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推门进来。
“来得正好,怎么样了?”
老郑知道老板指的是什么:“了解了点。”
乐涵天指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过去。
“说吧。”
“公司才开了2年,老板也是1小年青,总共也就5,6个人,现在翻译公司那么多,一直以来因为在价格上比别的公司所以还有点生意,但是目前似乎日子不怎么好过,而且听说…”
“听说什么?”
“要把几个兼职的都裁了。”
“兼职的?”乐涵天想了一分钟,这事看来必须提前:“ 约他们老板。”
乐涵天让老郑去了解苏放任兼职的公司,归根结底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个公司掌控在自己手里,不是对这行感兴趣,而是不想他再为就职奔波烦恼。
老郑知道乐涵天准备把这家小翻译公司弄到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约是没问题,但是,我们,对这行也不熟悉。
乐涵天意味深长瞥了眼旁边的人,“弄个公司让你过过老板的瘾不好?”
老郑无话可说了,直到后来,老郑才明白乐涵天费力把这家公司纳入手中的原因。
中午开始就一直在给陈医生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每次陈医生都会来自己他的情况,今天莫非有什么事?坐下来对电话瞪眼,眼睛酸了就站起来绕圈,乐涵天怎么也摆脱不了烦躁。
手机响了,乐涵天抓起手机地手有点抖,冲口而出:“怎么不接电话?”
“我电话没电了。那个,有点事耽搁了,忙到现在才结束。”
“出了什么事?”反正陈医生都知道,不需要隐藏自己的焦虑。
“放心,他没事。是他妈。”
悬着的心降了下来,“噢,他妈怎么了?”
“离开的时候,他妈抱他上轮椅把腰扭了,放心,我都看过了,他一点没事,倒是苏妈妈这几天怕是不能照顾他了。这不带着老太太看病,忙到现在。”
“噢。”今天是上课的日子,没人帮他,他要怎么跨过门口的台阶。
“知道了,老陈,辛苦你了。”乐涵天好像刚才在屋子里绕圈耗去了太多的力气,有气无力的合起电话。
被警察叔叔故意刁难的乐涵天赶到苏放家,苏妈妈说了声上课去了就把乐涵天关在了门外。
傍晚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越来越密,在等待的时间里,乐涵天去买了一把大大的雨伞,一把可以为2个比风挡雨的伞。
苏放一出来,就看到一顶超大的宝蓝,衬得伞下的人都变小了。
“苏放。没带伞?就这样一个人淋着雨来的?”疼爱之情一目了然。
头上是一片宝蓝的天空又怎样,曾经倒塌了就不可能再撑起来的。苏放把轮椅锁住,扭头看远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辆车子在乐涵天的身后停下。叶文逡事先已经和学院门卫打过招呼,才勉强同意这此停几分钟。
“有点堵,来晚了。”叶文逡走到苏放旁,却完全无视另外一个人,“等急了?可以走了吗?”
苏放笑笑点头,想要解锁却被叶文逡阻止了:“下着雨呢。”说完利索的把人抱起,和上次一样,礼貌又不容推托:“麻烦你送我们到车那里,谢谢。”
如果说第一次见叶文逡还没引起乐涵天足够的重视,那么今天叶文逡的举动着实把乐涵天气到吐不出一个音。凭什么让我给撑伞,刚想发作的人扫过在别人怀里的苏放,强忍了下来。不想他淋雨,那怕几滴,乐涵天自己几乎都在伞外,默默的跟着。
从反光镜里,苏放看到那顶宝蓝倒在那个人身旁。
“月亮真圆。”叶文逡突然冒出一句。
一直靠着车门不言语的人附和的恩了一声,却忘了今天即使没有乌云,也不是圆月的十五。
18
叶文逡并没往回开,而是开上了高速道在那里打圈。从苏放的沉默里,叶文逡读出了一些事。到今天为止,对苏放的了解都局限于表面上,他和那个人有个怎么样的故事,又是怎么受的伤等等这些疑问,一路在叶文逡的心里反复。但是叶文逡知道自己不会去问,这倒不是说他不在乎,而是比起从前叶文逡更想去在意他的明天。
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圈之后,叶文逡打开了CD,被舒缓的小提琴曲唤醒,苏放扭动了一下几乎僵直的脖子。
“累了吧?”叶文逡的声音就像他们刚看了一部温馨的喜剧,而不是一直被笼罩在沉闷之中。
“嗯。”苏放借着吐气回答了一声。
算是得到了肯定,对这里并不熟悉的叶文逡紧盯路标寻找下一个出口。刚下高速道路,眼前就有一个加油站。
“去加点油。”叶文逡把车停好后独自下车,指着旁边的一家便利店:“我去买点喝的,咖啡?”
