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男*妓 第一部————瑞者
瑞者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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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红半眯起眼眸,仔细探脉,两个人一个失神,一个入神,竟没有发觉尚香这时悄悄退出了屋内。屋外,秋意甚寒,尚香拉了拉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一眼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两坛酒,酒坛是满的,可封口却有被拆过的迹象,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了一杯酒,尝了一口,熟悉的兑了水的感觉,让尚香轻轻地笑了起,笑完了,他便又唱了起来。
      "人生好比一团雾,谁人清醒自讨苦......"
      到底是酒苦,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滋味苦,谁能分辨得清楚。
      "活一天......酒一壶......"
      他只要有酒就够了,今日有酒今日喝,明天喝什么谁还去管他。
      是了,他可不能喝醉了,等下还要找李慕星去收诊金,那样又能多喝几天酒。好好的日子,还是留与别人去过吧。
      21

      李慕星从尚红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尚红开的方子瞧了几遍,自然他是瞧不出什么门道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相信这张方子能够治好他的咳嗽,或许是因为尚红的眼神吧,在写方子的时候充满了自信,那不是一个小倌应有的眼神,倒更像是意气风发的骄子,想来原本也应是一个肆意挥洒的人,只是落在这等地方,可惜了。从尚红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尚香的眼睛,那么美丽,那么能夺人心魂的一双眼睛底下,原本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李慕星这么一想,便又有些出神了,尚红与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没讲几句便告辞了。

      出了房门,只走了几步,他便见着前面假石上,尚香正拿着一壶酒半倚半坐着,两只脚悬空地摇来晃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李慕星走过去,迎面扑来的就是混杂了酒味的浓郁香气,他皱了皱眉,拿过酒壶,道:"你这人......酒是怡情物,哪有你这般喝的。"
      尚香手里失了酒壶,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抬起那双已有七分醉意的丹凤眼,嘻嘻笑道:"大口也是喝,小口也是喝,天晴也是喝,天阴也是喝,开心也是喝,难过也是喝,我爱怎么喝便怎么喝,不行吗?"

      "你爱怎么喝便怎么喝,我自然管不着。"李慕星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气恼,难得他有心照应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却不领情,拿酒不当酒地喝,想来先前给的那张银票,只怕也没拿去干正经事都做了酒钱了。

      想到这里,李慕星转身便要走,尚香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李大老板慢走......先把尚红的诊金与身价给了......"
      "你......"
      李慕星胸口一阵气闷,猛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却忽见尚香摇摇晃晃从假石上跳下来,大概是酒喝多了,脚下站不住,腿一软人便往前摔,李慕星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接住尚香,恼道:"你怎的不小心些。"

      尚香软软地瘫在李慕星的怀里,抿着唇轻轻地笑了起来,望向李慕星的眼睛明显已经对不上焦距,可是嘴里却嘀咕着:"......唔,一共是十五两银子,拿来......"

      李慕星胸口又是一闷,来不及说话就咳了起来,尚香勉强扶着他的手臂支撑起身子,一只手在他的胸口拍着顺气,一边道:"这么大的人了,还着凉,真是不懂照顾自己。"

      他眼里带着醉意,语气亲昵,让李慕星一阵不自在,可是心里却奇怪的涌上一点点暖意,好像有种亲人般关怀的感觉,见尚香扶着自己的手臂仍是禁不住往地上滑落,不由抱住了他,柔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这个人,想不到喝醉了倒比平常可亲得多,不矫首弄姿时的模样,也顺眼多了。

      尚香倒似没听懂李慕星的话一般,全身的重量都放在的李慕星的手上,他自己却是伸着手,只是嘻嘻笑着:"不许走,拿钱来......堂堂的李大老板,总不能......不能吃白食......"

      李慕星这时也不气恼了,只是哭笑不得,看着尚香有些耍赖地揪住他的衣襟,死死不放的样子,着实没有办法,只好掏了约莫十五两的碎银,放在尚香手里。
      尚香拿了银子,便松开手,冲李慕星妩媚一笑,道:"大爷您走好,下回再来。"
      他一向称李慕星为李大老板,这时突然改喊大爷,倒让李慕星怔了一怔,不知道怎么心里便有些不舒坦,尤其是看到随之而来的妩媚笑容,就更不得劲了,原本抱着人的手也就松了一松,尚香便这么软倒在地上,蹭了蹭干枯的草皮,居然睡了。

