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会————安迪[上]
安迪[上]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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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份惹火的装扮,化艳丽绝顶的妆容,更裸露出了所有性欲焦点。全部承受着迷醉人群已经失去理性的欲火,被集体意淫的视线聚焦着,裸身的男子却依然冷静地站立在台上,并没有露出任何适应这场合的羞耻或畏怯。他的眼神依然清晰流露出苍茫与冰冷,是古希腊悲剧里面那种必须向命运和神灵低头、不能改变什么的无奈。
即使这样展览着身体,依然高贵优雅,就像绅士穿着燕尾礼服走进金碧辉煌的跳舞大厅,欣赏着盛装贵族少女装饰蔷薇花的美丽笑容,刚刚端起一杯冰得恰到好处的香槟。
黑色眼睛后是一粒骄傲、高贵的灵魂,就像大海,在没有月光的暗夜里永远倘佯——
空蒙,汹涌,寂寞,深邃,危险。
 
      * * *
 
全场到处是兴奋难耐、小动物般的咻咻喘息声,窃窃私语声浪涛一样起伏。
“是他,居然是他——传说中全北京最帅最浪的男人……”
“杨家明绝对是这俱乐部的常客,最喜欢找人上床玩,约会滥得不得了,被人插、搞别人都一流,销魂得要死。让他点头还真有门儿,我亲眼看见的,只要你热情追到露天花园,他多半肯让你舔那随时乐意露出来的漂亮玩意儿……”
“事先接到通知节目的电话,说今天请了阿姆斯特丹的一流团体表演,怎么,杨家明也上台了?”
“在这里最容易碰到、又最神秘的美人儿……”
 
脑袋嗡地一声,陈垦钢铁般的意志突然变得不那么管用了。隐约听见的“杨家明”这三个字,让他瞬间心乱如麻。
不远处绝代艳丽的面容、诡异裸露的柔软颀长躯体,并没有令性器官兴奋起来。
陈垦甚至并没有多想,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缓慢旋转的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闪烁冰冷金属光泽的钢架。四个用少许蕾丝装饰身体的男子重新回到舞台,手中是裹着豹纹裘皮的手铐,和精美、无情的蛇皮软鞭。四肢被分开,以情趣镣铐固定。他没有作任何反抗动作,身体柔顺被动地完全舒展,裸露在外面的每一个诱人犯罪的器官都无助地展示着。被众多喷火的眼睛危险地盯着,面容还是不变的冷漠。
此刻,陈垦的全部注意力,都用来认真凝视那双悠远而寂寞的眼睛。
——不得不独自对抗命运的力量,但足够骄傲,情愿选择优雅宁静地面对一切残酷,懒得求饶、甚至不屑徒劳挣扎的从容冷峻眼神。
淫靡狂欢的精美场合中,纸醉金迷的音乐旋律里,陈垦突然闻到了海水的气息。
丰饶、危险,带一点咸腥的,沧海的味道。

十一、讲究效果的色诱·蝶变

那些 胭脂色的 香槟色的 伸手可折的
段段艳遇 处处有染 都放在眼前
地厚天高 如寂寞难免
燕尾蝶疲倦了 这地球若果有乐园 会像这般吗?
——《燕尾蝶》黄伟文词
 
……………………
 
鼓声依旧以固定的速度持续,沉重而稳定,像来自地球内部的隆隆心跳。华丽的弦乐却越来越繁复激越欢欣喜庆,到了高潮部分,居然奏出了亨德尔《焰火组曲》皇家庆典的灿烂乐章。
四个盛装男人神情无顾忌欢悦着,放肆舞动着,渐渐围拢到灯光聚焦的舞台中央,聚拢在缓缓旋转的移动舞台上,那个四肢被锁锢着的人身边。
他们的手狂乱挥舞,动作夸张地反复触碰着行动不自由的男人那些羞耻部位——当然,是诡异情色黑色皮革镂空服装造成的那些裸露部位。被这样当众挑情,或者更准确说是羞辱,本来是几年以前在阿姆斯特丹夜总会天天表演的内容。这些翩迁共舞的男子们,是为这夜盛典特意邀请来的老拍档。
熟悉的音乐和触感中接受所有的挑逗,杨家明的反应像从前一样:身体没有任何扭动反应,即不呻吟迎合也不无谓躲闪;眼神也依旧是雪山的遥远空灵,脸上却绽开阳光一样令人不敢逼视的灿烂笑容。
没有情绪、没有内容、没有触动,却美丽得让每个人都心悸心跳的笑容。
以挑战欲望为目的的表演中,夸张的呻吟和挑逗眼神却缺席。zyzz
可能得益于杨家明可以轻松点燃男人欲望的漂亮女妆和柔韧身体,这沉静冷淡的表情、厌倦而危险的疏离,反而格外震撼。
看客们被挑起的已经不是简单的生理反应,而是更深层次的颤悚。
 
