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GAY共舞Ⅰ————寒雁北回[上]
寒雁北回[上]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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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眼看著他就此沈沦。
萧睒用这个理由欺骗著自己。
挽救一个濒临灭亡的灵魂。这个理由实在太充分,让萧睒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任重而道远。正是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使得他坐在琴川家的门口,一坐就是四个锺头。
此刻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寻找,他只能坐下来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有人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阿宝笑著说:“你在等秀秀吧?”
萧睒依稀记得这张脸。他知道阿宝口中的“秀秀”就应该是琴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中午他不还在家呢吗?”臭臭奇怪的问阿宝。
阿宝坏笑著说:“别问了,先进去在说吧。”说著打开门。
萧睒没有进去,阿宝催促说:“别客气。进来吧,我知道秀秀去哪了,呆会我带你去找他。”
萧睒迟疑了一下,迈步进屋。阿宝放下手中的杂物,说:“你随便坐,我们和秀秀关系没说的,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千万不要客气啊!”转头对臭臭说:“别愣著呀,快去换衣服,我们要迟到啦!”
臭臭半晌才说:“我,我今天不想去了。”
阿宝大吃一惊,说:“什麽?不想去了?那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呀!白纸黑字签了合同,难道你想反悔?”
臭臭低下头,喃喃地说:“阿明,阿明他不喜欢我去。”
听了这话阿宝岂能不火?
“啊呸!”他眉毛一扬,指著臭臭说:“阿明,阿明!整天就知道你的阿明!他不喜欢?让你去表演,又不是让你去卖,他有什麽不喜欢的?他凭什麽不让你表演,要不是你在台上表演他能认识你吗?要不是你赚钱把他从局子里保出来,现在他还能老老实实的上学?呸!不要脸的东西,现在跑来说三道四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货色!都他妈的是贱货,没一个好东西!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反正合同不是我签的,要是老雨真的追究下来,你以後也甭想在这个圈子混!”
“我,我早就想退出这个圈子了。”臭臭低声说。
“退出去?想的美!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世上好事儿全都是你的呀?你不想想,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靠这个圈子给你的?哪样是靠你自己赚来的?退出去,你除了会扭腰晃!,你还会什麽?”
臭臭被他数落的哑口无言。阿宝虽然情绪有些激动,但所说之言句句都是事实。
“反正,反正我干完这个月合同也就到期了,然後我就退出这个圈子。找份工作,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你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好了!我懒得管你!现在快去换衣服,要不真的要迟到了!”
说完阿宝转过头对萧睒说:“呵呵,我们见过面的,我叫阿宝,里屋的叫臭臭,都是秀秀的朋友。”
萧睒本不屑与他说话,可听他提起琴川,便勉强回答:“我叫萧睒。”
阿宝正琢磨这名字中的含义,臭臭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阿宝催促说:“多喷点香水,用我今天新买的那个!上次买的那个一点都不好,你身上的那股子馊味还是熏的我发晕!”
臭臭笑著说:“发晕还不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你发晕呢!”
阿宝啐了一口,说:“呸!不要脸的贱东西,真不知道阿明怎麽会看上你这个浑身臭气的婊子!”
提到阿明臭臭便兴高采烈起来,说:“我家明明说那是香味,不是臭味!”
“行了,行了!别给你个热屁你就不知道北啦!赶快走吧!”说著转身对萧睒说:“走吧,我带你去找秀秀,他现在应该早就上班了。”
阿宝和臭臭两人的对话,像千斤巨石压在萧睒心头。可他怎麽也不想将那些污秽不堪的字眼和琴川联系在一起。他茫然的跟在阿宝身後,不知该何去何从。
(三十九)
穿过两条街,不到五分锺,阿宝和臭臭带著萧睒拐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这里潮湿,阴冷,由於常年不见阳光,墙壁上都长满了青苔。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阳光遗忘的角落,有一扇黑漆木门,永远都是开著的。从里面闪烁出幽幽冥冥的光。老远门口便有人向阿宝打招呼“宝姐姐,你们怎麽才来呀!快点吧!”