      "你睡在这里,不也是要着凉的么。"
      李慕星嘀咕了一句,弯腰把人抱起来,向着尚香的屋子走去。这是他第二回进尚香的屋子,前一次还没注意,这时才发现尚香的屋子里的摆设家具竟比尚红的屋子里还要朴旧,一股的阴寒,而且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气,让他闻着总觉得难受,于是便将四面的窗子都开了,让阳光透进,将香气散掉。

      躺在床上的尚香翻了个身,嘴里咕囔了几句,李慕星靠过去仔细一听,居然还是"拿钱来"之类的话,突然心里觉得好笑起来,心念一起,又拿出一块碎银在尚香手边碰了碰,那只手立刻抓紧了碎银,把李慕星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尚香仍然睡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虽然闭上了,可弯弯的眼睫毛却翘得极为好看,李慕星看着看着,便有些好奇起来,那层厚粉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床边便有脸盆架,有水,有毛巾,李慕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过那份好奇心,将毛巾浸了水,坐在床边正要为尚香擦脸,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呼叫。
      "尚香师傅!"
      李慕星一惊,当下收回了手,刚站起身,便见一人从门外走进来,两人一照面,都是认识的。
      "尚琦相公!"
      "李爷?"
      "李爷怎会在这里?"尚琦一脸的惊讶,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尚香,清丽的脸上一沉,"又喝醉了,真是的,一天到晚就会喝酒。"
      "他经常喝醉吗?"李慕星闻言又皱起了眉。
      尚琦道:"馆里就属他好酒,喝醉是常有的事,真可恶,他答应帮我做的香粉又得拖日子了,我把定金都给了他,哼,一定是拿去买了酒喝。"
      "香粉?"李慕星想到了满屋子浓郁香气。
      "是啊,他呀除了调教新人,也就靠会做香粉这点本事了。"尚琦忽然眼神暧昧地望着李慕星,掩嘴笑道,"李爷难道不知道,尚香师傅做的香粉都有催情的功效,您没闻着他一身香味儿吗?只要是个男人,靠近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摇欲动,由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依着顺着。"

      李慕星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想起害他大病一场的失控,难道就是这些香气作祟,还有他面对尚香时不由自主的心软,也是香粉的作用?
      这么一想,便越觉着是这么一回事,他也就奇怪了,不好男色的自己,怎么会不对尚香的投怀送抱而反感,原来如此。李慕星心里这一气可不轻,当场便甩了袖子,大步离去。

      尚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得意一笑,这一回还不整治你。
      22
      李慕星怒气冲冲地出了南馆,边走边咳,一只手捂着胸口,脑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自从认识尚香后两人相遇的每一个场面,越想越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不过是一个男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厌恶尚香的投怀送抱,虽然明知娼门中人大都如此;他厌恶尚香的借机敲诈,尽管尚香敲诈的只是两坛酒;他厌恶尚香有意无意的作弄,即使尚香并无太过的举止。可是他忘不了那双丹凤眼,几回梦中,与那双眼睛凝视,沉溺难拔;他忘不了几次肌肤相亲时留在手中的柔软触感,使他心猿意马;他也忘不了咳嗽时尚香为他拍胸顺气时的温柔,触动了他心底的某根弦。

      因为这些忘不了,所以他给尚香送银子,送酒,把酒醉的尚香抱回房间,看着酒醉的尚香,他甚至想要忘记那些厌恶对这个人生出一丝丝好感。可是,尚琦的话让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香粉的作用,妓院里多的是这种催情效力低微的东西,虽不能使人情欲大动,却会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别人的自制力,尤其是在别人情动的时候,更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难道,尚香所表现的仅仅只是在诱惑他?李慕星停住了脚步,剧烈的咳嗽使他气喘不均,然而万千的思绪更让他心中起伏不定,扶住路边的一面墙,李慕星狠狠一拳打在墙上,果然是个男妓,所做所为都只是为了诱惑男人,对他如此,恐怕对别人也一样。

      "大爷您走好,下回再来。"
      尚香酒醉后的一句真言,分明是妓女小倌们迎来送往的常用语,这个男妓心里只把他当成一般的恩客,李慕星想到这里
      ,握拳的手连青筋都爆了出来。偏生,他越是生气,脑袋里却越是清明,认定尚香所有举动,不过是索取银两的手段,想不到他竟硬是生生上了大当,只因为当初尚香没有拿走他袋中的千两银票,就以为这个男妓并不贪财,以致于松了戒心。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咳咳......再吸气,缓缓吐出。不必生气,为一个男妓,不值。李慕星终于平定的心绪,这点钱不算什么,只当花钱买个教训,欢场中人,本就无情无义,是他笨了,偏想找出个不同的人来。