      * * *
 
舞台上明明在演出沾染古希腊异教酒神狄奥尼索斯神秘气息的情色狂欢,却离经叛道地使用了《哈利路亚》、《弥赛亚》作者的音乐。
这种精微含蓄的反叛,台下100个观众里面,有99个根本没有觉察到,大家都只忙着为看到的赤裸裸的肉欲表演而激动、喘息。唯一体味到这里面细腻含义的,也许是纯粹来凑热闹的罗语——常常一起打麻将的老友里面,厉泰铭和陈垦都来看很昂贵而且据说精彩的表演,虽然一向对男色毫无兴趣,可实在闲着,还是忍不住来凑热闹。
当魅惑到极致的盛装美女含笑一件件卸下华丽羽衣,渐渐呈现的漂亮健硕躯体,居然透露出隐约脆弱味道,令罗语的身体不由自主,变得越来越火烫。连逐渐裸露出来的居然是男性性征,都没能浇熄这奇诡的身体渴望。
活的岁月已经足够长,罗语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了。
奇怪的是,为什么这类似啮咬的细微感觉逐渐鲜明,并随着血液脉动全身流窜,怎么提醒自己冷静,都平息不下来?
 
      * * *
 
对于观赏暴露在面前的漂亮男性身体,厉泰铭并没有兴趣。相反,他感觉到的,是越来越强烈的烦躁不安。
被大名鼎鼎的红DJ魏曼一通电话邀请,软磨硬泡拉出来看表演,本来应该挺有趣?进场不久,发现人群中居然还有老板陈垦,更发现虽然自己是免费,老板来参加这聚会、并带朋友罗语入场,可是一次性交纳了十二万会费的。
群体迷醉沉溺的气氛中,看见台上不能逼视的妍丽面孔,欣赏漂亮的舞姿,也挺高兴,觉得高端享受确实与众不同。但是,缓缓旋转的舞台主角开始变成铁架与镣铐、紧身缠裹的黑色皮衣,他实在找不到淫亵的快感,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怒气在飞速积聚:隔着一个舞台的距离,旁观台上理所当然放肆着挑战情欲承受极限的动作,被蹂躏的男人身体根本没有生理反应——除了微笑,大半看客的眼睛里面却已经充满血丝,身体控制不住地扭来扭去。
当然,厉泰铭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情色表演,也不是不知道Gay需要什么来满足眼睛——就算亲自尝试不过仅有的一次,起码听说过得并不少。可是,表演的居然是毫不留余地挑战一个男人尊严的极限,展览被欺凌侮辱的欲望——他们,怎么敢?
偶尔侧头,接触到魏曼带着夸张取悦表情、显得多少有一点点滑稽的的眼神,回报的那个淡淡微笑,变得越来越勉强。
 
      * * *
 
麦迪惊得浑身冷一阵热一阵、冷汗淋漓,根本没有心思再偷偷看身边陈垦脸上的表情或者反应,甚至有点如坐针毡。
平时,他认识到的杨家明,沉静的嘴角永远带一抹淡淡讥讽的微笑,但是一旦面对朋友,眼神又会透出让人格外安心的温暖。从来不借助绝美的天生魅力做任何事,更别提无谓炫耀——尤其面对魏曼因不够英俊而伤心的时候,他的安慰总足够体贴有效。
身边熟悉亲切的朋友突然变得这样光彩非凡、颠倒众生,震撼难免。
但他禁不住感到害怕的,是那抹明媚如阳光、空洞冷寂如玄冰的微笑。
——身体能够引起男人性欲的部位用这样淫亵的方式被裸露,本来就够难堪,配合表演而露出的奇特笑容,是不是掩饰着一颗滴血的心?或者,正像杨家明以前曾经真真假假抱怨的那样,他的心早已经被彻底击碎,根本就不能再被任何人或事伤害?
麦迪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杨家明如此魅惑的一面。
意外,太意外。
更非常非常后悔:早些时候,为什么要跟着魏曼起哄,居然跟着说,也想看看家明的舞台表演呢?
旁观的心慢慢抽紧了:这种宇宙尘埃般的空洞,又是哪种级别的地狱?
该死的好奇心。
 
