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凤凰宫主的言语,迎梅使司绫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敬声回道:「宫主请随迎梅使至迎宾楼,谷主已在那里等候您许久。这边请!」
迎梅使司绫引领凤凰宫主沿着右侧默林小径行走着,没多久就走出了默林小径。
然而,当柳律炎一踏出默林小径,一见到面前伫立之人的瞬间,惊愣住了。他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人,不发一语。直到另一名男子走至他的眼前遮了他的视线,才回神过来。
「在下乃栖梅谷谷主-元绍云,凤凰宫主好久不见了。」基于儿时的初见面至今,凤凰宫主竟也冷漠如昔。
「柳律炎,凤凰宫现任宫主。」柳律炎淡漠地响应,他没和人套交情的习惯。「听说有凤凰宫的朋友在栖梅谷做客?人呢?」
「咦!?」听到柳律炎这么一问,元绍云觉得意外,他回头望了雁千飞一眼又看向柳律炎,说:「宫主是在说笑吧?宫主不是看见了吗?」元绍云侧身指着雁千飞。
柳律炎看向雁千飞,仍记忆中他所熟悉的笑,不知怎么地他觉得讽刺,有种被人当傻子的感觉。他只冷冷地回说:「朋友?哼!本座不认识他。」
原来,雁千飞真的没死,活得好好的。当他在忧心雁千飞的生死时,却......不曾回到凤凰宫来找他,也未曾告知他任何讯息。当他派人在四处寻找时,雁千飞是否在暗中里笑他?
他是希望雁千飞活着,但真实地见到人后,却有种被戏弄的不愉快,怒气更甚于见到人的喜悦。
三年了,雁千飞没消没息了三年,而他也当傻子当了三年!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说一声?为什么要让他愧疚了三年?
「若无其它事,本座先告辞了。」对!一开始他就不该相信雁千飞了,一开始就不该了......
「啊!」元绍云疑惑地看着二人,事情的转变让他来不及厘清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而雁千飞一见柳律炎的反应,就知柳律炎想到哪里去了,若不解释清楚,他日后恐怕就连凤凰宫也去不得了。他向前挡了柳律炎的路,柳律炎看向他的眼神更森冷了。「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
「闪开。否则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柳律炎一手按着腰际的凤翎剑剑柄,怒气在胸口起伏,随时有出手的可能。
「你不打算听听我的解释吗?」对于柳律炎的误解,雁千飞难得蹙起双眉。
嗡!柳律炎手中的凤翎剑已出鞘,森冷银白的剑身正指着雁千飞,冷声道:「再不让路,休怪本座出手!」
「如果能让你消气,我倒觉得挨上几剑也不要紧。」雁千飞的口气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没了轻佻反而是最认真不过的目光。
「你!」紧握凤翎剑的手,在听到雁千飞的话后竟微微的颤抖着,心里甚至浮现不忍下手的念头。
「二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元绍云见柳律炎即将出手,连忙上前劝说。
毕竟雁千飞是栖梅谷的客人,而凤凰宫与栖梅谷亦有数代交情,若以此刀剑相向,恐怕难以收场。
「没什么好说的,让路!」柳律炎看在此地是栖梅谷的份上,不愿多惹麻烦才收剑回鞘。
「要我让路,我宁可死在你的剑下。」雁千飞也摆明了绝对不让路的立场,他轻念起凤求凰的最后一句:「『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若有二心,雁千飞的命随你处置。』吗?」
雁千飞话语一出,柳律炎冷哼一声,显然不愿相信雁千飞话中的真实性。然而元绍云却是震惊不已,似乎对自己所听到的话感到疑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但雁千飞再也正经不过的神情,再再证明了他并没有听错话。