      气顺了,李慕星缓步前行,突然想起尚红来,那个人应该是不同的吧,也许,李慕星有些怀疑着,再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摸摸怀中的药方,再想想刚才咳得气都喘不过来,他终于转过脚步,进了一家药铺,那药铺里的大夫看了药方,啧啧称奇,言道此药方中的药物实在配得绝妙,妙不可言。

      李慕星听这大夫对尚红的药方如此推崇,心情便有些好了,拿了药出了药铺,转过两条街,忽然想到杏肆酒坊就在附近,听陈伯说他病中醉娘来瞧过他,现下应上门道谢一番才是。想了想,便在街边买了点水梨,拎着往杏肆酒坊走去。

      远远地,便瞧见杏肆酒坊大门前围着一坨人,难道是出事了?李慕星看得心里一惊,赶紧加快脚步,他这一走快,倒又咳起来,只是担心醉娘,他也顾不得了,一边咳一边跑,然后用力往人群中挤,才挤到一半的时候,耳边便听到了醉娘的喝骂声。

      "混帐东西,连老娘的豆腐也敢吃,看老娘今天不打断你这双狗爪子,让你也见识见识马王爷的三只眼。"
      "马王爷的几只眼睛本公子倒是没见识过,不过小娘子的这股子辣劲,可让公子我辣得浑身舒坦,只怕是杏肆酒坊里最辣的酒,也不及小娘子的一半辣吧。"
      这个男声一落,围观的人群里便有一阵哄笑,只把阮寡妇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扁担挥得呼呼响,可就是碰不着那人的一片衣角。
      "混蛋!"
      李慕星只听得这两句,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只是上和城的人大都知道阮寡妇泼辣,又因着向官府供酒的关系而与官府交情甚好,所以那些登徒子一般不敢来忍阮寡妇,倒是一些外地的人,不知底细,有时会对阮寡妇调戏几句,也都被阮寡妇打了出去,像今日这般胆大包天的,还是头一回见着。

      实在过份,李慕星脸色沉下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眼就看见阮寡妇挥着扁担追着一个男人打,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发髻也乱了。再看那个男人,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身书生装,面白无须,看上去文质彬彬,哪想得竟也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李慕星刚经了尚香一事,对这种内外不符的人分外瞧不过眼,尤其这人欺侮的还是阮寡妇,当下便大声喝道:"青天白日下,欺凌弱女,当真是不要脸了。"

      "慕星!"阮寡妇听得声音,停了下来,看着李慕星,心里一阵放松,又觉难堪,扭过头咬着唇强忍起眼泪来。
      "咦,原来小娘子早有相好,怎不早说,本公子倒也不会夺人所爱。"那男人手里摇一柄扇子,却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阮寡妇的脸上顿时又气得通红,正要破口大骂,却是李慕星先开了口,道:"看阁下也是一派斯文,怎么狗嘴里竟吐不出象牙来。各位父老,此人道貌岸然,先在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后又口出秽言,毁人清誉,我李慕星还请大伙儿帮忙拿住此人,送往官府,事后出力者每人可在宝来商号支领十两银子酬金。"

      也不知是李慕星的诉罪起了作用,还是那十两银子的酬金起了作用,先前还在看热闹的人这下子可积极起来,一个个吼着捉住登徒子,就向那男子扑了过去。那男子当场愣住了,跑之不及,被七、八个人按手按脚,很快就被绑住了。

      李慕星向阮寡妇要了纸笔,给出力的人写了张条子,让他们自去宝来商号领酬金,顺道还烦他们把那个登徒子给扭送官府。
      杏肆酒坊门前静了下来,阮寡妇扔了扁担,一转身跑了进去,李慕星站在门外踌躇良久,才跟了进去。阮寡妇坐在堂里抹着眼泪,李慕星把水果放下,坐在阮寡妇面前,好一会儿也没说话。这时候,说劝解的话也没用,还不如让她好好哭一场。

      阮寡妇抹了一阵眼泪,却是越想越伤心,忽然扑进李慕星的怀里,紧紧抱住他,道:"你娶了我吧,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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