那种声音让萧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妓院。
他在木门外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个从未涉足的世界,仿佛是一个充满了灵异的空间。就在他考虑自己是否要走进这个 肮脏猥琐的世界时,阿宝将他拉了进去。
通过一条狭长灰暗的走廊,阿宝将萧睒带到了一个仅有十平米左右的化装间内。梳妆台上散放著各式各样的化妆品,阿宝随手拿起一瓶,看了一眼骂道:“肏他娘的!每次都拿这种便宜的烂货,对付老娘!”说完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几瓶精美包装的化妆品,对臭臭说:“那些不要用了,用我这个吧!”
萧睒实在忍受不了这里的气氛,好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阿宝已经抢先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秀秀来。”
说完径直开门走出房间。此时房间里就剩下萧睒和臭臭两人,臭臭对著镜子为自己精心修饰。如果不是为了琴川,他多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是哪?”萧睒奇怪的问。
“哦。这叫‘浪都’,去年新开的。”臭臭一边化妆一边说。
萧睒从不到这种地方来,所以也不知道“浪都”究竟为何物。刚想开口,就听门外阿宝声音“你跟我来就对了,保证你不会後悔!”说话间门被推开了,琴川上身穿白衬衫,系红领结,下身配黑色西裤。
他看到萧睒有些尴尬,而萧睒看见他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两人怀著异样的心情都愣了一下。随即琴川笑著问:“你们怎麽在一起?”
阿宝撇了撇嘴,说:“还不是得靠我的指引?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啊?”
琴川做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你一下了!等回去我再和你算帐!”不待阿宝还嘴,琴川又对萧睒说:“你跟我来吧,别打扰他们了。”
萧睒跟著琴川绕过一道楼梯,推开门而过。眼前豁然开朗,与刚才那种狭小压抑的感觉形成鲜明的对比。“浪都”是这里的名字,其实这里只是一个供大家消遣娱乐的酒吧。面积约有三百平米左右,分一二两层。此时表演尚未开始,酒吧放著柔和的钢琴曲,在他们出来的门旁就是一个舞台,舞台上摆著花篮,及音箱麦克风等。七彩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清客人都在闲聊,琴川走在前面,将萧睒带到一张靠边的桌子上,说:“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趁他离开的当儿,萧睒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与其他酒吧大致相同,唯一一个吸引萧睒目光的只有一桌客人。与其说是那桌客人吸引了萧睒的目光,倒不如说是他们坐的位置吸引了萧睒。
那桌客人坐在一个铁艺栏杆里面,精心雕琢的铁质栏杆,将这个里和整个酒吧隔离开来。同时被“隔离”的还有七八张桌子,在这个区域的入口处,立著一个粉白的牌子,上面写“男士专区”四个醒目的大字。
再看那桌客人,共有六人,有说有笑十分开心,却清一色的都是男性。就在萧睒刚刚将视线离开那张特别的桌子,突然发现在那桌子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里,还坐著一个孤单的客人,而且他正向这这个方向看过来。
萧睒一眼就认出了是和明。当然和明也认出了他,不然他不会向这边看,更不会招手。
不知处於什麽目的,萧睒站起身向和明走了过去。
(四十)
“没想到你也喜欢到这儿来呀?”和明笑著问。
他是那样诚恳,没有一点讥讽或取笑的意思。
“我?我来找人。”萧睒淡淡的回答。
“呵呵,我正愁没人说话呢,正好你可以陪我聊聊。喝点什麽?啤酒行吗?”
没等萧睒答话,琴川已经托了一杯冰红茶走了过来。微笑著说:“这儿没有你喜欢喝的那种,喝这个吧,加了冰味道差不多的。”
萧睒接过杯子,对和明微微示意,说:“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这是在示威,琴川清楚的记得他喜欢喝的饮料,不能不令他感到兴奋。
和明毫不介意,笑著问琴川:“你好要多久才能下班?”
