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钟————totoark
totoark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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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我们先去山上走走,教你些山上的草药常识,顺带上山采些草药。"总是沉闷的进行教学可不是许清风会赞同的方式,适时的调节还是必要的。思来想去,许清风还是决定出门逛逛,而清幽的山谷山峦就是最佳的选择,总比嘈杂的集市要好,老年的想法总是如此,越是清静越是受欢迎。山峦跌荡,叠嶂起伏,还好自己当时聪明,知道自己年迈不重用,选了个不高不低,恰巧适中的半山腰定居,不然着每天上山下山的行程就够让他受得了,自己又不是活腻味了。
"上山?采药?!好啊好啊!师父连草药也通晓?"晴芳一听可以上山,高兴的乐不可支,拍着小手大声叫好。这不摆明了去玩吗?!双眼顿时发出闪亮的神采。
"是啊!略知一二。为师厉害吧?"许清风抚摸着自己的那把花白的胡子,得意不已。
"嗯!厉害!师父师徒二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咦~?......师父,我们为什么要采草药啊?没有人需要啊~难道昨天你着凉了?"有时候小孩子就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晴芳也不例外,虽然受到了许清风很多真传,早已超越了同龄人该有的学识,但是百密一疏,晴芳的孩子性格终究还是会在生活中露出马脚。
"嗯?"许清风瞪了晴芳一眼。z y b g
"呸呸呸!徒儿说错话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晴芳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声低头道歉。
"算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么我们出发吧!"故作大度的许清风潇洒的迈出了屋子,满脸的笑容洋溢还真让人怀疑刚才他有生气过吗?!可惜,还在屋内的晴芳却不可能注意到。
"小人?!哼!师父,又占徒儿便宜!"反应过来的晴芳发现又被师父拐着弯说自己的坏话,嘴上不断的嘀咕着。但是当他背上竹篓,追上自己的师父时,早将先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忘得一干二净,开开心心的哼着小曲,屁颠屁颠的跟着师父往山中走去。
山涧鸟语,木香缭绕。林中两人一前一后的漫步其中,两人都自得其乐的享受着山野气息。老者闲庭信步的欣赏周围的参天古树,鸟语花香。少者则蹦蹦跳跳的抓抓蝴蝶,追追野兔。直到来到了目的地,漫山遍野的不明植物和草药引起了晴芳的注意。已经先行一步的晴芳一会儿指着这株,一会儿指着那棵,不断的回头询问着许清风。而许清风则已经累得坐在一块磐石上稍作歇息,嘴上却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两人一问一答,时间如梭,很快就到了日落西山。
"师父~!太阳要落山了,我们回家吧!"晴芳抖了抖满满一箩筐的草药,兴高采烈的扶着有些疲惫的许清风。
"嗯!好啊!晴芳啊~能不能陪为师看完日落才下山?"望着绯红的晚霞,眷恋万分的许清风恋恋不舍。
"噢!还好我的竹楼里一直放着打火石,要不然待会乌漆抹黑的,我们肯定会被大灰狼吃掉的!"晴芳喃喃自语。瞧师父凝视夕阳的模样,哪里还会在意他的首肯?唉!
虽然晴芳话语的声音很轻,但是如果仔细倾听的话,还是能听出晴芳的话语里面又出现忌讳的词语了。然而此时的许清风早已陷入了自己的鲜红世界。每当看到那片红色如血,他都会想起那个夜晚。
暗夜星空,月亮悄然的躲到了几片云层后面不忍探头。一座外表极度光鲜的建筑正在熊熊燃烧,火红的焰光照亮了天际。一个身着高层官府的男人屹立在不远处,手上握着的火把昭示着他就是执行者。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火海,而眼眸中的某中情愫也如跳跃的火焰一样汹涌澎湃。只有他知道在这个火光冲天的人间地狱里面关着那些断送他和他幸福的罪魁祸首,活生生的接受着火焰的洗礼才是让他们赎罪的方式。男人锁眉凝视着渐渐化成灰烬的废墟,嘴里不断的低声自语:晴芳,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如今晚霞依旧,却奈伊人已去。回首过往,怎一个惆怅了得?

07.
