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梦————更科
更科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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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能看一会儿老夫人吗?”有时佳依和知南实在忙不过来,也会将缈音娘领到我身边让我帮忙看一小会儿,怕她独自一人跑出门去。我点点头,牵过她的手,她的手已有很多的皱纹,但很软,暖暖的。她在我身边通常都会很安静,有时也会叽叽咕咕地对我说什麽,似乎是林家以前的事,我听不太懂,但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初春的阳光下,陪伴著,也被陪伴著,虽然时间不长,因为佳依和知南并不放心把缈音娘交给我,因为我不会说话,而且还整天呆呆傻傻的,不笑也不怎麽动。
我明白,我也想能显得稍稍精神一点,可惜头脑中始终混沌一片,怎麽都醒不过来。
“我回来了,月,娘。”在太阳落山之前,缈音都会从他经营的店中赶回来,一起吃晚饭,然後待缈音娘吃完後,他会先搀扶他娘亲早早地去睡下後再回来。
“是不是不喜欢,怎麽吃这麽少?”缈音看了看饭桌,问道。
我摇摇头,我已经吃不下了。
缈音叹了声,走到我身边,半强迫地又喂了我一碗陈皮肉桂粥,“不能只吃这麽少的,你这麽瘦,我会心痛的,知道不知道?”
我看著他,他比在王府时消瘦了不少,依旧美俊非常的脸庞也已褪去了属於少年青涩的秀丽,透出些坚毅的轮廓来,可那一蹙眉一微笑却仍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怎麽了?这样看我,是不是变丑了你不喜欢了?”缈音轻柔地用白巾拭去我嘴角的残渍,抓著我的手道,“就算是变丑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要你一直一直的在我身边,直到习惯得再也辨不出来为止,直到你只习惯我一个人为止,”他直看向我的眼睛,“月,我放不开手了,也死都不会再放开了。”
我有一些怔愣。
不是没有感觉到他春水般的温柔,那每个晚上暖暖的却又小心翼翼不带一丝强迫的怀抱,清晨温柔的为我梳理长发、著衣的细致,凝视我的每一个深深的眼神,在我耳边昵喃的每一句话,房间里永远生意盎然的盆栽,向阳的窗户。。。也不是不知道他的疲惫,要照顾他的娘亲,还要照顾我。。。
我的心也会想回应些什麽,可身体陷在那浑噩的迷梦之中,脱不出来。
“月,明天我们两个去郊外走走吧,现在的桃花最美了,再过些天,怕就要败了。”缈音轻拥了我看著窗外的明月,微微地涩笑道。
这是我第一次骑马,侧坐著,在春日里纯净得无丝豪杂尘的阳光下,高高地行在人群中。**在缈音的胸膛上,有些不安,也有些惊奇。
天蓝得水般清亮,人们三五个一群的在悠悠闲步,不时传来的愉悦的说笑声,烘托得周围那纯黄色一大丛一大丛的迎春花更是耀眼。
渐渐的,粉色的桃花瓣随著风飘了过来,在这鲜黄色嫩绿色一片生机勃勃的大地上又点上别一种色彩,越向前行,这明丽的颜色越浓、越亮、越热闹。
“月,好看吗?”
我抬头望向缈音所指的方向,那,竟然是漫山一遍的桃花,红色,白色,粉色,满满的盛放著,如云,似雪。。。
我慢慢地再向上望去,几只、几十只风筝正高高地!翔在无云的天空下,化成一个个黑点。。。我安静地望著,目不转睛。
中午缈音带我到附近一家很大的酒楼吃饭,酒楼中间是一个简单的戏台。缈音叫了吃食後,对我笑道,“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看著楼下的戏台。
戏台上挂了长须的人道,“这亲事,谁保的亲?”
台中著花衣的正旦道,“保新是母丧门。”
“送亲的?”
“送新的是女夜叉。”
长须人甩了几转胡须,吓道,“阴阳两隔也能有这等胡为?”
