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含烟————飞雪寒冰
飞雪寒冰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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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不着。”烈不耐烦地挥挥手。
      如今太后和陛下的党争愈演愈烈,他还是一如既往坚定不移地站在陛下这边。他也是看着烈从小长到大的,近日也听说陛下多了个男宠。想必是为那男宠的事发愁。“陛下可是为柳含烟担心?”

      “是啊,这么迟了,人跑哪去了?”烈气恼地说,,他扔下手中的笔。
      “陛下起初只把柳含烟当个男宠?不小心却弄巧成真了。”皇甫晋意味深长地掂着胡须微笑着“陛下,玩具和爱人的不同点是天差地别的。”
      烈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站起身冲出门外,消失苍茫的夜色中。


      “柳含烟!你在哪?”呼唤声打破寂静的雨夜。已经找了一个时辰了,却听不到回应。御花园里,湖面上的水雾缓缓散开,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孤傲的身影。
      “含烟,原来你在这。你病初愈站在水里干什么?”烈从后面揽住含烟纤细的腰。
      柳含烟恍惚地侧过脸,似乎不认得烈。
      “你怎么了!”他扳过含烟的肩膀。
      含烟定定地望着他翠绿的眼眸,茫然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烈的脸。“你爱我么?烈?”
      左羽烈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突然“是,我爱你。”
      “撒谎。”含烟很平静,没有丝毫波动“‘我爱你’这三个字是全天下最大的谎言。”
      “我没有撒谎。我是说真的爱你。”烈紧紧地把眼前的丽人儿搂进怀里。
      柳含烟不着边际地推开他,目光飘忽而空洞。犹如失去了灵魂一样。的确,他就是失去了灵魂,他的灵魂就是恪。那个他会一辈子爱的男人。
      “烈,你知道么?也有人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谎言。后来那个人负了我,他现在死了。”含烟的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我亲手杀了他。”
      烈感觉到今天含烟的异常“你舍得杀他?你不爱他了么?”
      “爱他?如今我恨他。”含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要你向我发誓,你永远爱我。绝不负心。”
      “我玄晋国圣上发誓,爱柳含烟直到永远。”烈没有犹豫马上立下毒誓。
      不久后,左菲燕生下恪的女儿的消息仅仅在皇室中流传。太后大为震怒下令不可把此消息传入民间,并想杀了孩子。在柳含烟按照恪的遗言照顾孩子,这才得以保全。左菲燕数年前远嫁给梁砂国的梁云修。如今,梁砂的使者却传达了噩耗。左菲燕公主殿下因水土不服病逝。

      又是一个春季的雨夜,润物无声,落红遍地。红如血,妖艳宛如红莲。笛声悠扬,深深的哀怨,入骨的恨包融其中。风拂起含烟的长发,如丝飘逸,似水缠绵……
      风 卷 落 花 无 数,
      醉 里 梦 断 何 处?
      红 尘 无 归 路。
      分 明 是 恨,
      为 何 人 已 去,意 踌 躇?
      垂 泪 对 残 红,
      何 故?
      第三章 寒风·拂柳
      御花园内红叶飞舞,妖媚而火热。在这秋季的红色中,却夹杂着点点苍白。不错,秋季正是白玉罗盛开的季节。玄晋国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秋祭盛典,邀请了各国的代表来到玄晋城。

      号角声响起,玄晋宫内,各国使者分坐两排。左羽烈倚在皇座上。左边是皇后楚湘林,右边是太后。众宾很是疑惑,交头接耳,听说今日玄晋国王疯狂地爱上一个绝色倾城的男宠。今日怎么不见他来。悠悠的乐声,宫殿内的谈话声渐止。几个红衣舞姬上殿,个个女子都是国色天香。不久,一个着白袍的舞姬踏着舞步,走上殿来。红中的一点白恰如火红的枫叶堆中唯一的一朵白玉罗一样醒目。束腰长袍称托出她修长的身段,乌黑的长发如流水披肩。晃过眼前时,还能嗅到一阵清新的白玉罗香。如此美丽的人只有一点美中不足,此人折扇掩面。众宾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容颜。吊足各位的胃口,那舞姬终于收起折扇,露出完美无缺的面庞。那乌黑清澈的瞳眸,那白皙如雪的肌肤,那美艳欲滴的樱唇,让在场的各位心下一震。这舞姬竟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不错,这个美男子正是柳含烟。烈得意的轻笑着,他满意地看到各国的使节羡慕的眼光。而柳含烟丝毫不理会众宾贪婪的目光,继续翩翩起舞。皓腕高抬,玉指轻颤,眉宇间流露出高傲的神情,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冷艳的芬芳,勾起在场每个男人的霸占欲。舞曲结束,柳含烟屈膝跪在地上,眼帘低垂,美眸中水波流转,显得那么恭顺。他弯下腰必恭必敬地行礼,退下。站起时,他看到烈的笑容,自负而骄傲。