夜色茫茫,星路陡转。晴芳手执火把在前方细心探路。许清风则拄着拐杖,一手搭于晴芳的肩上亦步亦趋,艰难的行于崎岖山路上。因为要顾及到上了年纪的师父暗夜下山免不了磕磕碰碰,晴芳尤为小心的带着路,叮咛声此起彼伏。而许清风一路上的表现却与絮絮叨叨的晴芳形成了相应对比,安安静静的跟在其后。同样的黑夜,同样的山间小道,同样的匆匆行走,给了许清风同样的感受,一种错觉让他以为是那天的自己。费尽口舌,百般劝说才让晴芳允许自己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他,兴奋不已的许清风借着月色,急步赶往晴芳工作的地方--钰鑫楼。
天色擦黑,万家灯火跃然闪耀,更不用说客似云来的钰鑫楼了。红灯高挂亮天际,金银做客活水来。精益求精的建筑造艺,和价值不菲的装饰设计,彰显着身份和地位,进进出出的达官贵人们个个衣冠楚楚,做的却是花天酒地、歌舞升平之事。不过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如此奢靡的建筑门口不远处的庭院里,竟然搁置着一口古朴的大钟。瞧那口钟还稳稳当当的挂在钟架亭内,看来好像还可以为人所用,但是为什么没有撞钟用的粗木棒?正纳闷的寻思着答案的许清风,脚下的步伐却始终没有停下,水滴三声之后他已然抵达了钰鑫楼的大厅。
当许清风踏上这片土地之时,他便知道凡是在这土地上的人都疯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其间的人们被那种邪媚的海市蜃楼迷惑了心智,只求一夜狂欢,可是当一切过后,又能留下什么?
不同于一般的恩客,许清风怀着的是一份来看朋友的清朗之心矗于此地,所以有种旁人皆醉,我独醒之势。目光穿梭在荒淫无道之间,寻找着晴芳的影子。大厅中央,一位年纪稍小却颇为妖娆的小官正专心致志的低头抚琴,对眼前幕幕猥亵之景不动声色。而台下的恩客们有些自顾自的与身边的小官嬉戏,有些则色迷迷的盯着台上的那位俏佳人。许清风定睛一看,才发现台上抚琴之人正是晴芳,百感交集。他既为晴芳在台上的琴艺和风采着迷,又厌恶的鄙视那一个个正垂涎于晴芳美色的下流无耻之徒。
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当许清风深情凝望晴芳的时候,一束别于寻常的视线停留在晴芳的脸上。如同受到感召,难得抬头示人的晴芳却偶然的对上了许清风的眸子。喧嚣嘈杂的厅内,两人却浑然忘我的对视,无声胜有声,无语却是语。一曲悠然而终,台下掌声轰鸣。晴芳稍稍欠了欠身,便携琴下了台。
"来啦..."与许清风还有几步之隔,晴芳却已然开口。声音轻柔略带尴尬,本应没入周遭的杂音之中,却被许清风完完全全的收入耳中。
"啊,来了。"微微一笑,心中满是甜蜜。
"那...要不要去我的房间?"总觉得这句话很讽刺,很难启齿,可是不去他的房间待着,难道还走出去不成?没办法,晴芳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问道。
"嗯,好啊。"总不见得就两个人呆呆的杵在大厅里说话吧?!想到这里,许清风很快便答应了。
一前一后,举止如同素不相识的两人暗中却有情愫相连。抬头仰望着晴芳上楼时的模样,薄纱衣袖随风轻摆,步步生风,犹若仙子。许清风不由得看痴了,愣愣的站在楼梯口迟迟不前,惹得旁人一怒,暴躁的吼道:"喂!别没事霸着楼梯,挡老子的去路!老子还要上去逍遥呢!"