旁边一正外鞠躬道,“这正是阴阳配合正理。”
台下众人笑了起来。
长须人便恼怒地对那正外道,“正理,正理?花你那蛮儿一点红嘴哩!我可不是你的岳丈,那不是我女儿,我的儿早已死了。”
正外双眉一蹙,也骂道,“老平章,你骂俺岭南人吃槟榔,其实俺柳梦梅唇红齿白。”
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正旦前行了几步,插於那两人中间,两边一甩袖将他们打开去,道,“噤声。眼前活立著个女孩儿,亲爷不认。到做了三年鬼,好容易盼到生前所梦的柳梦梅来认亲,俺杜丽娘这才又返了阳。爹爹,你不认呵,有娘在。”
台下有人粗声喝了声好。
这时从後台上了一个老旦,在场边转了一圈颤悠悠地唱了声,“多早晚女儿还在面驾。老身踹入正阳门叫冤去也。”便一头撞入他们几个之中。
“月,我回来了。”缈音在身後将我揽於怀中,“看。”
一只美丽的蝴蝶风筝,我愣住了。
“好不好看?待会儿我们去寻个空旷的地儿。。。在王府的时候就见你喜欢风筝,我差点儿都给忘了。”
走的时候戏台上正喜气洋洋地乱成一团,一人道,“听旨:朕细听杜丽娘所奏的牡丹亭一事,系重生无疑。 就著黄门官押送午门外,父子夫妻相认,归第成新。”;其余人高呼“万岁”;老旦喜道,“我的儿啊,总算一家喜洋洋团圆了。”;正旦欢喜地对那长须人哭道“我的爹呵!”;长须人狼狈地捂头道“青天白日,你这小鬼头快远些,远些!陈先生,如今连这柳梦梅俺也疑将起来,则怕也是个鬼。”;陈先生笑应,“是个踢斗鬼。”又转头对正外道,“状元郎,认了丈人翁罢。”;那正外却摔袖道,“哼,受那老子的气也。”;最後那些扮小鬼们地呵斥著赶了那些人下台,唱道,“姻缘诧,姻缘诧,阴人梦黄泉下。福分在,福分大,周堂内是这朝门下。齐见驾,齐见驾,真喜洽,真喜洽。领阳间诰敕,去阴司销假。。。。。。。”
风筝“噗”的一声飞上了天空,乘著风,鼓动著双翼,越飞越高,鲜豔的色彩在透明的阳光中溶化成一片,远得已再不可触摸。
缈音向我挥手的身影在我眼中逐渐变得模糊,泪水突然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擦也擦不尽,胸腔中有什麽漏了出来,苦涩地堵塞在那里,呼吸不了,我蹲下身去。
“月?”缈音丢开风筝跑了过来,“怎麽了。。。月?”
被放开的风筝拖著地上的竹辘轳很快抽光了其中的线,然後在空中略略上下摇摆了两次,轻快地直向更高的地方飞去,无声地消失了。。。
映雪,她早已经不在了。
“月?”缈音矮下身来,动作慌乱而笨拙地将我抱住,“不要哭,月。”
我伸出手去抱住他,映雪死了,真的死了,永远都见不到了。
“不要哭了,月,有我在,今後无论什麽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会吗?永远都会吗?
傍晚回去的时候,天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缈音脱下外衣将我罩在其中,对我道,“真不巧,好不容易出来一天,竟然会碰到下雨,幸好快到家了。”
透过缝隙我侧仰起头看他,他那乌黑的头发已被飘飞的细雨打湿,鬓角处松散开的发梢端开始有些滴水,我忍不住想探出手去拭。
缈音,靠著你,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注意到我的动作,缈音微低下头冲我一笑,又用衣服将我盖住了,“小心别淋了雨受寒了。”
到正屋问过老夫人用过饭早已歇下了後,缈音回房来。
轻柔地帮我擦背洗完澡,缈音笑笑,擦干我的身体抱了我到床上,我犹豫地抓住了他想给我穿衣的手。
“月?”缈音有些讶异,抬起微红的脸来看我,我则是埋了头,有些羞耻。
我知道他并不是不想,晚上搂著我睡的时候也常会趁我睡著了出去一小会儿,生怕吓著我。
而我,除了这具残破的身体,也再没有什麽可以给他的了。
“月,真的麽?”他轻轻地问道。
我咬唇一点头,头还没有点下他便吻了过来,轻轻将我压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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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介绍一下牡丹亭的故事,其实就是杜丽娘梦遇柳梦梅,情根深重,抑郁而死,三年後,那柳梦梅竟真的出现,而且还与杜丽娘(鬼)定下终身,经过无数波折,最後的最後杜丽娘复生为人,而那柳梦梅高中状元,於是皆大欢喜。。。。。:)
取用这个故事(虽说时间不对,它成於明末),只是因为我觉得它放在原来的正文结局中真是非常的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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