「雁......雁公子,凤凰宫主是......是你思念三年、口中念念不忘的美人?」元绍云不敢相信地问着。
他的妹妹竟输给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没错。」雁千飞的回答着实地让元绍云当场傻愣住了,怎么也无法相信!「元公子你要是当初在我疗好伤之后就让我出谷,也不会造成现在律炎以为我故意戏弄他的误会了。三年了,律炎,我可没对你变心。」雁千飞趁机解释,暗自希望律炎能听得进去。
「雁千飞你以为本座会再相信你的话吗?」记忆中,雁千飞总是吊儿郎当,话里有几分真实他也无法确定。他唯一确定的,这三年来雁千飞活得好好的,而也真的没给他任何只字词组的消息。
「想要本座留下来,就凭你的本事!」柳律炎手中的凤翎剑再度出鞘,「否则就让路!」
「哦!那我会尽量别伤到你的。」他这辈子最不想跟律炎打起来,真的非动手不可的话,那他宁可多挨几下伤,也不愿伤到律炎;若伤到律炎,那可是比自己受伤还难受的。
「狂妄!」柳律炎深知雁千飞的本事,但这此刻还是礼让他,可让他恼怒万分。
「二位......」元绍云本想上前劝说,但这一触及发的情势却也是他阻止不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将雁千飞留在谷中三年所引起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凤凰舞6 作:圣徒Saint-Robin
【释】
凌空剑击交错声响不绝于耳,一方是气极败坏的凤凰宫主尽展毕生绝学,招式凌厉得几乎不留任何余地,一招紧接着一招,丝毫不让对方有喘息之机;而另一方却是力寻解释机会的雁千飞,虽极欲将人挽留 下来,可心中却不忍伤之,所出招式皆是防守之招,除非是对方攻势太过险厉难守,才会被逼得不得不反击,二方这一攻一守僵持了数十招。
然而,雁千飞总不忍让手中的剑锋有划伤眼前人的机会。往往,在最要紧的时刻硬是将剑锋一转将招给撤了,对方是没受半点伤,但出自于身上的飞溅血丝倒是让自己明白挨了不少剑伤。
面对雁千飞的相让,柳律炎气极了!他不要雁千飞对他百般相让,更不要雁千飞招招皆对他留情,他要的雁千飞拿出实力来与他较量!还是雁千飞天真的以为这样的相让真会让他留下来吗?
柳律炎的剑舞得相当急切,但剑势走向却不如方开始的凌厉,劲道已收敛了许些。虽然会因雁千飞突然收招而划破雁千飞的衣裳,但已不致于伤了肌肤。
反观雁千飞,武艺是不俗但一昧的相让下应付起来也非轻松之事。毕竟律炎的武功在同辈之间本就鲜遇敌手,再加上他舍不得伤到律炎不敢尽全力,时间一久反而让自己败象渐露。
「谷主,二人皆是栖梅谷的贵客,伤了谁皆是不妥,是否要司绫出面制止二人?」
迎梅使司绫与元绍云一旁观看着,担忧自是不少,毕竟都是栖梅谷的朋友,无论是谁受伤都不是件好事。
「不用。」元绍云叹了口气,又说:「此二人的武学修为甚高,冒然介入恐怕不妥。」
凤凰宫的武学在他小时候曾见识过一次,此时见柳律炎再现凤凰宫绝学,震撼又更深刻了,那宛如凤凰展翅飞舞的身法简直与上一任宫主相比毫不逊色。但,最教他惊讶的应属雁千飞,或许栖梅谷避世许久 ,他看不出雁千飞是师承何门何派。明眼一瞧就晓得雁千飞的武学修为相当的高,可是身法之中却隐约......隐约有种蓄意隐藏的气息,他看不出来但也显示雁千飞藏得相当巧妙。
此时,二人又交手了数招,兵器交接瞬间的击响不断,显示柳律炎的攻势愈来愈急切,雁千飞心中也暗叫不妙。
果然,数招方过,柳律炎手中的凤翎剑竟急遽地缠上了雁千飞的剑,突如其来的劲道震得雁千飞虎口生麻,手中的剑几乎要脱手而出,雁千飞一惊正想摆脱凤翎剑的纠缠时却已是来不及了。柳律炎趁雁千飞 不及反应之际,凤翎剑轻颤微震,一甩一曳,硬是将雁千飞手中之剑甩飞而出,那飞甩而出的剑竟钉在迎宾楼上的书着「迎宾楼」的匾额,劲道之强竟将那匾额震裂成二半摔跌在地上,那裂口竟是相当地平 整。
「你输了。」柳律炎边冷声道着边收剑回鞘。
他是赢了,可是却没有胜利的感觉,他觉得他自己是败了,无论是武艺还是情感上。