连声说了两句对不起,许清风只好让出道来让那个醉汉先上。都醉成那样了,还能逍遥自在?真是色胆包天!心中如此愤愤不平得想着,许清风注意到晴芳在楼上回头示意,便也用眼神示意晴芳等身前这名醉汉一摇一摆的走上去再起身上楼。正烦恼的跟在醉汉后一步一步的爬上楼时,许清风突然听到了一些对话:
"那个小官是谁?"一个深沉的嗓音开口道。
"大人,您说的是哪个?" 钰鑫楼主事的声音很快回应。
"就是那个抱着琴的!"声音中充满了猥亵的情色之意。
"噢~您说的是晴儿啊?他是我们钰鑫楼力捧的下任花魁,我们打算把他好生栽培,到时候几大青楼比赛的时候就看他一枝独秀了!这样的话我们这里的生意不就又可以...啊哈哈哈"主事的贼笑着说道。
"噢?那他是你们参加下次比赛的秘密武器咯?"沉闷的奸笑声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他们在说晴芳?!许清风猛地回头扫视了四周,发现一身守财奴样的钰鑫楼主事正在巴结一位身着丝绸华服的贵公子。而旁边几名地方官员点头哈腰的模样和身后的几名彪形大汉显示着这位贵公子身份非凡。
"正是正是!大人,您的眼光还是那么锐利独到啊!"看来这个主事溜须拍马的本事是一等一。
"哈哈哈,好东西怎么会逃得过我的眼睛?!"那位贵公子自命不凡的指了指自己的阴鸷三角眼,好好的吹嘘了一把后,突然正色道:"既然是秘密武器,那么想必还没接过客人吧?"
"正是正是!现在,只卖艺只卖艺!" 钰鑫楼主事话一说完便跟着奸笑起来。而那位贵公子却更加放荡的大笑起来,笑声久久地回荡在大厅之上。
听完,许清风皱着眉头离开了楼梯,快步奔进晴芳的房里。一种不快兼不安的情绪影响着他所有的举动,牢牢地抓住走过来关门的晴芳,抓着晴芳肩旁的双手在话语间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力道:"晴芳,跟我走,我们不干了好吗?"
"你怎么了,清风?刚才你都没怎么样,怎么现在却...?......啊!放手,你弄疼我了!"被许清风的手越抓越紧疼得惊叫出声的晴芳怎么也没弄明白清风他为什么会如此的阴晴不定。
"对,对不起!"惊觉自己的手劲越来越重的许清风马上松了手,然后焦虑的在屋内来回走动,嘴上不停的低声细语:"我是怕你出事!这里的人个个豺狼虎豹,对你虎视眈眈的,我怕你吃亏!"
"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不过,我不是早和你说了,我是逃不出去的。这里的后台势力太大!恐怕我还没逃出多远就被抓回来了。"晴芳欣慰的从身后抱住许清风温柔的劝着,突然想到什么沉闷的地下了头,"......再说,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我习惯了。"
"晴芳!晴芳!晴芳!你叫我该如何是好?!"回身也抱住晴芳,许清风痛心疾首的呼喊着怀中人儿的名字。
"嗯,我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好好读书!"晴芳笑着说道,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自己已身陷泥沼,所以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可是清风不同,他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温婉乖巧的望着眼前的许清风,晴芳无时无刻不为他着想。明明是夜晚,出现的该是月亮,为什么此刻的许清风却深刻感受到了太阳的光辉和温暖!轻轻捧起晴芳的脸,默默无语,却已是答应了晴芳。
08.
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想起过往之事。许清风咳了几声,眼睛却还是定定的望向远方沉思着心中所想。
"师父!你是不是前两天夜晚下山,在山中受了凉气?"刚念完书,正在收晒在外面的被子的晴芳紧张的问道。
"可能是吧,也许是那天晚上受了些许风寒吧!没事的!"许清风摸着胡子,歪着脑袋仔细回想。
"真的吗?徒儿,过会儿给您弄碗姜汤驱驱寒吧!"晴芳狐疑的盯着师父的脸猛看,最后输给许清风的不动声色,只好投降似的叹了口气,说道:"师父~马上要入冬了,您啊~要乖乖的哦!多穿些衣服,不要着凉!要不然,晴芳会心疼的!"
"真的心疼?"轮到许清风疑心了。
"当然真的!"晴芳睁大眼睛猛点头。
"有多心疼?"转头,再转回来,好奇的问。
"很心疼很心疼的!"晴芳认真万分的回道,可是怀里捧着大把被子的模样却着实可爱,马上减少了很多说服力。
"哈哈~知道了!那么乖徒儿,开始准备晚饭吧!为师的五脏庙快空了~!"
