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GAY共舞Ⅰ————寒雁北回[上]
寒雁北回[上]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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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煦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咬著呀死死盯著父亲的背影。萧睒如木雕泥像一般愣了足有一分锺,突然他拔腿跑进住院处大楼。来到306号病房前的时候,苗燕燕打来电话,问他在什麽地方。萧睒只说今天不能参加聚会了,然後便挂断电话,并将手机关掉。
他迫不及待的推开306号病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能从和明口中知道关於琴川的一切信息。
(三十一)
病房内整理的很干净,雪白的床单,一尘不染。今天和明没有画画,画板和画架就力在一边,窗户敞开著,阵阵夏风撩动起白纱窗帘,萧睒环顾四周,却不见和明的影子。
萧睒转身走出病房,沿著走廊四处寻找,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和明。转念一想或许他已经回到了病房,可当他二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和明还是没有回来,就连护士也在找他。
经过一阵的跑动,萧睒冷静了许多,心想:与其这样乱找,倒不如坐在病房里等他回来。
也不知道他在病房里转了多少个圈,也不知道他开门张望了多少次。仅仅半个小时,萧睒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年的时光。他再也不能等下去,他宁可在寻找中等待,也不愿坐在这里。可就当他要二次去寻找和明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小和煦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萧睒他有有些惊讶,问:“你没走啊?在等我爸爸?”
“嗯。你知道他去哪了吗?”萧睒急切的问。
“应该是在天台,你自己上去找他吧。”说完他径自躺在床上不再开口。
萧睒没有乘电梯,因为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一口气跑到16楼,通往天台的楼梯间发出幽幽的光。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要上去,是不是真的要知道琴川的消息,知道了又能怎样?如果他跟和明在一起,你会怎麽做?五年了,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你五年了,你已经习惯了这样孤孤单单的过日子,你是不是真的要找回琴川?如果得到的是一个想不到的结果,你会承受得了吗?五年前他让你尝到了锥心刺骨的痛,五年後,你真的有勇气再去面对吗?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茫然的站在楼梯前,仿佛站在一扇沈重的大门前,始终都无法鼓起勇气推开它。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脚步声从楼梯间里传来。和明迈著沈重的脚步走了出来。与萧睒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萧睒清楚的看到他苍茫的,包含热泪的眼睛。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萧睒一眼,就这麽一步一步的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他是怎麽了?他为什麽流泪?是因为琴川,还是因为他失手打了自己的儿子?如果是因为琴川,那麽琴川究竟出了什麽事?他们到底是什麽关系?为什麽他会因为一张照片出那麽重的手打自己的儿子,为什麽他会为他流泪?
萧睒愈加糊涂起来,他决定要问个清楚。无论得到的结果是怎样,他都愿意去承受,去面对。
306号病房内,和明右手拖著调色板,左手持笔,正对著窗户尽情的宣泄著自己的情绪。小和煦在床上半倚半坐的看著漫画书。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萧睒产生的幻觉,与这父子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睒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幻觉。那张照片就是琴川没错。面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一定和琴川有著不同寻常的关系。
和明并没有注意到背後有人,现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纸,不是笔,也不是五颜六色的油彩。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心情,是一种常年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怨恨,他要通过手中的笔,将这些怨恨全部释放出来,释放在这张纸上。
至於有没有人欣赏他的画,他并不在乎。他就这麽疯狂的,激烈的,不顾一切的在纸上泼洒著自己的心情。仿佛已经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萧睒不敢打扰一个如此激情澎湃的画家,他只能站在他身後,静静的看著,用心去体会画家想要传达的东西。
(三十二)
两个小时後,和明渐渐停了下来。在这两个小时里,小和煦已经昏昏睡去。而萧睒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心灵之旅,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和明想要表达的东西,但他的笔就好象被上帝赋予了神奇的魔力,可以将人带到一个奇幻的另类空间。
和明将笔丢进水桶内,退了一步,仔细的端相可这幅画良久,突然长叹一声,默然转身。而就在他叹气的同时,萧睒也发出一声轻叹。直到现在和明才发觉萧睒站在他身後,他淡淡地问:“你看懂了什麽?”
“我?”萧睒平静地,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我什麽都没懂,我只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力量,好象就快爆炸了一样。”
和明听了这话,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可他爽朗的笑声渐渐的转为哭声,最後两行热泪滚滚而落。萧睒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受了伤的男人,更不想看著一个男人流泪。所以他默默的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和明擦了擦眼泪,喊住了萧睒,说:“我,今天很开心,你陪我聊聊怎麽可以吗?”
