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痕迹————曼陀罗十三子
曼陀罗十三子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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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给我泡了一杯咖啡,递到我手里,我接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松手,我抬头看他,我们就这样两只手和两对眼神交织在一起。我内心好像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有些紧张,有些兴奋,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Jerry,只是我不敢主动。现在我有了十二万分的把握,Jerry和我是一样的人。接下来,我们热烈地接吻,做爱,弄翻了那杯热腾腾的咖啡,烫坏了Jerry房间的地毯。那次我很被动,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又不敢肯定,一切都在Jerry的暗示下默默地进行,总得来说不算坏,我们彼此都得到了满足。
之后,我们更加形影不离,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一起度过。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直到Jerry踏上了去往英国继续求学的道路。他离开后的那段时间我度日如年,失魂落魄,我飞去英国看望过他两次。最后一次见面时候我预感到我们将要分手,永远。后来我收到了他一封长长的邮件,里面的话我现在都可以倒背如流。
“……我们都无法面对时间和空间的严酷考验,这是连正常恋人都无法保证的事情。何况,我们都会有各自的将来,我们各自的家庭都不会允许我们的故事继续发展……”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是“那种人”,而他却可以大义凛然地面对将来的一切,我却连没有他的日子都无法承受。
后来我又陆续交了几个“那种”朋友,但是和Jerry的那种感觉再也没有了,也不敢有了,那太痛苦,我没有勇气再次面对。
此刻,在我肩上痛哭的文小水,他唤醒了我一直被封闭的,逃避了许久的感情,和Jerry的那种感觉又在我内心发芽萌动,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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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让小武替我教训吕总一顿,让他知道在大陆在这座城市,不要太自以为是,我屈文鹏犯不上给他那种人煞费苦心地送什么礼。我吩咐小武要让姓吕的在床上躺俩月,小武一向出手重,估计姓吕的不止躺俩月了,也许小武他们还会顺便敲上一笔。
可是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小水的记忆中已经留下了痛苦的回忆,是失去自尊的屈辱。
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我非常了解。
八年前的屈氏集团正是资本迅速积累阶段,发展速度惊人。创始人屈康——我的父亲——手越干越顺,胆子越干越大,自信心极度膨胀了起来,以至于胃口太大,手伸得太长……
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我遭到了绑架。那是一座废旧多年的仓库,我被绑成了个粽子,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一直大哭。几个彪悍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腰里都别着枪,有的已经喝得大醉,好像随时都要爆发,用阴森的目光盯着我,在年幼的我眼里这里仿佛地狱一般。
一只大哥大响了,“你可以报警,除非你不想看到你儿子的全尸,哼哼,”
……
“我们不稀罕你那几个钱,老子就是想玩玩。”
……
“席爷不是那么好惹的,姓屈的你给我记住……”
电话挂断了
“大哥,怎么着?”
一个人斜着眼打量着我,“先打一顿再说。”
“这个容易。”
拳头,皮鞋像雨点一样落在了我的每一寸肌肤上,我已经哭不出来了。不到一刻钟,我全身湿透,汗水和血水的味道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行了,住手。”一个人蹲在我跟前,“小畜牲,别怪爷爷们手狠,要怪就怪你那个贪心的爹,谁的货都敢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人揪住我头发,我的脖子几乎折了过去,他往我的脸上吐了几口唾沫,狠狠地摸了一把。“长得还算标致,爷爷今天就尝个鲜。”周围发出了刺耳的怪叫。他褪下自己的裤子,掏出武器,掐住我的两腮,猛地捅进我嘴里,我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着,过了一阵,随着那个东西从嘴里拔出,我哇哇地呕吐起来。接下来更猛烈的巨痛让我浑身像触电似的发抖,我只觉得肛门肯定裂开了,自己一定快死了。
父亲的确得罪了来头不小的人物,儿子成了他们报复的对象。这的确是非常残忍的手段,只有禽兽才想得出来,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好歹还留了活口。我的惨状几乎使父亲疯狂,母亲却显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丈夫要忍耐,为了避免鱼死网破只能息事宁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后来,父亲的几次报复计划都被母亲阻止了。
小武在电话里说我交代的事已经办完,我满意地挂上电话,总算出了这口气。
我还有个打算,让小水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有这个必要,不想他从此变得古怪、自卑,因为那件事差点没让我得了忧郁症。
我跟小水商量。
“这事虽然过去了,但还是看看好,免得以后……”我对小水说,“你放心,不打针,不吃药,就是和医生聊聊天。”
