀,有著如此华贵的羽毛和尾羽,但这不算大的翅膀,还能飞吗?
我在院中待了很久,直到那满院耀眼的阳光渐渐暗淡了下来,亮蓝的天空也开始变红。
几个婢女无声无息地点亮了挂在房廊边的几盏灯笼,屋里也点上了油灯,只不过现在天色还不算暗,那些小小的火苗几乎看不出颜色来。她们又将房间再次打扫收拾完後,默默的退下。没有人说笑,也没有人看蹲在院中间的我和那只孔雀,跟以前我在园中见过的那些很是不同。
等她们离去後,我站起身来,股间疼得些麻了,腿也有些僵。我四下看了看,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这里既不是我住的那个泫院,更没有我以前容身的地窖。於是我朝房廊走去,想在木制雕栏上坐一会儿。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得院中那只孔雀尖利的叫了几声,我回身去看,只见它拍打了几下翅膀,绕了几步,抖了抖羽毛,然後慢慢的,那华丽的尾羽轻轻展开,立了起来。
我呆在那里,直直地盯著那泛著亮绿色光芒的羽扇,它微微的颤动著,像缀满了无数的宝石,璀璨到无法描绘。
“好漂亮。”王爷的声音突然低沈的从前方传来。
而我仍陷在这份让人惊豔到无法呼吸的美丽中,只微抬起眼来看了看不知是何时站在院门口的王爷。他却奇怪的一直盯著我,执著的,那纯黑色的眼眸变得如此的深不见底,似乎隐约晃动星点火苗。
“玉书,你叫人来把这只孔雀抱回去。”他在院门口立了很久,直到那只孔雀转了几步最终收起了羽扇,才头也不回得对身後的玉书低声交待了一句,然後就大步向我走来,挡住我的视线,一把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径直走向卧房,他用脚将房门关上,走到那张已收拾一新的床前,把我扔了上去。
“真是个诱死人的妖精。”他咬了咬牙。
看著他那流连在我身上的灼热眼神,迅速扯掉的衣衫,我禁不住开始害怕起来,不敢想象那种痛上加痛的感觉。
我往床内缩了一下,无处可逃。
下一刻他扑上床来,迫不及待的脱去了我的衣服,狠狠啃咬上我的肌肤。
第九章
比起昨天,今晚的一切就像经夜的狂风暴雨,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很享受,而我在其中痛得昏死过去两次,等我醒来的时候,又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一切都收拾了干净,而我身上不知何时也被换上了一件新的中衣。
我挣扎著想试著坐起来,但浑身都像散了骨架一般痛得厉害,有些眼冒金星。
“别动,”一双手扶了我,我抬眼一看,却正对上王爷那双稍有些心痛的眼睛,“没想到我竟然也会那麽失控,把你伤的这麽重。”
他尽量轻柔的为我穿上其余的衣物,然後抱了我让我躺在他的腿上,转头对环儿道,“去把林管事叫来。”
我一惊,虽说我是男人,无需太在意这种事情,可,要让缈音看到我这种样子。。。微咬了唇,我心中直是羞愧难当。不过,我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让映雪知道,我知道她绝不会看不起我,但却一定会心痛,我还记得她在离开教司坊前说的那些话。一阵心酸,不知道映雪现在怎样了,过得还好吗?
房门轻轻的被打开,“王爷,找我有什麽。。。”缈音关上房门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我,脸色蓦的变了,呆在那里,没有说完下面的话。
我羞愧地低下视线,浑身无力,也只能这样被王爷抱著。
“我想让你照顾一下如月,这几天我得准备再去一趟直沽,照顾不了他,又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我知道你细心,他来的时候你也把他照顾得很好。”王爷站起身来,将我小心地放回到床上,“这次去直沽你就不用陪我去了,虽说我还是习惯於你打点一切。。。嗯,缈音?可以吗?”
“喔。。。是,王爷。”缈音的声音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了,这个拿去,他大概被。。。伤的有些重。”
“。。。”
“缈音,你觉得他脸上的疤痕很吓人吗?”王爷突然问了这麽一句。
“。。。”
“唉,他不会说话,我又很忙,就算他被欺负了估计我也不能知道吧。所以,缈音,我再托付你一件事,有时间的话,你帮我好好照顾一下他,行吗?”
“嗯。”
“那麽,”王爷弯下腰来,吻了我的脸,“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准备一些事情。”
听著他离开的声音,我再次想从床上撑坐著起来,一只手扶住了我。
“如月。。。”缈音目光有些游移。
我头埋得更低,拽著他的手,只想从床上起来。听王爷的那番话,我应该是可以回去了吧。
“你想回去吗?”