苏放笑着点头。
叶文逡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冲出了一个人,把叶文逡撞得倒退了一步。不用指望什么道歉,因为那人根本就没停顿的意思。想着快点买好咖啡返回车里,叶文逡也懒得计较,直接进了店门。
要是他回头看看,就会发现那人冲着自己的车子奔去。等到便利店的店员大叫抓住他抓住他时,那人已经发动了车子,留下呆立在一边的加油站小弟和追赶过来的店员。
“电话,在哪里?”叶文逡拉着加油站小弟问,他自己的电话还留在车里。
来不及后悔熄了火却把钥匙留在那里,报警才是头等大事。
那人一上车,就对着苏放威胁:“不许动!”
本来不动的人倒是被这句话吓得动了一下,不过很快苏放倒冷静下来,既然做不了任何事还不如安心的坐着好了。
那人一路提速,天色黑黑的看不出到了那里,对面偶尔有车驶过,借着车灯苏放才看了眼那人,没有电影里常有的两眼凶光。
“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望着出奇安静的苏放,那人也恢复了镇静。
反光镜里并没看到有车追上来,那人把车停了:“你,下去。”
苏放苦笑了一下:“我也想,可是动不了。”
“妈的找抽?”那人以为苏放故意玩他。
“我的轮椅在后面。”苏放抬手指着后面。
赶忙打开车顶上的灯,真的看到后坐上有一台轮椅。
“妈的。”那人骂着,把轮椅扔了出来,然后把苏放也扔到了路边,走了。
幸好口袋里有电话,苏放给老妈打了电话,然后就是等待。雨还在下,苏放半依在轮椅上,很冷的感觉。
叶文逡找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湿淋淋的把地当床的苏放。
怀抱着他,熟悉的心疼又回来了,叶文逡怕吵醒他似的只轻轻的唤了2声。
车子的事自有警察去处理,叶文逡现在的心思都在病床上的人那里。以为发烧了不会那么快醒来,哪里知道他会被疼痛痛醒,按照医生说的叶文逡帮苏放按摩了半个小时,才重新看他昏昏欲睡过去。
叶文逡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放时的波动,也的的确确在跟着这个心动去行动。只是每当转过身后,叶文逡也会重复的问过自己,苏放是不是只是自己一个用来填补思念的替代品?叶文逡需要时间彻彻底底看明明自己的心,更需要时间让苏放来适应自己。如果不是昨晚的意外,叶文逡还不知道同样抱在怀里的心痛是不同的感觉,苏放不是小智的替代品。
“醒了?还疼吗?”下午的时候,苏放醒了。
“不了。你,一直都在?”