“我也想和你聊聊。”
“呵呵,我们出去走走?”说完他脱掉了患者服,换了一见宽松的T恤衫。和萧睒一同出了医院。
夏日的上午,人来人往的马路。
和明站在路旁,沈默了很久,仿佛在思考该何去何从。最後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萧睒问。
“上车再说吧。”
按照和明的要求,汽车在中山公园的北门停了下来。今天是星期天,公园里三三两两的游人,结伴而行,个个脸上都洋溢著休闲的笑容。
和明指著门口一家冷饮店,说:“我们进去喝杯咖啡吧。”
萧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跟在他身後走了进去。店里的人并不多,他们二在靠窗而坐。和明笑著说:“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也都怪那个小混蛋……”
他的话没说完,萧睒就抢著说:“没关系的,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很顽皮的。”
和明尴尬的笑了笑,说:“都是让我给宠的,整天没大没小,做出来的事总是让人无法理解。对了,有件事告诉你,你是第一个能看懂我作品的人。所以今天我特别高兴,要不是医生不许我喝酒,我真该和你好好的醉上一把。”
萧睒笑了笑,说:“其实我今天是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请教不敢当,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你就问吧。”
萧睒思考了片刻,说:“我想知道你和琴川的事情。”
“我和琴川?谁是琴川?”和明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说谎。
“就是今天Mark撕掉的那张照片,站在你身边的人。”
“他?”和明沈默了良久,望著窗外,喃喃的说:“两年了,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
“两年?那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萧睒迫不及待的追问。
和明轻叹一声,转过头望著萧睒,他那双深入碧波的眸子里,闪烁著无边无际的幽怨,他说:“实不相瞒,我是一个GAY,GAY,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吗?”
萧睒点了点头,并没感到惊讶。
和明淡淡的一笑,说:“他叫‘阿三’不叫琴川。五年前,当我刚刚开始游离生活的时候,就是在这座公园里,我见到了他。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我被他天真灿烂的笑容迷住了,我觉得他不该生活在这座公园里,这里不适合他,会把他毁掉的。所以我决定带他走,离开这个地方。我带著他用了三年,走遍了大江南北,每到一个地方,我就给他画一张画,作一首诗,然後将画留在那里。三年来,我画了无数张他的画像,泰山绝顶,黄河浪淘,都留下了他的画像,但我知道,他最想念的,就是这座城市,这个公园,还有这里的朋友。我努力让他忘记过去的不快,让他从新生活。我和他,还有Mark,三个人过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可不知道为什麽,就在三年前,他突然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我,带走了三千块钱,离开了我。两年来,我到处找他,我去过我们曾经走过的城市,找到了我们藏好的画像,却没有找到他。这里我已经来过很多次,我知道他未必会回来,但我还是不想放弃,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为什麽离开我,为什麽要走,你知道吗?这种滋味不好受,真的不好受!”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泪水就在眼窝里打转,他咬著牙,说:“两年来,就好象著魔一样,我找不到什麽方式发泄自己的情感,惟有画画,你说的没错,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会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萧睒静静地听著,和明的话将他再次拉回了五年前,和琴川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无数个生活的片段瞬间在脑海中闪现,他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说:“这是他的习惯,他总是这个样子,不声不响的就走开。五年前他就是这样离开我的。”
“什麽?你认识他?”
“嗯。他姓琴,叫琴川。我们是高中同学,在同一天转到同一所学校,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接著萧睒简单的把他和琴川的往事讲了一遍,最後他说:“本以为我会忘了他,可五年过去了,我还是不能忘记,其实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有结果,但我就是无法忘记,我非常想见他,哪怕只有一面也好。我每天向菩萨祷告,祈求菩萨再给我和他见一次面的机会,就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两个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内心的忧伤,可谓是同病相怜。不知不觉咖啡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和明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很久没来这里了。”
两人一前一後走出店门,和明边走边说:“五年前我在这里写生,那时并不知道这里就‘渔场’……”
“渔场?”萧睒不解的问:“什麽是渔场?”
和明苦笑了一下,又无奈的说:“渔场就相当是GAY的妓院。”
“什麽?!你说你在‘渔场’认识的琴川?怎麽可能。”萧睒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所以我说他不该属於那里。”两人边走边谈,转过小路,和明指著一座小山丘,说:“那里就是渔场了。”
两人同时往去,却又同时惊呆了!
(三十三)
盛夏时节,鲜花与绿草编织起一大张漂亮的地毯。三三两两的游客散落四处,有的在树阴下乘凉,有的在草地上嬉戏,也有的在空地上享用美食,总之,看上去每个人都很开心。还有一些衣著豔丽,形态各异的少年,分布在四处,他们或聊天谈心,或目光游离,仿佛在搜索著什麽,又仿佛在躲避著什麽。
就在这些人里,萧睒与和明不约而同的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仿佛阔别几千年,又好象始终都在身边的人。
他上面穿一件白色半袖,紧身汗衫,下面穿一条白色喇叭裤。正站在一块大石旁,与坐在石头上的两个青年聊天。他们一边说一边笑,个个笑的都很开心。
萧睒与和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可他们又不愿相信这是错觉。
五秒锺之後,和明突然拔腿跑了过去。
“我终於找到你了,阿三,跟我走吧。”说著他伸手去拉琴川。
琴川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向後撤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阿三,怎麽了?我是和明,你不认识我了吗?走吧,跟我回去!”