      与玄晋宫殿内的歌舞升平比起来,这外面就冷清多了。月光散发着神秘而冰冷的气息。含烟背靠着枫树的树干,秋风轻柔地掠过树梢,从上面带走了几片大红的枫叶。湖面冷月的倒影被落下的枫叶捣散了,荡漾起层层妖媚的涟漪。含烟伸出纤纤玉手,捞起落在水中的枫叶。素白的柔夷掠过湖水,干脆把整只手浸没在水里。冰冷透骨,寒彻心扉。也许只有这种入骨冷才能让他彻底地清醒,只有这种钻心的疼痛才能让他明白眼泪的含义。白玉罗也在风中舞蹈,花瓣散开……散开,就好比是冬季的白雪。那火红中点点的白,是那么清高自傲。突然含烟感到背脊上一热,烈从背后贴着他的身躯。

      “怎么了?想谁了?”烈怜爱地问。
      “想你。”含烟连头都没转。
      “想我什么?”
      “想你到底会不会想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一样负我。”
      “当然不会。我爱你比谁都深。”烈扳过他的双肩,凝视着他乌黑而充满光泽的美眸“含烟,你有必要弄清楚,对与你来说我才是必要的。至于你以前的那男人我不许你再提。”

      “尽管我的心不属于你,你也不在乎。是吗?”含烟淡然道。
      “你没有权利拒绝。”烈霸道地搂住他“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一切都只因我而存在。”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楚湘林眼睁睁地这一切看在眼里。泪无声掉落,就像天空中的瞬息而逝的流星。烈的心不再属于她了,一切都是柳含烟那个下贱的男宠!敢跟我争宠,走着瞧吧!楚湘林恨恨地想道,拭干泪水。一场宫廷斗争即将展开。她的脸上浮出邪美的笑容。

      夜深人静,只残留下温柔的清风、妖媚的红叶、清澈的湖水、在风中旋转的白玉罗。
      黄昏的夕阳照耀着大地,给万物渡上一层耀眼的金色。飘落在琴弦上的红叶带来了晚秋的气息。湖面上的金灿灿的阳光,星星点点,绚丽而奢华。
      “没想到你还会抚琴。”烈玩味似地望着含烟,手指还不自觉地拨弄着含烟的秀发。
      “你没想到的是事情还很多。”含烟侧过头,望着将要落山的落日,残阳如血,只能用“艳”这个字来概括。
      烈一把搂过他,宠溺吻上他柔软的唇“既然你喜欢就把这琴送给你,如何?”含烟动动了唇,还没说出什么就有人替他回答了。
      “陛下答应过送给臣妾的。”楚湘林不知何时到来。她犀利如刀锋的目光扫过柳含烟。却见他没有分毫害怕的意思,反而看见他乌黑深邃的双眸中浮起轻蔑的笑意。“陛下,此琴无比珍贵,岂可送给一个男宠。”

      “玄晋的国王到底是你,还是我?”烈冷冷道“本王愿意把琴送给他。你有反对的权力吗?”
      “可是……”楚湘林还欲争辩。被皇甫晋的到来打断了。
      “陛下,各国的使节在玄晋宫等候陛下会见。”
      “他们来干什么?”左羽烈放开含烟,皱了皱眉。
      “明日各国使节回国,特地献上此次前来所带的礼物。”皇甫晋劝道“陛下还是过去一趟吧。”
      烈吻了吻含烟白皙的脸,起身就走。临走前,他回过头“湘林,你跟我一起去。皇后必须在出席。”楚湘林挽着烈的臂膀,回头得意地看了一眼和她争宠的对手。
      望着他们两远去的身影,含烟露出邪恶而美丽的笑容,正要走皇甫晋却拦住他。“柳大人留步。老夫有有话想说。”
      “宰相大人请讲。”
      “陛下他非常爱你。”皇甫晋摸着胡须。
      “这我知道。”含烟不带表情地说。
      “可是你不爱他。”
      柳含烟淡雅地笑了“大人怎么会知道?”
      “我能看出来。”皇甫晋也很慈祥地笑着,感觉就向父亲对待长大的儿子。可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一切。“老夫只是想提醒柳大人,陛下他到死都会爱你的。这一点老夫可以为他担保,这个孩子我了解他。”