“是啊。饿吗?你妈送来了粥。”
“不饿。”
叶文逡也不勉强他,只是抓着他的手看着,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虽然是手背,也让苏放退缩的想把手抽出来。
“苏放,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叶文逡自说自话的继续:“6年前,我认识小智的时候他才大1,他大3那年,我们的事被他父母知道了。我记得那天在他家,他父母用尽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词语,小智的反驳更是火上浇油,我在一旁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那是他的父母。后来,他爸把我单独叫出去,他妈则把他关在房里。谁都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有结果,我想还是等他父母火气过了再谈,所以我就走了。那里知道他从窗户里看到我走,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为了追我急得从窗口跳了下来,3楼的高度不是很高,好像他从前也跳过,但这次很不走运。我陪了他一年,每天不停的和他说话,有时候还偷偷带他去以前的一些地方,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开口叫我,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叶文逡一直埋着头,过了会才抬头看着迷茫的人:“苏放,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觉得我是在把你当成他的替身,老实说摄影展的时候,抱你上车那一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些最后的日子,直到昨天为止我并不清楚对你是怎么一种感觉。但是经过了昨晚,我想我可以告诉你,苏放,我喜欢你,不是谁的影子。”叶文逡记得昨晚的自己,担心,焦急,差不多就要抓狂了的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被痛感淹没了。
说话的人没有一点胆怯的样子看着自己,喜欢?意味着什么?一丝欣慰之后更多的是彷徨。
“苏放,你现在不用回答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不急。”叶文逡合上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拍。
后天叶文逡要离开2周时间,他选择这个时候说,是为了让彼此都有一个缓冲的空间。
19
陈医生到苏放家没看到人,很快乐涵天就知道了整件事。丢下那个正在汇报工作的经理,抓起车钥匙就走。
中午时分,住院部的走廊里端锅抱瓶的人不少,那房门并没有关紧,仿佛在等待他似的开了一条缝。
又是那个人!即使是背对着自己,乐涵天也一眼就可以认出。
苏放拿着饭盒,只顾埋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叶文逡双肘搁在床边,手里是另一个盒子,时不时地挟点什么往苏放的饭盒里放,每当这个时候苏放总是抱以略带腼腆的笑。
这样的笑对乐涵天来说,是熟悉的陌生,它提醒着乐涵天曾经拥有过的温暖,也再一次把残酷的事实呈现在眼前。乐涵天不敢进去,面无表情的观赏他人的温馨,在听到他入院的那一刻被提到嗓子口的心,现在又活生生的被那个背影压到了谷底。
刚才冲出办公室,慌忙到连外套都没拿就为了可以亲耳听他对自己说声“没事。”,现在却怎么也挪不动双脚,不是因为乐涵天觉得自己是不能入戏的配角,而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怎么会来的。那天,苏妈妈扭伤了腰的当天自己就出现在苏放家,如果说一次的巧合不被怀疑是幸运的话,那么第2次绝对不是用一句“碰巧来看个朋友”这样的借口可以糊弄的。要是让苏放知道陈医生是自己安排的,一定是拒绝所谓的恩赐和同情,加上鄙视自己打着幌子的“监视”。
“明天什么时候走?”苏放躲开了叶文逡凑到嘴边的纸巾,尴尬的说。
“一早。”手里的纸巾被抽走,叶文逡空空荡荡的手指收了回来,“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明天?今天不行?”
“你想的话,我去问问。”叶文逡也觉得今天比较合适,明天自己走了,出院时的麻烦就得他妈去忙,虽说他妈的扭伤好了很多,也总是不放心。
叶文逡站起来,接过苏放手里的饭盒,“我去问问,就来。”
和乐涵天一样,叶文逡也认出了远处的那个有点佝偻着的背影。
2天的时间都荒废在医院里,苏放不得不为晚上的课加紧准备。
苏妈妈把晚饭都摆好:“小放,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噢。”苏放摇着轮椅出来,“妈,要不今晚就…”
“哎,担心什么,妈都好了。”老太太摆动着圆圆的腰身,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真的?”苏放的筷子撂在半空,不信任的问。
老太太当然是用力的点头。苏放不再罗索,总有一天老妈会老到抱不动自己的,哎,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哥一直说要自己和老妈搬去他那里,知道老哥是一片真心诚意,只是未来的嫂子会怎么想,有谁会欢迎一个包袱?
