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开————子默
子默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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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这才喘息着恢复理智:"***,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看他的?"
林枫竖起眉毛:"简大人!好歹我也是个主治医,我是给看兔子的?"
简明双手拎起林枫的衣领:"你听着,不管你以为他是什么,我告诉你,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你明白了吗?"
林枫先是愤怒,而后悲怆地看着简明,终于无奈道:"我明白了!简明,你完了!"
简明慢慢放开林枫:"我不管,他怎么样?"
林枫道:"在重症监护室。"
林枫带路,简明跟着:"怎么回事?"
林枫咳一声:"是这样的,你走之后二三个小时,他按铃,要我再打一针,我告诉他这个剂量已经很大了,如果能忍就忍一忍,忍不了再找我,他沉默一会儿,说要出院,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沉默。然后他问简明哪去了,我说我不知道,然后他说没事了。我就走了。一个小时后,特护说他在外面听着声音不太对,我让他强行打开门,花开用一把小刀,用刀尖,把整条动脉血管从手腕里挖出来割断,血喷得到处都是。"
简明暴怒:"你为什么不早给他注射!"
林枫也暴怒:"你***是让他戒毒,还是让他再染上杜冷丁的瘾啊!"
简明再一次拎他的衣领:"你听着,混蛋,如果不是受不了,那小子是决不会要求再打一针的,混蛋,他痛昏过去都没出一声,你记着,只要他要,你就给他打!"
林枫这次面容冷冷:"简明,请你记住,我是医生,我知道剂量!"
简明轻轻松开林枫,点点头,给他整整衣领:"是,你是知道剂量,可是并不知道那有多么痛苦,是不是?否则,你也不会逼得你的病人自杀,如果他死了,你内疚不?或者推脱为病人本身太脆弱?**,咱都是太平盛世饱食终日的人,谁他妈也不是英雄,凭什么要你的病人熬酷刑啊?你是医生,除了治病救人,也要解除痛苦吧?"
林枫这次青紫着脸,不出声了。
简明哼一声,自重症室的小圆窗看花开,苍白得象一张白纸似的花开。
林枫忍不住道:"你那么关心他,又不守在他身边。"
简明叹息一声:"你知道个屁,我家四个老人精要视察我与紫陌的婚姻,我总得回家看看!唉,你没见我家现在那个惨样!"
简明想起那猩红的窗帘与纱发直觉得,紫陌这些家饰换得真是不吉利透顶。
简明在窗外良久,终于见花开动弹一下,林枫进去看看。简明见花开嘴巴张合,等林枫出来问:"他说什么?"
林枫道:"简明简明。"
简明心酸:"让我进去!"
林枫道:"不可能,他一激动没准就死了,再说,他下一句说的是,不要好痛。"
简明好似被人迎关泼了一盆冰水。