"哦~好的,师父,您等一下哦。徒儿这就去准备!"接到指示的晴芳迅速放好被子,蹦蹦跳跳的去厨房了。晴芳的小小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和师父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个小山里,不被人打扰。而最大的奢望就是师父能永远陪伴着他!
师徒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时间过得飞快。许清风津津有味的讲述着生平的所见所闻,断过的无数案子,为官时的大小事件。晴芳则快快乐乐的说着自己最近的新发现,什么山林里多了些动物啊,哪里长出奇异植物啊,今天山上采到什么了啊等等。虽然学了很多为人之道,处事之理,可晴芳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时常让许清风为他担忧不已,每每期盼着晴芳快些长大成熟些。但是晴芳心底的善良却是许清风希望晴芳永远都不要变的唯一心愿。
晚膳过后已是深夜,起了兴致的晴芳还在快乐的滔滔不绝,闲谈之余突然想起师父的身子还稍有不适,应该早些休息。便强压自己还想彻夜深谈的轻率想法,扶着许清风回房歇息去了。
床上辗转反侧,许清风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却发现梦神早就离他远去。多少个夜晚,他都是独醒到天明,难得有几夜睁着眼睛醉倒在现实之中。最近是越来越容易胡思乱想了,难道是自己的大限将近?
掌灯,独自迈进一间偏房。屋内干净整洁,中央的一块空地上放着一具棺材。上好的材质,和棺体周围奇异的花纹,很是吸引人。许清风吃力的推开盖板,在棺材的一角来回摸索着。慢慢的手臂停止了摆动,许清风颤抖地拿起了手中之物。那是一缕青丝,长长的,牵动人心。 颓然的跌坐于棺材的旁边斜倚着,许清风双眼有些湿润,哏咽的抚摸着手中那缕青丝,如同抚摸着那心中的人儿。悠悠月色,悠悠我心。往事幕幕在眼前,包括那最不想回忆起来的那段过去,许清风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月亮,一圈一圈的月晕旋转着把那天拉入眼前。
明亮、圆润、冷淡、凄清,刻入骨髓的那夜带给许清风的感受便是如此。本是所有人的团圆之夜,上苍却唯独将他们两人遗忘。一年相伴,便天人永隔,是谁之过?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许清风即兴奋又不安,因为今天就能够帮晴芳赎身了。这些银子大部分是晴芳接客的收入省吃俭用后偷偷藏下的私房钱,还有一部分时许清风日日夜夜卖字画打工赚来的血汗钱。两人默默的一起打拼,就是为了这天的自由。终于,终于可以让晴芳脱离苦海了,他们两个终于能无忧无虑的朝夕相处了。满脑子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构想,许清风将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了,兴冲冲的赶往钰鑫楼。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钰鑫楼里里外外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一个方向眺望--铜钟古亭。出于好奇,许清风也凑上前去观望,并询问了身旁的一名花枝招展的小官:"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太清楚。听说楼里有人不守规矩,还弄伤了王府的三少爷,正要被家法伺候呢!"涂红抹绿的小官神情紧张地回道。
家法伺候?什么家法?许清风隐约感到有种不安在跳动,巧妙的挤进人群,踮脚张望着亭内情形。只见一位全身赤裸的少年被两名彪形大汉反坳着双臂跪在世人的面前,嘴被粗糙的麻布堵着,可怜的让人疼惜。黑色的长发散乱的垂在地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朦朦胧胧看不清晰。唯独清晰的却是他身上的条条血迹,那好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而这副令人难堪的模样却引得后方的围观恩客门口水连连,兴奋莫名的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你们这帮贱人都给我听着,你们都是到这里来卖的,别给脸不要脸!要是有人敢不听我的话,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别以为钰鑫楼捧在手心里的人就可以不听话,这样的人钰鑫楼照样会拿来开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指着前排特意叫出来排成一排观瞻的新来的小官们,钰鑫楼的主事用阴沉的声音吼道,威吓着这些还不懂规矩的新人。杀鸡吓猴的招数,也同样叫那些老手识相点,别仗着自己在钰鑫楼待的年数多了、得宠了就能倚老卖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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