“谁啊?”听到敲门声,苏妈妈边走边问。
“伯母,我来接苏放。”乐涵天总是习惯用他带有命令感却也不失文雅的语气。
“小放?”苏妈妈期待儿子的反应,偏偏苏放看也不看来人,只顾着填饱肚子。
乐涵天早准备好接受冷落,向里跨了一步,轻轻带上身后的门,“我在这等你。”
母子2个人的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盯着吃饭,更何况是那个人。赶了很多次,绝话也说够了,还是像苍蝇一样的围着你转,苏放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你空气。
“妈,走吧。”准备好了的苏放从房里出来。
“嗯。”苏妈妈放下洗了一半的碗筷,走向卫生间:“妈洗洗手就来。”
苏妈妈洗了手出来,看到苏放坐在了餐椅上,而轮椅却不见了。
“小放,他?”
苏放点点头,还没开口说什么,乐涵天又返回来,二话不说的抱起苏放,“下课后我会送他回来的。”
虽然苏放是没有抵触的任由他摆布,乐涵天还是敏感的知道苏放没有像叶文逡抱他时一样的用手勾住自己的脖子。
“谢谢。”刚坐上轮椅的苏放,冷不防冒出2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去。
乐涵天落在2,3米后,一路无语的走去,走回。其间,乐涵天说过的唯一的话就是在苏放下了课出来时的那句“我推你吧。”,结果依然是被忽略。
到家了,一个哑巴停了下来,老妈怎么没出来?还没等苏放拿电话要打,另一个哑巴已经手伸过来,不怎么费力的就把苏放抱在怀里。
苏放敲门,“妈,妈。”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
“有钥匙吗?”
苏放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掏出钥匙。
钥匙孔比较低,乐涵天必须蹲下来点才可以让苏放对准钥匙孔。老式公房的走道里黑黑的,苏放对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来吧。”这样不上不下的蹲着,也着实吃力。说着松开一右手,苏放也随着“掉”了下去。
苏放因为不明所以的恐惧而本能的阿了一声,乐涵天赶忙安慰道:“抓着我脖子。”左手死死的搂着苏放的腰,让他悬空的贴着自己。苏放现在就是再厌恶再不懈,也不得不让自己的双手死命的搂着乐涵天的脖子。
拿过钥匙,一打开门,乐涵天就把钥匙扔了,重新横抱起来。自己的脖子被掐的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而苏放微微抖动的双臂也说明了他有多害怕被摔下去。
“好了。”乐涵天赶紧示意他可以安心了,心想再怎么我也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房间里黑黑的,老妈那里去了?苏放按亮了墙上的开关,地上是一片狼藉。
20
不光是桌椅被翻了个儿,连带着一些抽屉里的琐碎都被侵倒得满地都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墙上也是花花绿绿的印象派。
“妈!”比起眼前吓人的场景,苏放自然是更担心老妈。
乐涵天也想冲进去看看老太太是否安好,可是这样抱着一个人,脚下又是大大小小障碍物无数,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迈步。
“放开我。妈!你在哪?”苏放急得乱动。
“我去看,你先坐下来。”才踮着脚尖一步一摇的把人送到沙发上。
乐涵天在厕所找到了被捂着嘴捆住了手脚的苏妈妈,看起来除了惊恐之外并没受到过大的伤害。
“妈,你怎么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妈没事。我也搞不清楚,你,你们,”苏妈妈看了眼在打电话的乐涵天,“你们走后不久,听到有人敲门说找你,我就让他们进来了,谁知道会这样。”老太太的心还跳的厉害,自我安慰的用手按在胸口上。
看到老妈没事,苏放才有心思想别的,“几个人?他们说了什么?”
“2个,没说过什么。”
自己家里根本就没值钱的东西,难道是劫财的走过了地方?不,那样的话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是专门对着自己来的。苏放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如果说是深仇大恨,那么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过了,会是谁?
“伯母,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一下?”收起电话的人来问。
“不用,我真的没伤到哪里。”
“那好,苏放,警察很快就会到的,今天看来这里是不能住了,暂时还是去别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