「我还没输。」雁千飞仍旧沈稳地笑着,然后......欺身上前,以擒拿手欲制住柳律炎的双腕。
他不只会剑法,事实上他掌法亦不差。
「你!」柳律炎见雁千飞突然朝他袭来,心虽一惊仍是仓皇闪躲过。「卑鄙!」本欲抽凤翎剑挡之,但见雁千飞身上的伤泰半是自己所为,竟生不忍只以剑鞘回挡。
「我不过是弃剑就掌,何来卑鄙之说?」雁千飞手微半举,一挡一拨挌开剑鞘的同时,一手曲指成爪袭向柳律炎的领口。「难道,这三年来你都没想过我吗?」他刻意压低声音,最后一句只有柳律炎听见。
柳律炎轻哼一声不理会雁千飞的话,迅而翻掌以对,化解了雁千飞的攻击。
虽然柳律炎的掌法没雁千飞来得精专,可一时三刻也不致于败风顿现,只可惜怒意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竟没发现雁千飞很小人地用其独门的点穴手法暗袭他的周身大穴。
很快地,在对掌数招过后柳律炎就发现不对劲了,但却为时已晚。
柳律炎一掌覆在雁千飞的胸口,正欲震退雁千飞之时内力突然一滞,气力瞬间脱空,整个人几乎要倒下。此时,雁千飞倒眼捷手快地扶住了柳律炎。
「你!」柳律炎怒视着雁千飞,暗自运气欲冲开被封的穴道,却导致全身刺痛不已,这时他才想起雁千飞独门的封穴手法是不能强行运气冲开的。
「别运动内息,会很痛的。」雁千飞叹了口气,动手解了几个无关要紧的穴道,让疼痛稍微舒散些。「我留住你了,这下可以听我说了吧?」
「雁公子,凤凰宫主怎么了?」一旁观看的元绍云见柳律炎突然倒下,连忙上前查看究竟。
「本座没事。」柳律炎现下半点气力没有,完全是靠雁千飞扶着他支撑着。「本座想与雁千飞一谈,谷主可否暂且离开一阵?」
「这......」元绍云看了看柳律炎,又瞧向雁千飞,他看到雁千飞望着柳律炎的眼神像极了每次雁千飞谈起心中美人的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不想相信,但却又不得不信,眼前事实如此明显得难以否认。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雁千飞爱的人竟是名男子。可这事,又教他如何向琴绍启齿说雁千飞的心中美人就凤凰宫主。
「你们真的......」元绍云仍忍不住想问个明白,但雁千飞却立即打断他的问话。
「元公子,我与律炎有事要谈,这里不方便久留,我想先回疏影居。同时,」雁千飞话语一顿,眼神倏然一冷,道:「我不希望有闲杂人等打扰。」
元绍云被雁千飞的眼神一惊,那冷眼之中竟带着骇人的邪气,经过这一日元绍云对于雁千飞的出身更是好奇。「我明白了。但你不可伤害凤凰宫主!」柳律炎的冷然、抗拒,让他不清楚这段令他难以理解的 ......感情,是否两相情悦?基于与凤凰宫数代友好的关系,他并不希望雁千飞对柳律炎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
「伤害?」冷眼瞬间漾满了柔情,变化之快令元绍云几乎傻了眼。「我怎么可能舍得伤他。」雁千飞直接将柳律炎打横抱起,转身离开。
「雁千飞!放本座下来!」柳律炎没想到雁千飞会当众之下这么做。
「你又走不动,让我抱你一下没什么关系。」
「解开穴道,本座会自己走!」
「到了疏影居,自然会帮你解穴的。嗯,我想想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三年前跌下那开始讲好了!」雁千飞完全无视柳律炎的抗议开始话说当年情形。
看着二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元绍云叹了口气。
「谷主。」迎梅使司绫伫于一旁,等候元绍云是否另有指示。
「先下去吧。」元绍云手一挥要迎梅使退下。
迎梅使应了声,便离开了迎宾楼。
元绍云看着渐暗的天色,想着回去该如何对琴绍开口。
※ ※ ※ ※ ※ ※ ※ ※ ※
「你会被人困在栖梅谷三年?怎么可能!哼!」听完雁千飞的解释,柳律炎根本不相信这会是三年来没消没息的好理由。
凤凰宫入口的朱华凤舞阵比栖梅谷的默林通道来得难上数倍,雁千飞可以自由出入凤凰宫,怎么可能会被那装饰比实用强的默林通道困在栖梅谷三年?
