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录·翊君临天下————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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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父王忍了多久了?一下这么多......"齐沙幽灵般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盾蒙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双臂因为齐沙的探入而充斥到麻木膨胀,身体像围着一根主干的大蒜头一般瞬间裂成七、八瓣。撕裂的痛楚和着齐沙稍许的声音,一股热流滚过,塞满整个体腔,多得溢出体外,蜗牛一样地爬行,像干涩挤出的泪水,酸溜溜而又发得木然。

盾蒙为这极不舒适的姿势而挣扎,齐沙俯下床随便捡了一件衣服给他擦干净,又扔了回去抓着抬起盾蒙的双腿掉过一个头去用舌为盾蒙进一步清理。盾蒙的脸被他胯间的蠢物扫到,觉得恶心,爬又不好爬走,他那蠢物已被齐沙含进口中动弹不得。盾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贵为一国国君也会撞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辰光,悲困交加,刹那间熟睡不醒。

斗转参横晃荡到了早上,小瑞子照例跑去催起,却不见盾蒙人影。想起昨晚圣上看望太子去了,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想着,小瑞子顾不得齐沙记恨不记恨的就赶到宣阳宫,见盾蒙的靴子果然在踏板边横着,刚要壮着胆子说话,只听盾蒙大喊:"齐沙!你怎么会在朕的床上?"

接着便是齐沙的声音了,有些没睡醒的感觉:"床?父王没发现这是沙儿的床吗?"

小瑞子反应过来时,盾蒙的头就探了出来,真个衣衫不整,十分狼狈。他急匆匆穿上靴子,逃亡一般向前俯冲。小瑞子搀上几乎跌倒的盾蒙慌了神:"哎哟!爷,您没事儿吧?"等了半天才听到一句:"今天不上朝了......"

很快,万岁爷龙体欠佳的消息就被带进了王公大臣们的耳朵里。群臣议论纷纷:这皇上自登基以来二十余载,除去年幼时期无可厚非的折腾,再没出过这号事情,现如今这新鲜事反倒多起来了,总得去探望探望以示忠心吧?

盖公公从圣昭殿退出,合泽早在殿外等候。

"皇上今天没上朝?"

"小瑞子传话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你昨天见过他,没发现圣上有什么异样?"

合泽笑笑,"纵欲了吧?哈哈哈......"

"你这一说,咱家倒记起来,早上圣上在太子房里。"

"太子?皇上怎么会去找他?"

"除了昀妃,还能有什么目的?出巡的事儿有没有向圣上说了?"

合泽诡然一笑:"这不是总管您该顾的事儿吧?"二人随即会心大笑。

"已经对皇上说了,不过昨天叫他不高兴,他借此拖延也说不定。"

"不能再拖了,要即刻启程。"

"你就不顾主子的状况?"

"有你随同,咱家还有何顾虑?"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皇上的。必要的时候,我甚至把太子关进天牢。"说到此,二人同去寻盾蒙。

过了主殿,着实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左仪宫。这时盾蒙已坐在圆台边看书。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是装装样子:齐沙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不知在笑些什么,让人见了皆倒吸一口凉气。

齐沙向盾蒙浅鹅黄色的颈项不时吹吹气,懒洋洋地问道:"父王还没记起来吗?"

盾蒙不语,表情很是不耐烦。合泽和盖公公看在眼里,加快脚步过去各行大礼:"微臣参见陛下。"

盾蒙偏过头朝身后二人望望,"平身吧。"

再看齐沙,他望见合泽,连忙朝盾蒙行了个单膝跪礼:"儿臣告退,改日再来看望父王。"

"没有朕的召见,你不必自作主张过来看朕。"

齐沙想让盾蒙收回成命,见合泽那双剑气慑人的眼睛瞪着他,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去了天玑宫。

"娘!娘!"离月形门还差几尺远,齐沙就忍不住兴奋地叫喊着昀妃。谁知他刚跑到门口就被昀妃的贴身侍女关在门外,像瘟神降临似的,碧柳关门时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是怎么了?