九,许然诺
两天之后,花开才从监护室出来。
简明不知该说什么好,除了不得不回去同紫陌过‘夫妻生活'以及处理公务外,一直都腻在医院里,搞得林枫十分的奇怪:"简明,你的狐朋狗友呢?"
简明懒懒地:"不就是你吗?"
林枫道:"你把那些小朋友都淘汰了?只留这一个?"
简明怒了:"我什么时候有那些?"他是有过几个床伴,不过都是短短的,玩玩就算了的,而且同一时间从未有过复数。简明不觉得同一时间与几个人上床很有意思,他觉得那样象娼妓。
林枫也不争论,他只是听说,见识到简明的小男孩儿,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林枫经过观察觉得简明的这一个小男孩儿确实有与众不同之处。首先,这个男孩儿真漂亮,其次这个男孩儿有自尊心,当他的眼神轻慢时,那男孩儿沉默不语,不肯出声哀求。
林枫现在只奇怪这样一个男孩儿为什么会沦落到简明手里:"简明,你从哪儿把他拣来的?"
简明无聊地:"街上,从街上拣回来的。"
林枫认为简明在敷衍他,所以,只是切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花开出来时,简明在门口迎接,花开想不到一出监护室就会看到简明,他苍白地笑笑。心里觉得,外面有人守着的感觉,还是比没人理好啊,虽然简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个世界,有好东西吗?他自己也是一个并不比简明好的脏东西啊。
回到单间,医护忙乱一番终于退了出去。
花开微笑:"你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简明轻轻摸摸自己的下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心中,有一点内疚有一点心痛,有一点委屈与悲愤,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或者象花开那样,若无其事,即使内心已烂成蜂窝,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
或者,花开对自己内心的感受与漠不关心吧?
简明问:"为什么?"
花开侧头:"一时想不开,忽然间觉得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生活是不会改变的,即使形式改变,内容也不会改变,对这种存在方式觉得腻了。"
简明听得懂每个词每句话,可是听不懂花开在说什么:"花开,用浅显一点的语言再解释一遍。"
花开看着简明半晌,笑了,轻声道:"如果你从没见过水,我是无法向你解释什么叫湿的。"
简明道:"你指的是,你对生活绝望了吗?"
花开道:"绝望?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更确切的说法是,我对生活没有更多更好的,值得忍痛活下去的希望。"
简明道:"干你娘,那不就是绝望吗?你想把我搞糊涂了,我就不会揍你了吗?"
花开听了这话,倒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很温暖的样子:"简明,你会为这件事生气吗?为什么?"
简明气得握紧拳:"为什么?如果你死了,我手上岂不是有一条人命?"
花开问:"你介意吗?"
简明道:"废话,是人就会介意啊!"
花开问:"然后呢?"
简明诧异:"然后?然后,然后就得找个新人,过新生活。"
花开笑:"你的性格真可爱。"
简明大吃一惊:"我?真的?我?"头一次有人说他性格可爱,简明诧异之下,细看花开,他怎么觉得这话又象是讽刺呢?可是花开的脸上一派真诚,可是这真诚,让简明觉得这一定是天底下最恶心的讽刺。
花开轻声道:"多么坚强。"
简明哭笑不得:"呵,坚强,那倒是真的,我是一个坚强的人,绝对。"
花开伸出手:"来,给我一点坚强一点冷漠一点粗线条没感觉。"
简明轻轻花开的手,苦笑,然后说:"我还不至于是你说的那种人。"
花开默默不语,简明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自杀?"
花开望着简明,为什么?花开苦笑了:"简明,如果你有一天发现自己已沦为娼妓,且毒瘾难戒,会不会有一时软弱,希望离开这个世界呢?"
简明道:"一时软弱,可是下狠手把自己的血管挑出来割断,可不象是一时软弱啊。"更象一种激愤,一种深入骨子里的恨,恨谁?恨什么?
花开笑了,过一会儿:"不太难。"
简明不得要领,知道自己实在算不上是花开的知已,花开的不肯倾诉也是可以理解的。
半晌简明问:"怎么才能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花开,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我愿意做一定程度的让步。"
花开慢慢垂下眼睛,沉默一会儿:"简明,我虽然不能算喜欢你,可是我不会因为你自杀的,你只是个陌生人。"
简明愣了一会儿,他有一个强烈的欲望,就是把花开从床上揪起来,胖揍一顿,然后--然后重复他前两天做过的事,一边做一边问:"我,对你来说真的是个陌生人?"
花开垂着眼睛,他的神情有点钝钝的,好象沉迷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也许是吧,也许不只是因为刚认识没多久,也许多年以后,即使肉体再亲密,在花开筑起的心墙之外,简明仍会是个陌生人。
花开象是一个自闭的灵魂,他已经把真正的花开囚禁在内心深处,当他沉默与独处时,内心的那个灵魂出来审视自身,觉得墙外那个微笑的花开不配活着,所以微笑着,充满愤怒与憎恨地,将手腕上的血管挑出来。
医生来换药,打开纱布,花开与医生一起,认真地审视伤口,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皮肤上只缝了两针,可是内部血管是在显微镜下缝起来的,那淤血肿涨紫黑,全不象同一躯体上的东西。
简明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想吐。
花开专注地看着医生把污血沾去,上新药,包扎。
可是一贯地沉默不语。

半个月后,花开终于出院。
简明问他:"想去哪里?"
花开懒懒地侧头:"你不管吗?"
简明问:"愿意去我那儿吗?"
花开笑,懒懒地:"简明,你会许诺一生一世吗?"
简明愣了,一手开车,车子一晃,那震动,就象简明灵魂里的震动,如果他是真的爱上一个他不认识不了解的人,他会许诺一生一世吗?
半晌,简明道:"花开,告诉我,你的过去。"
花开慢慢闭上眼睛:"不,不许半夜起来点着蜡烛看我的真面目,蜡烛会滴在我脸上,把我弄醒,然后,我会大怒而去,再也不回来。"
简明用拳头狠敲一下方向盘,发出一声可怕的嘶叫,他骂:"干,不许用这种奇怪的话来愚弄我!"
花开笑了:"好好好,我三岁进幼儿园,六岁上小学,然后上初中高中,我品学兼优,不过我喜欢画画,被人目为异类,故意考了低分,上了我喜欢的某美术学院,在学校里遇到吸毒的颓废伪艺术家们,同他们在一起,学会吸毒,然后在快毕业时父母遇车祸身亡,我无法自控,失学,开始使用海洛因,没有钱,卖淫。然后,有一天遇到你。"
简明微微恻然:"是因为父母的死而难过?"
花开轻声:"差不多。"blzyzz
简明道:"这样的打击,也难免。"可是简明总觉得好象还不够。
花开叹息:"有点惨吧,可是这样的惨事也平常,只不过当事觉得特别的痛,在别人看来,也平常。"
简明终于伸手。轻轻搂一下花开的肩膀:"花开,戒毒吧,我们试试能不能一生一世。"
花开侧头,轻轻在简明的手上贴一下,叹息:"你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我一直渴望一双温暖滚热的手。"
简明怜惜地轻抚花开的柔软长发:"这样也好,是不是?我只有你,你只有我。"
花开微笑。