      * * *
 
全场唯一没有被舞台上逐渐变得露骨的挑逗吸引、这奇诡的气氛感染,甚至没有真正仔细正眼看台上表演的,大概就是魏曼了。
因为从头到尾,他的眼睛都停留在厉泰铭的脸上,为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欢欣,或者心惊。流露出来的表情是痴迷也好、义愤也罢,都让魏曼移不开目光——这张线条刚硬、气质坚挺的面孔,是迷路的人衷心想膜拜的对象。
出于天性,魏曼热爱所有美的东西,比如一曲动人的音乐,比如某处被粗砺的心忽略的美景,比如人与人之间一个了解的微笑……从那段意外的旅程,眼睛接触到厉泰铭面孔、心被某种酸热的东西击中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一生所有的空虚、苦闷都从此消失。
剩下的唯一烦恼,不过是如何不惹他厌,然后,逐渐靠近。
 
      * * *
 
随着音乐越来越繁复华丽,表演进行到了一个现场观众比较陌生的高潮环节。
故意忽略失态的人群,金发的荷兰男孩轻快舞动着穿插到人群里,挑选了表情明显没有投入观赏的厉泰铭,把精美的蛇皮鞭硬塞进他手里,拉拉拽拽地把并不热心的他弄上了台。
太近距离地站在了被铐着的男人面前,看清楚了明朗的笑容,和并没有被四双手的爱抚触动、依然柔弱软垂着的性器,厉泰铭心里激荡着奇怪的情绪,连手都控制不住,开始剧烈颤抖,就像一颗心快要跳出来那样。
没想到被选中的男人一直表情冷漠,到了面前会变得这样激动。想想人家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杨家明体贴地扭过头不直视他眼睛,希望能够降低对方被刺激的程度。
亚麻色头发的舞者认为气氛尴尬,邀请上来的参与者再这样发呆,会让千辛万苦搅热的现场气氛僵滞,微笑着从厉泰铭手中轻轻夺过鞭子,轻巧转身,对着杨家明胸前裸露的那一小块皮肤抽下去。音乐掩盖了声音,只觉得银灰色细细影子闪动,光滑蜜色肌肤上顿时一痕淋漓血色,就在乳头旁边。
被束缚的身体明显颤动,冷漠的疏离气味顿时被痛楚的挣扎取替。可能等漂亮面孔上的诡异笑容换个表情已经太久,台下顿时爆发出被催眠般狂热的采声。
亚麻头发男人表情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回头给了呆立着的厉泰铭一个“我示范给你看”的微笑,手腕轻快地挥动着,迅速留下一道道鞭痕,并满意地发现,由于娴熟的挥鞭技巧、速度,伤痛反而呼应并激活了人体本来就潜藏着本能。
兽皮镣铐拘禁中,被固定成诱惑姿态的杨家明被迫承受着深深了解男人每个部位、每缕欲望的专业效果刺激。这鞭笞是足够强烈并且均衡稳定的刺激,导致漫长情色表演环节中一直冷漠萎靡着的阴茎有了感觉,像一只花丛中被吸引的美丽蝴蝶,开始缓缓充血。
身体无从躲闪,只能颤动、扭曲,发出低低呻吟。
难受的,绝对不是肉身的痛苦。
杨家明做梦都想不到,一向性冷感到令生命沉闷黯淡无光的肉身,居然完全没有对鞭笞的抵抗力,一场炫示疏离美态的表演,变成了当众展示被强迫的性欲。
 
挣扎交替汹涌的痛楚和情欲的间隙里,杨家明突然想杀了自己。
真贱。真丑。
为什么要在远离生存压力的另一个地方,在自己完全可以做主的场所,放任自己做出这种羞耻的事情?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自己不健全、不受理智操控的残废欲望?
难道,只是为了尝试还有什么可以毁灭?
难道,心里隐约留下的最后一个希望,就是想在彻底失望之后,尝试真的告别这根本就没有太多乐趣的残生?
 