"娘!娘你开门啊!是不是病了?为什么不传太医?让沙儿进去嘛!娘!"

只见白色的窗纸下面掠过一道浅灰色的身影,昀妃猛地拉开门,柳眉一挑向齐沙喊道:"不要叫我娘!昀妃不敢高攀!"话毕,门又吱呀一声合上,并上了门闩。

齐沙傻了眼,片刻后带着哭腔继续敲门:"娘~~您不要孩儿了吗?父王不要我,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屋里传出冰凉的声音,齐沙发誓他这辈子都没遇过昀妃有这么可怕的神态和声音,究竟为了什么?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还用本宫多说?平日里喜欢胡闹也就罢了,他是你父王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昀妃对着门板说着,几乎就要放声大哭。她恨,她好恨自己,为什么在事情发生以后才发觉,原来齐沙对盾蒙存有的竟是这种念头!而她不但没有阻止,还稀里糊涂地成了齐沙的帮手。

门外齐沙先是一愣,随后诡然一笑:"原来娘已经知道了。连娘都知道了,可惜父王却还是记不起昨晚和沙儿做过什么。"

昀妃冷笑一声:"即使记起来,皇上也希望忘掉的好,又怎么会承认?"

"谢娘娘指点。"这话戳到昀妃浑身痛处,歇斯底里地叫齐沙滚蛋。

"原来娘也是爱着父王的吗?呵,儿臣这就滚。"齐沙拂袖而去,昀妃终于支持不住瘫倒在桌边泪涌如泉,她微微张翕的嘴唇颤抖着喊出哀号:"皇上!是臣妾害了你啊!"

"娘娘!娘娘!"手下的宫女们都乱成一团。昀妃昏倒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入盾蒙的耳中。盾蒙听小厮禀报之后霍地站起身,两手撑在圆台上,金刚努目式的脸庞。他的急火攻心已是显而易见。

合泽目无表情地说道:"万岁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坏了国之大计。"

盾蒙好容易静下心来,由小瑞子搀扶着走下台阶:"朕只去看她一眼,明日一早便启程东北。爱卿意下如何?"

"我主圣明。"合泽朝盾蒙双手打了一个拱,退下殿去准备出巡人马。

盾蒙到了天玑宫,里头一片嘤嘤抽泣之声,他蹙眉喝道:"都哭什么!朕还没死呐!不要惊扰娘娘安寝,还没醒吗?"说着走到床头,昀妃手上系着丝线,太医正在远处为她把脉。看来并无大恙,盾蒙向侍从们吩咐几声便拉着小瑞子出去了。

 

第三章

"南有樛木,葛藟系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一则《樛木》,把对人的美好祝福诵得暖意融融。背诵之人是一名女子,听那和润的朗声,想来也不过二九十八。与这声音伴奏的,是古筝那似山涧流水划过尖细的石缝落入深潭,敲打着岩壁与钟罄的清脆天籁。那琴声从合泽正前往的禹清殿传出,同自然天物浑然一体,流淌倾泻于人的指间,连绵不绝令人醉魄销魂。

合泽不禁加快步伐。殿门大开,二皇子熠凉正悠然坐于中央抚琴。听见那串急促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张望,合泽已经冲了进来。

"师父!"熠凉叫了一声,命左右退下,连同那位背诵《樛木》的璐姬。

"今天学什么呢?大夜叉?小夜叉?破棍还是一线穿?"