“我今天替别人一个班,要到12点才能下班呢。”琴川做无奈状。
“哦。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和明坦然的说。
“不用麻烦了,我和阿宝他们一起回去就行了。我还有工作,不跟你们聊了,有什麽需要就招呼我,今天我请客。”琴川说完欲走。
和明取出一百元钱,说:“你一个小侍应生,能赚多少钱?没事少摆阔,这钱你拿著。”
琴川顽皮的一笑,接了过来,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离开。
对面前的一切,萧睒似乎都是视而不见,直到琴川离开,他才慢慢的抬起头,问和明:“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认识他的,你能告诉我吗?”
和明一笑,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在中山公园写生时认识他的。”
“不。我想知道的不只这些,我想知道详细的经过,你能告诉我吗?”萧睒目光炯炯地望著和明,任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
“行!”和明果然同意了,可他还有要求。
“但你要答应我,把你和他的事情也详细的说给我听。”
萧睒沈思了一下,点头答应。
和明喝了一口啤酒,沈默了好一阵子,然後轻轻叹了口气,悠悠地开了口。
“五年前,我和露娜正式离婚後,我决定四处走走。於是我卖掉了自己经营了三年,生意一直很好的工艺美术厂,开始了游历生活。也是这个时候吧……我来到了这儿,看到那些年轻放荡的孩子,我知道自己误入了这里的‘鱼场’。阿三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记忆中他不太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他们围著我看我画画,有的问我画不画人像,我说我从不卖画,但可以送。於是我就给他们画画,用了整一天的时间,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了一张速写。可阿三始终都没有让我给他画,我很失望,就问他‘为什麽你不画一张呢?’你猜他怎麽说?”
萧睒想了想,说:“按照那时他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说话吧?”
和明大笑,说:“他确实什麽都没说,转身就走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孩与众不同。23岁时,我结婚,同时也结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那时候我认为再也不会有人能另我动心,可直到见到阿三,我才发觉,原来自己错了。”他津津有味的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当天晚上我兴奋得一夜没睡,通宵画了不知多少幅他的画像,凭著我多年来的美术功底,默画应该不算是问题,可不知为什麽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画缺了点什麽,有种美中不足的感觉。直到太阳升起来,照在我的画上,我猛然醒悟。其实我画中的他已经达到完美的地步,但我过分的追求写实的效果,以至於他变成了‘死’的。我知道我的画缺少的是什麽,也知道他缺少的是什麽。是阳光,是本应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光和朝气。昨天我见到的,不该是他的本质。於是我立刻从新画了一张,这次我溶进了自己的思想,一个理想中的他,一个完美的少年就跃然纸上了。我捧著手里的画爱不释手的欣赏了半天,发觉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一张作品。”说到这,他又突然有些怅然,说:“当我兴冲冲的拿著那幅画去中山公园找他的时候,却以外的看见了另外一个场面。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萧睒当然猜不到。
和明继续说:“我到中山公园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小GAY正风言风语的讥讽阿三。你知道因为什麽?就是因为他不肯跟一个老板出台,所以他们就找茬。你猜他会怎麽样?”
萧睒立刻联想到阿宝损臭臭时的口气及语言,说:“他?他该不会换嘴吧。”
“哈哈,这回你猜错了。他不但还嘴,而且声音比那两个家夥都高,最後连那两个家夥都甘拜下风了。好在那天不是星期天,公园里没有多少人,要不然可真是有热闹瞧了。看到他横眉立目的样子,我突然发现,我的画并不完美,它还缺少了一中韧性,和冲劲。一种在逆境生长的生命力!”