      * * *
 
坐在VIP区的位置上,离舞台非常近的陈垦当然看清楚了,舞台上身体变化的细节。
目睹那张清冷如柔美月光的面孔逐渐被表情扭曲,骄傲寂寞渐渐染成淡淡桃花色,更被柔软萎靡着的漂亮性器渐渐充血的视觉效果刺激,早就沸腾得快要爆裂的人群,被沾染淡淡血腥气的表演带到了更混乱的高潮,无数嗜血的声音此起彼伏嘶嘶低吼:“抽他……”
“这小子居然被抽才硬,太贱了……”
“抽丫……再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垦的手下意识握住坐椅的扶手,指节紧绷得失去血色,都有点发疼。
 
      * * *
 
当造成了不少触目惊心血痕的鞭子又被塞进掌心,没有心思看清楚急舞的四个男人都在做些什么,厉泰铭只是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邀请成为凶手之一,参与凌虐面前这柔弱得令人心惊、漂亮得简直会发出光芒的身体。
正当的愤怒控制了他。
机械地接过递来的鞭子,把它狠狠握在手心,昏昏沉沉紧握一下,厉泰铭突然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面前这可悲可耻的一切。
以任何方式。
根本没有潜下心来想想,自己是怎么进门的,此时此地不得鲁莽,避免给带自己来的魏曼造成麻烦。他甚至完全忘记了,刚转投的新公司老板陈垦还付了高昂费用来坐在台下,当然可以理解成他是有兴趣观赏表演。
胸口熊熊燃烧着奇特的愤怒。这时候,一切平时念兹在兹的利害得失,突然都变得不值得计较,简直微不足道,还有点滑稽,有点渺小。
理智停止了运作,一切交给潜意识。
厉泰铭急速抟起来的拳头就那样呼啸着打了出去,正好击中亚麻色头发男人的面门。
那张英俊的脸顿时变得扭曲,鼻血长流。
没兴趣仔细研究自己造成的破坏效果怎么样,厉泰铭很快掉过头,一把揪住刚才拿出镣铐的金色头发男人,大吼:“Let him freedom——freedom!”
对于每一个在希腊-希伯来文化影响下成长的欧洲人来说,“Freedom”这个单词有着与众不同的魔力。这是盎格鲁-萨克森语系的文明进程决定的。
根本不容再辩解“这只是预先设定的表演”之类多余废话,四个男人有人开锁、有人帮忙披斗篷,速度很快地释放了被缚的杨家明。
沉浸在无味自怜中的杨家明被这鲁莽举动完全惊呆了。挥手示意音乐停止,刚想说点什么,已经看清楚被邀请上来的这个男人。
厉泰铭英俊的面孔、凌厉的怒火让他浑身激灵了一下,血液顿时可耻地烧起来。
闹哄哄的怪叫、喝彩、笑声响成一片,厉泰铭当然很快就醒悟过来——自己似乎做了蠢事?
一瞬间,还没有完全发泄透的怒气和突如其来的惶恐搅在一起,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掉过头,以百米赛的速度冲出建筑物,直奔停车场。
杨家明本能地刚想跟上去,已经看见台下有个熟悉的身影跳起来,跟着狂怒的男人冲了出去。
一瞥已经看清楚,那是魏曼。
电光火石,已经明白这个陌生面孔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明白的,不过是他怎么会表现得这样——奇特。
深深的疲倦和羡慕嫉妒同时冲击心脏,杨家明低低呻吟一声,软倒在舞台上。

 

十二、这么远 那么近

心 可以攻 可以守 可以呃 可以抢 可以偷 可以伤 可以修
就怕不分哭笑 总有所保留
手 牵过手 甩过手 转过手 得过手 失过手 跟我走 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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