合泽为熠凉的狡猾聪颖而冁笑。他一手按住震动中的琴弦:"别弹了,我明天就要随你父王出巡了。"

熠凉乌黑透亮的双眸注视着合泽,如同一把无形的钩子徐徐刺入他的心脏。慑于这两股清澈的光芒,合泽松开琴弦轻轻地说:"殿下请继续。"

熠凉的嘴角泛出一抹浅笑:对付合泽果真不需要动手。

手下的筝琴被抚弄出声声娇吟,调子越来越快,方才的山涧流水转而成为波涛汹涌的汪洋,海中潜藏着各式紧迫的危机,要把人与世界生吞活剥。这次第,合泽也听出一身冷汗。他身临其境,与滔天巨浪搏斗。

不知过去多久,海面升起太阳,恢复一片宁静祥和。又过了不久,熠凉终于停下手,朝合泽粲然一笑。他笑的熠熠生辉,比过天上最亮的明星,像馒头铺里的白面粉一样纯洁,碧玉一般无暇。他笑得让人安心,于是合泽的心马上安定下来。

"我给你听一首新曲吧?"熠凉随口问了一句,又拨起琴弦。

合泽摇了摇头,满脸庄重地说:"不,我现在......我现在想......"等不及说出那"想"字后面究竟是何物,合泽的脸已经与熠凉临到最近。

"师......父......"熠凉虽未被吓到,却仍用一种哀求似的可怜声调呼唤合泽。合泽被这妖精似的甘甜之音震颤,魂儿都飞出十万八千里,叫他飘飘然着,全身没了重量,像喝了点小酒以后那样异常清醒兴奋。熠凉的嘴唇真美味,赛过樱桃千百倍。合泽轻轻用牙齿撕咬着那对光华诱人的朱唇,翻来覆去地追逐熠凉口中那条灵巧的小舌,强迫它与自己纠缠出心神荡漾的蜜汁。熠凉闭上眼睛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两人的脸,合泽的红舌撞击他整齐如幼笋的牙齿,每一颗都是精雕细琢过的灵玉。世间只有"玉"这种石头才有不屑泥土的掩埋,散发着自己幽幽的灵气,让人视之珍宝。

从熠凉的舌根往回来,舌尖蜻蜓点水的碰触叫人无限遐想,合泽想要更多。

"师父,不要......"熠凉拉住合泽的衣裳,"现在不可以,你晚上再来吧。"

升腾着的思绪被打断,合泽耳际微红,顿了顿,"对不起,失礼了。"

"我弹琴,你来舞剑吧?"

"但凭殿下欢喜。"

熠凉浅笑,削葱根一样的纤长手指掠过琴弦,是幽静而阳光充足的树林,偶尔有鸟的鸣叫,踏着青青绿草,那惬意毋须多言。

合泽斜视一眼右壁的木剑,拔它出鞘在殿外起舞。熠凉闪动着佳酿之醇的眼眸凝视阁外的人,笑吟:"春水一潭含笑起,柳翠一枝点灵水。风吹枝荡动水心,柳儿得水更盈散。"

"好诗好诗!"一声豪笑,一队仆从,廊头走来的是皇帝盾蒙。

熠凉笑脸相迎略行一礼:"父王见笑了,无聊拙作,不值称道。"

"嗳,句句顺承呼应,细品来又别有意味,何陋之有啊?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那些个造作的东西,远不及你这小诗可爱了。你们两个可好,在一道玩乐也不叫上朕。"

"父王国事繁忙,哪有工夫理会这些。"

"看双雄绝技,何惜江山万里!"

"儿臣不是英雄。"

"那凉儿你是枭雄,哈哈哈......"

熠凉哼笑一声:"孩儿是招笑了。"招呼盾蒙上座,熠凉才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父王来此有何贵干?"

盾蒙接过宫女传给小瑞子,小瑞子又传给自己的茶碗啜一口清茶说道:"朕明日启程出巡,凉儿可有意同去?"

合泽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朝二皇子挤眉弄眼,谁料那熠凉只当没看见:"父王出巡是为了平天下,凉儿跟去只会徒增麻烦。还是免了,好让父王专心从政。"

"殿下!"合泽忍不住插嘴,摆着这么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机会不用,他华合泽岂不是太傻了?盾蒙可是亲自来问熠凉啊!去留全凭熠凉一句话。

"容属下直言:意为出巡,毕竟是要经过各个地域,自然连同游览一并进行,皇室成员向来家事、国事不分,殿下不必担心。"

"徒儿要留在宫中,万一皇兄知道凉儿与父王同去,又要怪父王偏心了。"