      “是吗?”妖媚地笑容在含烟的脸上荡漾开来。
      皇甫晋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老夫不妨和你打个赌。老夫赌陛下他绝不会负你。”
      “好!我以剩余的生命作为赌注。”柳含烟爽快地答应了,因为这个赌注的胜者必然是他。毕竟在这世间,他已经再也不相信会有永恒存在,红尘中的一切都在随着命运的步伐改变,改变,然后堕落……

      “你看!梅花开了!”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在御花园的梅花林间响起。
      “玉彤,它们很美不是吗?”柳含烟把恪的女儿放在膝上,替她梳理头发。梳着梳着,他的手就停下来了。玉彤不愧是恪的女儿,虽然为了让她不受人欺负,所以跟了皇室姓左,但长得竟和恪有七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褐红色就如珍贵的琥珀一样晶莹剔透。只是她的瞳眸中还带着孩子的天真。含烟回忆起他和恪的往日。从山间初次相遇到大雪中恪对他说爱他,从在深秋的麦田里打闹到他亲手杀了那个曾经爱他却有背叛了他的男人。一切就如过眼烟云,蒙蒙胧胧。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含烟惆怅的目光望着手中的雕花木梳,嘴角染上一丝虚幻飘渺的微笑。

      “含烟,你答应过给我讲故事的。”左玉彤水汪汪地眼睛里充满期待。
      良久,含烟才从对往日的追忆中回过神来“那我给你讲一个很可笑的故事。”
      “好啊!好啊!”玉彤拍着她白嫩的小手“玉彤最喜欢听笑话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霰雪鸟,它与另一只苍鹰相爱了。苍鹰承诺说会永远永远爱着霰雪鸟。它们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含烟飘忽的目光眺望着远方。“后来这只苍鹰看到高贵而美丽的凤凰于是它就抛弃了爱它的霰雪鸟。这只孤独的霰雪鸟很伤心,它恨苍鹰。最终亲手杀死了它今生今世最爱的苍鹰。很可笑,是不是?”柳含烟兀自大笑起来。

      “不会啊。”玉彤歪着头“那只霰雪鸟好可怜哦。”
      “可怜?”含烟恍惚地重复了一遍,低下头轻抚玉彤的秀发“你长大了就会懂的。其实真正可怜的是那只苍鹰。”
      “哟,什么苍鹰凤凰的。”楚湘林从梅花林的另一头出现。“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跪下。”她身边的一个侍女指着柳含烟嚷道。
      柳含烟连正眼也不看楚湘林一眼,但他很恭顺地跪下。楚湘林对于他的态度十分不悦,当下也不好发作。只能撇了他一眼。把目光传向没有下跪的玉彤。
      她指桑骂槐地嚷嚷“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对我不敬!”不时还撇了含烟一眼,明摆着是骂他。“你个狗杂种!有了陛下宠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下贱!无耻!”骂着骂着见含烟没有任何反应,心下火大,顺手给了玉彤一巴掌,也好出气。

      啪!含烟突然站起身反手摔在楚湘林脸上。玉彤哭着拽住含烟的袖口,抽泣着“她……是皇……皇后啊!”
      柳含烟俯下身子,轻轻替玉彤擦干眼泪,尖锐的目光直逼楚湘林“我下贱,我无耻,随便你骂。你要是敢伤害这个孩子,我不会饶过你。”

      “反了!反了!”楚湘林气得失态了,脸色苍白。指着含烟大骂道:“你就是个男宠!敢和我作对!来人,给这个放贱的东西一点颜色看看!”她身边的一个侍女捧来一条马鞭,楚湘林一把抓过。“我告诉你,柳含烟!这玄晋的后宫到底还是我这个皇后说得算!”

      一个侍女对着含烟的膝盖踢了一脚,迫使他跪下。“皇后殿下,您骂得真好,口才了得。”含烟淡淡地一笑“但是在下要提醒您,会叫的狗是不会咬人的。”
      “你……好!你有种!”楚湘林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鞭。火辣辣地痛划过含烟雪白的后背,他倔强地忍耐着,一边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好熟悉的声音。那是恪的声音。

      “在下慕容恪。”
      “没事了,含烟。我找到你了。”
      “你不是女人!我们在一起是荒谬的!”
      “菲燕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保护孩子。一定……一定……”
      世界消失了,只剩余下寒冷的漆黑,他就在这漆黑的梦境里沉沦……沉沦……
      晨光熹微,窗外的梅花开得正艳,画眉扯开嗓子尽情的欢唱。雪下得更紧了。好冷……从前他感到冷时,恪总会搂着他。于是含烟习惯性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似的。被一只很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了。他吃力的睁开眼,一双翠绿的瞳孔也在认真地端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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