萧睒回味了他的话,觉得他看人看的很准,不得不叫人佩服。
(四十一)
“领悟到这点之後,我立刻回到宾馆,重新画了一张。这次终於可以让自己满意了。画好之後,我又马上赶回公园,他趟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我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送画嘛,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不知为什麽,我就是不敢上前。好在我注意到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人,我就让他把这张画交给阿三。谁知道他看了一眼,就又让那人把画还了给我。我实在忍耐不住,就亲自去问他‘为什麽不收下呢?’他反问我‘为什麽我要收下呢?’很有趣吧?我问他‘你住在哪?为什麽要做这行?总之我问了他好多好多,他都不回答我,中午大家都各自找了饭辙,惟独他,一动也没动,只是望著天空发呆。我没问他为什麽不吃饭,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回答我他不饿,我跑到肯德基买了一大堆吃的东西,拿回来和他一起吃。起初他说什麽也不肯接受,可後来禁不住我的劝说,就取出十元钱给我,说算他买我一个汉堡。我还没见过这麽倔强的孩子,但他既然肯和我说话,那就是最大的进步。我就问他‘你还上学吗?’他说‘不念了。’我问他为什麽,他说‘他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剩下他一个人。’我十分同情他,又问‘你现在住在哪里?为什麽要做这行。’他告诉我,他在班主任家里住了一个暑假,但不想让老师提替他操心,所以就偷偷离开了老师家。无意中在这个中山公园里认识了小翔,就是替我送画的那个人。他是有三年经验的MB了。MB,你知道什麽是MB吗?就是Money Boy,金钱男孩,你也可以理解为男妓。”
其实他不说萧睒也猜得出来,可“男妓”这两个字还是让他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我和他整整聊了一天。他告诉我他从来没有接过所谓的客人。因为他不懂,也不敢。虽然小翔很照顾他,给他讲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但他还是无法接受。其实这种事我看的太多了,第二天我就找到了小翔,我和他彻彻底底的谈了一次,最後我们以两千块钱的价格成交。这是他开的价,其实他当时要是开两万,我都会答应。”
萧睒不太明白他的话,和明扬扬得意的说:“其实小翔收留他无非就是想让阿三替他赚钱。阿三和他在一起住了半个多月,可怎麽也不肯接客人,他给他安排了几次,都被阿三拒绝了。所以他也早就没有耐性了。而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求他安排我和阿三单独吃顿饭。事情很顺利,但阿三喝多了,我就把他带到了宾馆。”说到这他神神秘秘的问:“你知道他为什麽会喝多吗?因为我悄悄地在他的啤酒里放了两片安眠药。”
听了这话萧睒冷冷的笑了一下,恨不得操起酒瓶砸碎和明的脑袋。
和明“嘿嘿”一笑,说:“别看我用卑鄙的手段把他带到宾馆,但我们什麽都没有做。因为我不能让我爱的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呵呵,後来我就把我花了两千块钱的事跟他说了,并跟他说我会照顾他,对他好,我会带他走遍全中国,只要他愿意,我们可以在任何一个他喜欢的城市定居。他说他要考虑考虑,我当然不会勉强他,一个星期以後,他就在我的宾馆里住了一个星期,我说我要离开这里了,问他肯不肯跟我一起走。他点了点头,当时高兴的我快要发疯,抱著他举的高高的,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笑容至今还让我无法忘记。後来我把只有一岁的Mark从他妈妈哪儿接到了身边,阿三就和我一起照顾他,可以说Mark就已经把他当做妈妈了。所以後来阿三不告而别,Mark才会那麽恨他。”说完摇了摇头,显的无比惋惜,但随即又展颜一笑,说:“不过这回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Mark也一定很开心。”
萧睒冷笑了一下,问:“你为什麽一直叫他‘阿三’是他告诉你的吗?”
“嗯。我问他叫什麽,他说他叫阿三。问他姓什麽,他不想说,所以我也一直没问。”和明笑了笑,说:“我是不会勉强我爱的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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