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掉了自己的幸福,也把他的幸福拉去陪了葬。
我为一家卖仿日式潮流的店画海报,我特意在画上加了句:愛しころ。虽然进进出出的人并不知道意思,但他们还是乐意停下脚步来看看。店长还送了我一件他们的T-shirt,上面印着一只憨态可鞠的熊。
Leo在军训结束后的告别Party上也穿过这样款式的衣服。
他当时坐在我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周遭的喧哗热闹与我们无关。他突然说,我们走吧,找个地方去通宵。我陪他去了。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于是他每次通宵的习惯跑来找我。
我已经不是一个喜欢熬夜的人,总是在午夜的时候伏在电脑桌上入睡。Leo每次叫醒我时已经是天亮了,他总是对我说,下次再也不叫你了,没点意思,那么早就睡了。我一笑置之,因为这句话从来没有兑现过。
有次我半途醒来,却发现他没有在玩游戏,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他见我醒来,微微一笑,又继续玩他的游戏。
如果不通宵,我们会坐在天台上看星星。他不抽烟,只喝一些清淡的酒,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如平时般沉默。我们会说起那些过往的事情,那些曾经的人们。我们的语调不象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那些与己毫无关系的人们。
Leo曾经爱过一个叫薇的女孩。她比他大,她在A市,他在C城。他曾经对她说,等我长大了,会去看你,你等着我。
每年的12月他都会去看她,为了她的生日。他熟悉每一班去A市的长途客运和火车的时间,他可以把往返的时间算得很精确。在她22岁生日的那天他去看她,兜里揣着一个红色丝绒面的首饰盒。他在她的住处看到她正和另一个男人很亲密地靠在一起,她拉着他的手对那个男人说,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弟弟。男人走过来和他握手,对他说,你姐姐常在我面前夸你。
在她眼里,他只是个穿卡通衣服留板刷头爱玩游戏羞涩腼腆的孩子。
我一直不知道风在吸毒。他的苍白和消瘦都是HEROIN的杰作。他自己去主动戒毒,还告诉了我地址。那并不遥远,只有两小时的车程。
那里很干净,素洁淡雅,还有雪白的墙面。风的病房很简单,里面的温度刚刚好,床头有一盘水仙,静静地开着。他的精神远不如前,仿佛刚经过一场浩劫。他的衣袖挽着,白皙的手臂上有几个乌黑发青的针眼,仿佛诡异凄丽的曼佗罗花。
他见我来,似乎很高兴。问我,前几天的圣诞过得如何?
我笑笑,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他说,你不愿意告诉我。
我没有说什么。
你手腕上的伤口是?
我摸了摸那条丑陋的伤疤。没说什么。
风也没说什么。他靠到墙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和我一样,一定是在努力忘记某些事、某些人。淇说你过得很累。
也许吧。
你为什么总是要去摘那些你永远得不到的苹果,却从不看那些就在你手的?
我不知道。可以不说这些事情吗?
为什么?害怕,或者在逃避。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不说了。我不想去触碰那些伤口,免得引发一个尴尬的结局。我没有再待多久便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风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但我没有想过,他真的会在一天离开我,再也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现在,我一直在想:假如风没有说那些话,我们是否还是可以借着彼此体温入睡的少年。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离开,所以那些记忆是那样清晰。我相信,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笑着释怀,或许吧。
比如那个圣诞夜。
Leo在一家仿真首饰店找到我,我当时在那里拿我画海报的酬金。
Leo,你怎么来这里?
他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就走,我追了上去。11月的6点便已是天黑,Leo站在天台一语不发。他将手伸进衣服的侧兜,动作有点迟缓,而且用了点力气。他终于掏出了那个东西,就是向我提到过的红色首饰盒。
这是为薇22岁生日买的,我玩了三年的传奇,卖掉所有的装备,再加上我其他的积蓄才凑够这些钱。当我看到她手上戴着一枚镶钻的铂金戒指时才知道我这个有多寒酸,他说。
我从他手上接过盒子,小心地打开,我知道这是Leo的心血。也是一枚铂金戒指,很简单的式样,但够精致。我喜欢这样的小环儿,真的很漂亮。Leo继续说,我刚才觉得那些假货其实跟这个差不多,一眼看过去都是明晃晃的。
他长吁短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开心,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沉默但快乐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忽然对他说,Leo,我——爱——你。
他看着我,一脸的惊恐,然后一个耳光甩在我脸上。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见了。我笑了起来,那夜的风很凉,吹在脸上湿湿的。其实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如果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我就满足了。我打电话去跟他解释,他却挂断了我所有的电话。
某个早上,阳光很好,就象淇离开的那天。他们都去上课,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镜子里我都认不出来了。不知道谁将剃须刀遗忘在洗漱台上,我看了一会,取出里面的刀片。锋利的刀刃撕开我的皮肤,冰冷,疼痛在随后冲上大脑,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血滴在水台里,有朵花盛开。我将手腕放在龙头那,用水冲,麻木蔓延到全身。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
随后的几天,系里来了几个人看我,我不愿意多说话。有的伤痛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明白的。出院回寝室的那天,又遇见了Leo,他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以前对风的所有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就是平安夜,学校里又热闹起来。我从不觉得这些快乐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次我却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快乐,哪怕是假装的。晚饭后,在邮箱里看到了淇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件九谷烧,还有她的一封信。撕开封口,滑出一张照片,一男一女站在Hiroshima建地神社的红色鸟居前。女生是淇;男生长发,极似Yousuke Eguti.淇说她现在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我希望她这次真的可以快乐起来。
放下信,走上天台,满地都是烟蒂和酒瓶。现在在天台的人都是孤单的。邻近的女生公寓下有人在放焰火,一朵朵艳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温暖着冰冷的天空,让我的眼睛都感觉到了暖意。Leo也在天台上,一脸的歉意。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我却选择了逃离。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再也不要见到他。
回到寝室,手机响起,是Leo的号码。我不知道该接还是拒绝。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不知道是谁将我的铃声换成了《很爱很爱你》,我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在难过着。我按下了接听,却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说话了,对不起。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我微笑着挂断了电话。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那些事情仿佛还在昨天,只是我们都到了今天。我记得他问我他适不适合唱歌,然后在电话里唱。我一边听一边笑。现在我想告诉他,他真的不适合唱歌,但回想他的歌声却可以感动我。也许真的有些东西是只适合留在记忆里的。
电台的圣诞节特别节目,我中规中矩没出任何状况。我依旧很快乐,依旧在外表上看起来很快乐。狐狸在耳机里表扬我,说要请我吃饭。最后一路热线接进,是个女生,她说她失恋了想听《可不可以不勇敢》。我放了这首歌,狐狸示意我准备说结束辞,但我的心却难过起来,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终于溃堤,在直播间里号啕大哭起来。狐狸问我怎么了,我没有说。
我落泪的原因只是因为其中的一句歌词: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很痛很难。
那些残碎的影象从来就没有如此清晰过,所有的伤疤刹那裂开……
Ceci est l‘histoire dune file qui s’appelle Amélie qui,malheureusement a une triste fin.Dans le refleet du miroir elle cherchait sa motié。Le miroir s‘est brisé,elle ne l’a jamais trouv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