“我”琴川刚一开口,又愕然而止。
“怎麽了?”和明不知道是什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转身向後望,萧睒就站在离琴川一米处。
他在笑吗?是的,他在笑,可为什麽眼里还含著泪?那他在哭吗?嗯。他的泪已经顺著双颊流下。萧睒的嘴唇在颤动,他有无数句话要对他说,可此时此刻却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打招呼。
四目相对,琴川愣了一下,嘴角似露住一丝微笑,勉强算是打了招呼,但他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和明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他,哪里肯这麽轻易的就放他走呢?身手拉住琴川,说:“阿三,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和明,我早了你两年,从你离开,我就开始早你,终於让我早到了!跟我回去吧。”
琴川笑了笑,淡淡地问:“你还好吧?”
他的眼睛是望著萧睒的,但和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迫不及待的回答:“我不好!一点都不好!自从你走了之後,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萧睒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滴泪在不经意间悄悄地落下。
“你不该来的。”琴川说。
“我为什麽不该来?我到处找你,找了两年才算找到你!”
萧睒还是没有回答,无奈的笑了笑。
“我们到那边聊聊吧。”他指著山坡上的凉亭说。
萧睒点了点头,转身了过去。
“走吧。”琴川对和明说。
这时一直在旁边观看的两青年走上前在琴川耳边低语道:“你没事吧?我看这人是个疯子,你还是不要去了。”
琴川笑嘻嘻地说:“没事的,你们放心吧。”说著转身走上山坡,余下两人远远相随,琴川回过头,对他们说:“阿宝,你们先回去吧,不要等我了,一会我自己去就行了。”
阿宝点了点头,说:“5点,新世纪,房间是多少,你记住了吗?”
琴川不耐烦的说:“记住啦姐姐,你是不是庚年期到了,怎麽越来越罗嗦啦!”
阿宝啐了一口“呸!你今天要是再不放人家鸽子,我看你以後也都不用干了!”说完转身离开。
萧睒居高临下,看著向自己走来的琴川,心中柔肠百转,说不出现在是个什麽心情。虽然他从未接触过同志圈,也不了解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究竟是怎麽样,但凭他对琴川的了解,他敢断定他过的并不开心。
因为他知道,他是一个习惯用笑来掩饰内心痛苦的人。他从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痛苦的一面。而痛苦却时刻跟随著他。
(三十四)
萧睒、琴川还有和明,萧睒沈默不语,和明情绪激动,只有琴川,好象满不在乎,谈笑风声,在两人之间游走丝毫不觉得尴尬。
算起来他今年也有24岁了,可天生的一副娃娃脸,让人觉得他总是像长个不大的孩子。尤其是他的笑容,总是带几分奶味,天真无邪,充满了阳光与朝气。但凡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会有种返老还童的错觉。
正是他活泼,开朗的性格,让和明痴迷,他几次试图去抓他的手,却都被琴川以不经意的动作闪开。而萧睒对这一切都好象没看见,他的灵魂似已不在--飞回了五年前。
“阿三,不管以前都发生了什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真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和明无比诚恳的说。
琴川偷眼看了看萧睒,他没有任何表情,倚在栏杆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清澈的眼波始终凝视著自己,片刻都不曾离开。
“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琴川敷衍的话,让和明信以为真,兴奋的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只是你不要考虑的太久,我,我已经等了两年,不想再等了。”
“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琴川耸了耸肩,无比抱歉的说。
“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住下,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萧睒悄悄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也没有和琴川告别。琴川的嘴唇动了一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一丝痛苦瞬间闪过,淹没在他天真的笑容里。
--五年前没说,五年後又何必说呢?保持现在的生活,对他,对我,都是件好事。
望著萧睒远去的背影,琴川默默的想著,也默默的为这个冷俊的男人祝福。
和明虽然是个为爱痴狂的人,但他的头脑并不简单,萧睒走後,他问琴川:“你现在住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琴川毫不由於的答应了,因为他并不想再躲著和明。他知道有些事始终都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
“请进。”琴川将他带到一栋公寓楼前。
这是一栋有20年开外的楼房,只有三层高,五家共用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琴川住在一楼,他让和明进屋之後说:“这是我跟两个朋友合租的,随便坐。”
虽然是一楼,但同光效果很好,外间屋的绳子上晾晒著衣物,一张单人床靠墙摆放,上面铺著一张凉席。除了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陈设。穿过外间屋琴川带著和明进了一个较小的屋子,这里面摆著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床头柜,已经被塞的满满的了,床上堆放著杂七杂八的东西,琴川骂了一声:“这个邋遢的婊子!走把这儿弄的这麽脏!”说著将杂物丢在一旁,对和明说:“你先坐,我给你弄点喝的。”说著转身欲出,却一把被和明拉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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