“聊什么?”小水疑惑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反正会让你好受点。”我说。
小水像是在犹豫什么。
“你放心,他们是不会把病人的资料外泄的,他们干这行的都有这个规矩,保证给病人保密。”
小水还是犹豫。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还是你觉得没这个必要……”我有点泄气,我想他不会明白我是为了他好。
“行。”小水小声地说。
我联系好了陆医生,他是我一个同学的父亲。做好这件事,我又计划让小水补习一年明年考一次大学,再过两个月正好是各个中学开学的日子,我打算给他找个可以插班的学校。这是目前我想得到的能为小水做的全部,不知他心里能不能好受点。还是那句话,出于同情和愧疚,也因为我是真的又动了情。这个男孩身上有我迷恋的地方,是他漂亮的外表,善良的性格,还是可怜的身世,悲惨的遭遇,我说不清,只觉得自己被他吸引了,而且不想挣脱。不过,我换了一个方式去爱,我不再想能不能拥有他,不再想和他的以后,更不想让他知道,一切都是默默地,这样的感觉很好,这样,伤害自然也就无处安身。我自恋地为自己的这种念头和行为深深感动,觉得委屈又伟大。
治疗效果还不错,小水看起来情绪不坏,我几乎每天都来看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小水也观察我,我们有点互相试探的味道,也许小水已经不那么信任我了,也好,这样以后他对谁都能多个心眼儿。
厨房的水开了,我赶紧跑过来,关上煤气,往暖瓶里灌水。灌到一半我另一手里的手机响了,“小水”我叫。小水赶紧跑进来,攥住我的手继续往暖瓶里灌,我一边讲电话,一边呆呆地看着开水呈弧线状流进暖瓶口。电话讲完了,小水并没松手,我们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忽然想起了Jerry递给我的那杯咖啡。我看看小水,他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小水的心理治疗结束了第一疗程,陆医生告诉我,他基本上解决了那件事对小水造成的阴影,但同时发现小水有同性恋倾向。天!我愣了几秒,对我来说这不知是喜是悲。
晚上,几个哥们约我去玩,我们来到一家新开的迪厅,人不是很多,估计有一半都是小姐。我们唱歌,喝酒,还叫了几个小姐过来陪我们。突然我闪过了个年头,我拿起电话。
“喂,小水,还没睡,过来一起玩吧。”
“上哪儿?”小水好像挺感兴趣。
“你打车到金顶大厦,旁边有个新开的迪厅。”
“好,我马上来。”小水的声音绕有兴致。
二十分钟后,我看见小水从门口进来,我冲他招了招手,他笑着走过来。变幻的色彩照在他脸上身上,配上他笑得灿烂的表情,有那么点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味道。他高兴地坐在我身边,“这是我一朋友,也是来玩的。”我大声地给大家介绍。大家冲他点点头,继续玩自己的。文小水也腼腆地微笑。
“老一个人闷在家里没意思吧。”我趴在他耳边说,“我给你介绍,这是莉莉。”说完,我和身旁的女孩换了个位置,让她挨着小水坐。接下来,莉莉给他倒酒,和他聊天,还拉着他跳舞,我装着和朋友聊天、划拳,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小水显得不大自然,被强拉着跳舞的样子非常滑稽,手脚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使劲地看我,我装着若无其事。我们胡闹到半夜都各自散了。
坐在车上,小水一言不发,绷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我倒是兴奋至极,情绪很High。
“今天玩得太痛快了,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我说。
“你干嘛叫我来又不理我?”小水问我。
“我没不理你啊,我们平时就这么玩的,你见过俩大男人腻一块玩的嘛。”我回答。
“哦。”小水说完一阵沉默。
“我不喜欢这么玩,还是咱俩在一起……挺好的。”小水悠悠地说。
我缓缓地踩住刹车,把车靠在路边。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问小水。
“对啊。”小水回答,语气中显得这个问题问得多余。
“你是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我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我的心跳得很快。
“……”小水表情茫然。
“你愿意吗?”我离他很近,感受到了他的鼻息。
“我愿意……”小水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让我迷乱,让我激动,让我不能自拔。
我将我的唇凑了上去,小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唇齿相碰之时让我的身体仿佛穿过一股电流,一切都毋庸置疑地凝固了……
我和小水的事就好像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我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用美语里的一句比喻就是“像小提琴一样精力充沛。”我不知道为什么美国人拿小提琴打比方,但我此刻的确就像一把小提琴随时可以弹奏出美妙的乐章。
“哥,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我们并排躺在床上,小水问我,他很想上大学,这是他爷爷的遗愿,也是他自己的梦想。
“能!不许老问了。”我不耐烦地回答。
“你是不是特恨那些坏人?”小水不知怎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小鬼,这世上没有坏人只有生意人。”我阴阳怪气地说,这是我母亲的至理名言。
小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哥,我给你看看我妈的照片吧。”说完,他下了床。
“看”,小水把一张黑白照片伸到我脸前。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的脸,女人面目清秀,有一双和小水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匀称的脸型,小巧的鼻子,嘴角微微上扬,两条粗壮的大辫子一直垂到胸前,酷似香港明星袁咏仪。男人则脸部线条粗犷,最引人注目的是两道黑黑的剑眉,眼睛不大,笔挺的鼻子,嘴大大地咧开,笑得很憨。