依雁千飞的身手而言,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是真的,我没骗你。」
[发表时间:2004-4-19 12:42:39]
职业回帖黑猫
柳律炎朝雁千飞冷晲一眼,道:「谷主的妹妹很美是吧,你根本是被美色迷惑得流连忘返!」
「我可以把你这句话解释成-你在吃醋?」
闻言,柳律炎立即变脸,怒道:「没有!你少往脸上贴金了!默林通道简单到随便走走就可通过,凤凰宫你都可以来去自如,不过是个默林通道怎困得住你!分明是......啊!你做什么?放开我!雁千飞!」
虽然一到疏影居,雁千飞就真的替他解了穴,但一时三刻间气力还没回复,突然间被雁千飞一拉一抱的,竟难以挣脱。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走进朱华凤舞阵时的情形吗?我精通所有的武术但对机关迷阵之类的根本是一窍不通,若真的走得出这里,那凭的可是十分运气才办得到。」雁千飞对着怀中正怒瞪他的柳律炎一笑。
雁千飞这么一提,柳律炎才想到雁千飞头一次进入朱华凤舞阵时的情景。
他从没见到有人这么胆大妄为又极没头脑的胡乱闯阵,要不是雁千飞本身武艺不差,早就死在阵中机关之下了。而且,当他发现时,雁千飞正要进入朱华凤舞阵里最危险的地方,要不是他及时拉住了雁千飞 ,就凭雁千飞武艺再高也难自里面脱逃。
最最教他不可置信的,就是他带了雁千飞走了好几次的朱华凤舞阵,雁千飞才记住朱华凤舞阵的走法。为此,他一直没有变动凤凰宫的入口阵法。事隔许久,他竟也忘了这件事,忘了雁千飞根本不会走阵。
就算是普通的迷宫,雁千飞也可以绕很久还绕不出来......
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的默林通道,对雁千飞而言,那可还比迷宫难上数倍,走不出去是正常的,能走出去那真的是运气了。
「哼!就算不会走阵,也有其它方法可以出去。」他就不信没有别的出谷的方法。
「是有其它的方法,不过应该是你最不愿意见到的方法。」雁千飞笑了笑,又说:「我答应过你不伤人的,栖梅谷的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待我亦不差,除了把我困在这之外,没有理由让我动手。而且,我要 是动手了,无论理由为何你一定选择与我翻脸。怎么计算都划不来,我只好一直等,等到谷主终于死心肯让我离开了。」
闻言,柳律炎只轻哼了一声,没表示任何话语。
「想我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雁千飞,你快放开我!」
「笑一个给我看,好不好?」
「不要!」
听到柳律炎说不要,雁千飞反而笑得更开心。
「你笑什么?」柳律炎狐疑地看着雁千飞的反应。
「没有,没有。」雁千飞连忙止了笑意,才道:「那东方老贼最近还有动凤凰宫的主意吗?」
柳律炎一听见雁千飞提起东方剑英,他冷哼了一声,道:「那老贼的巢穴早就我剿了,人也被我废去一身武功,现今江湖上已没有东方剑英这号人物了。而你!」柳律炎看向雁千飞,缓缓又道:「当时你若 没有耗费真气替我疗伤,也不至于会被东方剑英打落山崖。」
「就算我没替你疗伤,我仍不是东方剑英的对手。」
「是吗?我师父在替我疗伤后对我说,若不是有人不要命似的捐输大量真气替我护住心脉阻止内伤恶化,我也撑不到我师父来救我。」柳律炎叹了口气,又道:「你会跌下崖,是我害的。」若他不去找雁千 飞,是否就不会发生三年前那件事?
「你想太多了,是我没注意到后方是断崖才跌下去的,跟耗费真气帮你疗伤是二回事,别想那么多了。」其实那时他是做最后一搏,将所有的内力全集中在那一掌上,以求东方剑英无力再伤害律炎。但他不 会真的这么对律炎说,这会让律炎太自责的。「当然你若一定要报答我的话,也没关系,以身相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