盾蒙经他这么一提,不禁赞叹他是个有心人:"既然你执意留下,朕也不做强求。往后有的是时间。"闲聊几句后,盾蒙起身离开,合泽同起。

"师父。"熠凉站在原地,合泽退了回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在路上一定保护好父王。"

"殿下一万个放心。"

"即使是最强的人也需要保护,师父也要小心。"

合泽听熠凉越来越低的声音,心中一波暖流侵袭,他强忍住拥抱熠凉的冲动背过身去,"凉儿放心,不止你父王,为师也一定毫发无损地回来。"

熠凉没再理会,叫上禹鸷一同上天玑宫拜望昀妃。

很快到了月朗星稀之时,一道白影掠过树梢,在屋檐上飞驰而过。

屋里有人嬉笑:"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何故还像做贼一样?"

那"梁上君子"纵身下来,落地无声,回道:"我当他们都在呢,迷药都备上了。"

熠凉转身笑道:"好个合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倒以为你不来了呢。想想还是不等下去,正要睡呢。"

"那我来了,你还睡不睡?方才公公还有些事情叫我过去,明日好赶早启程。"

熠凉伸手勾住合泽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过去,"才回来又得出去了。"

"我是认命了。"

熠凉故做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甘心认命呢--连我父王都敢顶撞。谁来牵制你的命?"

"他有错我当然要指正。我的命嘛,当然是你的。"

"哼,说的好听。"

"我不是信口开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

熠凉狡黠一笑,透着一丝倦意,"该明白的我早明白了......"

合泽凝视他睡意朦胧的眼睛,埋头解了熠凉的衣裳抚入腰围。熠凉的双眼几乎无力再睁开,他平时睡得早,等到这时就好似酒过三巡的醉汉,加上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自然迷糊着要去邀周公下棋了。合泽亲亲他细腻的脸蛋嬉骂道:"还装睡?快醒醒。"见熠凉不应,再推推他,竟真的睡着了。合泽苦笑,又不忍打扰睡梦中的熠凉。只好扶他到床榻,盖了被子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于是这一夜,合泽没睡着。

一早,盾蒙的随行们都陆续出城。合泽鞭打着马屁股急急忙忙地赶上那队人马叫道:"这是天下皆知的巡游,不等着本座是会遭行刺的!"

盾蒙勒住马回头笑笑:"听闻你昨晚一夜未阖眼,朕以为不必打搅你早上打盹了。只是没想到朕的御前统领也会为出巡激动得睡不着。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用你管。"

"合泽,和国君讲话不要这么冲。"

"你倒是学会摆架子了嘛,出来就耀武扬威。"

盾蒙朗声大笑:"人是会变的。"

"大概......是我没看清吧?哈哈哈......"合泽说罢也爽快地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盾蒙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继续他的妇人之仁。仁慈,既体现他的巨大威力,也体现他的致命弱点。他这种度人式的仁慈,要爱怜、要施舍、要广为行善、要有求必应,倒显得意志薄弱、缺乏主见,几乎成了一种毛病。现在的盾蒙,要建立他的强威以服海内。

一行人跟着盾蒙快马加鞭向东北方向赶路,为的是尽早挫败席郡王的锐气。

席郡王在苜莨一带远离国都,自以为盾蒙鞭长莫及,察觉不到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真相。譬如盾蒙向他调兵,他总会说苜莨郡人烟稀少,为兵将者更甚。所以从他那头征来的赋税据说已经是百姓抠出身上的血肉得来的。每年不是遇上洪涝就是遭到干旱,庄稼颗粒无收,能给皇都的粮仓运来的粮草还不够都城百姓塞牙缝。盾蒙每次都相信了他的话不予追究,可越到后来就越觉得不对劲。派合泽出去一打探,什么人烟稀少,分明是地大物博,人口摩肩接踵,挥汗成雨。盾蒙决定亲临苜莨,亲眼所见的总不会错了吧?同时也可以杀一儆百,提醒其他不本分的公侯将相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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