“我妈是不是特好看?”小水问我。
“嗯,你长得挺像她。”
“小时候才像呢,人家还以为我是女的呢,我有个外号叫‘二姑娘’,一直叫到我初中毕业。”小水笑着说。
再贫苦的家庭里也有美好的回忆,痛苦的回忆使人对幸福格外敏感。
秋天的九月,我给小水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寄宿学校,他顺利地成了一个插班生,穿上校服,小水俨然一个名符其实的高中生,我看着他有点距离感。
小水开学后,我们都变得忙起来,不再那么形影不离、悠闲散漫。我答应母亲去公司上班,但我从来不想做什么生意,更不愿放弃我的专业,所以我选择了公司的法务部。将来我要开一家自己的律师行,我要用法律摆平人世间的丑恶,我最看不得忍气吞声,痛恨仗势欺人。
法务部的总经理是个姓翟的中年男人,是个颇有手腕的人物,为公司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有他这样的好老师我不能不做个好学生。
这天下了一场雨,天气一下子就冷了。我给小水买了几件厚衣服正好今天有空给他送去。我进了小水宿舍,环境还算不错,但散布在空气中的那种臭球鞋和脏袜子的味道还是扑面而来,大概无论什么年月的男生宿舍都是这种味。我躺在小水床上等他,觉得枕头太矮就起身码了码,发现枕头下面有个本子,打开一看是日记。小水的字写得好看,成熟,不像他这个年龄写出来的,这得归功于小水的爷爷,小水是先会用毛笔后会用筷子的。
“九月六日,星期一,晴,今天是我上学的第一天,又能上学真好而且又是在城里。……”
小水的日记非常简单,大约是今天的心情,上得什么课,吃得什么饭。我想看看他日记里有没有提到我,一直翻下去,可内容千篇一律,后来大概小水自己也写腻了,连着许多页上只有四大个字“今日无事”。就在我要合上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整页满满的字。
“……今天黎培培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她特别喜欢我。我告诉她我已经有‘朋友’了,她就哭了。我心里特别难受,比打我一顿都难过。她对我挺好的,刚来的时候只有她主动和我说话……”这小子刚上了几天学居然就有女孩看上他了,我觉得挺有意思。
“她问我‘她’是不是特漂亮,我告诉她‘她’比我大,家里是做生意的。”无疑,这个“她”就是指我了,因为加了引号。
“我和文鹏以后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他们家有钱有势,他又是个独子,将来肯定是要结婚生子的。我将来肯定是不会找女的了,那是害了人家,也不道德……”我心里一惊,继续往下看。
“我的亲人全都在另一个世界了,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在乎,也好,少了很多压力。我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好了,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至少不能辜负了文鹏这份心……”
他在日记里亲昵地称呼我文鹏,我慢慢合上本子,放回原处,我没想到小水会这么想,我以为他从不想这些事,在我面前他从未表现出疑虑。
“哥!”小水推门进来放下书,使劲地搂住了我,“特想你!”
我们来到学校附近一家韩国料理,这种天气吃烧烤最合适。小水不停地说着学校里的事情,此刻的他完全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我和这个男孩已经相处了有半年,我一直沉浸在快乐中,有时候想起小水会突然傻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热恋期”,在这种时期一般人包括正常的男女朋友都不会往坏处想,我也不想,这并不是逃避。可看了小水的日记我心沉了。
小水吃得很多,他说学校的饭他吃不惯,油特多特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是小水做饭,他做饭油放得特少,可能是从小家里穷的缘故吧,不过我也挺爱吃,对吃饭这点我比较能凑合,我更讲穿。
临分手的时候,我在车里温柔地亲了他一下,像是对女孩儿,小水俊美的脸唰地红了,弄得我忽然特想和他干那事,我下意识地往车后座看了一眼,小水也扭过头看了一眼,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大笑。
“要不试试?”我开玩笑地说。
“别逗了。”小水普通话大有长进。
“天儿越来越冷了,注意多穿点,回去试试衣服要是不合适告诉我,带你换去。”
“嗯。”
“钱够吗?”
“够。”
这时候学校的大门“吱”地一声关上了。
“除了我爷爷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快走吧,一会不让你进了。”
“不让进我就不进了呗。”说完,小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有点受不了。
这个小坏蛋什么时候懂得撩拨人了,我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到了附近一家宾馆。
清晨,我趴在床上眯着眼看着小水匆匆收拾东西准备上学。
“这才几点啊。”我迷迷糊糊地说。
“七点上早自习!”
“我不送你了啊,我九点才上班呢,再让我睡会。”
“嗯,反正也近,你帮我写一条就行。”
“写什么条?”
“你得证明我昨天晚上的行踪啊,不然要挨处分的。小表叔!”这是给小水办插班时候撤的慌,小水是我的远房亲戚,我是他城里的表叔,名义上的监护人。
“行,我写,就从你摸我那儿开始写。”
小水狠狠地把书包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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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正式进入冬季。小水忙期末考,连做梦都是公式。我忙着和翟总搞一个公司收购的案子,一闭眼就两大字“合同”,我们修改了十一份五十页的合同,每份合同至少修改了二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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