十,失踪

简明收到短消息:"马上滚回家!"
他打电话回去,是他亲爹接的:"你在哪儿?打电话有什么事?找紫陌吗?"
简明一脸苦涩,不得不说:"我在办公室,快回家了,让紫陌接电话。"
紫陌笑:"第一次检查过关。"
简明呜咽一声:"这不代表以后我还得挂那个窗帘,是吧?"
紫陌笑道:"半年之内吧,过半年,我去美丽的江南水乡。"
简明叹口气:"难为你了。"
紫陌笑道:"也难为你,要是今晚能回家吃顿饭效果就更好了。"
简明惊叫一声:"吃饭?"
紫陌大笑:"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的手艺,你的厨子乐意效劳。"
简明心放到肚子里:"那好吧。"

电话关上,简明歉意地:"今晚,我得回家一趟。"
花开沉默一会儿:"紫陌,是你的妻子?"
简明叹气:"是。我们平时不在一起,不过,我父亲来了,总得装装样子。"
花开问:"姓什么?"
简明道:"尚,尚紫陌,怎么?你关心吗?"
花开沉默,看着外面。

简明的车子,在一江边一处小区停下来,问:"这里怎么样?"
花开不是很起劲:"还好。"
简明带花开到顶层:"可以看到整条江,夜景还不错。"
花开不置可否。
简明在门前,把钥匙给花开,花开笑:"金屋?"
简明道:"你的。"
花开打开门,里面装修得很精致整齐,不过不失,淡色极简主义,花开说:"我很喜欢。"可是声音里并无太多欢意。
简明只得道:"且住着,如果不喜欢的话,再换。"然后把房证交到花开手里,花开打开,看见自己的名字,他沉默一会儿:"是为了以前,还是为了以后。"
简明道:"对不起,花开,我伤到你。"
花开转过身来,抬起头看了简明一眼,又垂下头,过了一会儿,终于笑了,他声音有点哽咽:"谢谢。"然后抱了简明一下,简明低下头时看到那微微含泪的笑容,觉得无论如何这个礼物是值得的。至少表明了他的诚意。他轻轻抱住花开:"花开,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可是那个微微含泪的笑容,还是凄凉多于温暖。

简明回家给父亲大人请安,临走时,花开拉着他的衣角,微笑:"再见。"
简明看到那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点不舍,立刻许诺:"我会很快回来。"
花开点头,微笑:"我等到十二点,十二点以后,灰姑娘就得回家了。"
简明以手覆额,做昏眩状:"拜托,我是文盲行了吧?"
花开笑:"你这个人,一点童心全无,小时候也没有看过童话吗?"
简明看了花开一眼,腹诽道:"我小时候,你小子还没出世呢,你知道个屁。"

回到家,发现紫陌穿着酒红色吊带小礼服,端的艳光四射。射得简明睁不开眼睛。
简明在老父亲面前又不敢呻吟叹息,只得深情款款地握住紫陌的手:"空调开这么大,你不冷吗?"
紫陌微笑,轻声:"只有你这个变态才会这么说,正常都说,亲爱的,你真美。"
简明咳一声,以正常的他父亲能听到的声音说:"亲爱的,你真美。"
紫陌立刻被击倒了,一手扶墙,做呕吐状。
简明只得笑了,紫陌大笑。
直笑得他的老父亲简讯从客厅探过头来:"小夫妻俩在门口笑什么呢?"
紫陌牵着简明的手,向简讯笑道:"爸爸,简明讲笑话给我听呢,简明,再讲给爸爸听听。"
简明翻白眼,瞪紫陌,然后陪笑:"爸,你怎么来了,妈呢?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什么?"
简讯道:"我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你妈去英国陪你妹妹去了,你忘了吗?"
简明道:"哦,对对,去了有些日子了,妹妹来电话说***英文很进步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简讯道:"不急,她还想四处走走,你妹妹假期完了,与她一起去欧洲玩过再回来。"
简明又要找不到话说了,想了一会儿:"妹妹还要多久毕业?"
简讯叹口气:"谁知道,她不过是出去玩,大约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来了。"
简明笑了,然后紫陌过请安,请两位大爷过去吃饭。
饭桌上有了紫陌,自然谈笑风生多了,简明一向也机灵,不过在自己亲爹面前,又心里有鬼,总不能挥洒自如。听紫陌讲笑话,简明只得笑着给紫陌一个感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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