微点点头,我努力挪出床外,脚才沾到地,就被缈音死死揽进怀里。那种姿势扯动了下体,顿时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对不起,很痛吗?”缈音注意到我有些发抖的身体,连忙放开我,眼睛深处满是悲伤。
“我带你回去。”他将我横抱起来。
一路被他紧紧抱著回到住处,我本就为自己的体弱和无力感到惭愧,还要他为我那个地方上药,我更是脸上发烧。
将头埋进臂弯里,我趴在床上,怎麽会成这样的,院中有那麽多美貌的少年,我不懂得王爷为什麽会找上我。
我只求王爷在这番一时兴起之後,不再想起我来,让我去做杂役或者其他的什麽,只要能留在这府里就好。
缈音整理好我的衣衫,突然轻压上我的背,抱著我,久久的,什麽也没有说。我心神不宁间正觉得有些奇怪,脖间就滑过一阵冰凉,是水的感觉。
怎麽了?我费劲地撑起来,侧过身去。
他低著头,垂著眼睑,见我转过身来,就忙用手胡乱的抹了几下,自嘲地笑著,脸上却仍残留著依稀的泪痕。“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王爷那麽聪慧,怎麽可能看不出来,又怎麽可能。。。不然也就不会带你回来了。。。”
我吃力地举起手,轻轻拭去他脸上残余的泪痕,不知为何,我真的不舍看见他如此难过的样子。
他一下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抬起头来直盯著我,那微红的眼,泪光滢!,在我不禁有些看呆的瞬间,他突然凑近过来,轻吻住了我的唇。感觉著他的舌头轻柔温润的在我嘴中舔吸游曳过,良久才放开,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他的脸上则略泛起一点红,没看我,只说了句要去端些吃的过来,便匆匆离开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唇,湿湿的,说不清是何感觉,只是头脑中混沌一片,来不及想什麽就又沈沈睡去。
而当我迷迷糊糊的再次睁开眼睛,竟已是到了晚上。满身的汗水,夜风吹过,才热到不行的身体却又开始冷的有些发抖,我不由得拽了拽盖著的被子,想裹紧一些,却没有拽动,这才看到原来缈音正趴在我的床边睡著。
只见他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上身斜靠向床,手臂搁在床边,脸则稍稍侧了靠放在手肘处。除了微微皱著的眉头,他的睡容真的好恬静,几丝散落的长发,在风中轻轻地飘动著。不忍吵醒他,我悄悄坐起来,将被子掀过去盖在他的身上。
他动了动,结果还是醒了,“如月,你醒了?”他连忙坐到床边,抱了我,额头抵住我的前额试了试温度,“还是有点烫,下午大夫来看过,却说你的身子受不住药性,没有开药,只交待了一下,喂了菊花水,而你却迟迟都没有醒过来。。。现在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他舒了口气,对我笑了笑,重新为我裹紧了被子,“不要著凉了,我没事的。”说著,他让我再躺下去,抚过我的头发,看了我好一会儿,温柔的一笑,“好好睡吧,现在丑时才刚过。”然後就又回去坐下了,默默的守著。
我忍不住拉了他冷得冰凉的手,挪开身子让出了一半被子。他惊异地看著我,“如月?”,我疑迟的看了看他,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想让它重新暖和起来。良久,他才低下了视线,接著便慢慢脱了外衣,上了床,静默了一刻,他深吸了口气,一伸手将我拥进了怀里。
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记得以前,每个晚上我都大多是伴著教司坊的乐音、喧杂以及窖里的各种细小动物蠢蠢欲动的声音入睡的,如今,再没了各种的声音,这里的夜晚沈寂得似乎这个世间就独剩了我一人,就如同每个教司坊的清晨,我独自守在院中,害怕著那些静悄悄的房间里只留著陈年的灰尘,没有人,没有了映雪,也没有了母亲,和她对我的承诺,只剩我,只剩下我像那个老人一样被遗弃在那里。所以,虽然我并不习惯和别人靠得这般近,但,轻轻地依偎进他渐渐温暖起来的怀抱,听著他淡淡的心跳声,我竟是来这里的第一夜好眠。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一睁眼便是缈音白纱的中衣。听著他那轻轻的呼吸声,感觉著他搂著我温暖的臂膀,我微仰起头来,看著他静静的睡容。那乌黑披散的头发,偶尔轻颤的长长睫毛,红润的肌肤,如此真实的感觉,我莫名的有一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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